繁花说说
繁花简图拥有顶级的灯光系统、摄影器械,专业级别的精英摄影团队和视频团队。个人特别喜欢简图家拍照的风格,自然又不令感情失真,不古板,不刻意。最关键的就是性价比真的挺高的
写上海且出众者,前有韩邦庆、包天笑,后有张爱玲,今人则有王安忆、白先勇等。在当代语言的整饬运动、文化谱系的背景下,《繁花》似乎要用物哀书写和部分图画构建一个街谈巷语、蜚短流长拥簇着的博物馆,抒写 “革命时期” 上海的各色人情、雰围和市容市貌,节奏是缓慢地铺陈开来的。譬如开篇沪生和陶陶相遇,两人东家长西家短地谈话,有一搭没一搭,犹记得陶陶给沪生讲那对野鸳鸯的故事:“看眼前的陶陶,讲得身历其境,沪生预备陶陶拖堂,听慢《西厢》,小红娘下得楼来,走一级楼梯,要讲半半六十讲。” 话本的样式,一条旧辙,今日之轮滑落进去,仍旧顺达、新异。然流水席里觥筹交错的生活何其瑰丽,孰能繁花之际,竟作花哀时想、见几而作?
还有拾叁章讲蓓蒂的故事:“完全乱梦堆叠,看见裙子变轻,分开了,是金鱼尾巴,水池旁边,月光下面有一只猫,衔了蓓蒂,到外面走了一圈,再回来。姝华说,当时,天完全暗下来了,蓓蒂身上发亮。蓓蒂讲,姐姐,我跟阿婆走了。“ 生活的底色有无可解释以及厚重的一面,能给出的徒是梦境一般的故事,一桩无尾的、镶嵌在 “繁花结构” 中的交代,最是 “爱以闲谈而消永昼“。
诚如金宇澄自己所言:“书名我想了很久,繁花繁花,盛极必衰。“ 蓓蒂在还未开放时便仓促夭折了,更等不到 “瓜熟蒂落”。见到她们最后一面的姝华,向阿宝缓缓道来,笔端积盈温情:
阿宝不响,心里想到了童话选集,想到两条鱼,小猫叼了蓓蒂、阿婆,乘了上海黑夜,上海夜风,一直朝南走,这要穿过多条马路呢,到了黄浦江边,江风扑面,两条鱼跳进水里,岸边是船艏,锚链,缆绳。三只猫一动不动。阿宝说,这肯定是故事,是神话。讲得有荤有素,其实是悲的,骨子里同二十年前的《废都》一样,自有一股倾颓:疲沓的陶陶没有力气超脱,陷在满地鱼腥与皮渣的菜场里,幻想借小琴虚与委蛇的爱情兀自一跃,却因小琴的坠楼而慌乱狼狈。李李剃度,也仿佛于夏日将近的黄昏之中四野绽放的繁花,正迎来先头一丝秋风的浮动。好像生活的河流是平坦地淌过的,倏忽间升腾为苏州河畔弥漫开来的水雾,并非如《追忆似水年华》围绕小玛德莱娜点心那般深不可测的旋转,缺乏指教,对人亦无以教诲。
在期刊采访中,金宇澄曾道出这样一段话,可以说是颇具参考价值的:
上海是一块经过文学电镀的LOGO,或1970年代人造革旅行袋上印有的 “外滩风光”,它是一座大金字塔,顶部留着涂改多遍的百乐门或者名门男女,下部基础一直很晦暗,混沌沉默、面积深广,理应也别有洞天,却一直被掩盖和忽略。我试想揭开的正是这个层面,譬如我想告诉你:这阶层的上海女人,怎么爱人,或怎么骂人,她怎么俗,怎么雅,怎么笑和悲,生存是如何轻浮和沉重,滋润中伴随怎样的困扰。这类人如何强健、如何安之若素,怎么蓬勃生活,为什么那样活跃、生动,却一直被排除在所谓文学之外。她们自成系统,对生活的信念不能总被忽视。近读李天纲的大文,认为是上海 “带领一个庞大的民族艰难转型“,很有画面感。1833年的洋船都希望 “到上海”,同期开船去广州、厦门等地,乡绅组织大搞 “反入城” 运动,不让 “番鬼” 进城。倒是上海人温和,7条船停十六铺码头,居民甚至想租城里房子给英人住,记录了7船做的各票生意总和:买进 “江南货“ 43万银元,卖出 “西洋货”,包括鸦片、洋布钟表钢琴餐具等等,只14万银元,严重出超。这种景象,是我眼里的上海人,深不可测、被遮掩的记录:这个城市,这里的人群,同样汇集江南的根脉,背负苏杭千年的影响。我眼里这块地方,是一个超大的压缩文件、一座迷失奇花异草的森林。上海有太过眩目的历史与传奇色彩,历经数次裂变而日益生动驳杂,这往往带来叙事的限制和难以规避的陷阱,倒不如另起炉灶、重新上釉。说书人降低俯瞰生活的视线,使得故事宕开收紧的发条,沿着平面发散开去,于奉命维谨的年代、灰白的记忆中一路游走,捎带着莺声燕语和通风不良的镬气,糅和进拗断的、扑朔凋败的花事。而城市风流云在,打散了再集聚、集聚了再遗失,增删添漏,无止无息,需要世人反复燃起希望、梳理记忆。
我大约总在上海的。
遂想起几句:
“月光绽澜
是一场扑腾而落静止不动的大雨
在它的内部涔凝回旋
镀银神像的指尖落下缕缕灰烟
黑夜与你接壤,融凝
你滞留在它的胃部
它成为你的甲胄
你变成它浑白的黏膜
你看定黄中捎带些绿的树冠
但看不清晰宛如盘肠的堤岸
一船半船的厚稻草驳子
暗里是灰白颜色,翻露出稻田的泥土气
却仅是靡靡之音,少有人声
佛菩萨根本是不管的,只是笑眯眯
荷花震颤骨朵儿
红花莲子,白花藕 ”
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