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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奈的说说

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19-11-11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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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奈的说说》正文内容

人生无奈的说说

  我们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不是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选择我们的出生,当然也无权选择我们的死亡。上帝把这个权利留给了他自己。我们能做的就是选择怎样活着。有人说人生就象一场旅行,不在乎出发地,也不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  我觉得这话说得太妙了。可是我们很多很多的人都好象忘了这点,只注重目标和结果,不懂得要好好的享受生活本身。在为了实现所谓的人生目标的过程中无所不用其极。花了毕生的精力,到死的那一天,有的人终于实现了目标,但更多的人却以失败告终。  如果你问他们快乐吗?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说自己快乐,都会觉得很累很累,到老了才发觉自己白活了一辈子。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太注重结果,而忘了生活其实最重要的是生活本身。生活的过程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拿QQ问问这个游戏来说,当我真的在尽我所能认真的回答别人的问题时,我觉得自己很开心,很快乐。  可是当有一天我妄想得到更多的积分,妄想要争取第一,而且似乎撑握了通上第一的奥妙了的时候,我的快乐不再有了,我只觉得累,很累。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我的目标已经脱离了快乐的原则。因为我已经不是为了快乐而在这里给你答题了,我是为了那个似乎能拿到的目标而在这里答题了。  朋友,请记住,如果你的目标已经脱离了快乐原则了,那就是说到了你要好好想一想的时候了,目标是不是正确?档要进行适当的修改?其实人的一生最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快乐的心情,只有这才是真正是你自己的,其余的随时有可能失去。  因为这些全是身外之物,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是这个意思。人生的意义就是在生活的本身,要活得精彩,活得痛快,这就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昨天接到我大姨的电话,由于数年没有联系,她先试探性地叫了叫我的名字,问是你吗?

我说,是我。

你妈病重了你知道吗?每天在街上拿着棍子乱骂人。

我沉默片刻,然后说这些我都知道,因为每天我都跟她有联系。

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发病了,第一次发病是在我四岁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阳台上照镜子,过了一会,人突然就没了。只有老爸一脸惊惧地大喊救命,一边拼了命似的向外跑。

她跳楼了。所幸高度不足,地面瘫软,没有伤筋动骨。当时的我正抱着从垃圾堆捡来的旧玩具,恍惚地站在原地,目睹着她被五花大绑到一辆面包车上,被人摁住,浑身解数地想挣脱,像一头凶暴的动物,然后车门砰地一关,像被拔掉插座的电视机,什么画面都看不到,车辆嗡嗡地朝着县城的方向开走了。

小时候,我和她相依为命,她走哪,我跟到哪。去过上海,也去过武汉,她常常发病,每次我都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哭。她白天上班,我则留在家徒四壁的出租屋等她回来,像待在一个小监狱里,每天都度日如年,时常害怕她会不会因发病而夜不归宿。那种无助感和孤独感,至今想来,都鲜活如生,侵凌肌骨。

上大学的时候,和她一度失联,我曾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死在外面了,也暂时放弃了去找她的念头。直到某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成都的一个派出所打来的,我才知道我妈因为发病,去派出所报案说有人害她。她在成都的这几年,常常被流窜的地痞流氓拳打脚踢,连洗盘子的阿姨也会因为看不惯她的神经兮兮而欺负她。

欺负弱小是人性格里的惯性。

派出所的民警给她送上了一辆客车,然后我在电话这头给客车司机打500块钱,希望他帮我妈从成都带回来。她回来的那天,我去车站接她,风和日丽,气温是初夏的征兆。我远远地看到她走下车,形态佝偻,手臂像一根细木棒,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她的背薄的像一张纸。我带她去我学校,花了两天前发传单赚的钱,给她买一份排骨饭,杯水车薪般给她补补。她刚吃了一口便干呕似的吐出来,说这是人肉。声色俱厉地质问我,怎么能给她吃人肉。

我在那一瞬间突然就崩溃了,也不顾什么,突然就哭出来。

我将排骨饭打包带回宿舍,在路上给她买两个白面馒头,她才津津有味吃下去。下午在大学对面给她租个宾馆,晚上因为勤工俭学在食堂打工,特地从食堂免费打了一份鱼香肉丝和辣椒炒肉,给她送过去。

她跟中午一样,刚吃了一口就吐出来,说是人肉。我再也受不了她的胡言乱语,将饭和菜狠狠地砸到墙上。油液迸溅地到处都是。

那时我没有钱,尽管知道这是精神分裂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病入膏肓,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向坟墓越走越近。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抑郁的,总感觉闷闷不乐,也许是因为穷,也许是因为没有性生活的苦闷,还有可能是因为家庭的变故,举头三尺便是童年的巨大阴影。

昨天我打电话给两个高中朋友。和她们掏心掏肺地聊了一会。我在上海漂了两年,两年都在报复性地消费,打算把以前不舍得吃的,不舍得买的,都统统吃一遍,买一遍。

我一直在以一种宜早不宜迟的心态去补偿我的人生。然而这两年,我唯独忘记的一件事,就是给老妈看病。因去年病情逐渐自愈,我便抱着侥幸的心态,以为可以省去一笔无底洞的花销。谁知今年每况愈下,终于无可挽回,如今她的自我意识所剩无几,除了斥诸武力送到精神病医院,几乎没有其他的方法。

这几年,看到身边人断断续续结婚,看到他们父母健全,父母为了孩子买房子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逢年过节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反观自己,我父母离异,无家庭和睦之欢乐,每次过节都冷冷清清,如今他们俨然成了我不堪负重的拖累。理智的时候我会忿忿不平,对他们诸多抱怨。感性的时候,我会听许飞的《父亲的散文诗》而泪流满面,眼眶通红地感激父母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哪一面是真实的我?哪一面都是真实的我。人是一个多面体,“不幸”恰是拆分人性的三棱镜。

昨天我发了一个朋友圈,说生活的弹簧就要被拉断了。一个昔日同窗说,不是弹簧,是橡皮筋。不想他说的还真贴切。

正如我问我朋友,郑州市有没有什么好的精神病医院,会好好照顾病人。

朋友语重心长地说,有那样的医院,你也住不起。

我在电话这头苦笑,说她太实诚。

所以,何谓穷,就是父母身患重疾,而你囊中羞涩到连住院的钱都掏不出来。还好,我已经做好债台高筑、刷爆信用卡的准备了。

其实我心里踟蹰未定,要不要为了我妈,来牺牲我自己的生活。这不是一时见色起意山盟海誓的爱情,也不是KTV里一边唱筷子兄弟的《父亲》一边感慨父母含辛茹苦的快餐式亲情。这是必须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的实实在在的牺牲和付出。

前不久炙手可热的papi酱的排名,将自己排在了第一位,然后伴侣,再来是子女,最后是父母。其实我的排名亦然。

我只想尽我所能,而不是背负着道德压力,缩减生活一切开支,去成为一个道德模范,和别人口中唏嘘称赞的孝子。我在能帮助他们的前提下,是保持自己的生活节奏,不然只能玉石俱焚。

从昨天起,我就一直在问我女朋友,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凑合,或者很勉强?

她说没有啊。

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可能是看到她同事的老公,都在家里的支持和自身的努力下,要么在三线城市买了房,要么在上海付了首付。我感到自惭形秽,但也无可奈何。

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曾经的我觉得这些词很酷,有一种仗剑走江湖的武侠气概。现在只有一种路人甲的悲凉。

对生活很无力,但这就是命。认清了命,也就是认清了问题,这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以前从没想到,26岁的我,会活得那么无力,要对父母有个交代,要对女朋友有个交代,更要对自己的理想和未来有个交代。

谢谢你们在评论区分享自己的故事。也谢谢你们的祝好。继续更新——————————————

我们一家子,都曾经是街坊四邻茶余饭后的笑柄。从她稀里糊涂嫁给性情暴戾恣睢的老爸后就注定了今后的悲剧。我老妈是乡下人,当时高三在读,因外公的猝然去世而中途辍学。老爸不同于其他男人的成熟与精明,他小学毕业,痴蠢憨傻,容易被激怒而陷入不可自控的境地,在镇子上众人皆知。

那时的婚姻,信息来源只有媒妁之言,在她一众亲朋好友的摇唇鼓舌之下,老妈就放弃学业出嫁了。

我老妈常说,她是被骗婚的。等发现所托非人,已经为时已晚。

她天性浪漫,爱读书,家里到处拜访着《简爱》《茶花女》《悲惨世界》之类的书籍,《红楼梦》不知道读了多少遍,读罢便歪着头掩卷而叹。她的长相不算出挑,但身材纤瘦,注重饮食,皮肤一直水灵灵的。

她那时和我老爸一起在桥头租房卖水果,一旦到了晌午,街头人烟稀少,她就坐在门边,将书摊开在膝盖上,低头看书。我的奶奶偶尔会出门溜达,但凡见她这样,都会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完全不留情面。因为读书在她看来,是懒,是不务正业,惹人耻笑的一件事。一个女人,应该做的是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以及把市井生意做好。

我奶奶是个有名的恶婆婆,更何况乡下人和镇上人尊卑有别,她根本不把我妈放在眼里。在某方面,我奶奶算是中国传统文化糟粕的集大成者。对儿媳没有根本的尊重。常常把我妈骂地狗血淋头,无地自容到失声痛哭。

所以我妈在很多年以后,仍然不能释怀,她的寄人篱下,她的仰人鼻息,还有她的忍辱负重。每次在发神经的时候都会说,你们是不是都看不起我?

那时,街坊邻居都会背地里闲言碎语,因为我妈出门怕太阳晒着,一般会选择撑伞。这在二十多年前的小镇上,是一件比化妆还要被人议论成水性杨花及不自重的事情。

当你的做法,和根深蒂固的风俗观念相冲突,是真的需要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的。

她心性敏感,和家人格格不入,以及常常被奶奶狂骂,自己男人又没本事,脾气暴躁,像个二傻子。

终于,在我很小的时候,她疯了,跳楼了。

病情有所好转后,她去了北京,漂泊了一年,最后因为太想我,又回了家,如同羊入虎口。

那天在送我妈去精神病院的时候,我报了警。因为开的是警车,我妈即使有精神分裂症,也不敢轻举妄动,整个过程,她都镇定自若,她越是这样,我便越心如刀绞。

看到几个民警将她推到精神病院,关起来的时候,我哭地泣不成声。

为什么她的人生会这么惨?如果当时她不是婚嫁,而是去读大学,在大学里谈一个城市里的男朋友,有一个思想前沿、善解人意的婆婆,会不会命运就不一样了。

她的一生就这么过来了,令人扼腕叹息,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其实她一直在写小说,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笔耕不辍,纵使惹人非议,也一直在力排众议,不顾旁人的打击和嘲笑。我儿时看过她写的小说,直抒胸臆的写法,字迹也工整好看,像打字机印刷出来的一样。

去年她常唠叨,等她出版小说,就能给我买房子了。这时我已经发觉出不详的端倪,因为她对现实的理解有种堂吉诃德式的荒谬。于是,我不屑一顾地说,你根本不懂现在这个社会。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没多少人会读你的长篇大论。

总之,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吧。我越来越深以为然。

逐渐的,我长大了,我以为我可以洗刷我们家在镇上的莫大耻辱。那就是通过高考,来让曾经否定我的人对我另眼相看。可惜等我幡然醒悟时,已经快高三了。我甚至觉得,我能一直读书就是个奇迹,因为读书无用论一直甚嚣尘上,如同大人们不容置疑的人生经验,我们耳濡目染了多年。以至于我父母两边亲戚的孩子,初中就齐刷刷退学,无一幸免,他们都觉得孩子早早出去,可以草莽掘金,早点娶妻生子才是人生赢家。

我的老家在河南信阳,教育水平参差不齐,我所在的学校也很一言难尽,加上我智商本身并不出众,即便努力一年,终是败局已定,无力扭转乾坤。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全省7万多名,刚可怜兮兮地挂上二本线,高考后我想过自杀。差点跳河。何其所幸没勇气去死。

两个月不敢回家。完全无颜回家。拿着老爸给我的一百多块钱去上海打工。在烟气氤氲的拂晓出发,火车上人群拥挤,手足相枕,几无立足之地,一股股老坛酸菜的味道汹涌地扑向鼻膜。坐了十五个小时的绿皮车才到上海,在见识了大城市的繁华后,当晚痛哭流涕,我不想人生就这样。

我上了知乎上耻笑的三本。很荒唐的几年。很恐惧的几年。那时我不知道做暑假工可以去必胜客,一个小时竟能挣七块钱,所以每个暑假我义无反顾都去了工地。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真真实实的搬砖,在三伏天四十度的高温里暴晒到快要中暑。

他们太辛苦了,他们生不逢时,活的又脏又累,被榨干了血汗,到头来还成了我们指指点点的反面教材。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说下2014年。大三开头的那个暑假。

这一行字,像电影开头打上去的一段喧宾夺主的字幕。六月的酷暑,我走遍郑州的大街小巷,镜头和眩晕的阳光一齐落下。

路过一家餐厅时,我忐忑不安又满怀希冀地问着一个领班的服务员,问是否还招人?

他摆摆手说不招。

我失望地转过脸,默默走到墙角,背上书包,拉起行李箱。落地窗外阳光暴晒的街道,像铺开的白花花的银子,眼光里树影婆娑,蒸腾沆瀣。

那个暑假,我仍旧是走投无路,生活上捉襟见肘,到处找暑假工,结果是到处被拒。或许不该贸然来郑州,只因它是自己所在省的省会。

那几日,我在郑州城里无所事事地坐着公交车,没有目的地,因为不知道去哪,从一个起点站,坐到另一个终点站,至始至终地对着窗外发呆,偶尔塞上耳机,对朴树的《平凡之路》听的欲罢不能。

和一个人聊天。她叫十字。我说,我很迷惘,一直期待韩寒的《后会无期》,想知道他表达的人生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十字瞧不上韩寒的文字。只是,对电影可以持有保留态度。

我想,我不该长篇大论地同她发表关于人生的看法,她家庭富庶,才华横溢,长相出挑。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所考虑的人生,也必然和我不同,显然不是我能够得着的层次。

兜兜转转一个星期,像是命运的故技重施,我和大一的暑假一样,再次去了榨干人体力的工地。然后整日衣衫褴褛,在四十度的高温下,兢兢业业,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

2014年7月14号那天,是《后会无期》放映的日子,我特地请了一天的假,从郑州一个偏远的工地,风尘仆仆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市里一家简陋的电影院。

印象比较深的画面,是深海里漂浮的一艘大船。当邓紫棋唱“当一艘船沉入海底时”,我开始抑制不住的哭出来。声泪俱下。

那时的感觉就是孤独,一种旷日持久、不见天日、疏离人世的孤独。我很清楚自己长久以来都在刮骨疗毒与望梅止渴。

两个月倏忽而过,快要离开郑州的时候,我在老爹家住了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去附近人声鼎沸的街道。

摆着地摊的姑娘,在灯火阑珊处,买着一摞摞青春文学的书,郭敬明著,七堇年著。

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在夏天一窝蜂地窜出来,拿着扇子的大汉,袒胸露乳,手法娴熟地翻转着炭火上的烤串。拉拉杂杂,众生群像,稠密的人群,漂亮的姑娘,像一堆砂砾里混杂着几颗闪烁的宝石。

很多事情都忘了,也不想提了,连照片都找不到了,可听到某些音乐,还是会将眼泪无中生有地勾出来。

据说,朴树每次在演唱会上唱《送别》,都会哭的泣不成声。然后我在网易云上亲眼看了那个视频,发现果真如此,真是个知人世冷暖的性情中人。

挺想看他一场演唱会。他的歌,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有种“人生怅然若失”的味道。就像一个遗憾的故事的最后一集,曲终人散前的一声叹息,你听完后会不知不觉、若有所思地发呆。

我曾经在三本的大学里颓废了好久,越颓废越恐惧,越恐惧越无所适从,那时对社会一无所知,也无从做起。它给你催眠,给你造梦,你稍稍走出象牙塔,便会发现自己是多么弱不禁风,根本无力面对生活的任何风险。

最后毕了业,考研,过了上海一个211的初试,那段期间,去一家机械厂拿着三千块的工资,逛了知乎才发现程序员的薪水高,一齐对机械苦口婆心地劝退,于是放弃复试,转了IT,买了十多本书,狂补计算机的基础课程,看数据结构,看算法,看寄存器的工作原理,看三大框架的源码,找工作后薪水直接过万,并且发展前途也还算不错。我才觉得,我的人生稍稍得到拯救,但危机意识仍旧很强烈,怕重蹈覆辙,更怕被打回原形。

记得以前在知乎上看过一个帖子,说程序员和工地底层建筑人员(我讨厌农民工这个称呼),哪个更辛苦。

那真的是我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何不食肉糜”。能够人模狗样地坐在摩天大厦的写字楼里吹空调敲代码,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光宗耀祖,实现阶层跨越了,因为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一个人的起点有多低,他的一波三折,他的翻来覆去,他的悲喜和绝望,自然觉得目前拥有的不值一提。

用最喜欢的《平凡之路》来结尾吧。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也哭也笑也平凡着

真的写到心坎里去了,人啊,总会发现一首歌词,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更新————————2019.7.3

我奶奶在我上初中时就去世了。她有着那个时代与生俱来的局限性,如今我也不想妄议死者。

倒想说说我爷爷,他生前对我们家态度极为不满,那时我在游手好闲地上大学,老妈又杳无音信地出走半生,老爸能力低微,生活勉强自保,几乎没人肩负起赡养老人的义务。吃穿用度只能靠居委会周济。对我们家的怨言无可厚非地溢于言表。偶尔我两个姑姑会从县城里回到镇子上,来解解燃眉之急。几百几百大红钞地揣他兜里,聊表孝心。

我寒假几乎不回去,大多待在城里打工。暑假偶尔回去待几天,洗头但凡用吹风机吹头发,都会引起他的不快,一把年纪还要扯着嗓子指责我说,“电费是你们家付钱吗?”

再然后,他病了,得了肺气肿。再也不老当益壮,对我也不那么凶了。大三的寒假我回了家,他愈加老态龙钟,行动比之去年更加迟缓,坐立论谈已经诸多不便,以前背直挺挺地像个军人,现在也被贫穷和疾病压驼了。他跟我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然后有点得意洋洋,说家里还有居委会送来的一袋米和两桶油,现在政府的政策越来越好了。

我感到心一酸,差点哭出来。走的那天,老人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送我上开往县城的班车。千叮万嘱让我好好读书,好像这是此生最后一面。那是我第一次想起朱自清的《背影》。

他一生安土重迁,庸碌于生活的琐屑和无常,活得胆小谨慎,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像是某个时代身材佝偻者的缩影。

大四的某一天,我突然接到邻居的一个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你爷爷死了,你赶紧回来。

面对亲人的溘然长逝我一度表现地麻木不仁,完全没任何感觉。甚至在为自己不能在听到这消息后立马以泪洗面而惶惶不能终日。

我和爷爷的关系一向疏远,只有最近几年才逐渐缓和熟络,知己知彼。坐车的时候由于对葬礼的繁文缛节一无所知,也怕人言可畏不知如何自处,加上家里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老人家尸骨未寒我竟然已经开始想着不顾一切地逃离。

回到家是早上六点,房子斑驳破败如废墟,像被老鼠啃噬后的食物残渣。几个亲戚已经披麻戴孝,寸步不离地守在后屋漆红沉重的棺木旁,灯光暗淡,香烛缭绕,还有呜呜咽咽的哭声。此前我一直害怕,看到爷爷的棺木时,万一哭不出来落人口实该怎么办,幸而我酝酿好感情,然后一股劲地哭出来,总算得到了一张能够加入奔丧大军的入场券。几日来任劳任怨忙里忙外,几个夜都不太敢合眼。

我们家和所有亲戚家的关系都淡薄到快要反目成仇。和邻居家也是如此。每一次相聚我都提心吊胆安安分分地演好自己的角色。听着姑姑舅妈们夸耀自己的儿子,而我在旁边随声附和地讨好她们。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葬礼唯一的变数是我老妈。这个葬礼这次本该由我们家负责,彼时他们还没离婚,老妈刚从外地回来,消瘦多病且神经衰弱,老爸是整个镇上众人皆知的傻子。于是二叔理所当然地越俎代庖操办一切事物,不过葬礼费用最后都会如数算在我们家头上。

老妈连续几天都因为人微言轻而气的发疯。我们一家信的是天主教,她每个星期都会去做弥撒,所以无论是出于信仰还是省钱,我妈都想用天主教的礼仪将我爷爷安葬。但事与愿违,舆论都偏向二叔那一家,爷爷的几个兄弟也莫名其妙地对我们家恨之入骨,老一辈人总是这样。我完全不知道我们家做错了什么。穷,还生人勿近,或者不谄媚?

某个晚上老妈和我说,所有人都在欺负我们,要我和那些人断绝一切关系。怪我愚笨到没看出任何端倪还和他们狼狈为奸。我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家穷了就是这样。人总要学会忍辱负重,虚与委蛇。现在一时意气用事和他们对抗,百害而无一利。我不想回个家还要节外生枝。

老妈始终不听。我理解我老妈,她说的受欺负归根结底是得不到尊重。因为没人听她讲话,也没人在乎她的看法。非亲非故的人都能对她吼两句,因为她以前精神分裂过,谁都没把她当人。

她说自己像一条狗,自己就是一条狗。

这次二叔将所有葬礼钱都收了,再回郑州一走了之。以后镇子上回礼还是我们家掏腰包。凭什么?我妈那几天一直在问,凭什么?

家里越是穷,越是对钱分外敏感,对所有事情都锱铢必较。也许我妈是对的,我家的确算是被我二叔家算计了。

她在家里气坏了。但也没人理她。她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生闷气。

我一直觉得这个事件是她再次发病的导火索。我没有及时发现,也没有及时安慰,对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我爷爷去世后的一个月,我经常梦到他,从梦里醒来时眼角也湿过。可当时他刚去世时,我始终没有任何感觉,那时一边在学校忙着拍微电影(算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我提供剧本,并设计分镜),一边忙着毕业设计,还一边忙着兼职来维持生计。

在这里突然想引用一段很久以前在知乎上看到的一段话。

“至亲离去的那一瞬间通常不会使人感到悲伤,而真正会让你感到悲痛的,是打开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台上随风微曳的绿箩、那安静折叠在床上的绒被,还有那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

据我老妈说,在我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她因为没钱生活,还去挖过地里的野菜充饥,因为她太饿了,已经饥不择食。看到街道上小孩子吸旺仔牛奶,她都能在一旁馋地吞口水。直到我来上海找了程序员的工作,可以给她一个月打一千块钱生活费。她才觉得这辈子有了希望。虽然她一个月远远消费不了1000。

这是她在上海的出租屋跟我讲的。我听后大哭,那时就发誓,再也不会让她过那种苦日子。马上去给她买零食,问她想吃什么。

此后几天,我带她去大厦林立、科幻感十足的陆家嘴。带她去逛熙熙攘攘热闹繁华的南京东路。带她去一顿饭就消费六百块钱的精致奢靡的餐厅。

在逛热风的时候,我妈羡慕地说,现在女生穿的超短裤真好看,她也想买,她觉得她从未没青春过。

她常说,她很羡慕我们,年轻的生命,旺盛的精力,强大的学习能力,还有那些丰富多彩的生活。

最后,我和我女朋友还是阻止了她。因为她五十岁了。穿超短裤会不合时宜,会贻笑大方。

她有些失落,但也作罢。

从大连路的路口望向陆家嘴,高楼大厦叠立如崇山峻岭,总有一种走进森林的感觉。傍晚的上海,飘着明黄色的云,夕阳逶迤千里,一排排玻璃建筑被浑圆的落日照地闪闪发光。

一个商业圈串着一个商业圈。物尽其美,人尽其颜,好看的小姐姐多的像路人一样,家财万贯的有钱人估计也多的路人一样。

我常跟我妈说,我以后就留在上海。这个城市很包容,因为谁也不认识谁,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你看着中国最高的那座楼,上海中心大厦,你就生活在能看得见它的地方,是不是有点骄傲?

我妈附和着我的意思点点头。那时我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等我妈恢复好点,我就带她来上海看病,租个大一点的房子尽可能将一切打理好。我承认,前段时间我很迷惘,回了一次家,哭到崩溃,然后亲情复燃,也知道了花销可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

早上看评论区,有人说我励志。其实我毫不励志。学历真的可以说明大部分事情。我智商平庸,努力也不够。

我的条件应该只允许我为生存殚精竭虑,但我还是悠哉地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下班会骑小黄车溜达,穿街过巷,然后去欧尚超市买菜回来做饭,每晚保持看一个小时的书。我把生存的一半都给了生活。另外,我还报了吉他班,周末会去五角场学吉他。有时也会看看摩天轮票务有没有廉价打折的话剧票。见缝插针去看一次话剧。开心麻花,或者廖一梅《恋爱的犀牛》。

生活的辛苦归辛苦,不幸归不幸。总得适当满足自己的欲望,才不至于顾影自怜,走入极端。

所以,我只是芸芸众生里普通的努力。你们任何一个人有我这样的情况,应该会有大部分人比我做的更好。最起码应该考一个好学校。我可能一生都无法释怀自己的学历。

最后,谢谢你们对我老妈的关心,以及出谋划策和鼓励。

—————————— 再来次更新吧。2019.7.7

写这篇文章的初衷不是为了奔走相告我有多惨。很多事就像沉疴痼疾,不发作时俨然于常人,一旦发作便是痛不欲生,司命之所属。文字就像一根刚硬的针,能把皮囊挑破,及时将毒血放出。人总归会和生活握手言和,慢慢学着风轻云淡。然后白云苍狗,人生俱是悲喜交复、一环衔接着一环寻常如是的事情。

我只是力求客观简约地讲述一个故事。很多地方都没详说,真要详说起来,那将是一部以时间为轴线、浩浩荡荡、错综复杂的家族史。

算是物以类聚。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心性敏感,外坚内卑。她母亲在她年幼时因病去世,父亲二娶,她和后妈关系一直不大融洽。

读高二时被确诊为急性胰腺炎,后休学住院治疗。高三断断续续来上课,高考一鸣惊人上了一本。在河南大学就读。

那时我和她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某个夏日的晚自修,班里拉拉杂杂各说各话。她从讲台绕过来找我要以前的照片。我有些脸红,忐忑不安地从书桌里翻出来给她过目。她看后惊呼,说太可爱了。手一抽便拿走了。那是我最后一张15岁的照片,青涩着一张脸,情窦未开,衬衣如雪。这些年,一直完好如初地保存在她的相册里。

前不久和她联系,得知她已经从急性胰腺炎恶化成慢性胰腺炎。辞掉工作后,她从天津医院转到了武汉医院。身体日渐憔悴,体重大幅度往下掉,到了瘦骨嶙峋的七十斤。我在手机这头生怕她会有个三长两短。

她说疼,一种要想死掉的疼。也是得了这种病,才发现拥有一个无病无灾的人生,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他的父亲,如今颇有些撒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包括她自己也渐渐觉得这种生活了无生趣。

我说,要是没钱我可以帮你。

她反口拒绝,说我不会找你借钱。

我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她躺在病床上,闲了就经营副业,在朋友圈做微商卖花,也不知道能挣多少钱。还跟我开玩笑说,等病情好转,就来上海玩一下。

我女朋友,父母离异。打小就由奶奶一手拉扯大。高中便学会自力更生,出门打寒暑假工。她和我不同,不喜攀比,主动而坦然地接受命运给的一切幸或不幸。这么多年过去,依然能吃能睡。性格讨喜,心地单纯,善于洞察人心。我以前一直觉得高情商和单纯是背道而驰的。直到她打破我的认知。在大学里我们一见如故,很快在一起。毕业后她随我东奔西走,唇亡齿寒。

17年正月初十夜。我们相约在南昌火车站见。寒冬凛冽,呵气成霜,她又特怕冷,在出站口等她时,远远地看见她吃力地提个巨大的行李箱,裹地像个粽子似的,笨重地走过来。她在家骗她老爸说去深圳的同学家,其实是跟我一起去上海。

她笑嘻嘻地说,这好像私奔。坐上绿皮车,她靠在我肩膀上,耳机里放着《离家五百里》,窗外的人群在倒退,我们知道火车出发了。

她也是一毕业就月薪过万了。只是为人低调,在薪水上,对亲戚讳莫如深,对同事也闭口不谈。现在升任组长,手下的组员有上海211的本科生,也有211的硕士生,以及其他双非。周末聚餐常常把我捎带过去,对人落落大方,比较会照顾别人心情,组内氛围极其融洽。

我以前小心问过她,你会不会因学历而觉得低人一等?

她说,不会呀。我觉得大家都一样。

前段时间我和她一起回的老家。在县城咨询精神病医院时,遇到一个精神病人,是个很年轻的姑娘。黑黑瘦瘦,口气冲动,衣服穿的很土气。她本想找院长办理住院手续,因没有亲人的许可,最终没被允许。咨询室外面,烈日炎炎,大货车往来不息,赤裸的马路尘土飞扬。

咨询室内的吊扇呼啦啦地在头顶上飞速旋转,晃过一圈又一圈的影子。她杵在原地打量我们,瘦削的下巴蜿蜒汇聚着豆大的汗珠。二话不说,突然进前一步,我们心惊之余,她咂嘴开口,说要借十五块钱,坐车回家,以及路上吃饭。

我们毫不犹豫给了她。

我和女票说,人总要接触到社会比较极端的一面,极端的贫穷,极端的邋遢,极端的原始,人格的分崩离析,若有若无的家破人亡。

生活这种东西,不止是高级餐厅里碰撞的酒杯,朋友圈里精致的摆拍,或者是贩夫走卒在太阳下的暴晒及肉眼可见的辛酸。

还有很多你看不到的,藏起来的,不与人言的。

虽说世人皆苦。但即便是苦,依然要热爱生活。苦只是一阵子,就像疼痛,熬过一阵子,要么心态变了习惯了,要么否极泰来挺过去了。

昨天临出门时,我让女朋友帮我化个淡妆,水乳,防晒,隔离,粉底液,散粉,最后我私自加料,在鼻翼和鼻尖上,相应地抹了阴影和高光。她帮我化完后,便穿起从迪美购物买来的洛丽塔衣服,和我一起去了期待已久的CCG动漫游戏博览会。匆匆忙忙出发,上地铁,下地铁,在中华艺术宫附近遇到很多枕戈待旦的coser。外面暑溽难耐,绕了一大圈种满香樟的街道才进场。

我想起小时候守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的时光,可以说是看星空台的动漫长大的。那时镇子上恰巧有个书店开张,两排书架子堆立着密密麻麻的漫画和小说,在很多个云蒸霞蔚的傍晚,我都会钻到书店里去,一屁股坐到灰溜溜的地上,一本本的看,直看到门外暮色降临,酡红的夕阳消失在深海色的天边,街上家家户户飘起了晚饭蒸熟的香味。才意犹未尽觉得该回去了。

那时,我便期待能去一次大城市,去一次漫展。

今年,是我第一次去漫展。没有海贼,没有火影,没有柯南,没有中二病,没有进击的巨人,但是意外看到了犬夜叉。看到了杀生丸的cos,身材高大,面目冷峻。

里面还是很琳琅满目的。

我和女朋友都喜欢看漫威,从大一开始就追《复仇》系列了,所以她不顾我全神贯注看宅舞,吵着要我帮她拍和蜘蛛侠的合影。

坐地铁回去的路上,潢川的朋友语音过来,她就住在那家医院附近,说本来炖了一锅鸭子汤给我妈送过去,但她拒绝出来见面,更别说吃东西了。

我很感激地谢谢她。说再等半个月试试。因为她还没好。

我曾纠结了一阵子,在我妈健康未卜的情况下,我是否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喜怒哀乐,情绪也要讲究收支平衡。

然后我得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结论。无论生活如何,都要过好每一天。傻子才总是悲伤。再过半个月,我抽空回家一次看她,倘若她病情好转,就接上海来和我们同住,这样也可以监督她吃药。如果不见好转,就转到看护用药都更好一点的医院去。

这是目前的打算。有时会感觉,亲情也是存在有效距离的。回到故乡时,觉得妈妈就是我的一切。但回来上海之后,作用力就削弱很多。我脑子里大部分都是如何跳槽涨薪,如何提升自己的技术,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是什么?以及一年能读完多少本书,最近在看陈忠实的《白鹿原》,读完我会收获什么?一直想读经济学和传播学方面的书。什么时候开始读?我大部分时候,都在想着如何提高自己。

其实我的生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我相信很多人都是。一旦我倒下了,整个家庭就像被拔掉了插销,立刻断电,没有任何输入。完全被釜底抽薪。

目前的生活,是一种表面的欣欣向荣,是一种隔着窗户纸的假象。所以,我需要积蓄。也是老妈这件事,让我终于正视日常储蓄的重要性。

鉴于知乎年纪层次不一样,有的还生活在父母怀抱里的人,可能不太懂这些。

我觉得,世间大部分父母对子女的感情,都要大于子女对于父母的感情。其中一个小小的原因是,他们在老家深居简出,情感无可寄托。所以更容易把很多心思放在我们身上,他们的人生已经在向内收敛。而我们正年轻,面对花花世界,以亲情为防线,是向外不断发散的,收获爱情,收获友情,收获事业。以后的我们终究也会像父母一样老去。一代人在步一代人的后尘。

7.16号更新————————

上周六晚,我和女票正悠然自得地在滨江大道上散步。本来商量着要不要在正大广场,去看新近上映的《狮子王》。突然接到县城医院的电话,说我妈在急救。

她太虚弱了,胸闷气短,在傍晚闷热的雷雨天气,突然不省人事地昏死了过去,我在电话这头吓的脸色铁青。对着打来电话的人,骂骂咧咧地大声咆哮,失心疯似的踱来踱去,女票在一旁束手无策,跟着湿红了眼。

直到院长在电话里说,我妈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我才从暴走中安静下来。微信视频里,她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嘴巴戴着塑料制的氧气罩,黑色的眼珠子转向我,口不能言。要过半小时才能说话。

我急急忙忙打表妹电话,拜托她过去照看。院长心有余悸,当晚在微信上给我退了钱,并让我第二天办理出院手续,说这个病人她不接了。

她吃了半个月的药,身体瘦弱不堪。我哀求她来上海,视频里她穿着棉麻的红色T恤,茫然地坐在轮椅上,糊里糊涂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由于路途遥远,我怕汽车颠簸,于是嘱托表妹乘高铁把她带过来。不料她第二天突然变卦,说哪都不去。多次劝说未果后,我只能和她约法三章,让她在家待一个月,待身子初愈,再来上海住些时日。

我以为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谁知短短一天不吃药,她就开始胡思乱想。

早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镇子上大姑打过来的。她说,你妈又疯了,开始在街上骂人。

我赶忙打电话问老妈什么情况。她说,要把我在上海给她买的几件裙子全部烧掉。不容置疑地断定这一切都是黑公司的安排,是赤裸裸的贿赂。然后说,今天她的手机坏了,花了20块钱刚修好,肯定是有人来动过手脚,想让她和外界失去联系。她把身体的一切不适都归因成别人对她的操控,声色俱厉地拒绝去任何医院检查。我试图解释,她马上连我都怀疑起来。转而又用了温和的语气,说,妈知道你被威胁,妈不怪你。

每次和她聊天,我都觉得像是在和她拔河。她像一个入戏太深的角儿,我处心积虑地想把她从虚构的剧本里给拖出来,但无一例外地失败,如果能成功,就不是病了。她处在一个逻辑自洽的闭环里,愈陷愈深,你的任何现实逻辑都破坏不了她分毫。并且,她的很多不可理喻的想法还会对我潜移默化,造成深深的滋扰。我时常害怕,我哪天会不会像她那样对万事万物,都疑神疑鬼。

很多人没有接触过精神分裂症,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评别人。其实精神分裂症如果很严重的话,是会传染的。没挺过来会跟着一起疯,挺过来了也很大可能会变得抑郁。

这件事发生以后,我也不敢再去把她往县城医院送。毕竟吃药伤身体,这简直是死棋。极度压抑之中,我越来越明白向死而生的生活态度,对生命也越来越怜悯。生活中所有的无可奈何,最终也算以死抵偿了。

暂时的想法是,把她送到武汉好一点的医院去。我家属于信阳地界,尽量离家近。

明天去平安租赁入职,谈好的月薪17K。心里一直有点七上八下,想着明天务必不卑不亢,小心谨慎,切勿出什么岔子。今天和同事交接项目,他因过往恩怨,对我爱答不理,我生来自尊心极强,既然他态度冷漠,我也不会摇尾乞怜,于是索性对交接之事撒手不管。到了下午,开发代表发现,项目交接居然一筹莫展,于是便拿我是问,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我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很无地自容,不应该因私废公。这很幼稚。

同时也觉得正中同事下怀,自己真蠢地无可救药。我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如果没有志趣相投、肝胆相照的知己,那么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挺好。

和这位同事以前是朋友,可能是我在熟人面前比较锋芒毕露,爱灌输自己观点,喜欢谈新技术。他开始对我颇有微词,渐渐在心里堆积不满。凡事爱拿我开涮,我偶尔反唇相讥,他都能恼羞成怒。我想应该吸取教训,职场上的朋友,不应该暴露真性情,尽量收敛一点,不可能人人都像你女朋友那样包容你。

他的个性嘛,平时说话很小声,看上去人畜无害,和谁都笑脸相迎。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比较喜欢在背后说人不是。我们俩相处时,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他的靶子。这大概是物极必反的一种体现。

以上虽然都是我的一面之词,但我足够客观陈述了。我今天郁闷了大半天,从过去到现在,我们从朋友到交恶,一直在想究竟怪谁。以及日后怎么避免。

其实人与人的相处,远远上升不到人品和善恶的层面,我觉得更多的是技巧。而我缺乏的就是技巧。

下班后几个小时里,老妈开始给我疯狂打电话。她说现在相当于亡国奴,应该低调行事,她会彻查出到底谁在监控她。让她每天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说,你可不可以就开心地活着,不去想这些?

她说,天天有人监视她,她能开心起来吗?她的一生都受人摆布,全部是黑公司布的局,她说她要告状,去北京城里。

病人的世界,可能是个平行世界。我在一旁听着,像听一个很遥远的故事。她还活在某个冬天。出不来,而我也进不去。

——————更新7.20

发现断断续续都快写两万字了。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曾到过上海的黔湘琴餐馆打工。那时智能机尚未普及,没有百度地图的帮助,寻街问巷都要靠路人来指点迷津。最后,迫不得已打上海老舅的电话,才暂时找个容身之所。

一天三十块的工资,包吃包住。老板是个瘦的像猴的中年人,经常来做心理辅导,叫我们不要自轻自贱,说服务员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职业。

那时的我,常常对餐馆里的山珍海味垂涎三尺,厨房里的坛坛罐罐,常年用温火煮着香味十足的汤,炒菜我只记得虎皮青椒和香辣大闸蟹这两样。从厨房端送给客人的时候,我就梦想有一天,要成为这个餐厅的座上宾。

我仍然记得有个服务员,女生,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某次,我们餐厅有个规章制度的笔试考核,当我匆匆答完题,把黑色碳素笔递给她的时候,她有些难为情,磨蹭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她不会写字。

嗯,她目不识丁。不会写字。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起这个,我就不寒而栗。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不会写字的姑娘。

她对长辈恭恭敬敬,不像我,吃饭只顾狼吞虎咽。在晚餐的时候,每当有客人退掉的龙虾,她都会发挥孔融让梨的精神,先人后己,首先用筷子把龙虾夹给年长的洗盘子的阿姨,再然后是我们这些体力消耗严重的男生,最后才夹到自己碗里。

大概过了一个月,就在我快要开学,离开餐馆之际。某天,她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正对着镜子发呆,眼神里像看到了人生终点。看到我上来了,便嘱托我说,既然回去了,就一定要好好读书。

我答应她,虽然当时只是一种礼貌性的敷衍。

偶尔想起,这一别多年,不知她过得怎样。

今天骑着哈喽单车在上海转悠了几个时辰,一直到远方薄暮冥冥,长街华灯初上。外滩总是恒古不变的珠光宝气,大大小小的美女倾巢而出,红酥手,水蛇腰,大长腿,俱是粉妆玉琢,到处都是纸醉金迷和声色犬马的气息。我在福州路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路过久远的弄堂,总想找到以前的那家餐馆,进去坐坐,可最终连感慨一句物是人非的机会都没有。

八点的时候,在西藏中路的十字路口旁和女票微信视频,今天她在家吹空调刷剧,不愿外出。我问她,明天要不要去上戏看开心麻花的《竞选州长》,她在电话那头不置可否,说一切依我。

和她相识已经四年。我总想起考研的那段峥嵘岁月,期间我经济来源全无,所有生活费都要靠她一人支出。那时她身兼多职,周末在华为做促销,平时去给一个高二学生做英语家教。

考研那天早晨,风刮地很大,天冷地让人直打哆嗦。由于一早清楚公交车很难等,她便提前找人借来一辆电动车。在当天一早,不顾形象地在脖子上围一条毛绒绒的厚实棉裤,遮掩了半张脸,然后憨憨地说带我去考场。那天的风像锋利的刀子,呜呜地割着人脸。等到了考场,她的脸暴露出的部分,已经冻得通红了。

因为她知道我不能被风吹,一被风吹太凶就头疼。特别是考试的那天。

以后每想起这件事,我都觉得自己欠了她一辈子。

17年初和我来上海,我们租最便宜的房子,蜷缩在浦东边远的一个小镇上。时隔半年,工作渐入佳境,才从边远小镇搬来了中环路的杨浦。一路风雨同舟,皆是寻常。

我总会想起浦东的天空,蓝的像加了滤镜的海。天上的飞机像孩子手中的粉笔,涂鸦般划过横竖撇捺。厚重低矮的云层形态各异,生动的像凿刻的石像。由于每天下班,我都比她早两个小时,所以我常常去她公司楼下接她。一起骑小黄车在蔚蓝的天空下兜风,是我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评论区有个评论说,你可能什么都给不了她。

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我女朋友想要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当然,我知道你并无恶意。

情侣之间除了互相索取,还要互相宽容和理解,以及适当迁就。最重要的是,我和她都是普通人,她没有网红那样的野心,也没有网红那样的颜值。而且,她似乎从没想过,她的生活要靠提供肉体和生育的婚姻来一场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热爱工作,至于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全靠我们两人商量,她拥有绝对自主权,不被任何人左右。

不是每个姑娘,都像抖音和微博那样,出行都要豪车相伴,入住都要最烧钱的酒店,一大早醒来,窗外就是漫漫的黄浦江和大厦冲天的陆家嘴。

普通的生活。我们现在已经有了。

再次更新————

最近搬来了浦东生活,和人口稠密的浦西相比,宛如一个冷落稀疏的深宅大院。

日光开始缩水,天总是黑的很快,五点的时候,还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一眨眼的功夫,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黑的朦朦胧胧。像是在一块蓝色的画板上蓦地涂上黑色的颜料。

这些年,每逢夜晚都会特别抑郁,大概是与生俱来就刻在基因里的共振。

六点从巨峰路地铁站走出来,桥上是轰隆隆飞驰而过的地铁,在暗沉的天空中拉开一道细亮的光束。桥下是等红绿灯时在十字路口拥抱的情侣,我想,应该没有哪种声音更适合此时彼此的心跳声了。

一般我不喜欢太早回宿舍,因为还未完全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但凡门外有点风吹草动,都以为是她回来了。点点期待过后,是沉积在心里巨大的失落。原来所谓独立,也是用进退废。

都说日久生情,可当把这个“久”字再拉长一点,会生出怨,生出恨,生出一堆你无法掌控的奇怪的东西。

盛极而衰,否极泰来,没想到这些大自然的规律,连人的感情都囊括进去了。或者说,感情本身也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

记得那天帮她搬家的时候,车辆行驶过杨浦大桥,窗外是半个城市簇状图的轮廓,和外滩琳琅盛大的灯火。

耳机里在放吴青峰的《起风了》,当听到那句——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时,再也控制不住似的,那些咽不下去的眼泪,慢慢在脸上蒸发成水分子,随窗飘到黄浦江里去了。

想起刚来上海时,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挤在天台上一个十平方不到的出租屋里,白天互相陪同去找工作,用手指划开地图上每一个经纬交错的区域,地铁和公交轮番换乘,短短一周便跑遍了大半个上海,在我选定了工作地点后,她大概是为了靠我近一点,便把工作地点也选在了我附近。

我一直认为我们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点我从未怀疑过,拥有她像拥有我自己一样自然。

曾经一起去了青岛,走过金沙滩和银沙滩。

去了厦门,在南普陀寺上过香,在鼓浪屿上给她拍了厚厚一沓文艺的照片。

去了庐山,看了凌晨五点半的日出。

去了黄山,一起乘地轨游览了西海大峡谷。

去了宏村,水面如镜,一大堆艺术生在湖边写生。

去了云台山,扶着她走过彩虹栈道,在瓢泼大雨里玩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漂流。

去了苏州和杭州,观览了苏州园林,也看了宋城堪称一绝的大宋千古情。

19年的清明,去了嵊山和枸杞。海蓝地像一汪碧玉,不管哪张照片,都是她灿烂的笑。

我近乎自负地认为,这样沉甸甸的回忆足够支撑我们两个人一生的重量,却还是被什么东西给轰然压垮了。很多人觉得我们是败给了现实。其实不是,只是突然迷惘了,觉得好像对方都没那么爱了。

经常听人说,一个人生活在大城市的出租屋里,会不会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我突然想起两年前,自己误以为得癌这件事。至今想起来都如惊弓之鸟,那时因为身体不适,百度之后,发现是癌症起步,我那时也算涉世未深,对百度所说的内容深信不疑。做足心里准备后就差写遗书了,可一想起这花样年华和花花世界,便诸多不舍,哪怕是屈膝通过水滴众善筹来筹集治疗癌症的费用,我也要活着。

最后,去医院做了肠镜和胃镜,诊断的结果当然是虚惊一场,到如今都有种大难不死的惊喜和居安思危的焦虑。也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深刻地理解,什么叫勿以善小而不为。

每逢朋友圈有关众善筹的转发,自己都会略尽绵薄之力,心里当然也希望哪天自己遭遇不测,别人同样能施以援手。

18年夏天我想起和老妈的对话,那段时间她小便频繁,于是去县城医院做检查,医生面诊说是膀胱癌。

老妈一下子被吓住了,在屋里一直偷偷掉眼泪,那时我在考研,她不敢告诉我,因为和我说了也无济于事。她说她都做好慷慨等死的准备了,却发现尿频过了段时间后,竟无药自愈。

这样的家庭几乎没有承担任何大病风险的能力。于是我开始了解保险,也渐渐知道办理保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于是在18年底,果断给自己和老爸办了一份保险,老妈因为精神状况不佳,自然被保险公司拒之门外。

也曾在知乎上查看了很多保险信息,众多保险内容繁杂,各有利弊。

小病通常因为自己有支付能力而不足为虑,能让我们束手无策并倾家荡产的多是生死攸关的重疾大病。之前浏览了一款产品,恰好以低廉的价格能够保大病险。因为中意,所以当时便留意了下。

详情可以看下连接。对这个没兴趣的,无视就好。

百万医疗险真的有用吗?会有哪些坑?​www.zhihu.com

记得在两年前的时候,做肠胃镜时还必须要患者家属亲临陪同,以后一段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大概都要独自面对了。

以前最贫穷的时候尚能相濡以沫,也不知这两年怎么了,突然淡了,远了,没那么喜欢了,连分开时都这么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挣扎了。

现在唯一安慰我的想法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分开段时间也未尝不好,两人腻歪了这么多年,互相拥有地有恃无恐,以为常态。但人是不知足的。所以继续相处下去,也是貌合神离,到底意难平。总要分开段时间才知道彼此的重要和无可取代,我已经意识到这点了,不知道她意识到这点,还要多久。

希望下次更新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在生活。写给晚上十一点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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