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经典语录酒在
对句:雁影分飞 孤女恋 出句: 驹窗电逝 半生缘 雁影分飞(成语)孤女恋(电影名) 对句:梅苑香消 一世韵 出句: 驹窗电逝 半生缘
对句: 顾后瞻前 三家巷 出句: 驹窗电逝 半生缘
对句;灵感乍现 圆吾梦.
对句: 灰飞烟灭 无间道 出句: 驹窗电逝 半生缘 灰飞烟灭(成语) 无间道(电影)
对句:七上八下 十五贯 出句: 驹窗电逝 半生缘
【1】: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 ——张爱玲
【2】:一个人 ,如果没空 ,那是因为他不想有空 , 一个人 ,如果走不开,那是因为不想走开 , 一个人 ,对你借口太多 ,那是因为不想在乎.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3】: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那么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张爱玲 《倾城之恋》
【4】: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Among thousands of people, you meet those you've met. Through thousands of years, with the boundlessness of time, you happen to meet them, neither earlier nor a bit too late. ——张爱玲
【5】: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张爱玲
【6】:多数女人选择丈夫远不及选择帽子一般的聚精会神,慎重考虑。再没有心肝的女子说起她“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情深的。 ——张爱玲 《更衣记》
【7】: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张爱玲
【8】: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张爱玲 《倾城之恋》
【9】: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张爱玲 《半生缘》
【10】: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张爱玲 《半生缘》
【11】: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张爱玲 《花凋》
【12】:说好永远的,不知怎么就散了。最后自己想来想去,竟然也搞不清楚当初是什么原因把彼此分开的。然后,你忽然醒悟,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 ——张爱玲
【13】: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张爱玲
【14】:抄袭是最隆重的赞美。 ——张爱玲
【15】:时间,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看的淡一点,伤的就会少一点,时间过了,爱情淡了,也就散了。别等不该等的人,别伤不该伤的心。我们真的要过了很久很久,才能够明白,自己真正怀念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张爱玲
【16】:如果我是你的一颗泪珠,我会落到你的唇间,长驻你的心里;如果你是我的一颗泪珠,我一辈子也不会哭,因为我怕失去你 ——张爱玲
【17】: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8】:浮华褪尽,人比烟花寂寞。 ——张爱玲
【19】:若只是喜欢,何必夸张成爱。若只是多心,何苦虚张成情。若只是微凉,何必虚夸成殇。 若只是微苦,何必虚说成殇。若只是多情,何苦句句是恋。若只是心痛,何必说成心碎。若只是神伤,何必虚说成怨。 ——张爱玲
【20】:时代的车轰轰地往前开,我们坐在车上,经过的也许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衢,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惊心动魄。可惜我们只顾忙着在一瞥即逝的店铺橱窗里,找寻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张爱玲
【21】: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差 总会有个人在爱你。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 也总有个人不爱你。 ——张爱玲 《半生缘》
【22】: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张爱玲 《天才梦》
【23】:有些人一直没机会见,等有机会见了,却又犹豫了,相见不如不见。 有些事一别竟是一辈子,一直没机会做,等有机会了,却不想再做了。 有些话埋藏在心中好久,没机会说,等有机会说的时候,却说不出口了。 有些爱一直没机会爱,等有机会了,已经不爱了。 有些人是有很多机会相见的,却总找借口推脱,想见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有些事是有很多机会去做的,却一天一天推迟,想做的时候却发现没机会了。 有些爱给了你很多机会,却不在意、不在乎,想重视的时候已经没机会爱了。 人生有时候,总是很讽刺。一转身可能就是一世。 ——张爱玲 《一别一辈子》
【24】:每个人都是一个国王,在自己的世界里纵横跋扈,你不要听我的,但你也不要让我听你的。 ——郭敬明 《梦里花落知多少》
【25】: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 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张爱玲 《十八春》
【26】: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张爱玲
【27】: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张爱玲 《更衣记》
【28】: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 《爱》
【29】:在人生的路上,有一条路每个人都非走不可,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弯路。不摔跟头,不碰壁,不碰个头破血流,怎能练出钢筋铁骨,又怎能长大呢? ——张爱玲
【30】: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 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张爱玲 《倾城之恋》
【31】: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32】: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张爱玲 《半生缘》
【33】: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 ——张爱玲 《一别一辈子》
【34】:极端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终究不多,时代是这么的沉重,不容我们那么容易就大彻大悟。 ——张爱玲
【35】: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张爱玲 《小团圆》
【36】:有些傻话,不但是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见了也怪难为情的。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 ——张爱玲 《倾城之恋》
【37】:一个女人,倘若得不到异性的爱,就也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这点贱。 ——张爱玲 《倾城之恋》
【38】:人的一生中有大大小小的等待,人渐渐忘记了自己等待的是什么。 ——张爱玲
【39】:一恨鲥鱼多刺 二恨海棠无香 ,三恨《红楼梦》未完。 ——张爱玲 《红楼梦魇》
【40】:我喜欢钱,因为我没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 ——张爱玲
【41】:以年轻的名义,奢侈地干够这几桩桩坏事,然后在三十岁之前,及时回头,改正。从此褪下幼稚的外衣,将智慧带走。然后,要做一个合格的人,开始担负,开始顽强地爱着生活,爱着世界。 ——张爱玲
【42】:我愿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为一种警告,设法除去一般知书识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积习,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中去找寻实际的人生。 ——张爱玲 《必也正名乎》
【43】: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张爱玲 《沉香屑·第一炉香》
【44】:“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差,总会有个人在爱你。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 ,也总有个人不爱你”——对不爱你的人,要懂得放手,对爱你的人,要懂得感激,不需过于自卑,无谓过于自信。 ——张爱玲
【45】: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 ——张爱玲 《倾城之恋》
【46】:爱上一个人,心会一直低,低到泥土里,在土里开出花来,如此卑微却又如此欣喜. ——张爱玲
【47】:一般的男人,喜欢把女人教坏了,又喜欢去感化坏女人,使她变为好女人 ——张爱玲 《倾城之恋》
【48】:我们都是寂寞惯了的人。 ——张爱玲 《十八春》
【49】:很容易把人幻想得非常崇高,然后很快地又发现他卑劣之处,一次又一次,憧憬破灭了。 ——张爱玲 《我看苏青》
【50】: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51】:因为相知,所以懂得。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张爱玲
【52】:没伞的挨着有伞的人走,靠得再近也躲不过雨,反淋得更湿。倒不如躲得远远的,就是无伞也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即使不靠近,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阳光天地。 ——张爱玲
【53】:男人彻底懂得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张爱玲
【54】: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 ——张爱玲 《色·戒》
【55】:我们最怕的不是身处的环境怎样,遇见的人多么可耻,而是久而久之,我们已经无法将自己与他们界定开了 ——张爱玲 《倾城之恋》
【56】:有两种女人很可爱,一种是妈妈型的,很体贴,很会照顾人,会把男人照顾的非常周到。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会感觉到强烈得被爱。还有一种是妹妹型的。很胆小,很害羞,非常的依赖男人,和这样地 女人在一起,会激发自己男人的个性的显现。比如打老鼠扛重物什么的。会常常想到去保护自己的小女人。还有一种女人既不知道关心体贴人,又从不向男人低头示弱,这样的女人最让男人无可奈何。 ——张爱玲
【57】:照片这种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知道,留给大家看的唯有那狼藉的黑白的瓜子壳。 ——张爱玲 《花凋》
【58】: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或许不在我身边。在我想要依靠的时候,你也不会适时地出现。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你的声音只能在电话里边。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你的身影只会出现在天边…… ——张爱玲
【59】:有人追求幸福,所以努力;有人拥有幸福,所以放弃 ——张爱玲
【60】:这样看起来,反而是朝生暮死的蝴蝶为可羡了。它们在短短的一春里尽情地酣足地在花间飞舞,一旦春尽花残,便爽爽快快地殉着春光化去,好像它们一生只是为了酣舞与享乐而来的,倒要痛快些。 ——张爱玲 《迟暮》
【61】:没有一个女子是因为她的灵魂美丽而被爱的。 ——张爱玲
【62】:不爱是一生的遗憾 爱是一生的磨难 ——张爱玲
【63】: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缓,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 ——张爱玲 《童言无忌》
【64】: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该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 ——张爱玲 《倾城之恋》
【65】: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张爱玲
【66】:你要我在旁人面前做一个好女人,在你面前做一个坏女人。你最高的理想是一个冰清玉洁而又富于挑逗性的女人。 ——张爱玲 《倾城之恋》
【67】:正经女人虽然痛恨荡妇 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妇的角色的话 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 ——张爱玲 《谈女人》
【68】: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张爱玲 《倾城之恋》
【69】:对于大多数女人,爱的意思,就是被爱。 ——张爱玲
【70】:一个女人 太四平八稳了 端正的过分 始终是不可爱的。 ——张爱玲 《第一炉香》
【71】:柳原道:“有的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最厉害的女人,” ——张爱玲 《倾城之恋》
【72】:生命是一朵千瓣莲花,我拒绝绽放同时我也拒绝枯萎和零落。 ——张爱玲
【73】:爱着的并不一定拥有。拥有的并不一定爱着。也许你很幸福,因为找到另一个适合自己的人。也许你不幸福,因为可能你这一生就只有那个人真正用心在你身上。很久很久,没有对方的消息,也不再想起这个人,也是不想再想起。 ——张爱玲 《一别一辈子》
【74】:他说她的绿色玻璃雨衣像一只药瓶。“你就是医我的药”。 ——张爱玲 《倾城之恋》
【75】: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张爱玲 《倾城之恋》
【76】: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 ——张爱玲 《半生缘》
【77】:你把人家的心弄碎了,你要她去拾破烂,一小片一小片耐心地拾拼起来,像孩子们玩拼图游戏似的 也许拼个十年八年也拼不全。 ——张爱玲 《心经》
【78】: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张爱玲 《金锁记》
【79】:有些人很多机会相见的,却总找借口推脱,想见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有些话有很多机会说的,却想着以后再说,要说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有些事有很多机会做的,却一天一天推迟,想做的时候却发现没机会了。有些爱给了你很多机会,却不在意没在乎,想重视的时候已经没机会爱了 ——张爱玲
【80】:生命中是否会有一个人,当你第一眼看到他时,你已经知道,就是他了。这时,你微笑的眼睛望着他,笃定地说:“你哪里都别想再去了!” ——张爱玲
【81】:精神恋爱的结果永远是结婚,而肉体之爱往往就停顿在某一阶段,很少结婚的希望。精神恋爱只有一个毛病:在恋爱过程中,女人往往听不懂男人的话。 ——张爱玲 《倾城之恋》
【82】: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后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我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借助于人为的戏剧,因此在生活与生活的戏剧化之间很难划界。 ——张爱玲 《童言无忌》
【83】:最可厌的人,如果你细加研究,结果总发现他不过是个可怜人。 ——张爱玲
【84】:不要说,这世上没个好男人了,不要去记恨那个抛弃你的人,毕竟曾经爱过你,疼过你,宽容会让你更美丽。 ——张爱玲
【85】:教书很难——又要做戏,又要做人。 ——张爱玲
【86】: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 ——张爱玲 《倾城之恋》
【87】:如果你不调戏女人,她说你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调戏她,她说你不是一个上等人。 ——张爱玲 《谈女人》
【88】:一个知己就像一面镜子,反应出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一部分。 ——张爱玲
【89】:彼此都有意而不说出来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因为这个时候两人都在尽情享受媚眼,尽情的享受目光相对时的火热心理,尽情的享受手指相碰时的惊心动魄。一旦说出来,味道会淡许。 ——张爱玲
【90】:如果一个人的感情得到了解脱,那么另一个人将走向可怕的地狱 ——张爱玲
【91】:老妈子进房点上了台灯,又送了杯茶进来。紫微坐下来了,把书掀开。发黄的纸上,密排的大号铅字,句句加圈,文言的童话,没有多大意思,一翻翻到中间,说到一个渔人,海里捞到一只瓶,打开了塞子,里面冒出一股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出不完的烟,整个的天都黑了,他害怕起来了。紫微对书坐着,大概有很久罢,伸手她去拿茶,有盖的玻璃杯里的茶已经是冰冷的。 ——张爱玲 《创世纪》
【92】:长方的黑框,纸托,照片的四角阴阴的,渐渐淡入,蛋形的开朗里现出个鹅蛋脸,元宝领,多宝串。提到了过去的装扮,紫微总是谦虚得很,微笑着,用抱歉的口吻说:“从前都兴的些老古董嗳!”——从前时新的不是些老古董又是什么呢?这一点她没想到。对于现在的时装,紫微绝对不像一般老太太的深恶痛嫉。她永远是虚心接受的,虽然和自己无关了,在一边看着,总觉得一切都很应当。本来她自己青春年少时节的那些穿戴,与她也就是不相干的。她美她的。 ——张爱玲 《创世纪》
【93】: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 《爱》
【94】:他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她这种地方也还是很可怀念。她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这世上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 ——张爱玲 《十八春》
【95】:善良的人永远是受苦的 那忧苦的重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因此只有忍耐。 ——张爱玲
【96】:我知道我变了。从前的我,我就不大喜欢,现在的我,我更不喜欢。我回去,愿意做一个新的人。 ——张爱玲
【97】: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张爱玲
【98】: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饭渣子,红的还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99】:女人与狗唯一的分别就是:狗不像女人一般地被宠坏了,它们不戴珠宝,而且——谢天谢地!——它们不会说话。 ——张爱玲 《谈女人》
【100】:要做的事情总找得出时间和机会 不要做的事情总找的出借口。 ——张爱玲
【101】: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块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张爱玲
【102】:爱情要完结的时候自会完结,到时候,你不想画上句号也不行。 爱情,原来是含笑饮毒酒。 爱一个人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他;怕失掉他。 你曾经不被人所爱,你才会珍惜将来那个爱你的人。 ——张爱玲
【103】:面对一个不再爱你的男人 做什么都不妥当。衣着讲究就显得浮夸 衣衫褴褛就是丑陋。沉默使人郁闷 说话令人厌倦。要问外面是否还下着雨 又忍不住不说 疑心已问过他了。 ——张爱玲
【104】:死生契约,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实在是最悲哀的一首诗,死与生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05】: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共同点的:一样需要远离人群。 ——张爱玲 《十八春》
【106】:我们回不去了。 ——张爱玲 《半生缘》
【107】:他终于微笑着向她微微一点头。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 脑子里空得像洗过了一样。两个人默默相对 只觉得那似水流年在那里滔滔第流着。 ——张爱玲 《十八春》
【108】:书是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缺点是使我近视加深 但还是值得的。 ——张爱玲
【109】:而男人若爱上一个女人,如发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光环!光环的美丽让他陶醉其中,他为她献出了很多的温柔,女人被男人的温柔所感,义无返顾的把自己献给了男人,终于这个光环紧紧的套在自己的身上…… 时光漫漫的流逝了去,光环慢慢的变的灰暗,男人的脸也渐显些苍老,在光环的陪伴下,男人也渐成熟了读懂了很多世事!可是同时他也感觉到女人老了,失却了往日的光华! 好男人:他懂得女人的光华以紧紧的溶进了自己的生命!是女人的幸运! 坏男人:他会厌倦,很轻易的把光环从自己身上剥离,然后抛弃!是女人的不幸!这段话说的如此的形象和具体,一 ——张爱玲 《爱》
【110】: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 ——张爱玲 《童言无忌·穿》
【111】:我一直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这边屋里比那边看得清楚些。注:之前的遮遮掩掩缥缥缈缈其实都是那么撩人。只有这么躲躲闪闪地恋爱,才会让人觉得深刻。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12】: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张爱玲 《天才梦》
【113】:结婚若是为了维持生计,那婚姻就是长期卖淫。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14】:小小的忧愁与困难可以养成严肃的人生观。 ——张爱玲 《茉莉香片》
【115】: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张爱玲 《爱》
【116】: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人生在世上,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归根到底,什么事真,什么是假? ——张爱玲
【117】:她不是笼子里的鸟。笼子里的鸟,开了笼,还会飞出来。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张爱玲 《茉莉香片》
【118】:你疑心你的妻子,她就欺骗你。你不疑心你的妻子,她就疑心你。 ——张爱玲 《谈女人》
【119】: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120】:想做什么 立刻去做 都许来不及了。“人” 是最拿不准的东西。 ——张爱玲 《烬余录》
【121】:我不忍看了你的快乐,更形成我的凄清!别了!人生聚散,本是常事,无论怎样,我们总有藏着泪珠撒手的一日。 ——张爱玲 《十二岁发表作品不幸的她》
【122】:你就是医我的药。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23】:这世界上有那么许多人,可是他们不能陪著你回家。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124】: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这里,青春是不希罕的。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25】:爱的形式与分量从来不是设定在我们心里,你遇上一个怎样的男人,你便会谈一段怎样的恋爱。 ——张爱玲
【126】:极端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究竟不多。时代是这么沉重,不那么容易就大彻大悟。 ——张爱玲 《恨独》
【127】:女人的爱情实际上是一份无需求证的证明。它浓烈的芬芳终究会趋于平淡。然而温柔聪慧的女人却懂得将它植入心中,懂得用自己生命中的那分从容和细致来浇灌。这样的爱情,永远保鲜,实在无需任何求证。 ——张爱玲 《爱情求证》
【128】:假如失去了情人而仍然和原配妻子在一起,那么这个原配妻子就成了饭渣子老是粘在身上,情人就是心口那颗难以忘记的朱砂痣。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129】:一个女人上了男人的当,就该死;女人给当给男人上,那更是淫妇;如果一个女人想给当给男人上而失败了,反而上了人家的当,那是双料的淫恶,杀了她也还污了刀。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30】: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张爱玲
【131】:对于大多数的女人,“爱”的意思就是“被爱”……如果你答应帮一个女人的忙,随便什么事她都肯替你做;但是如果你已经帮了她一个忙了,她就不忙着帮你的忙了。所以你应当时时刻刻答应帮不同女人的忙,那么你多少能够得到一点酬报,一点好处——因为女人的报恩只有一种:预先的报恩。 ——张爱玲 《谈女人》
【132】:好就一起苦。 ——张爱玲 《倾城之恋》
【133】:我没有写历史的志愿,也没有资格评论史家应持何种态度,可是私下里总希望他们多说点不相干的话。现实这样东西是没有系统的,像七八个话匣子同时开唱,各唱各的,打成一片混沌。在那不可解的喧嚣中偶然也有清澄的,使人心酸眼亮的一刹那,听得出音乐的调子,但立刻又被重重黑暗拥上来,淹没了那点了解。画家。文人。作曲家将零星的。凑巧发现的和谐联系起来,造成艺术上的完整性。历史如果过于注重艺术上的完整性,便成为小说了。像威尔斯的《历史大纲》,所以不能路于正史之列,便是因为它太合理化了一点,自始至终记述的是小我与大我的斗争。 ——张爱玲 《流言》
【134】:我也并不赞成唯美派。但我以为唯美派的缺点不在于它的美,而在于它的美没有底子。溪涧之水的浪花是轻佻的,但倘是海水,则看来虽似一般的微波粼粼,也仍然饱蓄着洪涛大浪的气象的。美的东西不一定伟大,但伟大的东西总是美的。只是我不把虚伪与真实写成强烈的对照,却是用参差的对照的手法写出现代人的虚伪之中有真实,浮华之中有素朴,因此容易被人看做我是有所耽溺,流连忘返了。虽然如此,我还是保持我的作风,只是自己惭愧写得不到家。而我也不过是一个文学的习作者。 ——张爱玲 《流言》
【135】:削肩,细腰,平胸,薄而小的标准美女在这一层层衣衫的重压下失踪了。她的本身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一个衣架子罢了。中国人不赞成太触目的女人。历史上记载的耸人听闻的美德——譬如说,一只胳膊被陌生男子拉了一把,便将它砍掉——虽然博得普遍的赞叹,知识阶级对之总隐隐地觉得有点遗憾,因为一个女人不该吸引过度的注意;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唇上,也在呼吸的水蒸气里生了锈。女人要想出众一点,连这样堂而皇之的途径都有人反对,何况奇装异服,自然那更是伤风败俗了。 ——张爱玲 《流言》
【136】:她的话使他下泪,然而眼泪也还是身外物。 ——张爱玲 《红玫瑰与白玫瑰》
【137】:要让一个男人快乐就要通过他的食道,如果要让一个女人快乐就要通过她的阴道。 ——张爱玲 《倾城之恋中色戒》
【138】:见了他,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从尘埃里开出了花。 ——张爱玲
【139】:极端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究竟不多。时代是这么沉重,不容那么容易就大彻大悟。这些年来,人类到底也这么生活了下来。可见疯狂是疯狂,还是有分寸的。 ——张爱玲 《流言》
【140】:走到自己房里去,关了门,相府千金是不作兴有那些小家气的矫羞的,因此她只是很落寞,不闻不问。其实也用不着装,天生的她越是有一点激动,越是一片白茫茫,从太阳穴,从鼻梁以上——简直是顶着一块空白走来走去。 ——张爱玲 《创世纪》
【141】:斗争是动人的,因为它是强大的,而同时是酸楚的。斗争者失去了人生的和谐,寻求着新的和谐。倘使为斗争而斗争,便缺少回味,写了出来也不能成为好的作品。 ——张爱玲 《流言》
【142】:在千万人之间遇见你该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间,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遇见了,没有什么话好说,只能轻轻地问一句:“哦,你也在这里?” ——张爱玲
【143】:“诸如此类的结论:如果在宇宙的中心只有虚无,那么人生唯一的确定的补偿——唯一的现实——就是肉欲的满足,感觉上的享受。” ——张爱玲 《同学少年都不贱》
【144】:他的回答也是顶低顶低的,仅仅是嘴唇的翕动,他们从前常常在人丛中用这种方式进行他们的秘密谈话。他道:”你不爱他。你再仔细想想。” 小寒道:”我爱他。我一直瞒着人爱着他。” ——张爱玲 《心经》
【145】:我觉得一切的繁华热闹都已经成了过去,我没有份了,躺在床上哭了又哭,不肯起来,最后被拉了起来。坐在小藤椅上,人家替我穿上新鞋的时候,还是哭——即使穿上新鞋也赶不上了。 ——张爱玲 《张爱玲文集》
【146】:绫卿道:”你不爱他,可是你要他爱你,是不是?” 小寒失声笑道:”我自己不能嫁给他,我又霸着他──天下也没有这样自私的人!” 绫卿不语。 ——张爱玲 《心经》
【147】:小寒道:”有了爱的婚姻往往是痛苦的。你自己知道。” 许太太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论。你的脾气这么坏,你要是嫁个你所不爱的人,你会给他好日子过?你害苦了他,也就害苦了你自己。” ——张爱玲 《心经》
【148】:除了觉得一百个不对劲之外,紊乱的心绪里却夹杂着一丝喜悦。所以心里也说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 ——张爱玲 《半生缘》
【149】:在宗桢的眼中,她的脸像一朵淡淡几笔的白描牡丹花,额角上两三根吹乱的短发便是风中的花蕊。 ——张爱玲 《封锁》
【150】:他这女人,吃着旁人的饭,住着旁人的房子,姓着旁人的姓。可是振保的快乐更为快乐,因为觉得不应该。 ——张爱玲 《红玫瑰和白玫瑰》
【151】:世钧,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张爱玲 《半生缘》
【152】:项羽把耳朵凑到她的颤动的唇边,他听见她在说一句他所不懂的话:“我比较喜欢那样的收梢。” ——张爱玲 《霸王别姬》
【153】:他站在她面前,就像他这个人是透明的,她笔直的看通了他,一望无际,几千里地没有人烟——她眼里有这样一种荒漠的神气。 ——张爱玲 《创世纪》
【154】:曲曲倒也改变了口气,声言:”除了王俊业,也没有人拿得住我。钱到底是假的,只有情感是真的──我也看穿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张爱玲 《琉璃瓦》
【155】:他的次女曲曲,更不比静静容易控制。曲曲比静静高半个头,体态丰艳,方圆脸盘儿,一双宝光璀璨的长方形的大眼睛,美之中带着点犷悍。 ——张爱玲 《琉璃瓦》
【156】:她喜欢这寒天,一阵阵西北风吹过来,使她觉得她自己的坚强洁净,像个极大极大站在高处的石像。 ——张爱玲 《创世纪》
【157】:生活是一件精美的华袍,里面却爬满了虱子。 ——张爱玲
【158】:时间将他们的关系冻成化石,成了墙壁隔在中间,把人圈禁住了,同时,也使人感到安全。 ——张爱玲 《怨女》
【159】:他想他活不长了。 ——张爱玲 《琉璃瓦》
【160】:我想出名这种话为何会成为贬义,是褒是贬就看你怎么做。多少人平凡的外表下有颗渴望成名炽热的心,你敢说你不曾念过? ——张爱玲
《半生缘》是我最爱的一本书,十多年来读了无数遍,为它写了一篇超长的评论《烂柯记》,贴过来与同好们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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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看到新闻说《半生缘》电视剧要翻拍了,定了蒋欣演曼桢,可是看林心如版的电视剧还像是在昨天,百度了一下发现是2003年播的,竟然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十四年是什么概念,在《半生缘》的开头就写着“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四年了——真吓人一跳!”十四年,是曼桢和世钧从认识到相恋到分开到重逢加起来的时间,也是我从第一次读《半生缘》到写完这篇文字的时间。
我现在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读完《半生缘》以后被那种“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感觉所笼罩,许久不能回过神来。那时候青春热血,觉得这个故事太冷了,后来每年翻出来读两遍,自己也经历了一些事情,慢慢地就适应了,觉得它不过是世道常温而已。当我初次埋首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当我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已经是个心灰意懒的中年人。世间多少的事情都是如此,故事永远不老不朽,苍海桑田的只有读书看戏的人,我们与这些故事的相遇,宛如一场又一场的烂柯梦。
因为这本书我迷上了张爱玲,迷上了那种饮冰的感觉。张爱玲的一支健笔快如霜刃,刻画出来的故事常让人觉得凉薄冷硬,不过,与张氏别的作品比起来来,《半生缘》不过是微凉而已,看着是冰寒彻骨,摸上去触手生温。喜欢这本书十余年不变,大概是我的体质正适合这个微凉的故事吧。
书读百遍,牢骚成山,《半生缘》的电影也已经看了无数遍,翻翻电脑里的笔记,最早写到《半生缘》已是至少十年前的事情,好几番兴起,却总是没能写完,电脑里存下不少残篇断章。这几天冷,围炉煮酒,小酌慢饮,又把书看了一遍,趁着头脑尚热,把这些年想谈的点点滴滴整理了出来,再等下去,只怕又要冷掉了。
一 、爱若琴弦
爱情其实是一种频率游戏,像海豚用超声波交流。恋爱中的两个人彼此间有着特殊的眼神、语言、肢体动作,很多时候,不在一个频道的人根本无法收听,更无法破解。即使他们爱的弦歌奏得山崩海裂如炽如沸,旁人也难以察觉。所以,尽管世钧、曼桢和叔惠三个人来往得那么紧密,叔惠却不知道世钧与曼桢恋爱了,而叔惠与翠芝牵缠多年,世钧也是半点没有觉察。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是每一对情侣都曾经想要弄明白,对方是何时何地爱上自己的,曼桢也曾经这样问过世钧,只不过,世钧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说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她之前,他早已经认识了翠芝,却从未动过心。同样的,曼桢也曾经想过,如果她先遇到豫瑾后遇到世钧,她还是会喜欢世钧的。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在想,豫瑾到底比世钧缺了点什么。后来我觉得,大概是他的是非恩怨过于分明,因此缺了点润物细无声的包容。他可以为曼璐嫁人得到好归宿而由衷地祝福,但是当曼璐误以为他还在爱着她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戳穿对方。后来他对曼桢母亲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他是个好人,是个有正义感有良知的人,但是性格过于明朗尖锐。与之相对应的,恰好是世钧的温软慈悲。曼桢当初越过叔惠把姐姐做舞女的事情告诉了世钧,大概正是选定了他的这一份柔软心肠。
世钧的“软”是把双刃剑。因为心软,他特别能够体谅别人的苦衷,总是能为他人找到合乎情理的理由,所以,当曼桢凭空消失,他便把所有信息串连起来脑补出她嫁给张豫瑾了,甚至还幻想当了院长太太以后的曼桢不用再像以前那么辛苦了。也因为他的心软,当他父亲卧病搬回旧居,母亲欢喜得像捡到宝贝一样,他便注定要回归家庭做沈家少爷了。
当他在上海的时候,他是工厂车间里的实习工程师,曼桢是办公室的文职,他们是平等的同事关系,当他回到南京,他变成了一个家底殷实的阔少,而曼桢则是个肩负一家六口生计的贫女,差距与鸿沟有如天堑。曼桢是顾家人的支柱,不可能抛下一家老小去南京过小日子。沈家的事业和根基都在南京,世钧的父母又都到了风雨飘摇的暮年,膝下需要一个能扛事的儿子,也断然不会让世钧去上海安家。悲剧从这时候已经开始上演了。
中国人向来讲究门当户对,沈家这样的阔人阶级必然是看不上顾家的。曼桢去南京受到礼遇,全因她是作为同事、朋友上门的,如果是过了明路作为未婚妻上门的话,这位“穿破羊袄的上海小姐”必然要遭受各种挑剔和冷眼。以曼桢的脾气,她未必能受得了那份轻视,以世钧的能力,他也未必能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叔惠和翠芝的遭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世钧和曼桢那时候正在热恋,难免有些热情和天真,对于未来有种一厢情愿的信心,使得他们愿意尝试去面对和打破那个困局。然而,曼桢的南京之行,看似是世钧的进取,但他刻意对曼桢身份进行隐晦和模糊的处理,其实是在潜意识里为所有人都留好了退路。
当他们分手以后世钧很快与翠芝结了婚,彼时他也曾感慨,其实结婚这件事再便当也没有,当然这是针对他和翠芝这样的人而言,他要想与曼桢结婚,其间的沟壑不是努力争取就有用的。他与翠芝结婚,婚后要住什么样的房子,买什么样式的家具,墙壁漆什么颜色,一切都是具体有形的,回想与曼桢在一起时关于结婚的幻想,永远都是飘渺的,没有一件事情能够落下地来。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隐约感觉到那是一件几乎没有可能成功的事情。
十四年后他们重逢的时候,世钧觉得很痛苦,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她的遭遇完全无能为力,纵使粉身碎骨也回不去了,但是他忘了,即使在过去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曼桢的性格正是典型的“无产阶级”的性格,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前进前进再前进。她永远充满朝气,吃苦受累甘之如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而世钧呢,因为从小衣食不愁,遇事总能自然而然地回避退让几分,反正也不差那么点儿。当曼璐的身份被揭破时,世钧想到的是完全否定曼桢有姐姐,然后给钱让顾家搬家并且与曼璐决裂来回避这个矛盾,而曼桢的态度却是积极应对的,她觉得这件事情不需遮掩,反正曼璐已经从良嫁人了,并且嫁得那么阔,是可以堂堂正正面对的事情。
曼桢那一点乐观和积极,正好补上世钧那一点悲观和懦弱,本来应该是恰到好处的。可是现实却是曼桢被困牢笼无法施力,需要擅长撤退的世钧去争取。世钧也不是完全不作为,他去顾家打听,又去祝家打听,只不过他心里先存了曼桢已嫁给豫瑾的念头,一边前进一边在打退堂鼓,所以别人一糊弄,他就且战且退溃不成军了。换了曼桢的话,除非听到对方亲口或者亲笔承认,否则她大概会亲自跑一趟六安去找豫瑾验证。世事残忍便在此处,任何一个环节错之毫厘,结局便谬以千里,最终只能惘然叹当年。
他们的恋爱曾经是多么平凡而又美好啊。曼桢那么忙,他们只有晚饭前后的时间见面,还是跟一大家子人一起,可是就这样仍然心满意足。他们从来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世钧送戒指的时候也没说,可是他们彼此却有着海枯石烂的默契。每次读到他们围炉漫谈,听外面卖豆干的老人吆喝着远去,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暖意,真愿意故事永远停留在那里,他们就那样闲闲坐着,不用亲吻,也不用说话,就已经十分美好。
《半生缘》无疑是一个残忍的故事,可是张爱玲的枪口还是抬高了一厘米,世钧与曼桢十余年不见,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过彼此,他们的心也坚如磬石从未向第三者移情。在暗无天日的漫长等待里,他们得不到彼此的讯息,但是多年后再见,那条细若游丝的感情线依旧牢牢握在对方手上,通往对方的心里。这大概是不堪的生活里唯一的安慰了。
二、 何以慰风尘
《半生缘》要是有前传的话,最动人的一幕应当是曼璐告别豫瑾去做舞女。
一个女孩去做舞女,不论她的本质如何,到最后都难免被这个职业打上烙印。当初去做舞女的时候,她是哭着与豫瑾诀别的,而后来,我们看到的青春不再沦为私娼的她偶尔被误认为舞女的时候她的心情竟然是高兴的。她在风月场中浸淫已久,某些东西像毒一样,像男人们留在她旗袍腰间的手印一样,深深沁进她的脏腑里去,一切都变得合理化,再也没有排异反应。比如一个人做鬼做久了,就习惯甚至喜欢上了黑夜。
顾家的楼上楼下是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楼上的一家三代老小过着清贫而又安乐的集体生活,老的忙着浆洗缝补打扫做饭,大的忙着上班赚钱,小的负责玩乐上学。楼下那个鬼魅般见不得光的女人化着笔酣墨饱的舞台妆,开着留声机,使唤着佣人,招呼着各种寻欢作乐的男人。
楼下的女人低贱得像花泥一样,用腐烂的肉身滋养着楼上的花朵们,她越荡越淫越坏就越能赚到钱,越能使楼上枝繁叶茂。她替他们忍受着地下的潮湿阴冷蛇虫鼠蚁,而他们替她享受着阳光雨露晧月繁星。在她的供养下,曼桢竟然能上完大学成为工厂里的白领,弟弟妹妹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在上学。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世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曼璐的境况越来越差,前来光顾的客人越来越下流,赚钱越来越难,她的青春美貌被榨尽,剩下一具残躯,连做母亲的权利都失去。而曼桢拥有非常体面的职业,与优质的富商儿子谈着恋爱,还有好几个男人在倾慕着她。这一切只不过因为曼璐比妹妹早生了几年。
对于这一切,除了曼璐的母亲向她表示过愧疚和亏欠,一大家子都没有过一个“谢”字,更谈不上什么补报。她为家人牺牲了那么多,本应当像圣母一样被隆重地供奉起来,但是圣母像前灯火稀薄,她感觉不到家人对她的珍重和怜惜,随着弟弟妹妹的长大,她成了这个家庭背负的耻辱,他们只有甩掉她才能获得幸福。像顾太太所说的,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将来他们各人干各人的去了,她可怎么办呢?
在两个世界彻底断裂之前,她“幸运”地结了婚,上了岸,看似从此走上康庄大道。可是,嫁给祝鸿才这样的男人,实则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结了婚,就像最后的底牌被摊开了,是烂到不能再烂的一副牌,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只能熬着,忍着,直到死。最坏的是,连她与豫瑾仅有的一点点美好回忆也被夺走了。
很多人会觉得《半生缘》太过琐碎平淡,除了曼桢被强暴的那一段,大多是生活中平常的细节。可是在我这个读过不下十八遍的人眼里,那些看似不怎么起眼的道具,都是让人揪心断肠的刺。
比如在曼桢和世钧恋爱初期,她给世钧织了一件毛线背心。因为恋情刚刚萌芽,出于羞涩她同时也给叔惠织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背心,这样她可以大大方方地送,世钧也可以大大方方地穿。作者从来没有写过男主角世钧穿上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子,是怎样的心情,却两次写到叔惠穿着这件背心,并且由这件背心带出了许多故事和惆怅。
世钧的那件还在曼桢手里织着,叔惠的那件已经穿了出来,使得他母亲误会曼桢对叔惠有意,甚至误以为是世钧把叔惠的女朋友给抢了去。第二次写叔惠穿它是世钧从南京回上海请好友去当伴郎,他看到叔惠穿着那件熟悉的毛线背心,心里一阵刺痛。因为不想触及伤心旧事,他的那一件是早已不穿了,可是,他却不能禁止别人穿。在他婚礼前昔再看到昔日的恋人的遗迹,虽然他们的恋情过去并不很久,此时却已是物在人非,沧海桑田。
除了那件灰色背心以外,《半生缘》里最重要的一件衣服当然是曼璐的那件紫色旗袍。
曼璐比豫瑾大两个月,她有一件紫色的旗袍,他很喜欢她穿那件衣裳,还称她为“紫衣的姊姊”。这个称号出自冰心的一篇小说《别后》,小说原文里有一个身着“青莲紫的绸子长袍”的女子,关于这名女子,小说里是这么描写的:“他觉得她那紫衣,正衬她嫩白的脸。颊上很深的两个笑涡儿。浓黑的头发,很随便的挽一个家常髻。她和澜姑相似处,就是那双大而深的眼睛,此外竟全然是两样的。——他觉得从来不曾见过像宜姑这样美丽温柔的姊姊。”这是豫瑾心目中的曼璐,美丽而温柔的,亲切而家常的,即使她后来为了养活家人而去做舞女,那也无损于她的美丽,只不过多加一分凄楚而已。
两家人退了婚以后仍有来往,婚丧嫁娶也会互通讯息,可见曼璐的事情没有影响两家人之间的关系,豫瑾长居乡下,见多了贫苦人家的惨状,以他的见识不至于为此而看不起她。他与她分手以后十年未娶,心里肯定会时常闪过那紫色的美丽的影子,所以他到上海见到曼桢时竟有点错乱——他对那个形象太熟悉了,以致于有点分不清楚是梦幻还是现实了。
很快地,妹妹取代了姐姐。
可怜的是,曼璐整个地被蒙在鼓里,她还以为初恋情人依旧在为她“守节”。
她一厢情愿地以为,鸿才看上曼桢是因为这人本性贪婪下流,这种男人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都像猫儿闻着腥似的,而豫瑾如果迷上曼桢当然是因为她姊姊的关系,是因为他在追逐年轻时的曼璐的影子。可是,事情并非她想像的那样,当她含情脉脉地向豫瑾细诉衷情的时候,他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全盘否定了这么多年以来支撑她的美好回忆。
她是穿着一身紫色旗袍来见他的,那是当年的“紫衣的姊姊”来见她的恋人,那是他们之间的秘语,可是故人心已变,当他道破真相,那身紫衣服顿时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
如果她当年不“下海”,虽然不能像曼桢那样读完大学成为自食其力的小白领,但是相夫教子岁月静好的乡居生活是近在眼前的。她亲手打碎了那个“紫衣的姊姊”,毁了自己的爱情,毁了自己的人生,含辛忍辱缔造了一个白莲一般的妹妹来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她的丈夫,她的初恋,两个男人都纷纷抛开她,爱上了她的妹妹。
苦海中唯一的光亮熄灭,绝望的曼璐像身处地狱,只感到刺骨的寒冷和孤独,那么,抓下一个人来陪她吧,向家人要回一点利息吧。
曼璐装病陷害曼桢的那天,顾太太叮嘱曼桢记得去参加豫瑾的婚礼,还建议她“你身上这件太素了。这样吧,你问姐姐借件衣裳穿,上次我看见她穿的那件紫的丝绒的就挺合适”。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听在曼璐耳朵里无疑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更加坐实了妹妹要取代她的心理暗示,也更加让她下定决心要实行那个罪恶的计划。
曼桢与世钧情断是被迫的,突然而然地被一闷棍打晕,扔进悲剧套子里去。而曼璐是自己挥刀割断与豫瑾的爱情,眼睁睁地走进深不见底的悲剧里。曼桢觉得自己嫁给鸿才相当于自杀,曼璐去做舞女就是自杀加凌迟以及五马分尸。曼桢百转千回之后依旧还拥有世钧的爱,而豫瑾残忍地打碎了曼璐唯一的一点美好记忆。曼璐这一生,可谓是泡在苦海里的。
当她看到曼桢只承受了她所承受的百分之一就已经发狂时,她不禁狞笑起来“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一样姊妹两个,凭什么我就这样贱,你就尊贵到这个地步?”说出这句话来,十几年的委屈心酸化成眼泪流了一脸。这个问题也令狂怒的曼桢哑口无言,曼璐所吃的苦,所受的罪,她这一世是还不清的,把命填给她都没有用。
曼璐始终不知道,曼桢对她有多少感激和歉疚。曼桢对豫瑾的热心全都是因为对姐姐和他未能终成眷属的惋惜,就在她陷害曼桢的这一天,曼桢还为了她与世钧大吵,甚至不惜解除婚约。在她死后,曼桢在对豫瑾诉说往事的时候,也在努力地减轻她的罪责,努力地维持着那个“紫衣姊姊”的美好形象。被嫉妒蒙蔽了心眼的曼璐只知道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不如干脆理直气壮地把坏人做到底,把妹妹彻底囚禁起来,大家一起来尝尝地狱的滋味吧。
曼璐感受不到自己从一个纯良少女蜕变成一个末路舞女的历程,也感受不到鸿才怎样将她从一个忠厚仁爱的长姐逼成一个心如蛇蝎的妒妇。她太容易被蒙蔽被操控,从没掌控过自己的命运,永远随波逐流,近朱而赤,近墨而黑。
当年那个“紫衣的姊姊”死于善良、重情、单纯和忠厚,而曼璐死于愚昧、市侩、盲从和狭隘,她们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三、 亲子仇
也许是因为身在其中饱受困扰,张爱玲写起亲子关系来也是一绝,《半生缘》中的几家子父母子女的关系被她写得入木三分。
顾太太是一个糊涂而平庸的妇女,看似一辈子克勤克检任劳任怨,是一个无私伟大的母亲,实则两个女儿的幸福都毁在她手里。
顾家在上海虽然算是城市贫民,在安徽老家却是薄有田产的,曼桢的父亲死的时候,顾家并非没有退路。只不过,人往高处走,既然已经在上海扎根,当然是舍不得退回乡下去。即使是决意留在上海,其实也并非只有让曼璐去做舞女这一条活路。曼璐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中学将即将毕业,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吧,曼桢已经十四岁,顾太太估计也就四十来岁,娘仨都可以出去帮佣,留顾老太太在家带孩子,再加上老家田地收些租子上来,相信不致于饿死人。大家齐心协力辛苦几年,等小的长大一点,一个一个自食其力,曼璐就可以嫁给豫瑾,谁都不耽误,大家互相帮衬着过下去,焉知不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顾太太无疑是自私的,牺牲了曼璐一个,其余的子女们个个可以受教育,个个都有出头之日,这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及至曼桢受辱被困,还是因为曼璐塞给她的那一笔“搬家费”作祟,她选择了欺骗世钧,与曼璐沆瀣一气把事情瞒了下来。再后来,曼桢嫁给了鸿才,在她心里,那仍是一桩得意之事,因为鸿才有钱,这个母亲的种种小算盘思之令人心寒。她完全忘了曼璐是如何被鸿才虐待至死,还责怪曼桢太不把女婿当回事,不曾好好笼络着他。
在她的两个女儿遭受磨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不管她有多少难处,在孩子的心里,她的母爱缺席了,那就永远不可挽回。所以,曼璐每次与她谈话,最后总是以吵架收场。曼桢后来对她也是十分冷漠,只肯尽义务,没有半分信任与亲密。她老年时感慨儿女没有一个与她知心,可是却从不曾反省过她曾经对子女做错了些什么。
世钧与他父母亲的关系是标准的中国式亲子关系。沈家是个旧式商人家庭,实行的是传统的“丧偶式育儿”,所以世钧的童年十分不快乐,父亲总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而母亲就在家中对着他痛哭垂泪,待到后来,父亲更是长驻别馆,连家都不回了。当别人回想快乐的童年时,他所能回忆的快乐时光只有他和叔惠、曼桢三人在一起的时光。
他对父亲既隔膜又崇拜又憎恨,对母亲既心疼又厌烦又无奈,迫不及待地要脱离原生家庭。沈啸桐则看死了儿子,认为留在家里接班是他最好的选择,世钧不信这个邪,自作主张去学工程,并留在上海工作,但是他的“叛逆”是全盘失败的。虽然他读了大学,却在很多方面都不及他那守旧的父亲,如果不依靠父亲的力量,他连结婚成家都办不到。他面嫩心软,连个小小工厂都混得不怎么样,要是全靠自己白手起家的话,干几辈子都赶不上他父亲。多么痛的领悟。
还好世钧的脾气并没有十分犟,他及时地与病中的父亲握手言和,辞了职回到家中安安心心地当起了富家少爷,然后水到渠成地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女,老老实实过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他必须得承认,他一生的平淡恬静大部分要归功于父亲的遗产。
世钧回一趟南京,沈太太的种种表现跟今时今日我们每年春节回家时母亲的表现没有半点不同。你回家前,她站在朝街的窗前翘首等待,然后给你做各种好吃的好喝的,怕你在外头冻着,苦苦劝你做件厚实的皮袍子穿,又怕你在外面吃的不好缺乏营养,买上各种补品营养品给你带着,你走的时候她心里难过不舍,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依旧努力地笑着。
回到家里,尤其是回到母亲跟前,本来在外头稳重知礼的世钧就变成了小孩子,一不合心意就当众发飙,叔惠忍不住要笑他“瞧你那股子骠劲”。在全世界人面前,世钧都是持身自重的谦谦君子,只有在他母亲面前,他是任性恣意的长不大的孩童。沈太太夫妻失和,“寡居”多年,涵养功夫惊人,可是在儿子婚后却又变成了小孩子,不自觉地与媳妇吃醋,动不动就回娘家住着,等儿子去接。说来也真有意思,在父母面前,子女不论年纪多大都可以当小孩,很多时候,在子女面前,父母不论年纪多大实则内心也有如幼童。
翠芝跟她的母亲之间的互不相容简直势同水火。
石太太只有这么个女儿,家里又有钱,不免对她看得过重,管得过严,不准她上大学,干涉她交友,出门久一点就要被盘问,跟叔惠这样的男人多说两句话就要派佣人盯梢。女儿就像是她手中的货物,她要物色一个门第、品味都相当的买主才肯撒手,最要紧就是防着女儿别被哪家的穷小子拐了去。翠芝毕竟是个大活人,她无比地想要逃脱母亲的控制,轻则顶撞对抗,重则退婚、私逃,到最后,她妈终于怕了她,生怕她闹出什么丑闻来,只求尽快将她脱手。天可怜见,翠芝有惊无险地嫁给了她母亲择婿范围内的沈世钧,了却了石太太的一桩心事,若非如此,真不知母女二人会闹到怎样的田地。
叔惠长得漂亮,嘴又会说道,是老头儿、老太太们最喜欢的人物,可是在他自己家里,却并非如此。
整部《半生缘》里,许家是最和谐的一家子。许裕舫两口子都性格开朗,平常总是有说有笑,叔惠与父母的关系不像顾家、沈家、石家那样紧张,但是也不过是过得去而已。许太太要想知道叔惠的什么事情都得向世钧去打听,不得不发出跟顾太太一样的感慨“孩子到了某一个时期,简直隔阂得厉害,还不如他的朋友”。
世钧在自己母亲面前常耍小孩脾气,对叔惠的父母却很周到,逢年过节还会自觉送礼物,在他自己家里的时候,偶尔指挥佣人把自己不愿吃的馄饨端去给他妈,他妈已经乐开花了。叔惠在自己家里对母亲爱搭不理的,到了沈家却能把世钧的父母哄得恨不得生个女儿招他为婿。如是父母亲们便免不了会感慨,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懂事乖巧,自家的熊孩子能有别人一半好就好了,其实自己家的熊孩子在别人家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父母子女之间总是这样,近中求远,远中求近,其结果却往往是,远的都在抱怨不够近,而近的又抱怨不够远,总是难以到达一个尺度刚好、温度刚好、力度刚好的恒定状态。
四、 姻缘错
如果把世界上所有事情都统计一个出错率的话,那么婚姻肯定高居榜首。
人们结婚的理由千奇百怪,为了面子结婚,为了钱结婚,为了父母结婚,为了孩子结婚,因为到了年纪而结婚,因为顺手而结婚……譬如曼璐因为年纪到了所以跟鸿才结婚,曼桢为了孩子跟鸿才结婚,世钧因为顺手跟翠芝结婚,不跟翠芝也会跟任何一个亲戚家的姑娘结婚,叔惠为了“报复”跟纪航森的女儿结婚,并且将永远跟这一类年轻漂亮有钱的小姐结婚,他们这中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想跟另一个人在一起而结婚。
多少人如翠芝那般,在新婚之夜才惶恐惊觉:怎么办?你也不喜欢我……现在(退婚)来不及了吧,你说是不是来不及了?而世钧在婚前也一直忐忑不安犹豫不决,非要去跟叔惠好好谈谈,商量商量才能定下心来。但即使知道是错,他们也还是硬着头皮结了婚,做了夫妻。
在结婚之前,曼璐和鸿才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鸿才觉得他娶了一个风尘女子,从此要被朋友们看不起,而曼璐为他不肯跟她正式结婚而大为恼怒。那时候她生气还是管用的,鸿才还是在她面前妥协了,她因此觉得自己至少是可以拿得住他的,然而,结婚之后却发现鸿才压根就没当她是妻子,她的婚姻生活里只有无尽的虐待和侮辱,她吵,她闹,她放下自尊巴结他,献出妹妹笼络他,养个儿子讨好他,但是没有半点用处,一直到她死,他也没有对她有过半分尊重。写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人道“至亲至疏夫妻”,夫妻之间生份起来又岂是一个“疏”字可以概括的,只怕“仇”字都不足以形容。
鸿才那么喜欢曼桢,不惜以犯罪的方式去占有她,到后来,他终于把她娶到了,待她与曼璐相比却也没有什么不同。年轻的时候我曾经纠结过好久,到底曼桢嫁给鸿才以后有没有再与他发生关系?那时的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没有,林心如版的电视剧里也将他们处理成了无性夫妻,可是后来当我慢慢成熟,再重读原文,绝望地发现,他们有过。鸿才对曼桢,是从向往到占有到厌倦的过程,曾经的女神到了他手里也不过是隔夜的饭菜,再也没有“食欲”。
如果鸿才只是一味地坏,那未免失于刻板,当我们看到他在情人面前的表现时,才会觉得讽刺到家了。这个人对自己向往了多年的老婆和亲生的孩子厌烦到了极点,对于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老婆的情人和不是他生的孩子却亲爱有加,人啊,怎一个贱字了得。
翠芝与世钧的婚姻是具有先天优势的,他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年龄、相貌都相当,两个人虽然各有倔强之处,但都不是偏激的人,他们的婚姻状态也是国人最普遍的状态,虽有鸡毛蒜皮的小矛小盾,但是无伤大体,俪影双双走出门去仍是不少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只有关起门来落实到一些生活琐事上,你才能发现他们之间的隔阂。
翠芝对世钧诸多挑剔,认为他在孩子面前不够威严,在朋友面前又不够得体,赚钱的能力不如别人家老公厉害,说话做事也不如别的男人有魄力,可是说到底,她也并非对他不满意,作为一个老公,他总体是合格的,有家底,尊重她,对孩子耐心。
翠芝做了母亲以后仍旧是大小姐性格,控制欲强,刚愎自用,颐指气使,性子急,做起事来杂乱无章。他们的婚姻生活以世钧的沉默和忍耐作为底色,可是世钧也会有想要暴走的时刻,他也会幻想跟着叔惠去美国混个博士,或者是去北方谋个事情,换个环境换种生活,跟翠芝分开一阵。当然,这只能止于想象而已,他从来就不是个追求新鲜和刺激的人,他是个浑然天成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好丈夫、好父亲。
世钧虽然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翠芝嫁给他也并非多么幸福。人的需求是多面性的,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言谈、趣味都不相投,纵然是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世钧已经诸多忍让,翠芝还需对着归国的叔惠掉眼泪。一对好好的人儿结了婚,钱粮丰足,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却也各自委屈,只因为对方不是想与之结婚的那个人而已。
他们每个人在生活中相斗相杀的另一半,往往是他人念念不忘的“春闺梦里人”,富家女仪娃不愿意为之生孩子而离婚的丈夫是翠芝一生的执念,翠芝觉得拿不出手的丈夫是曼桢夜夜思念的心上人,曼桢的丈夫是何家下堂妾的亲人恩人,反推回来亦是如此,家家不幸,处处错位。
在各人的伴侣眼里,他们都是毫无闪光点的样子,连当初那么迷恋曼桢的鸿才娶了她之后都觉得是上了当,开始嫌弃她的皮相不如往昔,连个性也变得呆板无趣,像是一个嗜肉的人买到了素鸡素鱼,因而大失所望。
曼桢写给世钧的那一封未写完的情书,字字句句都是深情:世钧,我要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世钧读着它的时候就好像曼桢坐在面前对着深情倾诉似的,到了翠芝的嘴里,成了夸张的、滑稽的、讽刺的、轻佻的话剧腔。曼桢对他的一腔深情,在翠芝眼里只是一个笑料,她完全不能相信丈夫竟有如此魅力——“嗳哟,看不出你倒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叫人家这样着迷。”使一向温吞的、善良的、好涵养的世钧气得几乎动手打人。
世钧跟曼桢因为豫瑾发生误会后第一次上顾家的时候,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火腿汤的香味。他常到顾家吃饭,顾家人都知道他的口味和喜好,那一砂锅火腿汤意味着顾太太对他的歉意,还有顾家上上对他的欢迎。他跟翠芝结婚十来年,翠芝宣称“你这人还有哪一点我不知道得清清楚楚的”,然而她却不知道丈夫爱吃火腿。当世钧不无委屈地提到自己多次说想吃火腿都遭拒绝忽略的时候,不知他是否会想起当年顾太太专门为他炖的那一锅火腿汤。更加意味深长的是,翠芝不知道青梅竹马同床共枕相识几十年的世钧爱吃火腿,却牢牢记得只见过三次面的叔惠不爱喝中国酒。
他们不知道,每个人身上有许多隐藏的属性是只有某一个才能激发的,对待那个人,他们自有无限温柔,万种风情,只有跟某一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才是最好的样子。
那么,如果他们都跟想与之结婚的那人结了婚又会如何呢?
假如世钧要与曼桢结婚,估计他得跟家人断绝关系,两个苦哈哈的上班族婚后的生活曼桢早就做了预判:“孩子一多,(我)就不能出去做事了,就得你一个人负担这两份家的开销。这种事情我看得多了,一个男人除了养家,丈人家里也靠着他,逼得他见钱就抓,什么事都干,那还有什么前途。”以世钧的出身和性格,即使被逼到很艰难的地步,我觉得他也很难做到“见钱就抓,什么事都干”,他不是不能吃苦,但是要他不择手段他是做不到的,像祝鸿才那样的去囤米囤药发国难财更是不可能。贫贱生活最能消磨人的意志,也最易消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日子一长,两个人是否还能坚持初心谁也不敢打包票。
如果叔惠与翠芝结婚呢?叔惠天资聪颖志向高远,一向不安心于像世钧那样“一辈子安份守己,做个阔少奶奶的丈夫”,除非翠芝能够一直等到他功成名就衣锦归来,否则即便翠芝愿意下嫁,他也勉强仰头接纳,他的强烈的自卑与骄傲将是他们婚姻中的地雷,不知道哪一刻就会爆炸,只怕结局会更惨烈。叔惠太清醒了,他早知道她终有一天会懊悔的,与其将来成一对怨偶,不如不要开始。
婚姻这玩意儿,把它比作什么好呢,它要容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要像麻袋一样有容乃大,结实,扛造,还要像瓷器一样赏心悦目,有时候要像火一样温暖浓郁,又要像水一样清明澄净,即使它像布袋和尚的乾坤袋一样可大可小可圆可扁,还会有人嫌它不透气呢。结婚这件事儿,没选对人当然是大错,没选对时间也是错,没选好对方的家庭背景也是错,要想婚姻美满,天时,地利,还要人和,而绝大多数人的理智和运气都不足以数项兼得。推想一下,其实人生万事莫不如此。
五、 最好的时光
叔惠对翠芝的好感,最初应当是源于世钧的反作用。
在世钧的描画里,翠芝是一个“关着门做皇帝做惯了的小城里的大小姐”,生活奢靡,性格乖张,不知人间疾苦。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其实心里是以曼桢打底的,翠芝的每一项缺点都对应着曼桢的优点。
可是在叔惠眼里,翠芝并非世钧所说的那样。
她穿着翠蓝竹布袍子来赴一场相亲性质的宴会,寡言,随和,纯真,还带着那么点儿伤感。世钧会因为别人把他们俩硬凑作一对而当场发作,她却处之泰然。回到石家以后,她不顾脚上穿着缎子绣花鞋赶到院子里送客,生怕狗咬了第一次上门的叔惠,说明她并不骄矜,并且很能替他人着想。在石家、方家一群势利眼里,只有她对叔惠特别温和,并且流露出欣赏。以叔惠骄傲的心性,他无法不为这种“美人巨眼识穷途”的知己感所打动。
叔惠的第一次南京之行是充满挫败的,石太太对他的轻视是他平生未曾遭遇过的耻辱,像烙印一样打在了他的心里。对比之下,翠芝对他的态度显得赤诚可贵。
许家也算小康之家,在上海有房产,叔惠本人是大学生,聪明过人又勤检奋进,将来不愁没有出头之日。可是在石太太、方一鹏这样的阔人眼里,他这样“穷”而上进的人是可耻的,是他们阔人阶层最需要防备的人,防着他通过婚姻或者私交揩他们的油。叔惠被这种偏见伤害,继而愤怒,却也中了这偏见的毒,他后来的婚姻便是这种观念下扭曲的产物,他们防着他,他偏要挤进去,翠芝向他伸出双手,他视而不见,偏要凭自己的力量从别的渠道来挤进去,简直像是小孩子赌气。
他们之间有过两次机会,第一次是初识之后,第二次是翠芝与一鹏解约之后。这两次翠芝都采取了主动,她给叔惠写信,写得又急又长,而叔惠的回信却又久又短。她与一鹏解约之后写信给他,他甚至没有回信给她。她既苦闷又不安,以为是自己太露骨了,吓退了他。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停止努力,她揣测过他的心思,心想无非还是因为两人之间贫富差距,如果她一无所有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接纳她呢?于是她企图离家出走。可惜她的出走没有成功,最终还是嫁进了沈家做少奶奶。
在她嫁给世钧之前,她对叔惠是有些愤恨的。世钧夸奖叔惠,她很愤怒地说“我不懂为什么,你一提起叔惠总是说他好,好象你样样事事都不如他似的,其实你比他好得多,你比他好一万倍。”可这不过是一种注定失败的心理催眠,在尔后漫长的婚姻生活中,她无比清醒地知道,对于她来说,叔惠要比世钧好得多,好上一万倍。没得到的总是最好的。
叔惠百般婉拒参加世钧与翠芝的婚礼,最后却不得不前去参加,并亲手在婚礼上拉着翠芝的手交到世钧的手上,那一幕总是让我想起张宇的那首《曲终人散》: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
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那原本该是我赋予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
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婚礼之后叔惠借口太忙直接坐上夜班火车走了,翠芝坐在新房里刷着头发,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叔惠今天醉得真厉害……等他酒醒的时候,不知道火车开到什么地方了。 他们终于失去了所有可能,此生此世。
虽然叔惠和翠芝未能结成连理,但我知道张爱玲对他们是偏爱的。《小团圆》里蕊秋曾说过这样的话:两个人恋爱,但是不要发生关系,等到将来有一天再见面的时候,那滋味才叫好呢。这正好是叔惠与翠芝之间的关系,该诉的衷肠都诉了,彼此憧憬着对方多年,因为中间夹着世钧,肉体越轨又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只能是他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
当结尾处曼桢和世钧坐在嚣攘的小酒馆里回首往事,哭着说“我们回不去了”的时候,叔惠和翠芝坐在明亮温馨的家里,在融融的灯下相对,晚风吹起窗帘如女人的裙角温柔鼓荡,虽然有所托非卿此生虚度的怅惘,可是他们已经足够幸运了,因为他们永远都不用追忆过去,也不用向往未来,他们此生都在最好的时光里。
六、 惘然记
张爱玲的笔下从来没有过曼桢这样健康的女主角,出身贫困肩负重担但是风度优雅性格明快,她没有美貌,没有家世,有的只有辛苦和负累,但是气质却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朝气蓬勃。她对待爱情坚贞、纯粹,没有任何算计,她从不因为姐姐是舞女而自觉低人一等,更不因沈家阔气而卑怯退缩。受了伤害也不怨天尤人,在嫁给祝鸿才之后不论吵到什么程度都不跟他翻旧账。她一点也不“识时务”,先是不肯顺水推舟嫁给暴富的祝鸿才做太太,等到他破产以后却又为了孩子嫁给他,战争年代百业俱废的时候,又扔下龃龉但富足的生活,借钱打官司也要离婚。比起曹七巧、白流苏等张氏女主角的主流风向来,曼桢是一个清新的异数。
这是一个以爱情为主线的故事,但是它并不是一篇爱情小说,它写的是命运。命运如海,爱情像一艘船,人在其中趟着赶着,通过他们的聚散浮沉,来展现命运的叵测和不可战胜。在经历巨大的灾难性的巨变以后,被粉碎的只是生活,不死的是爱情。虽然十年不通音问,可是世钧还爱着曼桢,而曼桢也还爱着他,叔惠与翠芝的感情亦是鲜活如初。
当然,它也有张氏一贯的冷峻。曼桢人生的最低谷,失去亲人、失去至爱、失去刚刚出生的孩子,站在外滩大桥上想要寻死,结果只是“既然人活着,也就这么一天天的活下去了”一笔冷冷带过。
中年以后的曼桢,除了养育儿子,唯一的未完成事项就是与世钧诀别了。她的人生只剩了这一声绝响,胡琴一样喑哑、凄绝的调子在她心里已经奏了很多年,只等有一天让世钧听到。
他们如果不见最后一面,或者见了面曼桢死忍不说,大概那细若琴弦的感情线还在吧。可那是曼桢,是勇敢的曼桢,当她把往事告诉世钧,便如同亲手掐断了这桩感情。尽管世钧说着“现在好了,你让我来想办法”,但是她知道,他们已经半生缘尽,从此就清清楚楚地永别了,跟死了一样。因为她懂他,深深地懂得他,懂得他的好,也懂得他的坏。
亦舒说她的一个友人十分喜欢《半生缘》而她偏不,因为她觉得书中人物太惨太惨,到了结局也没有一举翻身,而是要一直那么惨淡无闻地活下去。亦舒名满香江,是连写故事也要让主人公争一口气的人,她无法去理解这样的人生。亦舒同样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张爱玲会混到那个地步,以及她晚年还要写,写也罢了,再也没能突破她年轻时的成就,那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漂亮的收梢。
《半生缘》里的收梢不算漂亮,在我看来也不算太坏吧。曼桢离开了祝鸿才,与儿子清静度日,世钧继续做他的好丈夫,好父亲,只不过想起从前会觉得惘然而已。
反正已经是回不去了,过去已是铁案如山,刀劈斧凿也已无法改变,他们只能往前走,而前路又是怎样呢。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终成眷属天仙配
对句:槐安黄粱 一枕梦 出句: 驹窗电逝 半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