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地下教育经典语录读
前几日也在挑选这本书的译本,简单对比了三个译本:夏丐尊版、储蕾版、王干卿版,其它版本未参考(多个出版社均出过以上译者的版本)。据说夏版依据英日版互较翻译,储版、王版依据意版翻译,由于不懂意大利文,不谈忠实原文的事,没法费那个心。对比仅依据个人口味,很简单:行文简洁流畅,生动不矫情,用最朴实的文字写最动人的事情。
现将三个版本开篇摘录如下:
夏丐尊版:
始业日 十七日 今天开学了,乡间的三个月,梦似的过去,又回到了这丘林的学校里来了。早晨母亲送我到学校里去的时候,心里还一味想着在乡间的情形哩,不论哪一条街道,都充满着学校的学生们;书店的门口呢,学生的父兄们都拥挤着在那里购买笔记簿、书袋等类的东西;校役和警察都拼命似的想把路排开。到了校门口,觉得有人触动我的肩膀,原来这就是我三年级时候的先生,是一位头发赤而卷拢、面貌快活的先生。先生看着我的脸孔说: “我们不再在一处了!安利柯!” 这原是我早已知道的事,今天被先生这么一说,不觉重新难过起来了。我们好不容易地到了里面,许多夫人、绅士、普通妇人、职工、官吏、女僧侣、男用人、女用人,都一手拉了小儿,一手抱了成绩簿,挤满在接待所楼梯旁,嘈杂得如同戏馆里一样。我重新看这大大的休息室的房子,非常欢喜,因为我这三年来,每日到教室去都穿过这室。我的二年级时候的女先生见了我: “安利柯!你现在要到楼上去了!要不走过我的教室了!” 说着,恋恋地看着我。校长先生被妇人们围绕着,头发好像比以前白了。学生们也比夏天的时候长大、强壮了许多。才来入一年级的小孩们不愿到教室里去,像驴马似的倔犟,勉强拉了进去,有的仍旧逃出,有的因为找不着父母,哭了起来。做父母的又重新回去,有的诱骗,有的叱骂,先生们也弄得没有法子了。 我的弟弟被编入了名叫代尔卡谛的女先生所教的一组里。午前十时,大家进了教室,我们的一级共五十五人。从三年级一同升上来的只不过十五六人,惯得一等奖的代洛西也在里面。一想起暑假中跑来跑去游过的山林,便觉得学校里暗闷得讨厌。又忆起三年级时候的先生来:那是常常对着我们笑的好先生,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先生。那个先生的红而卷拢的头发已不能看见了,一想到此,就有点难过。这次的先生,身材高长,没有胡须,长长的、留着花白的头发,额上皱着直纹,说话大声,他瞪着眼一个一个地看我们的时候,眼光竟像要透到我们心里似的。而且还是一位没有笑容的先生。 我想: “唉!一天总算过去了,还有九个月呢!什么用功,什么月试,多讨厌啊!” 一出教室,恨不得就看见母亲,飞跑到母亲面前去吻她的手。母亲说: “安利柯啊!要用心哕!我也和你们一样用功呢!” 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可是因为那位亲爱快活的先生已不在,学校也不如以前有趣味了。储蕾版:
开学第一天 十七日,星期一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三个月的假期一转眼就过去了。日子在乡下过得飞快。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今天早晨,妈妈带着我去巴雷蒂学校注册——我念小学四年级了!可是,我还留恋着美好的暑假生活,一点都不愿意去。通往学校的每一条路上都熙熙攘攘;两家文具店里生意兴隆,挤满了给孩子添置学习用品的学生家长。什么书包啦,本子啦,笔啦,都成了抢手货。学校的门口更是人满为患,几个门卫和校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门才没有被堵住。在门口,我感觉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原来是我上三年级时候的班主任。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笑嘻嘻的,一头红发怎么梳都还是乱蓬蓬的。他说: “瞧。恩里科,你长大了,我们就只能分开了。” 对于这一点。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他的话,不知怎么,还是让我的心里感觉酸酸的。我们一起挤进了校门。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拿着孩子上个学年的成绩单陪孩子前来注册的有先生,也有女士;有的看起来像普通的工人,有的则像政府官员。除了孩子的父母,当然也有由爷爷、奶奶或者仆人陪伴的。整个门厅里都站满了人,连台阶上都没有空位了。教学大楼里充满了“嗡嗡嗡”的声音。人们就好像是走进了一个大剧院一样。重新看到底楼的那间大教室和那七扇通往不同的小教室的门,我觉得非常亲切,要知道。在这里,我整整度过了三年的时光啊!老师们在人群里穿梭二年级时曾教过我的一位女老师站在她的教室门口,看到我,就跟我打招呼: “恩里科,今年你就搬到楼上去念书了!我们在路上都很难碰到了呢!”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些伤感。校长的身边围着很多孩子的母亲,她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的,看上去大概是她们的孩子没有拿到名额。我仔细看了一眼我们的校长,发现他的胡子仿佛比去年又白了一点。我的同伴们,有的长高了,有的长胖了。在底楼,已经分好的一年级的班级门口。有些小孩子倔得像驴子一样,死也不肯进教室,抱着他们父母的腿不肯放;另一些进去了却不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到处跑来跑去;更有甚者,看见父母要走了,就开始放声大哭,后者不得不又折回去哄他们,安慰他们。看着这种情况,老师们心急如焚,不知所措。我弟弟被分到了德尔卡蒂老师的班级里;而我则被分到了佩尔博尼老师的班里。我的教室在二楼。十点钟的时候,我们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我们班有五十四个人。三年级的时候和我同班的大概有十五六个,其中包括德罗西。那个总是拿一等奖学金的模范生。坐在教室里,我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有些伤感。暑假里那些快乐的日子历历在目。比起蓝天下的高山和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子来,学校的空间是多么有限啊!同时,我也非常想念三年级时的班主任,他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总是和我们在一起玩,一起笑;他又是那么的童心未泯,与其说他像我们的老师,还不如说他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他那头乱蓬蓬的红头发是那么的可爱,可遗憾的是,我可能再也不能经常看见他了。我们的新老师长得很高大,头发是灰色的,很长,没有胡子;前额上有一条笔直的皱纹;他的声音很粗犷;看我们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盯着每一个人,好像要看到我们心里去似的。他似乎从来都不笑。我自己对自己说:“这可才是开学第一天呢!还有整整九个月呢!还有多少功课。多少月考,多少辛苦在等待着我啊!”走出校门,我看到妈妈在门口等我,我突然觉得我还真的和那些刚进校门的小孩子一样,需要母亲的安慰呢!、于是,我就跑过去,亲吻她的手。她安慰我说:“不要怕,恩里科!我们一起对付这一年。”于是,我还是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可是,我再也不能和原来的老师在一起玩了。再也看不到他灿烂的笑容了。学校在我的心里也不像原来那么吸引人了。王干卿版:
开学的第一天 17日,星期一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三个月的乡下假期梦幻般地过去了。今天早晨,当我母亲送我到巴列迪学校去注册上四年级时,我很不情愿去,总是想着乡间的事情。每条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父母们都拥挤在两个文具店里给孩子买书包和作业本。学校门前早就挤满了人,工友和民警拼命疏导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到了校门口,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哟,原来是我三年级时的老师。这位满头红色鬈发、性情一向爽快的老师对我说: “恩利科,我们以后永远分别了,是吗?” 我对此心知肚明,然而,他的话还是使我很不好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学校。贵夫人、先生、普通女人、工人、军官、祖母、女佣都一手领着孩子,一手拿着升级通知书在传达室和楼道里等着,喧哗声此起彼伏,像戏院里一样热闹。今天,我重新见到那间连接着七个班级的一楼大接待厅,心里充满着喜悦。三年以来,我几乎每天都经过这里。 大厅里早已人山人海,女教师来来往往,忙个不停。我的二年级女老师在教室门口见到我,跟我打招呼说: “恩利科,今年你要到楼上去上课,今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从这里经过了。”说完,她很难过地望着我。 女人们为自己的孩子没有找到座位而焦急不安,围着校长问个不停。 我觉得校长比去年多了些白发,同学们的个子比以前高了,身体更健壮了。一楼的教室早已分好了班,一年级的学生倔强得像一头头驴子,怎么也不肯进教室,家长们必须把他们强拉进去,但转眼之间,一些学生又跑了出来;有的看到家长走了,便忍不住哇哇地哭起来,家长们又得返回来哄他们,或者干脆把他们领回家,弄得老师们也毫无办法。 我弟弟分在女教师德尔卡迪的班里,我分在二楼帕尔博尼老师的班里。十点钟,大家都进入教室。我们班一共有五十四个人,其中十五六个是我三年级的同学,一直得头等奖的德罗西也在我们班。我觉得学校是一块狭窄的天地,憋得难以忍受。因此,我十分向往度假时在山林自由自在玩耍的情景。我还时时想起三年级的老师。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跟我们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他身材瘦小,如同我们的同窗好友。从此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他和他的红色鬈发了。想到这里,我感到实在惋惜。我现在的老师个子高高的,没有胡子,长长的黑发上添了丝丝灰白,额头上有一道笔直的皱纹,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很大,一个个地上下打量着我们,好像非得要摸透我们心中所有的秘密才罢休似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心里想:“今天才是第一天,还有九个月呢。多少作业呀,多少考试呀,多少劳累呀。”下课后,我迫不及待地去找正在校门口等我的母亲,跑过去吻她的双手。 她对我说:“恩利科,加油吧,我们会一块儿学的。” 我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但从此以后,我再也见不到我的那位平易近人、笑容满面的三年级老师了,想到这里,我感到“学校”这个词不像以前那样美好了。以上各版原文俱在,基本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来选择版本了,倒不必太在意别人的推荐。
媒体书单上大多推荐夏丐尊版本,考虑到现在人们的用语习惯,以及整篇的语言流畅性,我个人更喜欢王干卿版本。
另外,能用心翻译这部书的译者都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