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堕落经典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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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上一张加缪《堕落》的封面,但其实自己读的是译林出版社的《加缪全集》,不过也是丁的译本。
我觉得在如何解读《堕落》这篇小说的问题上,就是如何解释其中充满的各种二元对立。
首先是文体上,它通篇采用了一种第一人称独白的叙述手法,以一位名叫克拉芒斯的律师的口吻诉说并忏悔。而在独白中,只以“我”的视角谈论着人生、女人、生死、自由之类的话题,只在其中间或出现“你”的称谓。这其实是叙述者与倾听者的分离与对立,这种表达方式相比一般小说的叙述手法,显得略为怪异。除此之外,他们在谈论的话题上,也大多以二元对立的形式出现。
自我与他人• “不如直说吧,我热爱生命,这是我真正的弱点。只要我对生命之外的事无法想象,我就仍热爱生命。您不觉得这种渴求颇具平民色彩吗?贵族心目中的自我,总是与其本人及其生命拉开点儿距离的。需要死就死,宁折不屈。可我呢,我是要“折”的,因为我仍然爱自己。”克拉芒斯最初的堕落,起因是发现自己不再是为了善而行善,更多的是企图从他人的评价中得到满足。于是他开始演戏,竭力扮演这种伪善的角色以掩饰内心的恶。而当他意识到自我在这种虚伪中已然失落,他企图通过放纵自己来找回本性,对抗他人的虚伪。这些不过都是他意识到自我与他人产生矛盾后的挣扎。当他发现这些只是徒劳,他一边痛骂自己一边痛骂他人。
他辩解说:“人就是这样,他有两副面孔:他在爱别人时不能不爱自己。”处于社会化的生活中,虽然我们每个人都是个体的存在,但必然要受到他人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发生自我与他人的对立。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他在关心别人的同时最关心的还是他自己,这是人的本性。但是道德却要求我们比关心自己要更关心别人,这违背了作为个体的心理本质。这种二元对立,就是当一个人在外部世界遭遇他人后,本性与道德要求所发生的矛盾。
同为二十世纪存在主义文学和哲学结合的代表人物萨特,则说:“他人即地狱”。当我们将他人眼中的自己视为存在的一种方式,我们因为在意他人的目光,从而使其影响到自己的自由意志,左右了我们的选择,这不仅使我们感到痛苦,并且有丧失自我的危险。
因此,这种自我与他人二元对立的存在,是人参与社会生活后必然出现的问题。如何处理这种自我与他人间的关系,在面对这个世界时就变得愈加重要。
堕落与忏悔• “我屹立于全人类之前,概述我的种种丑事,兼顾施奇效于他人,宣称:“在下乃人间渣滓。”就在此时,又悄然将演说词中的“我”偷换成“我辈”。及至变成“这就是我辈自身”,也就大功告成:我就可以揭示他人的真面目了。我跟他们不相上下,这自不待说。咱们熬在一锅粥里嘛。但我有一项优势,就是心知肚明。”在加缪笔下,克拉芒斯始终表现出一种矛盾的人格,这是善与恶的二元对立在一个人身上的复杂体现。以至于他的自白开始转向忏悔时,甚至会让读者以为是换了叙述者的身份。他在自白开始时努力粉饰自己,塑造了一个伸张正义不收名利的律师形象。接着却又开始忏悔,他一件一件诉说自己的丑事,以期揭露他人的真面目,证明人人都有罪,从而减轻自己的负担。
但我认为,克拉芒斯独白的实质是诉说自己一整个堕落的过程,最开始他是一个伸张正义乐善好施不折不扣的好人,但在某一天开始他意识到了自己不过是想从别人身上提高自己的荣誉。日渐虚伪的同时,他意识到不只是自己虚伪,所有人都虚伪,他想要通过放纵来解放自己,直到他发现这种凌乱的抗争太过无力。于是,他痛骂自己也痛骂他人。
伴随着他心理上以及生活方式上的转变,同时也完成了从“感化法官”到“忏悔法官”这种身份的转换。从最初用正义审判他人,到以公审逃避来自他人的审判,谴责他人,最终痛骂自己,以确保有权宣判他人。与其说他的独白是为了证明所有人都有罪而开脱自己,不如说是加缪以克拉芒斯的口控诉已然堕落的现代人:一边享受为所欲为的天性,一边享受忏悔所带来的安慰,乐在其中。而面对这个世界存在的荒诞,那些不反抗的人全都成为了有罪者。他通过克拉芒斯之口,否定这种内心与行为二元对立的,“自由”生活的意义。
自由与信仰•“不论是无神论、假虔诚,还是莫斯科人或波士顿人,祖祖辈辈全信基督教。但正因为没有“父道”了,就无章可循啦。人们自由了,所以得靠自己;可他们又特别不愿享受这自由,不愿被判决,于是就请人家惩罚他们,还发明了苛刻的章程。他们急急忙忙堆起火刑柴堆,用来取代教堂。”自由与信仰的对立,从中世纪的经院哲学开始就如同梦魇般缠绕着整个西方哲学史。上帝与人自身的发现表现为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我们不停地问自己,当存在一个永恒的上帝,我们是否还有自由的可能?而当上帝被端下神台,信仰被动摇之时,人们就失去了一种绝对而普遍的价值标准。于是,我们树立起理性的权威,自以为终于找到了自由,却发现我们被日益成为怪兽的理性异化。尼采看到了这种可怕的倾向,振聋发聩地喊出“上帝已死”“重估一切价值”,但之后却塑造了“超人”,终究没有宣布信仰的死刑。在人类历史上,每当信仰缺失的时代,死去一个神,就造一个新的神。这不是主人公克拉芒斯一个人的堕落,这是所有现代人的堕落,这是自由的堕落。
在现代,人们茫然而不知所措时,就用自由取代上帝树立新的标准。我们用自由去审判别人,自由的界限在哪,自由本身的意义又在哪?我们是否真如加缪所说,与过去的区别只是“他们通奸并读报”?在泛滥自由的背后,我们所渴求的不过是一种本能的放纵,一种感觉的快乐。我们要求自由,却不知自由为何物,我们以为自由让我们感到快乐,却不知自由也让我们迷茫。于是自由成了我们最不负责任的挡箭牌,我们逃避自由,成为最沉默的大多数,躲在人群之中寻求安全感。这便是当自由成了所有人都承认的价值观,自由在现代的一场火葬。
荒谬与抗争•“谎话最终不是导向真理么?而我的故事不论真假,不是归于同样结局意义也雷同吗?那么,不论真假,只要都能透露我的过去和现实便可。有时按说谎者的话而不是按说实话者的话判断,反而更明白无误。真理像光明一样,令人眼花。谎言倒像黄昏美景,衬出万物的真相。”这诡辩式的言论正是出自于主人公克拉芒斯之口,却也道出了作为人存在的荒谬:不管生活如何总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尽管加缪和萨特都意识到世界的本质就是荒诞,也反对虚无主义,主张反抗,但他们对于荒诞的理解和主张反抗这种荒谬的方式则是不同的。
萨特觉得,人在自主选择自己的本质时具有绝对自由,通过自由选择的行动可以赋予人生意义,尽管这种行动本身是没有目的和着落的 。“由于萨特把人的存在等同于人的自由选择,并把烦恼、孤寂、绝望等情绪当做对自由的领悟的根本方式,因此尽管他的存在主义具有行动性,但实际上却表现出了明显的阴暗、悲观倾向。”(《新编现代西方哲学》刘放桐)
加缪则认为“这个世界是不合理的,这是人们可以明确说出的表述。荒诞是这一不合理性与人的心灵深处所呼唤的对理性的强烈要求的对立。”加缪理解的荒诞,是人对世界的主观感受。他觉得没有意义的人生本身就是值得过的,因此主张精神上的反抗。
《堕落》正是表达了加缪对于萨特所宣扬的反抗方式——“自由”的蔑视,这种泛滥的自由,不过是荒谬生活下人们无奈的选择。即使用自由的行动盲目地填满生活,死亡的结局依然不会更改,唯一值得过的就是这种没有意义的人生本身。可以说,萨特和加缪由荒谬这个起点一起出发,萨特走向了生存的焦虑,加缪则满怀激情地走向了幸福。
从以上不难看出,加缪的作品中存在着大量“二元对立”的例子,在《堕落》中则尤为明显。不管是贯穿在他作品中“荒谬”与“抗争”的主题,还是“生”与“死”这种对立抽象的概念,都被形象化,最终塑造成克拉芒斯这个活生生的、矛盾结合体一般的人。这在美学意义上也增加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意义,正是这些要素无序混合的形式赋予了他的作品更高的思想深度。这种无序的矛盾,象征着人们失去了立足点和安全感之后,陷入的一种矛盾、无望、无序的境况。而这种始终存在的悖论,正反映了他想表达的荒谬的主题。一方面是存在本身的无意义,一方面又必须于存在之中寻找意义,这种悖论正是每个人人生的真实写照。可以说,二元对立在加缪那里,不仅是文学的表现形式,更是人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方式。它既是主体和客体对于和谐一致的渴求,又是不得已断裂分离开来的现实。而这两种表现为积极和消极的异质矛盾要素之间的断裂关系,又将它们联系于一体,表现出使之并存共在的连结关系。它揭露出的真相,是人与世界之间的断裂,人与他人关系的断裂,自我与自身之间的断裂。这便是主体与客体不得已的对立。
加缪便是认识到这种处处存在的二元对立,实质上就是荒诞感的根源:人渴望这个世界是有秩序、合理且有意义的,然而这个世界却到处充满无法被合理化的二元对立,无法辨认其意义与秩序。这是加缪整个荒诞哲学大厦的基础,从这一点延伸出了作为其哲学核心的“荒诞感”。
他也认识到通过消解这种二元对立来达到超越的目的是不可能的,唯有主体参与其中,体验这种无意义的生活本身。
因为二元对立的存在,加缪的小说,读时并不给人一种畅快淋漓的阅读感。我们每个人都像赤裸裸的婴儿,所有的弱点都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他说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即便荒诞如此,也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在《堕落》里,加缪嘲讽虚伪人道主义者,责备他们那种以同情为满足的心理;他嘲讽萨特一般的知识分子,热爱自由却走向了迷茫;他嘲讽滥用自由的现代人,终于成了自由的奴隶。他嘲讽他们“自欺”,想靠严谨的理性和逻辑去面对荒诞感,却更加无可逃避地陷入逻辑缺陷的矛盾之中。
尽管加缪不是职业的哲学家,很多哲学思想都不像萨特经过系统化理论化的思考,但这种“二元对立”的修辞所代表的思维方式却贯穿了加缪几乎全部的创作,也正因如此,他的文学作品才更有生机,更有可读性,更加人道主义,最终促使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这是《堕落》,萨特称之为加缪最优美但是最不为人理解的小说。它没有《西西弗斯神话》的激情,不像《鼠疫》一样绝望,它留下的只有无数二元对立所形成的疑惑。多年后,我们依然可以听见塞纳河边回荡着永恒的笑声,加缪用主人公克拉芒斯反复无常的行为与思考,询问我们这是否真的是我们想要的,自由而快乐的人生。
个人观点,《堕落》描写的正是人与世界二元对立,荒诞生活下处处充满二元对立的景象。
第一次在知乎上回答问题,不太熟知规范。只是单纯的哲学爱好者,非专业,最近刚好看了加缪的《堕落》,写了篇个人的理解,正好就发上来让大家批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