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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经典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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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经典语录



蒲松龄经典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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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什么分享,就想聊一个关于蒲松龄女性观的小故事。

《聊斋志异》第二十一卷第一篇讲了一个很有趣的:

京都有个贵妇人姓朱,十分标致。有天她老公纳了一个小妾,年方二十许,长得没有小朱漂亮却很得老公宠爱。小朱想不通就开始跟老公吵闹,结果老公愈发宠幸小妾疏远正室。

过了段时间,小朱全家乔迁,邻居来打招呼,男主人经商,女主人叫恒娘,三十多岁年纪,姿色平平,但言谈巧妙动人。第二天小朱就去了他们家回访,结果一看他们家也有一个小妾,又年轻又貌美,但是邻居布商却偏偏只跟恒娘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小朱就想不开了,急匆匆出门找恒娘就去询问缘故,说愿意当她的徒弟希望多传授点驭夫经验,结果恒娘粲然一笑,让小朱先把老公晾在旁边一个月,不搭理他,让他随便作妖,一个月后再来找她。

小朱听了恒娘建议就回家照做,支持老公,关爱小妾,一家人都夸她贤惠懂事。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小朱去找闺蜜。恒娘开心地说:“太棒了!你回去后,别打扮也别穿的很浮夸,不要艳丽也不要施脂抹粉,让自己蓬头垢面,跟家里的佣人一起劳作,一月后再来。”朱女生又一次遵循了好朋友的建议,成天素面朝天干些纺线织布的活儿,别的事一概不管。渣男老公看在眼里,有时候想让小妾帮她,小朱每次也都拒绝。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又去见恒娘,她夸奖说:“孺子真可教也!后天是上巳节,我想约你一块逛春园,你要丢掉破衣,精心梳妆,浑身上下焕然一新,早早过来见我!”小朱答应道:“好吧。”到了那天,朱氏照着镜子涂脂抹粉,按照恒娘的吩咐,精心梳妆。打扮完,去见恒娘,恒娘欢喜地说:“可以了。”又替朱氏挽了一个凤髻,光可鉴影;拆了不合身的袍袖重做;又说她的鞋样式太拙拿出自己的鞋让朱氏换上。两人临分别,还让小朱喝了点酒,嘱咐说:“回去后见过丈夫,就早点关门睡觉。他若是叫门,不要听。叫三次门,才可让他进去一次。他想和你亲热,也不要太迁就他。半个月后,你再来。”

小朱带着盛妆逛完春园回了家。渣男一见,露出非常惊异的样子,上上下下地凝目打量,有说有笑,不像平时。小朱跟他聊了几句游园的情况,便手托香腮,装作一副疲惰的样子。天还没黑,就起身回房中睡觉。不长时间,渣男果然来敲门,眼见媳妇高卧不起,他只能离开。第二天。渣男又来叫门,同样吃了闭门羹。天一亮,渣男就开始指责小朱,小朱说:“我一个人睡惯了,受不了别人的打扰。”

这天日头刚一偏西,渣男就赖在小朱房中不走。天黑,二人灭烛滚床单,恩爱犹如新婚。又约下夜再相会,小朱说你想得美,三天再相见吧。

大约过了半月,为了防止日久爱弛, 神助攻恒娘感到朱氏还需在“媚”字上下一番功夫,又来传授眼送秋波的媚术,教她闺阁之术的绝招在于随机应变,投其所好。老公果然被这些套路迷得神魂颠倒,唯恐遭到人狠话不多的小朱拒绝,一天天地疏远小妾。

渐渐地,小妾开始恨渣男,常常对人怨骂,渣男听说后更讨厌她,渐渐地就打骂起来。小妾羞愤不堪,索性破罐子破摔,整天拖着双破鞋。头发乱蓬蓬的像柴草一样,再也不成人形。

后来,恒娘问小朱:“我教你的招数怎么样?”小朱说:“妙倒是很妙,但是我有点搞不懂。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是要放纵男人,这是为何?”恒娘说:“你没听说过吗,人都是喜新厌旧,重难轻易?男人宠爱小妾,不一定是因为她生得美,而是刚娶进门觉得新鲜,又难得同床一次,就更增加了这种新鲜感。现在放纵他,让他尽情享受,山珍海味也有吃厌的时候,更何况还是野菜羹呢?”

小朱又问:“先自毁形象,又以盛妆示人,这又是为何?”恒娘回答:“一段时间他没注意到你,乍见之下,则如久别重逢;突然又见你艳妆浓抹,就像新婚的美娇娘,这好比穷人突然见到珍馐佳肴,那么再看到粗米糟糠就难以下咽。但若不马上满足他,让他觉得旁人已陈旧独你新鲜,求而不可及,爱而不可得。这就是你变妻为妾的办法了。”

故事的最后,好闺蜜竟是狐妖,化为一缕清风飘散。蒲松龄给这样一个俗套的家庭伦理情景蒙上了一层神话的薄雾。还记得法国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著名的论断“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成的”吗? 恒娘这个角色塑造的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敢于在封建社会自由自在的笑、敢于与命运抗争, 有独立的自我意识。她舌灿莲花,她抛着媚眼,她教已婚女性如何调教老公摆平小三,她整治着薄情寡义爱变心的男人。

总结一下恒娘的战术策略:

首先,欲擒故纵, 以退为进。

其次,改头换面,欲拒还迎。

再者,修炼自我,永葆魅力。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啊。

难怪到了20世纪80年代, 芝加哥大学教授九迪·蔡会对研究《聊斋志异》的著名专家马瑞芳教授说, 现在美国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文章都是教女人如何在男人面前保持性魅力, 而在300年前封建闭塞的中国, 蒲松龄竟然已经写出了像《恒娘》这样的小说, 妻子利用性魅力打败竞争对手, 把丈夫牢牢握在手心。17世纪的中国作家写出可供20世纪美国妇女作参考的小说, 简直是太神奇了。

因为在“夫为妻纲”的古代中国社会, 丈夫是财产的主人, 拥有对妻妾黜陟臧否的权力, 女性没有经济上的独立, 必然形成依附性人格, 沦为男性的附属品, “为悦己者容”就成为了女性邀媚取宠和巩固地位的不二法门。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下,妻妾、阃闱之中, 剑拔弩张的冷战连绵不断, 你死我活的硝烟烽火连天,譬如《红楼梦》中王熙凤&尤二姐, 《金瓶梅》中潘金莲&李瓶儿, 《醒世姻缘传》中珍哥&计氏, 这种婚姻结构与蒲松龄的审美理想是背道而驰的。

面对这种需要固宠容身的困境,聊斋先生塑造出来的恒娘却没有被动接受这一切, 她采取了主动争取任人抛撇:她说朱氏“子虽美, 不媚也。”然后“试使睨”, 又“以秋波送娇, 使朱效之。”这对于高度保守的封建社会而言简直是大逆不道了。

古时对妇女的要求是“其于动静语默, 必须贞静。耳无妄听, 目不邪视, 口无恶言, 身无垢服。昼不游庭, 夜行以火。”要“行莫回头, 语莫掀唇, 坐莫动膝, 立莫摇裙, 喜莫大笑, 怒莫高声。” 在这些礼仪要求下的女性要是“媚”了起来, 那岂是封建伦理道德所能相容的, 那岂不坏了整个的国家的伦理道德教化?

因此, 作者蒲松龄在前文没有任何铺垫, 读者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 大笔一挥让恒娘自诉:“妾乃狐也。”随后便“不复还矣”。这个谜一样的结尾奇怪之处在哪?正因为当时的社会不允许恒娘这样的女人出现,只能屈身在文学作品中,寄托聊斋先生深深的所思:一个“巧笑倩兮”, “冁然瓠犀微露”、精明能干、独立自我的现代女性。所以她不可以是那个朝代被提及的女性,她只能被写成一个异类,一个终会消失的狐妖。

聊斋先生扼笔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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