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与酒的经典语录
1.
活到头了,王贵儿已经没治了,肚子胀得跟个球似地。
早几个月前,王贵儿的肚子就开始莫名其妙地鼓胀,一开始王贵儿还以为是吃多了,故意饿了两顿,发现还是胀的厉害,一个人去镇上医院拍了片子。
“肝儿,”医院的郑大夫把片子放到窗口拿眼瞅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是肝儿坏了。”
“咋坏了?”王贵儿感觉胸口肚子麻了一片。
“咋坏,腹水呗。跟你爹一样。”郑大夫面无表情地把片子放到桌子上,就好像说着感冒拉肚子之类微不足道的事儿一样。
一听这话,王贵儿透心底里就明白了。
还是躲不过啊,但没想到这么早就找来了。
王贵儿一出生没多久,他爹就死了,也是肚子鼓得跟球似的。
镇上的医生在王贵儿他爹躺床上后,被请到家里来,绕着床走了几圈,看了看王贵儿他爹的样子,又揭起床边一个大坛子的盖子闻了闻,也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说了“肝腹水”三个字就匆匆走了,连药都没开。
王贵儿长大了就知道“喝酒的人会得肝腹水,死的时候肚子跟球似的”,因为他老爹就是这么死的。
但就是忍不了,每天都要来那么几口。
王贵儿他爹死的时候就给他留了几间破草房,王贵儿居然就这么将就着过了一辈子。
因为穷,连老婆都没娶。
除了几个一起喝酒的酒友,一辈子好像就没认识过几个人。
喝了大半辈子酒,一直没病没痛,他都以为那玩意儿不会找上他了。
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居然还是找来了。
找上找上吧,反正烂命一条,就当自己的命到头了。
王贵儿这么想着,经不住又疼的哎哟一声,叫了一声“酒”。
他的几个酒友还在床前,递过去酒,王贵儿的手刚碰到酒瓶子,就断了气。
王贵儿死后,村里出面给埋了,在村子口的一片荒地里,砌了一座很小的坟,坟前插了几个酒瓶子,撮了一些土在下面,防止酒瓶子倒下来,瓶子的盖子打开,原本已经是空的,现在却已经接满了浑浊的雨水。
2.
王贵儿坟前的酒瓶子是刘万东插上去的。
他是王贵儿的酒友之一。
他们几个人经常就去村口的“永安茶铺”里,别人喝茶,他们喝酒。先买几角钱的酒,喝不够就再买几角钱的,偶尔手头宽裕点还会来点炒花生、炒胡豆。
刘万东喜欢吃炒花生,王贵儿喜欢吃炒胡豆,每次喝酒两个人都要吵一架。
吵完了继续喝酒。
谁要上去劝两句,刘万东就把气儿都撒到劝的人头上,喝一口酒骂一句。
谁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大的气,似乎整天都在骂骂咧咧。
刘万东一年四季都很少干活,家里的土墙都快透风了,也没钱去补补。有一年大年初一,村子里的人都休息了,刘万东却在挖地,一边挖一边咒骂,大概是想着有什么不公。
他有一个不认字儿的媳妇儿,从不敢说他半句不是。
他还有一个叫“小因”的女儿,成绩很好,但小学还没毕业就不念书了。
永安茶铺离刘万东家有一里多地,回去的路全是狭窄的田坎路。
刘万东喝完酒往回走,一路沿着田坎走,一路骂,骂这田坎太窄、太滑,骂田坎路弯弯曲曲走着累。
夏天的夜里,刘万东总是喝醉酒就躺在稻田里,一睡就是一晚上,有些时候田里有水,躺下去了醒来,以为谁泼了他一身脏水,一路大声骂着,浑身淌着脏水的回去了。
半年多前,刘万东就开始觉得什么东西磕着心里慌,也没有什么缘由就吃不下什么饭,人也开始软了。
去永安茶铺,酒喝不到一半就要回家,累。
去镇上医院吊了一个多星期的针,感觉回了点气儿,就送回了家,没待两天就要去茶铺,惦记着那帮跟他喝酒吹牛的人。
没怎么喝酒,但回去的路上还是骂骂咧咧,大概是怎么被路上绊了下脚,摔在田里,没起来。
发现时都断气儿老半天了。
在这条路上走了大半辈子,最后让路给绊死了,这也是命。村里人说。
3.
陈老九是村里的能人。
村后有一大片荒山,从我刚开始会满山疯跑,陈老九就在山上开荒了。
他老穿着一件蓝色的洗的有些发白的中山服,干活热了,就脱下来,露出一件打着补丁的背心,和精壮的肌肉,尤其是手臂上的肌肉冒起,每一锄下去都能将地狠狠凿个窟窿,让地都能抖三抖。
垦荒是个体力活,也是个细活,先把树给放倒了,根子用专门的橛子一点点的掘出来,不掘出来等开挖的时候伤锄头,种的东西也长不好;然后把剩下的荒草一把火烧掉,秋冬季用铁口很深的锄头挖开,晾着,等到第二年再用浅口的锄头挖细了,撒上肥料,种上庄稼。
他一个人开出了好多亩的荒地,又舍得干,很快就盖起了三间大瓦房,还娶了个又年轻又秀气的媳妇儿,是村里许多人羡慕的对象。
我小时候老去山上看他开荒,一来二去很熟了,正好我父母想给我找个“干大大”(认的干爹),就找到了他。
据说当时陈老九还犹豫过一阵,因为村里想找他认干大大的小孩儿家多的是。
陈老九平时很少喝酒,但一喝起来三两个人都不是对手。
我六岁那年多病多痛,母亲找人看了看,说是需要过个“关口”,就请来一个端公做法事。
过“关口”需要请很多人,我的干大大陈老九也来了,抱着我“上刀山”“下火海”,过了一道又一道“关”。
他打着赤膊,肌肉绷得像铸铁一样硬。
最后吃饭的时候,他一只手一直抱着我,就像我真的是他儿子一样。
另一只手拿着土瓷碗,一仰脖子就是一碗酒,来者不拒,直到烂醉如泥。
那个时候,他大概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有儿子了。
我的干妈,陈老九的秀气媳妇儿怀了两次孕,都流了。最后一次时,医生直截了当对他说“别折腾了,怀不上了。”又指着他媳妇儿的肚子补了句:“这儿不行。”
或许是从那次回来开始,陈老九也开始去永安茶铺子里和王贵儿、刘万东一起喝酒了。每次喝酒,王贵儿抢着胡豆吃,刘万东不知道在骂着什么,只有他一言不发。
偶尔听着别人闲言碎语地问起他怀小孩儿的事,他沉默得更厉害了,终于有一次没忍住,回去借着酒劲打了媳妇儿。
他媳妇儿跑回娘家,很快就跟他离了婚,他的寡居老娘气倒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陈老九从此不干活了,肌肉全都松弛了。
山上开的荒地又重新荒了,三间大瓦房到处漏风漏雨,杂草都长到房顶上去了,
他每天都在永安的茶铺里喝酒,有时候喝醉了回家连门都不开就睡在房檐下。
老远见到我就开始躲着我,他今年该有五十多岁了吧,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他的样子了,我甚至都想象不了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村里人也都忘了,曾有这么一个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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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知乎上写过很多故事,有些很像小说,有些可能就是小说。
但很可惜,上面这三个关于“酒”的故事不是小说,他们都是真实的人和事。
这三个人都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酒鬼”,小时候要是谁家里办酒席,他们几个凑一起的桌子总是最后才吃散的。
他们能从中午一直喝到晚饭,然后接着喝,有一次刘万东就那么喝多了,当着几乎全村人的面吐到站都站不起来。
他女儿小因那时候比我大点,可能十岁左右,看到她爸的样子,没有一点办法,躲在别人家的屋子里一直地哭,也哭得几乎站不起来。
酒是穿肠毒。
这个问题下,有许多有趣的、有意思的、有情怀的故事。
但少有人去想真正醉酒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所以写下这三个真实的故事,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酒的故事可以多看,但酒一定要少喝。
一个人无论有怎样的痛苦、怎样的过去,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何种目的,一旦选择用酒来麻醉和逃避,这辈子活没活过就没什么两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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