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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润玉经典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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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润玉经典语录



(一)太上忘情

不知是多少万年以后,六界一统,天界年轻的天帝统管着四方。

九霄云殿上,一身华服的天帝,曾几何时,还是那个温润善良的润玉仙。那过去的模样,他自己都快记不得了。往事使他神伤,余后的数万年,他不再困于情事,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治理六界之上,如今一切已是井井有条。

他最近总是爱发呆,没有政事要理的时候,常常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今日也是,只是还没等他坐上半刻,殿外便传来了喧闹声。

“润玉,润玉,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是彦佑,一身青衣,风尘仆仆地赶来,手中还握着一只未成形的精灵。

“这是?”天帝不动声色,想看这个彦佑又耍什么花样。

“水精灵。还没幻化成人形,不过我听说,这水精灵一旦化成人形,那可是倾城绝色。我见你终日无聊,不如,拿来给你解闷!”彦佑说着,便把手中的精灵轻轻一挥,送到天帝面前。

一只精灵,还未有什么形状,真身倒十分通透。

“少诓我,你会这么好心?”天帝将精灵放在塌上,等着彦佑回答。

“得了,我瞒不过你。这水精灵的母亲与我私交甚好,还曾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母亲刚诞下她就仙逝了,这孩子我是肯定得管的,只是,你说我一介风流之人,日日带着这么个娃娃,怎么是好?我想着润玉你这天庭地广人稀的,给你添个人丁。”彦佑挑眉,说得有理有据的,这倒让天帝没法推辞,毕竟对他来说,这诺大的天庭,多一个精灵,实在不足挂齿。

“也罢,把她交给邝露吧。”

璇玑宫。

虽已是天帝,他依然习惯住在璇玑宫,宫内一切依然寡淡冷清。一人一鹿过了数万年。

(二)初见这位大神仙

我叫灵儿,还是只不成形的精灵,刚降世母亲便去世了,一只蛇仙带我在人间游历了几日,碰上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煞孤星。蛇仙说要把我带到一个人身边,他说那个人也是孤独了数万年,他倒想看看我们谁能克得过谁。

我私心想,这只蛇仙这样做,十分不地道。

来了这里已有五日,那天在大殿上我灵力低微,近身时并没看清楚蛇仙口中这个孤独之人的脸。他把我发落给一位仙子,这位仙子我倒是看清了,一身青衣,生得极秀气,她话不多,把我放在花园后的水池豢养。

我来更新啦 十分感谢各位的支持 也不知道我发文的格式啥的对不对,才疏学浅,大家见谅啦,刚才写了一晚上的草稿没了,伤心欲绝2333

天界的水池果然是无与伦比的,不过待了几日,我便感觉神清气爽。只是这水池好是好,池里除了我却无半只活物,饿得扁扁的。说来也怪,精灵一般靠吸取天地精华壮大自身,我这只精灵却一顿不吃东西饿的慌,唉,甚是头疼啊。

为了觅食,我离开了水池,在诺达的天界四处晃悠,渴望能找到一星半点的活物。

我虽然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但是跟着蛇仙在人间待了数日,人间跟天界自然是比不得的,这里珠宫贝阙,雕梁画栋,一切都虚幻缥缈,美得像画一样。只是走了这半天,却人烟稀少,冷清了些,没有凡间热闹。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好甜啊,此等美味佳肴,不行,受不了了!

我一路寻着味道,最终来到了一座宫殿面前,宫内宫外没有一个仙倌,“璇玑宫”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嗯,我的美味佳肴,就在这里!

我从门缝里钻进去,竟也没有结界,不知道是哪家神仙,又没有仙倌又不设结界,真是大意啊。

“啊啊啊啊啊!”刚进门,我便被面前的庞然大物吓得丢了半条魂——是一只鹿,浑身通透,泛着好看的白光,犄角大得很,此刻还凶巴巴地盯着我。

“你不要过来!我跟你说,我日后可是要修炼成仙的!你不要过来啊!”

这只凶巴巴的鹿歪头看了看我,竟转身跑掉了。

莫不是被我吓到了??我忍不住好奇,一路跟着它。

左拐右拐,被它带到了内殿。

这内殿虽然冷清,倒是别具一格,青色幔帐,白色玉柱,塌上勾勒着银丝白龙的图腾,一壶清茶放在塌旁的案上。

“什么人?”一个清冷温雅的声音突然出现,我又是吓了一跳,转过身,见一个着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窗前,侧头看我。他身形颓长,黑发如墨,他的手背着,虽然因为灵力低微看不清他的脸,依然能觉出他风姿卓越,窗外银白色的光打在他身上,宛如神抵。

我竟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对付那只鹿我还可以,让我对付神仙,可怎么办才好。

他好像也不急着听我的回答,估计早就一眼看穿,转过头,背对着我,继续看着窗外。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清瘦,就这样一个人站在白光之下,仿若遗世独立。

只一瞬间,我的心竟然疼了一下。虽是初见,我却觉得他很孤独,这孤独伴了他数万年光景,已经不可分割了。

(三)璇玑宫再不太平

外面的昙花开得正好,他在院内站了会儿,觉得不适,毕竟现在的身子大不如前了。末了,他回到寝殿内,打开窗子,继续欣赏这昙花美景。璇玑宫没有侍卫随从,一个人住惯了,多添些人只会不便。平常日理万机,只有回到璇玑宫,他才能稍感慰然。

只是今日这惬意没维持多久,就被“不速之客”打扰了,是只精灵。他本想不理,不料这精灵胆大妄为,竟进了他的内殿。

“你还要这样看我多久?”他终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回过头,眉头微蹙。

“我我我是一只水精灵,住在邝露仙子的花园里,今日,今日是出来闲逛,不想扰了大神仙清净。”她说得断断续续。

“你是结巴吗?”他诚然。

这小精灵许是有点气恼,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我不是结巴!我日后是要做仙子的!”

“好,是我误会了。”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一只不成形的精灵,在半空中转着圈圈,实在好笑。

“大神仙,这只鹿可是你养的?它好凶啊,还不如养我这样的精灵,又温顺又可爱。”她说着,竟大着胆子凑到了他跟前。他虽看不到她的形,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退后半步说话。”他又感到不自在了。

“为什么?大神仙,你的鹿虽然凶,但是真的好香甜啊,有朝一日我成了仙,灵力高强,定要吃了……”她的话戛然而止,许是察觉到他面有不悦之色。

“刚才在殿外你还担心它会吃你吧?放心,它是魇兽,只食梦。”他无奈。

“那就好那就好。嘿嘿,大神仙,你这可有什么吃食,我饿了好几天了。”

“吃食?”他神色微滞,思索片刻:“我已数万年没有吃东西的习惯,这璇玑宫上下恐怕是找不出半点吃食了。这样,我有些仙丹,你拿去涨涨灵力吧。”

“如此甚好!”她极快地凑上来接住仙丹,囫囵吞枣地吃下了:“多谢大神仙!我叫灵儿,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

三日后,

“陛下,灵儿太过顽劣,我这就把她带回去。”邝露一脸自责,璇玑宫七政殿,天帝正在批阅奏折,外面却是嬉笑声不断。

“魇兽,你慢点跑!”“看我追不追的上你!”

“魇兽!你咬我干嘛!”

是灵儿和魇兽。这几日她总是偷偷跑来璇玑宫,跟魇兽倒是打成了一片。她灵力低微,偷偷跑来总是不易被察觉的。

“罢了。”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卷宗,他一向不喜欢计较这些小事。

“可是……”邝露知道他最近又是夜不能寐,身体欠佳,怕他被扰了清净,数万年前,他为了那个女子失了一半的仙寿,如今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她是彦佑带来的人,不要苛待。”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你命人准备些饭菜来。”

“饭……菜?”邝露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何时吃饭了?

“嗯,许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了,味觉都快不中用了,偶尔吃点东西也好。”他淡淡道。

……

殿内饭菜飘香,殿外有精灵已经徘徊许久。

“进来吧。”他坐在案前,面对着一桌佳肴,却没什么吃的胃口。

话音刚落,她便迅速飞进来。

“大神仙,我可以吃吗?”她问着这话,却早已落在案边。

“那日听你说,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这天上不比别处,不论仙阶大小,都没什么吃饭的习惯。今日我准备了些,你且尝尝。”

“大神仙,你真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神仙了!”她一边胡吃海塞一边感叹:“我呀,励志成为您这样的神仙!”

“油嘴滑舌。”他摇头。

“是真的!”

“成为像我这样的神仙有什么好?其实做神仙也没什么好的,有的不过是万年孤寂。”他神色怅然。

“嗯……不会呀,等我做了神仙,我便日日陪着你,你就不是孤独的神仙了!”她打了个饱嗝。

“无需,我的命数就是孤独,无需任何人来陪。”他的剑眉忽地紧蹙在一起,沉寂了多年的记忆又涌了上来,曾几何时,他曾那样奢望过,可以有人陪伴。

她并未吃饱,却被他吓得不敢再吃了,神仙发怒可是太吓人了。

(四)修得人形

命数孤独?难道他就是蛇仙说的那个人?

唉,原来是跟我同病相怜啊。

“大神仙,你不要伤心,其实我也是天煞孤星的命数,生下来就克死了娘亲,这样一比,我是不是要比你惨得多。你好歹法力高强,而我呢,没有娘亲庇护,灵力低微,说不定哪天就小命不保了!”我极尽所能地安慰道。

他一双星辉般的眼睛看了看我,脸上有我看不懂的苦楚。

“你哪里会懂呢。好了,吃完就早点回去吧。”

……

广寒宫。

“仙子,”一身白衣的兔仙走进内殿:“陛下近日并没有允诺哪家仙子婚事,只是听说璇玑宫来了只精灵,日日在璇玑宫吵闹,没有丝毫分寸。”

一身紫袍,美艳动人的嫦娥仙卧在塌上,听了兔仙的话,不禁面露不悦:“天界人人都知陛下喜静,璇玑宫更是无人敢造次,平日里我从那里经过都要低声细语,一只精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仙子莫要挂心,不过是只精灵,难道还能跟你抢天后的宝座不成?”

“行,继续给我盯着。陛下正值风华,天后之位却一直空着,这六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个位子呢。”

“是。”

……

数日后,

“大神仙,今日有什么好吃的?”我又急匆匆地赶来,

“邝露去布星了,今日,吃仙丹吧。”他正在批奏折,显然没空理我。我有些失望地接过仙丹,想到了那日看他写字的样子极为好看,便缠着他教我。

“好了,你先去旁边等我一会儿,我忙完就教你。”他总是不愿与我多争论。

“好吧。”我一边吃着仙丹一边在殿里来回晃悠,不知怎的,竟有些困乏,好嘛,那就偷偷在这塌上睡会儿。

“呀呀呀,这白龙图腾可真好看,不知道大神仙真身是否是龙啊?”我闭着眼幻想大神仙真身的样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自己浑身热得不行,又好像有细虫在爬一样的瘙痒,唉,这大神仙的塌也真不是好睡的,翻个身,接着睡。

已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总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嗯?这是谁的手?谁的脚?我?修成人形啦??!

“何人在此造次?”大神仙这时进了内殿,见了我,从未有过的神色慌张。

(五)真是唐突

他将成堆的奏折批好,有些乏累,这个灵儿,让她等,恐怕早已经耐不住性子回去了。他起身,想小憩一会儿。走到塌前,却见一女子躺在塌上。

塌上的女子一身粉衣,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弯弯细眉,美目盼兮,一头长发散着,没有任何装饰,倒颇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样子。如此绝色,彦佑那美人谱上的任何一位也是比不上的。

他也是男子,到底怔愣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再无波澜。

“不知你是哪家的仙子或是公主,我无纳妃之心无立后之意,这点六界谁人不知?今日你造次来我璇玑宫,是不想要命了?”前些日子太上老君太乙真人等多位仙家在九霄殿上劝他纳妃立后,他想今日竟真的有人送上门来。

塌上的人慌忙起身,却不是下跪也不是逃走,而是忽地冲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看了许久。

“放肆!”他一挥手,将她打退了三尺。

“大神仙!你打我干什么!是我呀,灵儿!”她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地埋怨:“人家刚刚修炼成人形了,本来高兴坏了,以前灵力太低,看不清你的样子,现在我成人形了,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大神仙到底什么样子!”

他又是愣了片刻,前后一缕,不禁笑了:“竟是你?还说什么修炼,不是你日日来我这吃仙丹,哪里会这么快修成人形?”

“是是是,大神仙再造之恩灵儿定不敢忘,只是你刚刚下手也太重了吧。”她揉着胳膊嘟囔。

“好了。”他咳了咳,面露尴尬,得为自己找个台阶才好:“灵儿,不管你是从前的无形,还是现在的有形,你都不该睡我的塌,不该对我有不妥之为。”他想到自己活了数万年,刚刚竟被一只精灵轻薄了。

“大神仙怎么突然小气了,不睡就是了,还有,我捧你的脸就是不妥吗?”她一脸不解。

唉,罢了,她刚成人形,男女之分,何为不妥,她现在是不会懂的。

“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六)大神仙名唤润玉

“听说了吗?那日从璇玑宫竟跑出来一位小仙子,这小仙子生得是花颜月貌,楚楚可人,天姿绝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天帝陛下向来不近女色,敢情只是没有入眼的,如今也是抱得美人归了!”

邝露从璇玑宫回去的一路,听到不少仙倌议论纷纭,她无奈摇摇头,他们口中绝美的小仙子,此刻正在她的后花园与几只金鱼做斗争。

“别跑啦!”撸起衣袖,她已蹲在水池旁半个多时辰了,这池中前段时间养了金鱼,她想着抓住却总让它们溜走。

“还没抓到呢?”邝露从偏殿过来,她走的时候灵儿就在抓这几条鱼。

“嗯,我没想到,天上的鱼也是会法术的,也是不好对付的。”她气鼓鼓地说。

“就这么想吃?”邝露无奈地笑笑,抬起手指戳她的头。

“不是,我想送给大神仙和你。这么久了一直是你们照顾我,你给我栖息之地,大神仙给我吃食,我才能这么快修成人形。”她莞尔一笑,天真烂漫。

邝露的心软了一软,这么天真无邪的样子,与当年那个初上天界不懂情爱的锦觅有几分相似,她想到刚刚那几个仙倌讨论的话,不由得有几分担忧。

“灵儿,你起来,有几句话,我要跟你说。”

“好,你说。”她拍拍衣裙站起来。

“如今你已修成人形,下一步就是成仙了,与从前不一样了。”邝露语重心长道:“很多事你从前不懂,从现在起,却要开始懂了,天界不像别的地方,规矩很多。”

“我知道,邝露仙子你放心,我会好好学规矩,不给你和大神仙添麻烦的。”她诚恳道。

“我知道你本性纯良。可是以后你不能再日日去璇玑宫打扰他清净了,你口中的大神仙,是统领六界的天帝,润玉。”邝露终是狠下心来做个“恶人”,她知道灵儿没有其他想法,可是她知道润玉一路走来的不易,她不敢让灵儿再肆无忌惮下去,不想润玉再遭非议。

“天……帝?润玉?”她愣住,嘴巴久久合不上。她只觉得他是法力无边的神仙,日日去找他时他除了发呆看花便是在批阅成堆的书卷,他并未不许她叫他大神仙,她也才想起,自己竟一直不知道他的姓名。

原来,他就是人间画本上口口相传的天帝润玉。

“那以后,我都不能叫他大神仙了吗?”

……

三日后,璇玑宫。

他小憩半会儿,迷迷糊糊睡梦中梦到了数万年前,他和那自称果子精的人相遇的场景,也是他成年后第一次被人看到自己的真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那个人了,她已和所爱之人成婚生子,隐居于世。说是太上忘情,可哪有那么容易,他还是会想起她的,想起从前的种种。最初那段日子,他奄奄一息只剩半数仙寿,还要独自消化这段记忆的时候,是极难熬的。人说时间是良药,或许真是如此吧,这数万年时光,让他想清楚了很多事,他终是明白,自己执着的,是错的。近些日子,他已经很少再想起那些人那些事儿了,甚至连感觉都是模糊的,只有在梦里,才真切些。

他察觉外面有声音,从梦中醒来,魇兽吐出他的梦境,而站在门口的人,竟是几日不见的灵儿。

她手捧一只玉碗,有些手足无措。

“你来了。”他坐起身,示意她进来。

“怎么了?”他见她和往日有些不同。

“奥,我来,来给大…陛下,送金鱼。”她变得恭敬了许多,走进来,将盛了两只小金鱼的碗放下。

他听出她今日唤他的称呼不同,这结结巴巴的样子,倒又像初识那般了。

“多日来受陛下照顾,灵儿感激不尽,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两条小金鱼若是炖了吃一定美味,还请陛下不要嫌弃。”她诚恳道。

他低头看了看这两条活泼的金鱼,笑笑:“这金鱼若是炖了倒有些可惜。”

“那任您安排吧。”她说完,便要离开。

“灵儿。”他察觉她的不同,唤住她:“今日不留下吃饭?”

“陛下身份尊贵,从前灵儿不懂事,是灵儿唐突了。”她说道。

“你怎么了?”她唐突的事何止这一两件了。

“今日我才知道,您不是什么大神仙,是天帝陛下,尊卑有别,灵儿不敢造次了。”她说话时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怨气,她是有点气恼的,气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气他为什么这么久,连真实身份都不愿相告。

“这话不像你会说的。”他顿了顿,“其实这身份地位说到底,只是生生世世的束缚,没什么好特意相告的。你不是趋炎附势的性格,怎么如今也这般?”

“我不是。”她皱眉:“我只是,怕自己这样不懂规矩,会给你招来非议。”今日邝露跟她说了许多,她就是再不知事,也明白了邝露的意思。

原来,是这般心思。他释然,从塌上坐起,向前走了几步,离她近些:“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大神仙,若你觉得不妥,叫我润玉也是可以的。”

“真的?”她睁大了眼睛,既欣喜又惊讶。

“是,你无需在意太多。你初来天界,不要泯灭了自己的本性,我有个叫鲤儿的弟弟,他也跟你一般天真可爱。”他说着,表情柔和了许多。

“润玉仙,你真是个好神仙。”她开心地咧嘴,那时听了润玉的话,她是真的开心,以为他是把自己当做弟弟一般重要的人,只是殊不知,此后,她初尝情滋味的时候,这话却让她心酸。

“润玉仙,刚才我看见魇兽吐梦了,梦里你和一个女子在池水边讲话,她是谁呀?”她道出心中不明,她刚才在门口踌躇不决的时候,恰巧看见了魇兽吐梦,是润玉的梦,他和一个女子,她不懂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很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他听了她的话,刚柔和的表情渐渐消失,换成一贯的淡薄:“不是谁,魇兽年纪大了,吐梦也常常会出现幻象。”

“可是……”她自是不信的,却也看出他不想说,“那好吧,奥对了!邝露仙子还不知道我来呢,我要走了,润玉仙,我最近在认字读书,等过几日来找你教我写字!”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

因为剧中看润玉宝贝孤独终老太心疼了,所以想写类似《润玉后传》的故事,灵儿这样漂亮可爱的小精灵一出现我就想让他俩赶紧相爱,可是写着写着又有点写成润玉沉于回忆对灵儿疏离了,自己也觉得不开心,不过后来理了理,这样是符合润玉的人设的。他在生就孤独,受尽苦楚,做了天帝也没留住心爱之人,一颗心虽会有波澜,却也沉寂多年了,前期他对灵儿的好,是因为把灵儿看成鲤儿那样天真的孩子,也是因为灵儿有点像当初的锦觅,如果说让他见了灵儿就心生爱意,那润玉岂不成了好色之徒?他对灵儿的改变,是慢慢铺垫来的。哈哈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各位道友有兴趣的话可以给我提提意见啥的啊,有趣的桥段啊,助攻的人设有想法都可以说说,我会采纳写进去哈。抱拳

(七)朝夕相处

“像这样,握笔。”璇玑宫的书香阁,润玉纤长素白的手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下“灵儿”二字,行如流水,清新飘逸。他身旁的粉衣女子也学他的样子握笔,沾了墨汁在脸上,歪着头,似懂非懂。

“你这字写得,倒真是‘龙飞凤舞’了。”他摇摇头,抬眼看她的时候更是忍俊不禁:“你是要把我这上好的墨汁吃了吗?”

“什么?”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还愣愣地看他,他对她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的润玉仙,可真是好看呐,这副样貌,天上地下不会再有了。

“灵儿,你这样读书练字,要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进步呢?”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用衣袖擦了擦她的脸,纯白的衣袖很快沾上了墨汁。

“我……”她哑然,低下头,有些脸红,一是因为自己太笨,二是因为润玉的举动。

“陛下,魔界尊主卞城王有事启奏。”门外,一侍卫来报。

“好,我这便过去。”他应声,转过来对她说:“我现在有事,要去一趟九霄殿,你在这里将这两个字写好,回来我看。”

“好,你去吧。”她点头。

……

九霄云殿。

“陛下,胤灵族近日有了异动,我的手下发现,他们的十大长老最近聚齐,似在谋事。”大殿上,卞城王面露担忧:“这胤灵族的规模倒不足为惧,只是他们善于利用七情六欲掌控对方的心智,天上地下,只要不是六大皆空的,不管是人,神还是魔,都难以抗衡。”

“胤灵族几千年来隐居于世,当初本座一统六界之时他们也是几大灵族里第一个倒戈的,如今却要有异心了?”一身白衣之人坐在龙椅上,袖上还有不易察觉的墨汁,此时却正襟危坐,眉宇间尽是帝王之韵。

“陛下不必担忧,臣可立刻派兵去剿灭胤灵族,臣手底下多的是刚刚成魔不懂七情六欲之人。”卞城王说道。

“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若此时剿灭全族,必会有风言风语,先按兵不动。”

“是。”

“卞城王,如今你已是魔尊,本座知道你很有帝王心术,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魔界交于你,我放心。”末了,他叮嘱道。

“陛下如此信任,臣必不负所托!”

……

璇玑宫。

“魇兽,你尝一尝好不好?”案上摆了四道小菜,都是她忙活了半天的成果,她想给润玉吃,却怕初次做不好吃。

魇兽趴在地上,抬头看了看那黄不黄绿不绿的东西,晃晃脑袋,一吐舌头,装死过去。

“不够意思!”少女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怎么?我半天不在,你就与魇兽吵架了?”门外,润玉仙风尘仆仆归来。

“润玉仙,你回来啦,我已将那两个字练好了,却迟迟不见你回来。”她高兴坏了,忙站起身。

“让你久等了,我一忙便常常没有时候。”他与卞城王谈完魔界之事,太乙真人又携几位仙人来访,这才耽搁了时间。

“没有关系,你忙到多晚我都会等你的!润玉仙,快来尝尝我做的菜!”她激动地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坐到案边。

“好好好,”他被拉扯着,又不自在又无奈,坐下身,定睛一看——他虽不常吃东西,可是面前摆放的四道菜,色泽与之前邝露做的,可不太相同。

“尝一尝吧。”她手撑着脸,坐到他对面。

“这……好吧。”他不忍驳了她的心意,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吗?”她黑漆漆的眼中满是期待。

“灵儿。”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奇怪:“你可是,放了太多盐了?”

“没有啊。”她不信,夹起一块自己尝,又马上吐出来,瞬间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眼:“太难吃了,润玉仙,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他笑了:“你为我做饭的心意,已经很好了。”

“不不,是润玉仙很好,我才愿意为你做很多的事。”她抬起头,无比认真。

润玉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小精灵,总是很直白地,向他表明她的“欣赏之意”,他活了数万年,从前很少听到这样的话,后来做了天帝,这话虽也常听,却大多都是恭维。

弑父杀弟,囚禁养母,天魔大战,这些虽已过去许久,却没有被忘记,众神魔不议他对错,也议他是个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的天帝。所以那些人,大多是怕他,敬他。

可眼前这只精灵却不一样,她似乎,对他的“喜欢”,更直白了许多。

“灵儿,也许我并没有你说得这么好。帝王大多无情,也许,我是个冰冷残忍的人呢?”他不禁问道。

“帝王无情……”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奥!我知道,我跟彦佑在人间的时候听说书老先生讲过,人间的皇帝为了当上皇帝,费劲心思,连最亲的人都留不住呢。润玉仙,你是这个意思吧?”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起身向前凑了几步,坐到他跟前:“润玉仙,人间的帝王都有很多妃子,个个貌美如花,怎么你这儿却不见一个?”

他被她的举动和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皱着眉头抬眼打量面前的小人儿:“彦佑都教了你什么?”

“说嘛说嘛,是不是有漂亮妃子,你却藏起来了?润玉仙,你和你的妃子都做什么?也像与我相处这般吗,你们一起吃饭吗?她们除了同你吃饭还做什么?”她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常有兴致。

妃子?做什么?真是让人不知怎么回答。润玉的脸色都变了一变,看向别处:“我并没有纳妃,你休要再问了。”

“为什么?纳妃不好玩儿吗?”她又问。

“灵儿。”他终于忍无可忍:“成年之前,都不许再见彦佑了,他若来看你我会帮你去说。”

“可是,他上次还答应我过几日便要来看我……”她嘟囔着。

“没有可是了,你回去吧,免得邝露着急。”他起身,下了逐客令。

“哦!”她自是不高兴的,慢慢悠悠往外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在灵儿看来,润玉仙不是什么冰冷残忍之人,就算是,也定有苦衷,灵儿觉得,润玉仙非常好,我很喜欢。”

他忽然想到了数万年前自己问过那人的问题,与现在听到的交叠,他忍不住问她:“灵儿,你除了喜欢我以外,喜欢邝露吗?”

“喜欢。”她不假思索。

“喜欢魇兽吗?”

“喜欢。”她又答。

他不免怅然,暗自嘲笑自己的反常举动。

“可是,”她想了想又开口:“我还是最喜欢润玉仙你了,邝露也喜欢,魇兽也喜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最最好。”她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便傻傻一笑,转身跑走了。

“最喜欢我?”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嘴角浅浅的笑意自己都不曾察觉,这一天,有什么冰封已久的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感谢各位的支持,为了不让你们失望我在很努力的更新了 苦逼大学生,找时间就写一点,又不想对付所以就慢了点。不过放心,我还是挺高产的哈 很快就会更很多了,今天太晚了,先这样,晚安好梦!

我来更新了各位,本来想把剩下的十集香蜜追完,看了一会儿在寝室骂人了,看不下去了。女主次次去魔界让那两只鸟虐,次次是我大龙救她保护她,戾气重点说:原地去世好吗?我大龙只剩半条命了跟你折腾不起了。

(八)渡你成仙

“这便是南天门啊?”离老远的,驻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看到一位倾国倾城的小佳人往这儿走来,都以为是哪家深藏不露的仙子。

她来天界数日了,还是第一次看清南天门的样子。

“何人在此造次?”忽然,不知从哪边飞来两位白衣飘飘的仙子,为首的更为美貌,跟在她身后的似乎是仙侍,头发挽成兔耳形状。

灵儿一头雾水地杵在那儿。

“我当是谁,原来是只不入流的精灵。”那仙侍嚣张得很:“见了我们嫦娥仙子还不参拜?”

“嫦娥仙子?”灵儿听懂了,这是天上的大神仙,在这装模作样耍威风呢。“嫦娥仙子好。”她也装模作样地应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仙侍又不乐意了。

“罢了小白,她不过是只精灵,跟她较劲做什么?让她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吧。”那嫦娥仙子倒是开口了。

“是!”小白连忙应声。

“回到该回的地方?你,你想干嘛,不要过来!”灵儿被那白兔逼得连连后退。

“这是天界,岂是你能待的地方?精灵逗留天界可是要受雷电之刑的,我们仙子仁慈,就让你从这南天门,跃下罢了。”白兔阴险一笑,稍加施法,便要推灵儿下去。

“润玉仙救我!”危急之下,灵儿脱口而出喊他,她不知道心灵感应准不准,反正此时此刻,她只能想到他了!

忽地,一阵仙气从远处飘来,一道白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白兔手中将她拦腰截住,白兔仙被打倒在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润玉仙?真的是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是有心灵感应不成?

他将拥着她的手放开,脸上刚刚十万火急地表情消失了,眼中带了些释然:“平常挺聪明的样子,遇到危险了怎么只会喊救命?”

她笑笑,有些难为情。

“你呀。”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而看向一旁早已跪在地上的二人,冷然道:“嫦娥仙子这是在向我行正常的跪拜之礼,还是犯了错才跪的?”

“陛下,嫦娥自认并无过错,天界本来就不是这精灵该待的地方。”跪在的地上的人依旧嘴硬。

“仙子,切莫失言。”兔仙在一旁规劝。

“呵,”他冷冷一笑:“我竟不知,这天界该留谁,不该留谁,是由你这嫦娥仙做主了?”

“陛下,嫦娥不过是要处置一只以下犯上的小小精灵,您当真要为了她罚我吗?”嫦娥皱着眉头,梨花带雨。

“以下犯上?嫦娥仙子说得极好,那不知你今日带着兔仙在这欺我璇玑宫的人,是不是以下犯上呢?”他此时已没了耐性,根本不想多看嫦娥一眼。

“陛下……”嫦娥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同她身后的兔仙都吓得颤抖。天帝是什么性子,她们不是不知。

“你在这天上数万年,不会不知道本座向来严明,错便是错,不能饶恕。” 他说道。

“陛下!是小仙愚钝,是小仙要对灵儿姑娘下毒手,都是小仙之过,我家仙子,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陛下您啊!”兔仙连嗑了几个响头。

“咦,这桥段,我好像在人间的画本看过!”灵儿在一旁暗暗地想,转过头难掩好奇地问润玉:“润玉仙,这嫦娥是否心系于你啊?”

这一声,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虽说做神仙逍遥惯了,可是如此直言不讳的话,还是很少被说出来的。

润玉这天帝刚刚惩治仙子脸色都没怎么变,被她这一问,脸都青了一青。

连跪在地上的嫦娥也不禁难为情。

“你在说什么?”他略带怒气,随口喊了声“邝露”,那清秀的仙子便现身了:“陛下。”

“带灵儿回去。”他正色道。

“润玉仙又生气了。”她喃喃自语。

“好啦,还不跟我回去。”邝露哭笑不得道。

……

灵儿与邝露走后。

“陛下,灵儿的话虽然不妥,却也是嫦娥的心里话。”嫦娥柔声道。

“嫦娥。”他依然背手站着,脸上不喜不悲:“这些年,你让兔仙暗暗打探我的行踪,我并非不知,你身为天界十四女仙之首,我本不想计较。但是今日你出手伤人,我是不能不治你的罪了。”

“陛下,听闻陛下太上忘情多年,怎的如今,对一只貌美的精灵动了心思?”嫦娥仍是不甘心。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陛下,您是六界地位最高的上神,她只是灵力低微的精灵,且不说身份悬殊受人议论,日后就算修成正果有灵修的那一天,她的灵力,也是万万受不住的!”嫦娥已然不管不顾了。

“放肆!”他终于染上怒色:“来人,将嫦娥囚于云阁,削去十四女仙之首,永世不得成神,侍女玉兔,赐死。”

“陛下!我家仙子是无辜的啊陛下!”南天门传来兔仙一声接一声地哀鸣。

……

玄清宫(邝露住所)

“穿这件吧。”内殿,邝露把刚刚险些丧命的小灵儿从头到脚收拾干净,替她选了件撒花软烟罗裙。

此刻只着一件内袍的灵儿坐在塌上,晃着一双纤纤玉足,丝毫不像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

“邝露仙子,你比那嫦娥仙子好多了,我原本以为天上的仙子都同你一样呢。”她乖乖地伸出胳膊穿上外衫,一双大眼睛冲邝露眨啊眨的。

邝露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打趣:“我是什么样子的?”

“温柔,善良,还十分好看。不像那丑嫦娥,还妄想做润玉仙的妃子呢!”她气鼓鼓地说道。

“瞧你说的。”邝露想到什么,不禁严肃了几分:“灵儿,以后,你不能再这样没遮没拦地说话了。”

“是,会给润玉仙招来非议。”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从塌上蹦下来,凑到邝露身旁“邝露仙子,你给我说说,润玉仙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润玉仙是什么仙,生来就是天帝吗?那日魇兽吐的梦境里我见他同一位仙子说话,可是有什么故事吗?”她将心中所惑问出。

“哪有生下来便是天帝的呢?他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邝露轻叹了口气:“那女子名唤锦觅,是陛下心仪之人,她与你一样,初识时天真烂漫,像个孩子。”

“可是后来她却离开他了,她不要他,她甚至恨他,不惜伤害自己来伤他的心。”邝露的神情越来越痛苦,她抬手轻抚灵儿的头:“我看得出,陛下很喜欢你,虽不知道这喜欢有几分,不知道是否是男女之情,但是他今日救你,为你忧神,可知他待你不薄。灵儿,你要好好长大,好好陪着他,如果有一天,你也像她一样离开他,你便是我邝露的仇人了。”

灵儿从未见过邝露仙子这副模样,她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敲在心上,有的,还很痛。

“仙子……”她半天轻声开口。

“我这一世,注定只能以臣子身份伴他左右了,能让他的整颗心不再悬于半空安稳下来的人,注定不会是我了。”邝露的眼中有泪光闪烁,许久,终是没让眼泪掉下来,拂袖离去。

……

天池。

天界是不分白昼黑夜的,终日都是白天的样子。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有的神仙会施法布成夜晚的假象。

此刻的天池,月光皎洁,星光璀璨,一切安静美好。

润玉一袭蓝色云纹衫,一头墨发轻轻束着,携一只白鹿坐在天池边望月。

这数万年来,他常来这里,每次都是一人一鹿,安静至极。

可是今日,却似乎有什么不同。

有人蹑手蹑脚跟了他一路,他也耐着性子让她跟着。

“出来吧。”他依旧仰头望月,轻描淡写说了一声。

千年大槐树后,走出一位穿烟罗裙的美娇娥,正是涨红了脸的灵儿。

“润玉仙,好神的眼力呀!”她为自己找台阶下。

“怎么,才捡回了小命就出来乱晃?”润玉似笑非笑地调侃她。

“嘿嘿,多谢润玉仙今日救命之恩,又欠下一笔账了。”她大大咧咧坐到他身旁,伸出手去摸魇兽。

“嗯,好好记下吧。”他一双眼看着她,似是饮了桃花酿,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地温柔。

“润玉仙,你常常带着魇兽来这里吗?下次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来?”她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期许。

他犹豫了片刻,点头说好。

“你年年复年年的和魇兽来这儿,不会觉得闷吗,以后有了我,绝对不会乏闷的,我还有好多从人间听来的话本子没给你讲呢。”她仰头一笑,她心中其实有很多话想问的,从玄清宫出来,她胸口便像被压了碎石一样闷,可是,她到了他跟前,却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你很喜欢凡间?”他笑了。

“不,我喜欢有润玉仙在的地方。”她一本正经。

“灵儿。”他语重心长道:“你若一直是精灵之身,成年以后,是要回去的。”

“什么?”她吓得站起来,不情愿地明显:“不不不,我要成仙,我要成仙,我不回去!”

“你真想成仙?”他抬头望她,语气温柔。

“是,成了仙就不会轻易被人欺负,能保住小命,能待在你身边。”

“也罢,我可以渡你灵力助你成仙,只要你多加练习,还有,你需下凡一趟,历劫一遭。”他正色道。

“多谢润玉仙提点,等我成了仙,一定报答你的恩情!只是,下凡……润玉仙,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人间有很多好玩的!”她果然是正经不了一会儿。

“我当然不会去。”他身为天帝,怎么可能说下凡就下凡。

“那好吧……那我只能下凡去找彦佑啦,让他带我吃好的玩好的!”她说着忍不住地笑。

“罢了,我登基之后还未曾去凡间体恤过民情,你别想再去找彦佑。”他起身,皱着眉头。

“好,那,一言为定!”

再更讲的就是凡间甜甜蜜蜜的故事啦,我们大龙也是要一点一点被小灵儿打开心房啦。期待吧~~

我来更新了,其实一开始是被润玉角色圈粉,后来被罗云熙本人圈粉,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跟我一样也非常喜欢云熙本人的,今天逛知乎热搜,看到一个“正能量爱豆”的话题,有位答主答了罗云熙,列举了很多云熙本人正能量的地方,写得真的很好,上课偷偷看的我老泪纵横,结果晚上来看被折叠了,理由是什么政治原因??就是被小人举报了呗,现在特别气,有这种人黑他,他这块璞玉什么时候能大放异彩啊?我写润玉后传一是为了弥补自己和大家心中的空缺,二也是希望带动更多人了解罗云熙,他本人比润玉还要吸引我。大家有空可以为他打打榜,带带关于他的话题,我希望他火,火给那些背后做龌龊事儿的人看。

(九)人间初尝情滋味

九转轮回台。

“陛下,这下凡历劫分两种,一种是忘却前尘,一种是不忘,不知……要为灵儿姑娘选哪一种呢?”缘机看了看躲在润玉身后的姑娘,不禁摇头感叹,此等美佳人到了人间,不知又要成为怎样的祸水喽!

润玉思索片刻,开口道:“不忘。我会陪她历劫。”他说完见缘机一副了然于心十分八卦地表情,又补充道:“她灵力尚浅,我不下凡助她,她怕是难以渡劫。”

缘机轻轻一笑,当她活了几十万年是傻子吗,天上灵力高强的神仙有的是,区区一个渡劫,派哪个去不就得了,还不是放心不下嘛,好嘛,堂堂天帝,竟要为了助一只精灵渡劫下凡了。不过她不傻,心下再明白,嘴上也得应和:“是,陛下说的是。”

“嗯。”他面色略有尴尬:“此事不要声张。”

“好嘞,陛下,缘机绝不会乱说的!”

……

人间,长安城。

“润玉,你看这个,这就是我常与你说的戏班子,这园里啊有唱戏的,有说书的,好不热闹!”一身湖蓝色罗绸衫,长发束起,做丫鬟打扮的是灵儿。

走在她身侧的,一身月华锦衫,隐去仙力却依旧仪表不凡风度翩翩的,便是润玉仙了。

“真的很热闹。”他随她进去,望着满园听书看戏的人,嘴角噙着笑意,看身边的她兴致昂然的样子,不禁想到这些日子在天界,还真是闷坏她了。

“两位道友,今天可是来看戏的?”一身青衣,极不正经的样子,正是彦佑。

“彦佑!你也在这儿!”灵儿高兴坏了,上次一别,真是好久了。

“哎呀呀,”彦佑眼睛都亮了一亮:“都说水精灵修成人形极为美貌,个个都是难寻的美人,没想到啊没想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简直比你娘亲还漂亮。”说罢,他拉着灵儿左看看右看看,颇有老父亲见女儿初长成的样子。

灵儿被拉着,倒也开心,呵呵地傻笑。

“彦佑。”一旁传来清冷的一声,正是早已面带不悦的润玉仙了。

“润玉,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见到灵儿光顾着高兴了,近来可好啊,我家灵儿,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啊?”彦佑挑眉道。

“她虽然顽劣了些,也是能应付的。”他边说着,边将灵儿拉到自己身后:“这里是凡间,彦佑,你说话要有分寸些。”

彦佑见了此景,心下一喜,看来,他把灵儿送到天界,是对的。

“润玉君,我见你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这些日子过得挺滋润吧?”彦佑又来了无厘头劲儿,凑上来冲润玉挤挤眼。

润玉垂着眼看了看他:“再多说无用的,我便让这天上地下少一蛇仙。”

“啧!”彦佑自讨没趣,噤了声。转而又去找灵儿,可是,这人怎么不见了?

“灵儿呐?”彦佑转头问身后的润玉。

“光顾着与你说话,这里人太多,不知她跑去哪儿了。”润玉面露担忧。

……

戏院别院。

“这戏是怎么唱的?阴阳怪气,难听!”一身朱色云绣衫的黑发少年盘腿坐在藤椅上,打碎了案上的热茶,吓得身旁一众仆人和台上的戏子连声认错。

“公子,这戏子就是按戏谱子唱得,没错呀!”一身湖蓝色衣衫的小丫头从一旁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灵儿。

“你是谁?”那红衣少年眯起眼睛瞧她,哦,原来是只精灵,还被人隐去了真身,化作凡人的模样,旁人也许瞧不出,可是却瞒不过他的。

“我是……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公子,你不能无缘无故冲别人发火,这是不合情理的。”灵儿想起先前润玉叮嘱在凡间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这闻公子是出了名的臭脾气,这个小丫鬟竟敢得罪他?

“噗,”红衣少年被气笑了,从藤椅上跳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跟前,抬手便揪住她的耳朵:“你可知道我是谁,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本公子听戏的时候,只怕你亲娘都没出生呢!”

“揪我耳朵还说我娘?是可忍孰不可忍!”灵儿气得小脸通红,她胆子大,向来也不是吃素的,反手也揪住那少年的耳朵,使足了劲儿,疼得少年哇哇直叫。

于是待润玉和彦佑赶到时,见到的便是灵儿与红衣少年打斗的场景。

在凡间不能随便用法术,他们二人只能上前一人拉住一个,这才结束了战争。

“他先动手的!”灵儿被润玉拉倒一旁,头发乱糟糟的,抬头看了眼脸色不悦的润玉,眼泪说掉便掉下来。

润玉垂眼看着她像个鼻涕虫一般的样子,皱紧了眉头,想骂却骂不出口。

“哎?怎么现在说哭就哭啦?刚才打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对面的红衣少年气得跳脚,又被彦佑给拉了回来。

“好了。”润玉转身看他:“闻聘,我们是不是要借一步说话?”

那被叫闻聘的红衣少年脸色变了一变,瞬间从孩童样子转换成玩世不恭。

“闻聘?润玉,你说他是崇圣大帝闻聘?”彦佑十分吃惊。

……

阁楼一厢房内。

“早听说崇圣大帝终日在凡间游历,不想今日,叫灵儿碰上了。”润玉手握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闻聘:“我家灵儿年少无知,冲撞了你,莫见怪。”

厢房外,灵儿被彦佑拉着,无奈只能坐在台阶上数石子。

“他那么无理,欺负润玉怎么办?”她手托着腮,十分担忧。

“你当润玉是纸糊的?他如今可不是从前唯唯诺诺的大殿下了,他如今是六界共主,那闻聘再无理也是要敬他三分的。”彦佑无奈地耸肩。

“润玉从前,是什么样子的?”灵儿抓着他的胳膊。

“他呀,从前是上一任天帝的长子,只是不受宠,亲娘迫于困境不能保护他,亲爹不爱他,后娘还虐他,他从小到大所有的好在别人眼里都不及他弟弟。”彦佑讲到这儿叹了口气,:“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那他们都是坏人。”灵儿暗暗咬了咬牙,润玉这样善良的仙,怎么会有人待他不好?

“呃,你倒是完完全全站在他这边了。其实他是运气不好,他后来喜欢上一个女子,只是也不得善终,唉。”彦佑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那女子名唤锦觅,润玉很喜欢她。”她一边说一边声音越来越小,头慢慢低下。

“好了,小脑瓜一天都在想什么,哎,你可知道你今天打的是什么人吗?”彦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人啊。”小灵儿还低着头,应付道。

“东华帝君的小儿子,崇圣大帝!东华帝君可是曾经的天地共主,他身归混沌以后,只留下四个儿子,老大呢一心跟随佛祖不问世事,老二老三呢现在也是云游四海乐得逍遥,只有这一个小儿子,整日混迹在凡间,霸道又没个正形,终日就是听书看戏。他这个帝君啊十分地不靠谱,喜怒全凭心情来,天上的仙子没有哪个敢惹他的,虽是生了副好相貌,奈何脾气太差了。”

“啊?那我可是又惹麻烦了?”

……

厢房内。

“见怪?”红衣闻聘被热茶烫了嘴,火急火燎地放下茶杯:“天帝陛下,你是没看见那丫头刚才怎么揪着我的耳朵打我的头的!我活了数万年,第一次啊!”

润玉一笑,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可是你也揪着她的耳朵打了。”

“一只精灵?动手打千古大帝,像话吗?润玉,像话吗?”闻聘一双剑眉挑得极高。

“那不然呢,你要我给你什么说法?”润玉稍稍正了正神情。

闻聘思量了半刻,咂咂嘴道:“把她给我,我好好教她怎么做精灵。”

“换一个吧。”润玉没犹豫片刻:“她是我的人,怎么教她,自然是我说了算。”

“你?!”闻聘腾地站起来。

“若非要说怎么做,闻聘,你虽是帝君,又仗着东华帝君的缘故在六界一直无法无天,但那只是我尊敬东华帝君,不愿多管你,不然你次次见我都直呼姓名,又是怎么做上神的?”润玉也依旧坐着,虽是抬头看他,气势却更盛了许多。

“好,行,我忍着,看好这个小丫头,不要哪天落到我手上!”闻聘气呼呼地走出房门,一低头,见把自己气得够呛的罪魁祸首就在门口坐着,好嘛,他堂堂帝君被打了,传出去还怎么混?

“喂,你,灵儿是吧?”他低着头看她。

“你可算出来了!”灵儿见是他,忙站起身,匆匆路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厢房里走。

本来以为她是等他,结果却直接路过他?!

“你没看到我生气了吗!”闻聘上前拉住她。

“哎呀,你生气有什么要紧,润玉生我气才是大事!”灵儿像个大人般语重心长道:“崇圣大帝,今日与你动手是我不对,若是打疼了你,你回去多吃点好吃的补一补!”说罢,腾腾几步跑进了厢房。

闻聘被唬得一愣,好啊,灵儿,这个仇我记下了!

……

厢房内。

润玉揉了揉额头,他下凡已经几日有余,天上的事皆由太上老君和邝露打理,也不知一切是否顺利。

“这从前啊,有只水精灵,吃了仙丹化成人形,可是这精灵调皮不听话,总惹大神仙生气,精灵吓得不能安宁,生怕大神仙不要她,她呀,可是没有爹来没有娘!”灵儿从门口进来,唱戏一般演了这一出,末了乖乖坐到润玉身旁。

“初到凡间就惹是非,不可教也。”润玉板着脸,不看她,想着非要给她点教训。

“我知道错了嘛,真的。”她拽住他的衣袖,想起在璇玑宫自己脸上有墨点时,润玉就是用衣袖替她擦干净的,她灵机一动,挤出几滴眼泪来,抬起润玉的胳膊就往脸上蹭。

“你这是做什么?”润玉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头大,刚要抽出手来,却不想被她拽得死死的:“灵儿。”

“润玉仙,你要是不想要我了,就尽管直说!”她哭哭唧唧。

听了这句,润玉又破功笑了,他其实已经不气了,只是还想逗一逗她:“那闻聘好像是看上了你,要把你收去做丫鬟呢。”

“什么?”灵儿哭得像只花猫,嗖地坐直了身子:“收去是什么意思?跟纳妃一样吗?”

润玉一愣,有些底气不足道:“差不多。”

“什么什么?那可不行!”她头晃得像个小拨浪鼓,忙拉住润玉的手:“我听说书的说,女子被纳去做了妃子就不能再给旁人了。”

“嗯。”润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润玉仙,你纳了我做妃子吧!这样那臭闻聘就不能把我要走了!当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她紧皱着眉头,无比认真,让人不忍怀疑她是否别有他想。

“你!”这回是润玉气得语塞了,他活了数万年,如今整日这般被人言语调戏,这个灵儿,怎么一点不知羞?

“大神仙,你脸怎么红了?可是被我气的?”灵儿一头雾水。

“灵儿。纳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不只是搭伙过日子,你休要再胡说了。”润玉觉得还是要纠正她。

“我知道了,润玉仙不喜欢我,润玉仙喜欢的是上次魇兽吐梦里的女子!”她也不只怎的,突然就来了股火。

“灵儿!”润玉的脸色有些变了,只是这次,不是以往的淡薄,而是有着神伤和无奈。

“润玉仙若是十分想念她,就把灵儿变成她的样子罢了!反正灵儿是精灵之身,可以施法换形!你日后,就不要一个人看昙花一个人去天池了!”她带着哭腔说道。

她的话如同碎石,字字打在了他心上,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想伸手擦她脸上的泪,又放下了手。他眉头紧皱,心中千万般滋味,他一直把她当个孩子,如今,却好像并不仅仅如此。

“灵儿,”许久,他走近她,抬起手轻抚她的头发:“不要哭了。”他像她喜欢的那样,用衣袖擦拭她的眼泪:“真的哭成了花猫。我答应你,以后看昙花,去天池,都只带你。”

她慢慢止住了抽泣,定睛看了看眼前温柔似水的润玉仙,忍不住踮起脚,叭地一口亲在他脸上:“还要带魇兽!”

衣袖擦泪的动作瞬间停住,他整个人如同僵住了一般,三分诧异七分怔愣地看着她,耳根像被火烧了一般红上来。

“话本上说,遇到喜欢的人,可以有肌肤之亲,这便是吧?”她嘻嘻一笑,说完也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妥,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喜欢?”这一次,润玉站在原地,念着这句话,再也不能没有波澜。他听到了,很久没有的,心在跳动的声音,那一尾白龙尾,竟也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十)劫数难逃

“这长安城啊是人间最热闹的地方。”一大早,彦佑就带着润玉和灵儿出来闲逛,一会儿在茶楼坐坐,一会儿去集市上看看。

“润玉,你终日在天上无聊不无聊,如今也来看看这人间万象!”彦佑打趣一旁温文儒雅一身白衣的润玉,低头却发现有只白嫩嫩的小手一直牢牢地拽着润玉的衣袖。

“灵儿。”润玉面色略尴尬,低头看着紧紧贴着自己的小人儿。

“润玉我已经是你的妃子啦,这是肌肤之亲!”她抬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什么什么?妃子?肌肤之亲?!”彦佑差点要跳起来。

润玉的脸色更红了:“不是她说的这样,彦佑,你不要跟她一起胡闹。”

“润玉!灵儿的娘亲好歹是我的至交,灵儿也算你我的晚辈,你怎么能?唉!”彦佑心下已经乐开了花,他千里迢迢把灵儿送上天界,不就是为了解润玉的万年孤寂,也弥补自己当年对润玉的亏欠吗?

“我并没有。”润玉慌得声音都小了,他征战六界,底气何时这么不足过?

“你们在说什么?”灵儿一副不太耐烦的模样,精力很快被不远处的人群吸引:“你们看,那里好热闹!”

“听说了吗,当今圣上近些日子来萎靡不振,接连杀了好几个妃子,还把自己的亲弟弟庆阳王赐以极刑!”

“是啊,有传闻说圣上当年就是弑父杀弟才坐上皇位的!此等残暴之人当政,这国家,要完啦!”

人群中众说纷纭,灵儿听得云里雾里,转身问润玉:“所以这个皇帝是坏人吗?”

“这个皇帝当政也二十载了,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也未曾听说他心狠手辣,如今不知是怎么了。”彦佑走上前解释道。

“当政已经二十载,怎么会突然如此?”润玉眉头微蹙,“彦佑,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内情?”

“好嘞,我们天帝陛下这是要治理人间了?”彦佑小声打趣。

“帝王若行的是暴政,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我既然看到了,不能不管。”润玉怅然道。

……

在人间,灵儿随润玉住在洞庭湖边的府邸。近几天他日日和彦佑忙着人间皇帝的事,都没怎么带她。

“唉,从前在天上,润玉仙忙的时候还有魇兽陪我,现在,可真是无聊了!”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百无聊赖。

“小神仙,你很无聊吗?”忽地,一个柔弱的女声传来,灵儿抬头,见墙头蹲着一只可爱的百灵鸟。

“你会说话?你是鸟精?”她走到墙角,抬头望它。

“对呀。”那百灵鸟说完,从墙上飞下来,转了一圈,竟化作一位蓝衣少女。

“哇,你叫什么?我叫灵儿,是水精灵!”灵儿开心极了,可算来了个陪她说话的。

“我叫尤然。小神仙说笑了,你周身已被渡了强大的灵力,虽然还有劫数未历,却也是个仙身了。” 尤然笑笑,转而四处打量了一圈。

“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灵儿挠挠头,想起之前润玉是渡了不少灵力给她。

“小神仙,这里就你一人?不会太闷了吗?要不要随我去魔界玩?”尤然拉住她的手。

“好……啊,不了,我要等润玉回来。”她刚想答应,很快又摇摇头。

“听说陛下最近正为凡间皇帝的事头疼,据我所知,这事儿多少与魔界有关,你随我去,既能解闷,又说不定能帮上他。”尤然劝说道。

灵儿想了想,“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就跟你去一趟。”

……

魔界。

“这里终日都是混沌无光的吗?”这一路上,灵儿东张西望地走,长得可人又一身仙气,引了不少亡灵过来。

尤然一路忙着驱赶亡灵,此刻抽空应声:“是啊,魔界虽不比天界,但是也有奇异美景的。”

“我知道,这里我也很喜欢!”灵儿笑笑。

话声刚落,远处突然传来空幽的女声,和一个男子痛苦的哀叹声。

灵儿和尤然四目相对,寻着声音找去。横七竖拐走了会儿,离那声音越来越近,“就是这儿了,退后!”尤然挡住灵儿,拽着她猫到一石柱后面,她们躲在石柱后,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和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

“你成年第一件事便是杀兄弑父,你手上沾满鲜血,皇帝,你还以为自己是好人?做了这么多年的春秋大梦吗?”那红衣女子手握着一面铜镜,照在皇帝脸上,令他痛苦不堪,他一遍一遍地哀嚎:“我是杀人凶手,我是坏人,我是坏人!”

“真的是有人在作怪?!”灵儿皱眉。

“嘘,这是胤灵族的红栾长老,她能让人看到自己或是想知道的人的曾经。”尤然在她耳边小声说。

“曾经?”若是论曾经,她生来就是精灵,没什么前尘往事,她想知道的,也不过都是关于润玉仙的。

“嗯,她操控了这个皇帝的心智,让他看到了自己不愿面对的过去。”尤然说道。

“所以他就变坏了?”灵儿不解。

“是他本来就坏,只是自己不愿面对罢了,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帮你跟长老说说。”尤然挤眼道。

“我……”灵儿犹豫。

……

皇宫。

“土地仙人,我们陛下从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他勤政爱民,待下人也很好,只是这半年来突然这样,性情暴躁了,郁郁寡欢。”皇帝贴身的首领太监像土地佬儿哭诉,彦佑和润玉是天上仙,不便现身,便隐身站在一旁。

“这个皇帝虽然是弑父杀兄才登上皇位,可是他那父王是个暴君,在位的几年百姓民不聊生,他弟弟也是个不成才的,被奸人算计还险些要杀自己的亲哥哥,他杀他弟弟也算自保了。”彦佑摸着下巴说:“所以你怀疑是胤灵族作怪?”

“彦佑,他与我的曾经,是否有几分像?”润玉目视前方,想着过去的一幕幕。

彦佑的脸色变了一变,他咳了咳:“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要……”

“即便过去那么久,知道那件事的人,也没有几个在心底站在我这边,他们如今不敢说我忤逆,也都说我无情。就连你,也从没有一刻想过站在我身旁。”润玉说着,垂着眉目,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是眼底的苦楚却挥之不去。

“润玉……”彦佑无话可说,他的确,在他最难的时候,选择过背叛他,他当时以为那是正确的,可是时间过得越久,他似乎越能懂得润玉的苦和选择。

“这数万个日夜,我不是没有一丝后悔和自我怀疑的时候,我的良心也会受到谴责,也会想我是不是错的,才会众叛亲离?”他英挺的眉紧皱着:“可是我告诉我自己,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条路,杀母灭族之仇,不能不报;天帝昏庸,不能不理;夺妻之过,不能不有个了断。”

“润玉,当年是我没想过你的立场……”彦佑垂头丧气地说。

“好了,我若真想怪你,怎么还会跟你一同站在这儿。我怀疑是胤灵族控制了皇帝的心魔,抓住了他的弱点,迫使他为他们做事。”润玉正色道。

“那我们得去趟魔界。”

……

魔界。

“红栾长老,你就替我朋友看看吧。”皇帝走后,尤然拉着灵儿从石柱后出来,央求为灵儿看看。

“罢了,磨不过你们,来吧,要看什么?”红栾抬眼看了眼灵儿。

“我想看的不是自己,是一个对我很好有恩于我的人,我想一直陪着他让他开心,可是我总觉得,他有我不知道的过往,让我难以靠近。”灵儿怅然道:“他叫润玉,可以让我看到他的过往吗?”

红栾不动声色地笑笑:“你年纪不大也是个痴情的,好,那我便给你看看。”

说罢,红栾一挥衣袖,手握铜镜施法,片刻,那关于润玉的过去,便如同幻象一般展现在灵儿面前。

他幼时在水中,受尽欺凌;

他在天界的岁月,孤单,寂寞,没有人愿意多注意他;

他有个很优秀的弟弟,他的父王母后叔叔,都很爱他的弟弟;

他只有璇玑宫和魇兽;

他遇到了锦觅,他的心渐渐被打开,他爱上了她;

他没能留住亲生母亲的性命,他也没有留住锦觅的心;

他终于又成了一无所有的小鱼仙倌;

他要报仇,要夺回自己应有的一切,他步步为营,大婚那天,他逼死了父亲,逼死了弟弟;

所有人都说他无情,最终锦觅也恨他;

他为了锦觅损了半数仙寿,也没能留住她,再一次失去了她;

天魔大战,他九死一生,最终她还是躺在别人的怀里,对他说做回那个小鱼仙倌吧;

他依旧一个人守着万年孤寂,依旧什么都没有……

灵儿将这一幕幕看完,每一幕,都像一根软针,一道一道划着她的心,她明明是感到窒息的心疼,下一秒,红栾的手轻轻一挥,她又顿生无名的怒火。

“他就是这样一个天帝,他弑父杀弟,谋权篡位,他残忍至极,无情至极,他唯一的情,都给了那个叫锦觅的人,不会分半毫给你。”红栾突然像幻灵一般凑到灵儿跟前,一遍一遍重复这些话,她感到自己的心,更痛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随着她的怒喊,润玉和彦佑也冲了进来。

“灵儿!”没有片刻地迟疑,润玉几乎是以眨眼间的速度飞过去将灵儿抱起来。

怀中的人却挣扎着,疯了一般挣脱他的怀抱。

“不要骗我,骗我,他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她红着一双眼,手死死地捂着耳朵。

“灵儿,”他这一声,低沉无力,藏了太多的情绪。

“我看着灵儿。”彦佑过来解围。

“红栾。”润玉恢复了冷静,转头看向一旁的红栾,神色冷得像冰:“你可知罪?”

“天帝陛下,红栾也是受灵儿姑娘所托,不想…………”红栾一边说着,一边右手偷偷运法,企图此时迷惑润玉的心智。

润玉哪里会中她的计,轻轻施法,破了她的法,又攻了她的心脉,红栾一口鲜血吐出,跪倒在地。一旁的尤然吓得也赶忙跪下。

“你是魔界中人,杀你本无需本座动手,但是你作乱人间,蛊惑上仙,今天,我便将你就地正法。”润玉抬手,不怒自威。

“你不能杀我,不能,我们胤灵一族并未有什么错,你不能!”红栾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你们胤灵族是否有罪,魔尊自会给我答复。”话音刚落,只见润玉手一挥,瞬间,红栾和尤然便化作了粉末,连声音都不曾有。

这一连串的动作结束,他轻叹了口气,回过头,见被彦佑扶着的灵儿,用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看着他,那双往日澄清的眼,此刻满是恐惧,满是不可置信。

“灵儿,我带你回去。”他走上前,从彦佑手上接过她,她浑身松软地像要晕倒一般。

“润玉仙,”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跳的起伏,轻声开口:“我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有点小虐,不过也是为了往后的幸福做铺垫,先更到这,晚上有时间再更

……

天界,璇玑宫。

塌上的人儿昏睡了三日,魇兽也在她跟前趴了三日,魇兽的主人也是日日下了朝便回璇玑宫。

“陛下不必太忧心,灵儿仙子这回也算是历劫归来,修成仙身了。”缘机在一旁安慰。

“缘机,你给她安得是什么劫?”润玉挑眉,面色不悦。

“情劫啊,灵儿姑娘生性单纯,没体会过情滋味,没尝过心痛的滋味,这情劫对她来说最合适不过。虽然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总比在人间耗上几十年生离死别体验个遍要强啊!”缘机忙解释道。

“情劫?”润玉看着塌上昏睡的人儿喃喃自语。

“陛下,魔尊来访。”邝露进门。

“让他进来。”

“参见陛下。”卞城王进来便行了跪拜大礼:“臣失职,竟让胤灵族兴风作浪,还让陛下和灵儿姑娘险些受到牵连,臣已将胤灵族的长老悉数扣押,亲自审问。”

“你起来吧。很早之前你就跟我汇报过,是我不许你有动作,这次是我仁慈才纵容了他们。”润玉开口,示意卞城王起来。

“陛下,灵儿姑娘如何了?”卞城王问。

“还昏睡着,做了不下十个噩梦,魇兽连着吐了她三天的梦魇。”润玉边说着,边皱紧眉头:“胤灵族下蛊,可有解?”

“莫非灵儿姑娘被蛊惑了心智?”卞城王大惊失色。

“嗯,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红栾给她看了我的过去,虽然我不愿,但也无妨,可是她后来的反应,似乎是被蛊惑了心智。”

“陛下,蛊是红栾下的,红栾已经……现如今,只能靠陛下和灵儿姑娘自己了,只有意志够坚定,才能让她摆脱错误的心智,找到真正的内心啊!”

(十一)他们说什么无妨

“来,把药吃了。”一大早,灵儿便醒了,坐在窗边不言不语,邝露端了药过来。

“邝露仙子,我吃不下。”她并未回头,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别坐在窗边了,小心着凉。”邝露担忧道。

“外面的昙花真的很好看,听说是润玉仙用灵力浇灌的,他真的很用心呢。”她瘦小的背影此刻看上去更加纤弱,一头乌黑的长发也不束,就那么散着,随着微风一动一动,魇兽似乎也心疼她,走到跟前乖乖嗅了嗅她的手。

“灵儿,你别再执拗了好不好,陛下为了你,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近来魔界又有变动,他的身体,我真担心他受不住。”邝露皱眉规劝。

一听到“魔界”二字,灵儿浑身都激灵了一下,她又想起那日镜中种种,又想起红栾的话,想起红栾和尤然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掉……

“你别再说了,邝露仙子,别再说了……”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邝露。”门口,是刚从九霄殿回来的润玉。他走进门,见了此景不忍皱眉:“你先下去吧,我来。”他接过药碗。

“是。”邝露只得退下。

屋内只剩两人,他看着眼前不肯抬头看自己的人,想起在凡间她还处处拉着自己笑嘻嘻的模样,不免心生凄凉。

“灵儿,把药吃了,好不好?”他还是温柔地开口。

那蜷缩的人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这个大神仙了,若要离开我身边,也先把身体养好。”他把药碗放到她身边:“不要因为我伤害自己,不值得。”说罢,转身要走。

“你把我当成她的影子吗?是不是,半分的都不能给我?”她忽地叫住他。

他已走到门口,听了她的话,愣在原地。他先是愕然,随后又释然:“你好了以后,我会送你离开。”

……

三日后。

“我刚刚去看了灵儿,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彦佑终于在省经阁逮到了润玉的人影,这两天他也不知是忙还是躲,总之都不怎么露面。

素白的手握着书,书挡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好看的眉眼。

“你别不说话,到底是怎么想的,卞城王都说了,灵儿现在是非常时期,需要你去帮她,你面都不露,真打算让她怀着对你的恨郁郁寡欢?”彦佑急得不行:“你当真不喜欢她?”

“我现在不去,便是帮她,我这样孤独的命数,若强行把她留在我身边,才是害了她。”他轻轻开口。

“所以你就打算她身体好了就送她离开?”

“我在东海为她寻了住所,那里与世无争,也适合她的性子。”

……

“魇兽,你不必跟着我,我就随处走走。”

“我这些日子闷坏了。”

“我知道,他不会来了。”她一路去了很多地方,初来时的陌生早已没有了,她认得很多地方,熟悉了很多路。

她去了天池,去了南天门,去了后花园,每一处,都有她的记忆。

关于他的,通通都是蜜饯一般的回忆。

他教她读书写字,他告诉她什么是礼数,他救她于危难中,他吃得下她做的饭,他答应带她看昙花,带她去天池。

她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她不懂,她明明想到这些心里是甜的,却还是恨他?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处挂满红线的宫殿。

她正疑惑是什么地方,宫殿正门便走出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他提着酒瓶,醉醺醺的样子。

“我当是什么人?你就是我那大侄子的新欢吧?来,陪老夫喝酒!”他走过来便要拉她进去。

他的话令她烦感,她甩开他:“什么大侄子,什么新欢?”

“你不就是润玉的新欢吗?我啊,是他叔父,月下仙人。”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不由得一笑:“只是啊,我现在,已经高攀不起他咯!”

“你阴阳怪气说的是什么话?”灵儿皱眉。

“现在天界谁不知道,我与他不和,你看老夫我这儿如今也是冷冷清清。可是我不后悔,他这个天帝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月下仙人说到这儿,神情激昂。

“你胡说!”灵儿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她想起来了,这个月下仙人就是润玉仙的叔父,处处偏心他的二侄子,润玉做天帝他也是愤愤不平。

“老夫怎么胡说了?他那些陈年旧事,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月下仙人摇头笑笑。

“我知道。”灵儿向前走了几步,逼近月下仙人:“那我且问问月下仙人,作为叔父,有一碗水端平吗?你什么都只想到你的二侄子,什么都是为他好?可曾想过一直尊你敬你的润玉?他丧母你过寿,他命人送来贺礼你可有去安慰他?他争夺锦觅是因为那女子本来就与他有婚约,若说伦常,是你那二侄子先不守的。他夺天帝之位,也不过是因为你那哥哥做天帝做得太昏庸了!你摸着良心说,如果不是润玉,六界会这么快统一?天界会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她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的话,到最后都快背过气去,她双眼通红,大口喘着气。这些话平日她是说不出的,这些话,是说给月下仙人听,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心头堵塞了多日的感觉消失了,她忽然全都想开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那日心疼他的感觉又回来了,而愤怒,已烟消云散。

月下仙人怔愣地看着眼前巧舌如簧的小姑娘,她字字句句都堵得他还不了口。

“你与我的小锦觅,像却不像,一样的单纯,不一样的是,是,我也说不出了。”

“月下仙人不必比较了,我虽未见过你们口中的人,但也是不屑于与她比较的,我不会像她一样,离开润玉。”说罢,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调头往璇玑宫跑去。魇兽也欣喜地跟着她狂奔。

只是璇玑宫,却空无一人。

她抹了把眼泪又往九霄殿跑去。九霄云殿高处不胜寒,越往上走,对她灵力的冲击就越大,她刚修成仙身,自是受不住的。

她一步一步,走得快要虚脱了。

魇兽在后面看得着急,等不及了,一溜烟地先冲上九霄殿。

偏殿,刻意回避灵儿的人正打算今日在此睡下,刚要宽衣,却见魇兽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咬住他的衣角往外拉。

“魇兽,你怎么了?”他不解,跟着它出去,见虚幻缥缈间,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往上走的,是灵儿!

“灵儿。”他见她踉跄着快要跌倒,顾不得许多,飞身而下,挽起筋疲力尽的她。

“润玉仙…”她抬起头轻声唤他。

“上去再说。”他将她抱起,飞上大殿。

殿内。

“灵儿,你不能睡在这儿。”进了屋,恢复了体力的灵儿也不说话,嗖地钻进他的被窝,老老实实地躺好。

“我是不会走的,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一本正经。

他看出她已与前几日不同,红栾下的蛊多半是解了,只是如何解得,他也好奇。

“你不讨厌我了?”他无奈,站在塌边,试探问她。

“我不讨厌,从来都不讨厌,你的过去我也都了解了,你现在在我面前如同白纸一般,我觉得你没有错,他们说什么无妨,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好神仙,好天帝,好……”她嘎然而止,想说“好夫君”,却好像不太妥帖。

“好什么?”他忍不住坐下来,听她的答案。

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憋了半天,眼泪还是掉下来了,坐起身忽地抱住他。

“哭什么?”他又问,这次声音温柔得像羽毛一般。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其实是被下了蛊,才会失了心窍,你为什么不来解释,为什么不留住我,要把我赶走呢?我走了,你又打算怎么守这万年孤寂呢?”她一边哭一边说,豆大的泪珠打湿了他的衣衫。

他慰然地笑笑,轻抚她的背:“我生来就是如此,已经习惯了。”

“我不要!我不要你一个人,我会伤心得死掉的!”她松开他,红肿着眼睛看他。

“我的傻灵儿。”他又是一笑,眼眶微湿,眼睛里全是温柔:“我以为,我留不住你了。”

这些日子,他的不安,他的难过,没有人能够明白,在魔界看到她目睹了他所有过去的那一刻,他的不安到了极点。他一直是她口中善良的大神仙,所有人都可以恨他怨他不理解他,可是他不想,让她也对他失望。他怕极了,她不再喜欢他,要离开他。见她神情中的陌生和闪躲时,他已心如死灰,他无法确定她是被控制了心智还是就是这般想他。他想那便这样吧,他留不住她了,放她走也许才是对的。

灵儿看着他,没有言语,凑上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他的冰冷的唇。

被吻的人先是愕然,很快反应过来,拥住要逃走的人,一双桃花眼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俯身将唇落在她的唇瓣上,吻得缠绵温柔,怀中的人自是不懂这深吻的意义,只是抱他抱得紧,他想笑,纤长的手握住她的腰,这一次,他不能再让她逃走了。

往下又是甜甜蜜蜜的生活啦,敬请期待

(十二)润玉有妻初长成

天界,九霄云殿。

众仙百倌皆在,润玉身着白绸银边勾勒的龙袍,坐在高处的龙椅上,俯瞰众仙。

他的眼看着前方,难掩期待,他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仙使,随即那仙使便开口道:“宣,灵音仙子进殿。”

“灵儿姑娘,惠心纨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神仙玉骨,特赐封号‘音’,晋为上仙。”伴着仙使的话还有众仙的目光,一身曳地望仙裙,海棠珠花步摇束着长发,肤若凝脂,人面桃花,款款而来的美人正是灵儿。

两侧的各路神仙议论纷纷,美人微笑转星眸,不施粉黛天然美,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莫非,这便是未来的天妃?

“灵儿叩谢陛下。”她走到御前,乖乖行了礼数,这之前邝露可是教过她好几遍的。

“起来吧。”润玉温声开口,眼里含着笑意。

“谢陛下!”

……

“你瞧陛下刚刚看小仙子的眼神了吗,含情脉脉,我还以为我活了太大岁数眼花了呢,一向无欲无情的天帝润玉,竟然变了?”走出九霄殿,徽音仙子这个天上有名的八卦神仙便拉着一众小仙娥说个不停。

“是啊,我看今日是晋升上仙,要不了多久就是举行大婚了!”有人附议。

“胡说八道。”一身红衣的俊朗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猫在她们身后,突然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她们见了此人,也都笑笑,毕竟习惯了他这样没正形。“闻聘,怎么,天帝陛下要纳妃了,你不高兴?”徽音仙子打趣道。

“不是。只是这个女子不好,我曾与她接触过,蛮横极了,她做了天妃,你们都得遭殃!”闻聘讪讪道。

众仙女见惯了他这副样子,全都笑笑,一哄而散了。

……

省经阁。

“润玉,你不累吗,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抱着书的小灵儿盘腿大坐着,她已被润玉看着在这儿读了一晌午的书。

“刚刚才将仙使送来的桃仁酥和杏花饼吃完,怎么又饿了?”一旁清俊淡雅的润玉专心练着字,不用多想也知道她的心思。

“润玉,你当真不让我吃东西吗?”她嘟囔着。

润玉偷偷笑了笑,继续提笔写字,不打算理她。

“对了润玉,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这是那天彦佑问我的,我不太明白。”她一会儿一个问题。

“说吧。”

“灵修是什么?那天彦佑来看我,问我有没有灵修。”她撑着脸看他。

润玉握笔的动作顿了一顿,不留神竟连笔画都多了一笔,他想起那晚在九霄云殿,缠绵悱恻,最后,他也还是守住了君子之道,没有给她名分的时候,不能越矩。

“灵儿,我还没许他看你。”他顿了顿:“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们见面。”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彦佑,到底还要教灵儿多少难以启齿的东西?

“陛下,彦佑君求见。”外面,仙使过来通报。

“这回不是看我了。”灵儿无辜地耸耸肩。

……

“果真是因为胤灵族作怪,那凡间皇帝现如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性情,这下你可以放心啦。”彦佑这次上来,是专门禀明凡间的事情。

“早年的事是他的心魔,红栾利用了这一点,才使他的性情大变,如今红栾消失,他自会回到从前。”润玉欣慰道。

“唉,天帝陛下英明。”彦佑笑笑。

“对了彦佑,”润玉想到什么,忽然挑眉看他:“南海最近的水患十分让我忧心,不如劳烦你去一趟?”

“啥?南海?”彦佑瞪大了眼睛:“我的乖乖,那南海地处偏僻,这一趟我得去多久啊,何况小小水患,你随便派个地仙去不就行了?”

“我看你最近也是无事可做,日日来打扰灵儿读书练字。不如去干趟差事,回来时把鲤儿也带回来,许久没有见他了。”润玉饶有兴趣道。

彦佑心下是明白了,是灵儿那个丫头管不住嘴巴又对润玉说了什么,这一趟他是不去也得去了,谁让人家是天帝呢?

“行,待我回来之时,你也该迎娶灵儿了吧?”彦佑打趣道。

“快去吧。”润玉皱眉。

……

彦佑走后,润玉站在门口发呆,邝露轻声站在他身后,犹豫半天,开口:“陛下,彦佑君的话我也听到了,你打算何时封灵儿为天妃呢?还是天后?”她说完,心中已没有什么波澜,她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早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样她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了。

“邝露。”他的笑略带勉强:“我也很想,可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这个身体,还能撑多久?”

“陛下!”邝露皱起眉头:“您还年轻,这六界之中,总会有延长仙寿的法子的。”

“禁术,无法可解。”他怅然:“我晋她为仙,是希望她行走六界之时不被人看低;我教她读书习字,是希望她不仅仅有其表,心境也能超然。只是这漫漫长路,我恐怕不能陪她走完了。”

“陛下……”邝露的话再也无法说下去,她湿了眼眶,默声离开。

……

省经阁外。

“我知道你在里面,怎么?被润玉关起来读书了?”闻聘趴在窗缝上,眯着眼睛往里瞧。

“你是要与我约架吗?这般在外面气我?”润玉走后,灵儿本来就要坐不住了,此时是强忍着性子。

“可不敢了,灵儿姑娘,不对,应该是灵音仙子这么厉害,我怎么敢跟你打?我从凡间带了些好吃的,你要不要?”闻聘笑道。

好吃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门便被打开了。

“什么好吃的?”一身粉衣的灵儿蹦蹦哒哒地跑出来,眼睛都冒着光。

闻聘见了,忍不住的笑意:“骗你的!哈哈哈!”

“闻聘!润玉说过,骗人是不对的!”灵儿气红了脸。

“也不是骗你啊,我是要带你出去玩的,出去玩,自然就能吃到好吃的啦。”闻聘神秘地笑笑,抬手揽住灵儿的肩膀:“你想不想回你的家乡看看?我听彦佑说了些你的事,上次言语冲撞,是我不对了。”

“回家乡……”她对家乡虽没什么记忆,但是总幻想着那应该是在某片美丽的深海吧!她当然想去看看,只是……

“我不去,润玉还不知道呢。”她低下头。

“你傻啊,润玉最近看你看得这么严,他知道了肯定不让你走,你跟我去,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们傍晚便能回来!”闻聘说得极为肯定。

“可是……”灵儿还是犹豫。

“你不想念你娘亲吗?不想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

“我想!”她自然是想的,她从生下来便没了娘亲,她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天上地下,她总觉得跟别人比,是少了什么的。

“嗯,那我们现在就走!”

接下来要写的就是我们天帝润玉吃飞醋的戏码了,好像还没有好好表现过润玉吃醋的一面,大家放心,我不走虐文的路子。仙寿啥的都是铺垫,个人觉得润玉对待感情还是不够大胆(毕竟前面受过伤),所以需要超越生死才能更坚定吧,他总是为别人考虑太多了,结局一定是好的!

闻聘将灵儿幻化成男子模样,谎称是自己的仙侍,将灵儿带出了省经阁,出了省经阁,其他的就好办多了。

“我们要去哪儿?”下了南天门,灵儿问身边的闻聘。

“去水镜,我从前听二哥讲,那是个世外桃源,世代水精灵都在那里栖息繁衍。”闻聘腾云,怕灵儿站不稳,始终牢牢攥着她。

“哇,我还从没见过这般景象!”她探着脑袋往下看,万里云层,灵鸟飞过,当真是极震撼的:“哇哈哈哈,好漂亮!”

闻聘看着身旁笑得极开心的人儿,自己也忍不住笑:“你跟我化干戈为玉帛,以后我可以随时带你看这样的景象。”

“什么?”灵儿只顾得开心,并未听清闻聘的话。

“罢了罢了!”

……

璇玑宫。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正殿,他听了邝露的话,眉头一皱:“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她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这次也不是跟魇兽一起胡闹,魇兽还在。”邝露也面露担忧:“会不会是魔界有人作乱?”

“不可能,就算是魔尊来了,也是不能随便把人带走的。”润玉摇头。

“禀报陛下,邝露仙子,今日看守南天门的侍卫说并未有什么奇怪的人进来,只有崇圣大帝来过,不过也并未逗留。”一仙侍进来禀报。

“闻聘…”润玉若有所思,若是闻聘,倒不会为难灵儿,也定是她自愿跟着去的,自愿……自愿……他心中将这两个字念了好几遍,不知怎的,心越发得堵得慌。

“陛下,要不要叫太上老君来给您看看?”邝露见他脸色不好问道。

“无妨。”他咳了咳,转身向内殿走去:“我累了,休息会儿便好。”

“那灵儿?”邝露在他身后询问。

“派人保护他们安全,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看她自己。”

……

水镜。

依靠闻聘强大的灵力,他们得以进入水镜结界。那是一片如梦境般美丽的地方,好似润玉的天池,又不十分相同。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是透明的,无色的,闪着光芒,一片通透。

除此之外,这里与人间都很相似,成形的精灵,未成形的精灵,在这里居住着,也有集市,也有戏班子,好不热闹。

“这便是水镜啊!”灵儿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而被她看的精灵也同样好奇地看着她——这个与他们同属一类却周遭都是仙力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呢?

“灵儿,你母亲叫什么,这样我们也好打听。”闻聘问道。

“她叫……她叫芷禾。”往日彦佑曾告诉过她母亲的名字,但仅仅是告诉了这而已。

“前面有位算命老伯,咱们去问问!”闻聘拉着她走去。

“老伯,向您打听一个人。”

那白发老翁抬起头,看了看他们二人,低头道:“不是命中人,不是命中人。”

“老伯,您知道芷禾吗?她的住处在哪?”灵儿着急了。

“芷禾?”老翁这回又抬起头,目光难掩诧异:“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您知道我娘对吗?”灵儿忙抓住老翁的胳膊。

“她住在晨启阁。”老翁一边摇头一边笑:“你与她是有几分像的,她年轻时,是水镜最美丽善良的姑娘。”

“老伯,您还知道什么吗,关于我娘的?”灵儿此刻已红了眼睛。

“你娘她唤我一声叔父,罢了,我带你们去晨启阁吧!”

……

九霄云殿。

“胤灵一族霍乱凡间,妄图谋反,如今已悉数被扣押,十大长老囚于地牢,其余人等废齐修为流放荒野。”大殿之上,魔尊卞城王启奏。

“禀报陛下,三月初八要举行的道法讲会,十二金仙已收了请帖,不日便会赶来。”

“禀报陛下,通天教主于下月初举办寿宴,通天教主乃天界圣人,陛下可要亲自前去?”

他今日一身玄色华服坐在大殿上,面无血色,强撑着听着众仙的启奏,自他坐上天帝之位以来,日理万机,大抵如此了。

……

“好。今日就到这里了,众位可还有事启奏?”他问。

“陛下,还有一事,既是私事亦是公事。”太乙真人向前一步:“陛下正值壮年,为了六界安危劳心劳力,臣认为应当早立天后,既能为陛下解忧,又能定天界之根本,安众仙之心呐。”

众仙皆附议:“还请陛下考虑立后。”

润玉望着他们,心中百味杂陈,他并非,是不愿立后,不想立后,可是那个人,他不能给她长久,怎么能自私留她一时呢?

“本座,并没有人选。”他不愿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陛下,三霄娘娘中的琼霄上神虽出身截教,但是很早便与咱们交好,对陛下也一直青睐有佳,她师出灵宝天尊,天后之位,也是担得起的。”太乙真人忙进言,看来是早做了准备。

润玉一笑,心知肚明:“交好归交好,你回去告诉琼霄上神,若是下棋对弈本座可以奉陪,至于其他,本座无心也无意。”

……

水镜,晨启阁。

不大不小的一座阁楼,四周环着山水,虽已许久无人,倒不算荒芜。

灵儿进了阁楼便比往日安静的了许多,摸摸案,坐坐塌,她不想错过每一处的细节,这儿,是她能接触到母亲的,最后且唯一的地方。

“娘亲没有留下画像吗?”她坐在塌上,问起白发老翁。

“不曾留下。”老翁叹了口气。

“老伯,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闻聘问道。

“灵儿,你过来。”老翁招了招手。

“嗯!”灵儿忙走过去。

“你娘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弥留之际,只留下一段话,说若将来能看见你长大,再告诉你。”老翁顿了顿,一双枯朽的双眼望着前方:“水灵一族与魅灵极相似,幻化成女子都是绝世美貌,一生只爱一个人,若是托付真心的人负了你,你会遭到反噬。我爱错了人,又执意生下你,才会失了全身修为,魂飞魄散。灵儿,我给你起名叫灵儿,是希望你一生活得通透。前有先花神为了不让女儿体味情伤为其服下陨丹,后有我,望你一生不受情伤,只是为娘没有那份狠心,因为即使爱错了人,娘也从不后悔,而你,娘希望你,能找寻到真心相待之人。”

灵儿听完这一段话,早已泣不成声。闻聘走过来,抬手揉揉她的头:“不哭了。”

“老伯,那负我娘的人呢,现在在何处?”她红着眼问。

“早就不在了。他是个凡人,我只听说他是个王爷,早年失了王妃,后来认识了你娘,因为你娘性子灵动,与逝去的王妃极相似,这才……”老翁又是叹了口气。

“他原来也是个深情之人,只不过,他的深情,给的从来都不是我娘。”灵儿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喊了声娘亲,哭得心碎。

……

璇玑宫。

一身玄衣,显得本就面无血色的脸更白一些,他坐在案边,自己下着一盘棋。

咳嗽,心堵,这是他数万年来的老毛病了,只不过近日似乎更严重些。

魇兽走过来,趴在他膝下。

“你可是想她了?”他抬手摸摸魇兽的头。

魇兽抖了抖脑袋,似在回答。

“难得她不在,落得清闲。”他却是要嘴硬到底了:“这样的性子,若是哪天我真的不在了,她也不会记挂我太久。”

明天再更,晚安啦。

关于更新时间,之前说过啦,苦逼大学生,还是学语言的,白天时间会比较紧。一般我是晚上九点十点以后开始更新的,一开始就是随心来写,最近几天感觉是有道友在等我更新的(受宠若惊),那不如订个时间吧,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十一点准时更新,不是什么大事儿都不会耽搁,有事儿会跟你们说,一直到把润玉的幸福写完。(抱拳啦)

(十三)何是归途

闻聘陪着灵儿在水镜住了几日,她将晨启阁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将娘亲藏在书房的书一本一本翻了个遍,闲暇时跟着老伯学学做饭,手艺也精湛了不少。

这几天,她像是长大了许多。

“灵儿。”一同去后山采花,一路上,闻聘都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你想不想,一直住在水镜?”

“想。”灵儿抬手擦了擦被露水打湿的发丝:“这里很安静,人也亲切,不会有人因为我灵力低微看不起我。”

“那就不要回去了,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闻聘听了喜上眉梢。

灵儿看着他怔愣了片刻,随即正然道:“闻聘,你知道的,我肯定会回去。”

刚刚欢喜的神色很快落寞,闻聘低下头,忽地牢牢抓住灵儿的手臂:“就只因为润玉?因为他一个人,你连自己本该自由的一生都要放弃?灵儿,他是天帝,你若伴着他,注定只能生生世世被困在天界。”

灵儿看了看手中攥着的花,想着拿回去给润玉看一看,水镜这无色的花,有没有比昙花更美?

“闻聘,你有没有满心都是一个人的时候?从误闯璇玑宫那天起,见了他站在窗边遗世独立的样子,我就很想,永远永远陪着他,这天地之间,不论是人,神,魔还是妖,都有自己的一生,只是于我来说,如果那万年孤独留给他一个人的话,我本来的一生也就索然无味了。”

闻聘松开手,声音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你不怕,他会负了你吗?你不怕像你娘亲一样?”

灵儿听了,更是释怀一笑:“我娘都说她不曾后悔过,何况,我相信他。”

……

璇玑宫。

“今日,她梦了什么?”已过了多日,他日日通过魇兽看她的梦,前两日月下仙人也出奇地派人送来幻镜,他这两日可是将灵儿的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

魇兽晃晃脑袋,乖乖吐出灵儿的梦。

他记得分明,第一日,她梦见他教她写字,她写得不好,他罚她不能吃饭;第二日,她梦见他带她又去了凡间,在凡间他有了三妻四妾,她气得与他吵架;第三日,她梦见自己回天界时做饭的手艺已经极好了,他和邝露都夸她有进步…………

这么想着,他更期待她今天梦见了什么。

“闻聘,你不要再劝我了,我还是要回去的!”

“臭灵儿,你若真的回去,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哎呀,好啦好啦,你哭什么嘛!”

竟然?是跟闻聘?从头到尾,没有只言片语提到他!

“这是什么梦?”他腾地站起来,挥手将梦境打碎。

魇兽被吓了一跳,一蹦一蹦地跑了。

一向温润如玉的人此时皱紧了眉头,他为了她在这守身如玉九霄云殿上都推了婚事,她却与旁人玩得不亦乐乎?看来他是要去一趟水镜了。

……

水镜,晨启阁。

“老伯,闻聘,饭做好啦,快来尝尝!”屋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好,水镜内已是傍晚,家家户户此时都是炊烟袅袅。

“今日的水镜似乎有些不同,好像有股强大的力量进来了。”白发老翁站在窗边正纳着闷。

“闻聘,不许乱动!”案边,灵儿打了闻聘一记:“老伯,快来吃饭。”

“不动就不动!”闻聘撇撇嘴,面上装着不乐意,却还是乖乖坐在灵儿身边。

这其乐融融围案吃饭的景象,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润玉的眼里,他施了隐身术,此刻正站在门口。

“灵儿,我想吃那道菜,夹给我。”

“你自己夹啊。”

“喂,刚刚给你打下手我可是差点划坏了手!你有没有良心啊?”

“行行行。”灵儿夹了菜到闻聘碗里,捧着脸问:“怎么样?好吃吗?”

这一幕彻底让隐身的润玉忍无可忍,曾几何时,她还眼巴巴地做好了饭问他好不好吃。

一生气,也罢,蜕了隐身,现于他们眼前。一身罗绸白衣,还是一贯的谦谦君子,只是因身体不适,多了几分病态。

灵儿惊得掉了筷子,愣了半天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润玉仙。

“还不过来?”他抬起双手,白衣飘动,挑着眉毛温雅一笑。三分责怪,七分温柔。

灵儿反应过来,嗖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进润玉怀里。润玉被她一撞,险些要踉跄几步,忙揽住她,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

“天帝陛下大驾光临,真是令水镜蓬荜生辉啊。”闻聘也撂下了筷子,站起身,显然没有多开心润玉的到来。

“这是天帝?”白发老翁惊讶至极,慌乱下要跪下行礼,被润玉拦住:“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接灵儿回家的,还要感谢您这些日子对灵儿的照料。”

“水镜本是灵儿的家乡,照顾她是应该的。”老翁忙说道。

“老伯,你不必客气,这些天多亏了你,我才知道了这么多关于我娘的事,还有闻聘,若不是他,我根本不会想到来水镜找我娘。”灵儿笑嘻嘻地在一旁“火上浇油”。

润玉听了这“火上浇油”,果不其然目光不善地看向闻聘。

“灵儿,我们今晚就回去。”他拽起灵儿的胳膊。

“天帝陛下,你要带灵儿回去也不用这么急吧。灵儿有没有待够呢?”闻聘也不肯退让,上前也拉住灵儿。

“闻聘,放开她。这些账我们改日算。”润玉冷冷道。

“润玉,你为什么要找他算账?他没有再与我打架了。”灵儿还在中间不解地“搅和”。

润玉的青筋都抽了一抽,她是看不出,他生气了?

“灵儿,我与你的账,也回去慢慢算。”

晚安,嘻嘻,想知道润玉怎么算账的嘛

明个见

天界,璇玑宫。

润玉将灵儿带回来,“嘭”地一声关上门,魇兽吓得在门外一直用爪子扒门,生怕灵儿被“大卸八块”了。

事实上,殿内的情况的确不太好……

“你怎么啦?”灵儿小声开口,伸手轻轻拍了拍润玉的背。

他进门便背对着她,虽不开口,但也能感觉气压是极低的。

“你生气了吗?你不要怪闻聘啦,他这次是真的为了我好,是我自己想去水镜的。”灵儿还在解释,他以为他是要怪罪闻聘带她偷跑出去。

面前的人忍不住转身看她,半晌,声音低沉道:“你为什么会梦见他?”

“什么?”灵儿自然是一头雾水。

“我说,你为什么会梦见闻聘?”

“嗯?昨日吗,唉,还不是因为那个烦人怪白天一直与我反复说些话,搞得我梦里都要梦见!”说到这儿她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她又想起什么,忙问:“你是看了魇兽食的梦吗?那你没有看到我好几个晚上都做梦梦到你吗?”

润玉嘴硬:“没有。”

“怎么会?”灵儿不太高兴地凑上前,踮着脚看他。

他偏过头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润玉,你可是吃醋啦?”灵儿心满意足地笑笑:“彦佑去南海之前给我送来了一堆的话本子,上面说像你这样就是吃醋,说明是很喜欢我的意思!润玉,你已经很喜欢我了吗……唔……”灵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润玉堵上了唇。

他先是轻轻亲吻她的唇,很快又化做柔韧充满占有欲的深吻,她呼吸困难,勉勉强强回应他突如其来的亲吻。

过了许久,他轻轻放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怅然道:“灵儿,我很想一直这么下去。”

“什么?”灵儿像是醉了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我想把你留下,能到几时算几时,”他忍不住苦笑:“真的是很自私呢。”

“润玉。”灵儿不知是不是懂了几分他的心思,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要再想着让我走了,水镜我很喜欢,可是因为你我还是会回来,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离开你了。”

他又笑,只是这次多了甜蜜的味道,他垂眸,睫毛在脸颊上留下影子:“好。”

(十四)先成婚吧

玄清宫。

“东海龙王最宠爱的小儿子,逸疏,貌比潘安,能文能武,只要混海里的,没有不知道他不仰慕他的,还未娶妻哦!”月下仙人一大早上,便捧着一把红线来找邝露。

邝露忙着整理四海八荒递来的请帖和奏折,没抬头道:“多谢月下仙人好意了。”

月下仙人眉头一皱,显然不会就此罢休:“小邝露,你说你都几万岁啦,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润玉已经有灵儿啦,你就别再惦记啦!”

“我知道啊。”邝露诚然笑笑:“不瞒月下仙人说,我近日睡得特别好,陛下有心上人相伴,我比他还高兴,又怎么会惦记?只是我现在真的很忙,没有心思!”

“这忙不是理由啊!”月下仙人急得脸都要皱到一块儿去:“你若是不满意这个逸疏,我这还有西海龙王的太子,还有各路未婚配的神仙,上神也有啊!”

“好啦好啦,仙人莫再挂怀了!”邝露抱着一堆书文要走:“仙人,我要把这书文送去省经阁了,你要与我一同前去吗?”

……

省经阁。

“我如今的字真的是那个什么行如……”灵儿趴在案边,对自己的字满意至极。

“行如流水。”润玉在一旁看古诗,抬眼瞥了眼那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摇头:“灵儿,你还要学会个词,叫‘自知之明’。”

“什么明?”灵儿正神游着,听话也就听一半。

润玉见她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想打趣她,起身坐到她身旁,抬起手轻轻捏住她的脸:“我说,灵儿真是个小蠢蛋。”

“你干嘛捏我!”灵儿也要反击,捏住他的鼻子,咯咯笑个不停。

“陛下,您要的书文。”邝露和月下仙人站在门外。

“好,送进来吧。”润玉忙收了手,止住笑意。

“陛下,月下仙人也来了。”邝露走进来,将书文放下,特意多说了这一句,这叔侄俩,多少万年了,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润玉看了看站在那一身红衣的月下仙人,犹豫片刻开口:“叔父来了。”

“嗯,嗯,来了。”月下仙人紧张地暗暗搓手,也看了看润玉,老脸一红:“你做了天帝以后,倒是更清瘦了许多。”

润玉一笑:“是更忙一些,自我登基后,叔父一次也不曾来九霄云殿和璇玑宫,我清瘦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月下仙人听了,脸更红了,几乎要与身上的红衣分不清楚,他瞟见躲在润玉身后偷笑的灵儿,忙转移话锋:“你这个小丫头也在这儿,上次对老夫说了那么多话,搞得老夫头疼了好几日,你别猫着,别以为有润玉护你我就拿你没辙!”

“月下仙人头痛几日是因为灵儿说的是对的,若灵儿说的不对,你只会气好几日。”灵儿笑嘻嘻地解释。

“你!你!”月下仙人又被堵得哑口无言,想来他活到这把岁数,天上地下,说媒保亲事,没有哪个嘴巴比他更厉害的了。

润玉见了此景,也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润玉,你从小就不善辩解,如今找了这么个小丫头在身边,日后吵架吵不过人家,可不要说你这个叔父没提醒过你!”月下仙人佯装生气道。

“是,侄子也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能说得很。”润玉宠溺地看了看身后的灵儿:“日后还请叔父多多替我教导。”

“润玉,我不要…”灵儿小手轻轻扯了扯润玉的衣袖,不高兴地小声嘟囔。

“好了好了,不要在老夫面前如此腻歪,大婚之时,记得知会一声!”月下仙人咂咂嘴,拉着身边的邝露说道:“你们练字吧,我们可是要走了!”

今日份的更新~

“十岁那年,捡了魇兽,当时它小小的一只,在天池边总是受其他神兽的欺负。”夜色正好,润玉一身湖蓝色罗纹衫,单曲膝,坐在天池边,池水盈盈,一身粉衣的人儿枕着他的腿,一只手摸着润玉的黑发,另一只摸着魇兽的犄角。

“我幼时在海底,也是常常被人欺负。那个时候还常常自责,不懂自己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可能是过惯了苦日子,初到天上时,哪儿哪儿都不习惯,最不习惯的,是怎么和弟弟相处,我既要让弟弟开心,又不能由着他来让母后生气。”

“后来我常常想,我虽然做了天帝,可是却成了最孤寡之人,父帝那句‘这是囚牢’我终究是懂了,”他低头看着眼前温婉可人的面孔,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你不来的话,我真是做好了孤独到归于混沌那天的准备呢。”

“我是不是来的太晚了?”灵儿双手都抬起来捧住润玉的脸,言语中难掩心疼。

“不是的。”他也握住她的小手,垂目笑了笑:“灵儿,自你来了以后,我学会了从不会的一样东西。”

“是什么?”她坐起身离他更近些。

“原谅。”他顿了顿:“彦佑,叔父,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我现在似乎都能放下了,如果没有你,我好像还会耿耿于怀,可是现在,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圆满。”

灵儿怔怔地看着润玉,想起娘亲临终前留给自己的话,她忍不住笑,娘亲,你可以放心了,女儿的意中人,是天上地下,最可靠,最温柔之人。

……

九霄云殿,道法讲会。

几万年才办一次的道法讲会,每一次,都云集了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神,仙,魔,妖,甚至是人,只要想听灵宝天尊等一众远古上神讲述道法,只要有天界的请帖,都可以前来。

这一日,天界比往常热闹了几倍。

灵儿今天着一身烟霞色襦裙,打扮得漂漂亮亮,邝露说,今天会见很多的大神仙,不能给润玉丢面子。

“前面来的十二位仙人,就是有名的十二金仙,是仙中品级最高的,这十二位仙人都极有自己的脾气,打招呼要格外留神,如今天上地下但凡有个身份的人都知道你是陛下什么人,等下千万不要失了礼数。”九霄云殿门前,各路神仙汇聚,邝露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嘱咐灵儿。

灵儿点点头,见十二位仙人朝自己走来,也不怯场,恭恭敬敬问好:“灵儿见过十二金仙。”

“哟,真是个美娇娘美娇娘啊!”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最先开口,灵儿瞧他这副没正形的样子倒觉得很像彦佑。

“玉鼎真人说笑了,灵儿资质尚还浅薄,哪里比得上真人天资绝色。”她说得诚恳极了,她早做过功课,十二金仙里最看重样貌的玉鼎真人,外貌看上去最年轻,实则已经两百多万岁了,他最恨天上地下比自己好看的人,不论男女。

“嗯!小嘴儿真甜,怪不得陛下喜欢。”玉鼎真人眉开眼笑道。

“佳人在侧,不知道我们年纪轻轻的天帝陛下会不会学人间的君王,‘日日不早朝啊’?”一个矮矮胖胖皮肤黝黑的男子又凑上来打趣,说完自己哈哈地笑,也不顾场面尴不尴尬。

这是惧留孙,十二金仙里最心直口快的,又是个老固执,虽然心里见润玉把六界治理得好,但还是不肯嘴上承认。

灵儿又是一笑,忙应答:“仙人哪里的话,当年天魔大战,陛下身负重伤也没耽搁了政务,何况人间祸乱朝纲的都是祸水,灵儿只是小小女子而已。”

惧留孙见众人都没说话,忙顺着灵儿给的台阶下了:“是,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好不容易应付过了十二金仙,眼前又来了位仙女,妖姿媚态,绰有余研,一身蝶戏水仙裙衫,曼妙动人。

“这是三霄娘娘中的琼霄上神,师从灵宝天尊,这道法讲会她是每次都来的,一是跟着师父,二是为了能见陛下。”邝露给了灵儿一个言尽于此的表情,便抽身去忙了。

灵儿暗暗头痛,走了个嫦娥仙又来了个上神,她灵力低微,伤不起啊!!

“你是灵音仙子?”琼霄走过来,语气倒温婉妥帖。到底是上神,不会轻易失了身份。

“正是,想必您就是琼霄上神吧,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灵儿赶紧恭维。

琼霄一笑,不免摇摇头:“是个美人儿,人也机灵,只是六界之中这样的女子并不难寻,他怎会……”

他怎会?好嘛,这是明摆着说她灵儿配不上润玉,灵儿一腔子火气压得不能再压了。

“琼霄,你来了。”正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出现,正是身着华服,比往日添了几分英气的润玉。

“是,和师父一道来的,本想提前几日来陪你下棋对弈,不想师父此行很多经文没有整理,就没脱了身。”琼霄笑得眉眼弯弯,这副样子哪里像刚刚那个威严的上神?

灵儿在一旁看着,心中默默念着:“下什么棋,下什么棋!”

“想来是许久没有与你下棋了,无妨,既然来了可以多住几日,有的是时间。”润玉一笑,开口说道。

“臭润玉!坏润玉!不仅和她下棋,还留她多住几日?果真男人都是一个样子,见到漂亮的就变了!”灵儿此时的内心活动非常丰富了,只是她还是咬着牙,不能表现,不能表现。

“好啊,润玉,我见你消瘦了不少,可是近来政务繁忙……”这边琼霄还在和润玉攀谈,灵儿早已听不进去半句,甩了下衣袖,也不看润玉,默声走掉了。

这边邝露忙着招待各方来客,脚都要不沾地了,正忙之时,不知是哪个大意的竟绊了她一脚,她是差点就要摔在地上了。

那人反应倒快,忙扶住她。

得体如邝露也不免有些气恼,抬头看他,是个剑眉桃花眼,白白净净,样貌俊美的年轻男子。

“小神逸疏,一不留神绊了仙子,还望莫见怪!”这人彬彬有礼道。

逸疏?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邝露无奈,看他如此年轻,可能也是刚晋升不久的神仙吧。

“无妨,仙友不必多虑。”她诚然道。

“可否问你是哪家仙子,我很少来天界,人生地不熟,还望仙子照料。”逸疏眉眼都透着欢喜,他是知道这邝露仙子的,早年跟着父王来天界曾远远地见过,当时这位极清雅的女仙便让他印象深刻,近日月下仙人去了东海一趟,说是要与父王喝酒叙旧,实则是扯了根红线给他。

“邝露。只是我今天会很忙,可能照顾不周,仙友若是没有去处,可以去玄清宫小坐,去了便说是我的客人。”

我来给邝露安排幸福啦各位~明个见

九霄云殿上,润玉给从西云亭听完灵宝天尊讲会的安排了宴席,大殿上,神魔云集,热闹非常。

期间不乏来敬酒的,润玉不好推辞,一一应对。周转之间余光扫了扫四周,找寻灵儿的影子——刚才跟琼霄正说话间,她就不见了。

“想来是许久没有与你下棋了,无妨,既然来了可以多住几日,有的是时间。”天池边,灵儿像模像样地学着刚才润玉的话,越学越气。

“下棋有什么意思,两个人坐在那里大眼看小眼吗?”她一屁股坐下,池水映着她气得红通通地一张脸。

“哎哟,太上老君这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能喝!”远处摇摇晃晃走来一身红衣的月下仙人,看样子是喝多了,来天池醒醒酒。

“叔父!”灵儿见了月下仙人,忙跑上前。

月下仙人好不容易稳住脚,定睛一看,呵呵一笑道:“你这个小灵儿,改口倒快得很。”

“叔父,我听说你的红线可将心上人套牢,可否给我一根,不,十根!”灵儿没有心情打趣。

“小灵儿,你做什么要十根红线啊,你是想把我那侄儿绑死不成?再说了,我那侄儿对你可是死心塌地啊!”月下仙人疑惑道。

“唉!”灵儿叹了口气:“变了,都变了,现如今,天上来了又好看又懂事的女上神,润玉的眼睛都不离开她了!”

“女上神?”月下仙人想了想:“可是琼霄?”他虽不太出门,可男女情爱之事,还是了如指掌的。

“正是!”

“哟,我说灵儿,那你可不能再在这池边生闷气啦,这琼霄,可是身份高贵,能入润玉眼的不多,其中就有她一个呢!”月下仙人故意说得严重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

九霄云殿上,月下仙人带着灵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看到了吗,这琼霄可是一刻没离开地在润玉身边呢!”月下仙人指了指不远处的琼霄和润玉,润玉坐在龙椅上,琼霄就坐在邻座,远远一看倒真是壁人一对。

“唉,想来我这侄儿也是随了我的基因,长得招风了些,我说小灵儿……”月下仙人话还没说完,就见灵儿拿起来杯中酒,一大口地闷了。

“灵儿,你会喝酒吗?”月下仙人忙拉住她。

“叔父你别拦我,灵儿此时若不喝酒,只怕是要气炸了。”说罢,她又倒了一杯。

一杯接一杯,灵儿的小脸早已经通红,一双美眸也多了几分闪烁。

她抬起头,见琼霄正拿着酒杯与润玉对饮,心下怒火已不能再忍,“嘭”地一声将酒杯撂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抬起手,眯着眼,用一听便知是醉了的声音,指着琼霄道:“你!离他远一点!他是我的!”

此话一出,整个九霄云殿的仙魔都静了,琼霄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润玉握着酒盏,轻挑了挑眉,嘴角带着笑意,专注看着坐在下方的小人儿。

“哎呀呀,傻灵儿,说什么呢?喝多了不是?”月下仙人见此情景忙拉住灵儿,尴尬圆场。

“我才没喝多!”灵儿一晃衣袖,仰着头看润玉:“你说,你是不是我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唏嘘了,一边私语一边看润玉的脸色。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们天帝的小娇妻,如此霸道有个性!”惧留孙等口快之人已开始打趣。

“我若,我若生气了,便……”灵儿磕磕绊绊地话也没说完,一屁股坐下,伏在案上便睡了过去。

润玉见了此景,忍不住摇摇头,一笑,放下酒盏,一挥袖袍,从龙椅上走下来,款款穿过众人,万千目光之下走到灵儿身旁。

“今天可是被你连累了。”他蹲下身,语气虽是责怪却满眼温柔,摸了摸灵儿滚烫的脸,将她抱起,转身对着众人开口:“家事未料理妥帖,让各位见笑了,没尽兴的继续畅怀,本座……先送她回去。”

大伙先是愣了片刻,很快明白过来,皆都笑笑应声说好。

琼霄的脸都快气紫了,月下仙人的脸则笑得更红了。

……

璇玑宫。

醒来之时,只觉得十分头痛,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见两个小仙侍在她身旁伺候。

“我记得我是在九霄云殿,怎么到这里来了?”她开口问。

“仙子喝多了酒,所以就回璇玑宫啦。”仙侍答道。

喝多了酒?灵儿仿佛失忆了一般,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喝多了?

“那……是谁送我回来的?月下仙人吗?”

“仙子怎么都不记得了,是陛下送你回来的呀,你还一直抱着陛下不撒手呢。”仙侍笑道。

啥?那她岂不是很丢人,她明明记得自己还在生气啊!她揉揉脑袋,努力回忆着,回忆着。

啊!她想起来了!!她不仅喝多了酒,还在九霄云殿上大闹了一通。

“天呐天呐!我都做了什么?”她抓起被子蒙住脑袋。

就在此时,料理完九霄云殿的润玉踏门而入,跟仙侍使了个眼色,示意不用行礼。

仙侍识趣地退下了。

“怎么?酒醒了?”他坐到塌边,戏谑地笑,柔声问她。

灵儿听出是润玉的声音,更不肯出来见人了:“灵儿喝多了,做错了事,没脸见人。”

他一笑,拉过被子:“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吗?”

小小的脑袋从缝隙里露出来,她眼巴巴地看着润玉:“我是不是很丢人?”

“是啊,你喝多了酒,摔了酒杯,众目睽睽之下还质问我是不是你的人。”润玉饶有兴致地调侃她,

灵儿被说得急了,夺过被子,理直气壮:“润玉!你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人间的话本子里男子经常三妻四妾,可这在我看来是十分不妥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才最最好!”

润玉被说得头都大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要说什么?”

“你若想娶了我再娶琼霄,那还是快断了这念想吧,我是不会嫁给你的。”灵儿气呼呼地说。

什么?娶琼霄?不嫁了?润玉先是一惊,随后又忍不住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灵儿。”他笑着唤她的名字,伸出手摸她的发,轻轻拥她入怀:“可是吃醋了?”

“什么吃醋?”灵儿虽还气着,被他抱着,气势却弱下来一半了。

“我从未想过娶琼霄。你想要的一世一双人,也是我想要的。”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是吗?”灵儿已感动得眼泪汪汪。

“是啊,原本还要在六界面前宣布你的身份,你今天倒替我省了事儿。”润玉到底也不忘笑一笑她。

“既然如此,那,先成婚吧!”灵儿应道。

(十五)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回到玄清宫时,邝露已经很累了,听仙侍说宫里来了客人,又强打起精神。

“仙子回来啦。”正殿上,坐得端庄的人见她回来高兴得很。

“逸疏?”邝露迟疑了片刻。

“是仙子许我来玄清宫小坐的,仙子忘了?”他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我还等了很久呢。”

邝露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她今天太忙了,一时才懵住了。

“是我疏忽了。吃过饭了没有,我叫人准备些饭菜吧。”邝露忙表了态。

“仙子也还没吃吧,不如我下厨,露两手?”逸疏一挑剑眉。

“这不像话,你是客人……”

“仙子别客气,我平日很喜欢给父王母妃做饭。”

……

逸疏果然像他所说的,厨艺精湛,不一会儿,案上便摆满了菜肴。

邝露瞧着颇有食欲。

“仙子,尝一尝。”他坐在她对面,夹了菜给她。

“你也不要与我客气了,叫我邝露吧。”她低头品菜,心满意足:“你刚刚说,你父王母妃,你是……”

“东海龙王最小的儿子,逸疏是也。”他笑笑,继续给邝露夹菜。

这回邝露想起来了,多日前,月下仙人还曾要给他们牵线保媒呢。

想到这儿,邝露差点呛住。

“怎么了?哪道菜不好吃?”逸疏忙问,他自是不知,邝露是提前知道他的。

“没有没有,只是听说你是龙王最宠爱的儿子,来天界这么久不回去,你父王不会担心吗?”邝露想下逐客令了。

“无妨,我这次来,会在天界多住几日,父王说了,陛下真身也是龙族,让我多与他亲近亲近。”逸疏一笑:“我四处看看,觉得你这玄清宫最合我心意,我就不再麻烦陛下为我安排住处了!”

……

次日,璇玑宫。

“陛下,织女携众仙为您和灵音仙子准备了四十九套婚服,小仙为您和灵音仙子准备了二十七种步摇,喜帕十七面,珠宝首饰二十箱……”一大早,徽音仙子便带着一群仙侍提着大婚用的备品来交差,天帝亲自吩咐,要亲自过目,她可是赶了一个通宵。

润玉坐在白玉椅上,垂眼看了看满屋琳琅,他站起身,走到婚服前,抬手摸了摸,总觉得,离他心中的感觉还差了些,他想着,认真算,这是他第二次要穿婚服,第一次,他战战兢兢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场亲事亦是他的夺位之争,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体会成婚的感觉;这一次,他再穿婚服,是为了迎娶世间最美好的女子,他的灵儿,他心之所托,他想全心全意办这场大婚,他甚至只要想想,都会心跳加速,紧张得呼吸困难。

“织女的手艺自然是天上地下最好的,只是这婚服虽华贵,却少了心意。灵儿成婚,婚服自然要由我这娘家人来出!”一身青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南海赶回来的彦佑。

润玉见了来人,笑道:“你消息倒灵通。”

“我若消息不灵通,你是打算偷偷娶了灵儿再告诉我吗?”彦佑边踱步边叹气。

“什么叫偷偷?”润玉面色稍有不悦,再怎么说徽音还在这儿。

“好了好了,”彦佑察言观色一笑:“我为灵儿和你准备了婚服,用南海海底的冰蚕丝编织而成,镶嵌了上千颗珍珠,灵儿本为水精灵,这婚服一定合她的心意!”说罢,他手一挥,两套玉涡色的婚服便现在眼前,果真和他说的一样,精致闪耀。

“我先替灵儿谢谢你。”润玉由衷道。

“润玉。”彦佑正色了几分:“你知道我希望你幸福,所以把灵儿送到你身边,你要珍惜。”

“一定。”

……

玄清宫已收到了润玉派人送来的婚服,灵儿恨不得趴在上面打滚,幸亏被邝露拉住了。

“好舒服的料子啊,彦佑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灵儿笑道。

“什么叫肚子里的蛔虫?说话还是没个分寸。”邝露在一旁笑着责怪。

“邝露,这婚服你若是喜欢,我们大婚时,定给你更好的。”逸疏在一边喝着茶,不忘过来献殷勤。

“胡说什么?”邝露皱眉,这个逸疏,明摆着是想骗婚,日日赖在玄清宫不走,胡言乱语地厉害。

“逸疏,你想娶邝露吗?”灵儿马上助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邝露可是天上地下我私认为最好看最善良的仙子,你不行,不行。”

“我说小灵儿,你自己要成亲了,怎么不能让别人幸福?你还想我家邝露继续为事业献身吗?我怎么不行,你说清楚!”好家伙,来了个口舌比灵儿还厉害的逸疏。

“你,你就是拿整个东海来娶邝露也不行!”灵儿气得跳脚,她虽傻了点,但是也能看出邝露对润玉有不同的心思,她不能放弃润玉,无法成全邝露,更希望邝露能幸福,对她来说,邝露就像姐姐,除了润玉,她希望娶邝露的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不行?我跟邝露之间不用你插嘴!黄毛丫头!管得宽!”逸疏愤然。

“你说谁是黄毛丫头!你这厮真是无理,日后你若是这样对邝露,我定拔了你的龙角!”灵儿扯着嗓子喊。

邝露在中间,已经插不上嘴了。

“哎,我说小灵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要拔了你未来夫婿同族的龙角?”月下仙人是时候的赶来。

“叔父!我大婚,不要请这个人!”灵儿手插着腰。

“这……天帝大婚,四海龙王及族人,缺一不可啊。”月下仙人抖了抖眉,十分为难。

“仙人来访,可是有事儿?”还是邝露冷静。

“哎对了,我来是有正事的,邝露,润玉叫你去一趟璇玑宫。”

……

璇玑宫。

一身玄衣,一头墨发散着,并未束起,面色如纸,他坐在塌上,喝着太上老君为他刚炼好的汤药。

“陛下,我去把灵儿叫来。”邝露擦了擦眼泪,转身要走。

“站住。”他咳了两声:“叫她来只会让她担心。”他笑命运像捉弄自己一般,在大婚之前,让他病倒了。

“可是你不让她知道,早晚也会瞒不住的!”邝露急得不行:“我去找我爹,我去找灵宝天尊,天上这么多神仙,我不信一个都治不好你!”

“邝露。”润玉摇摇头:“我早说过这是禁术,无解,能挨到几时全靠造化。”

“我叫你来,是想嘱咐你些事情。”他放下药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我会跟灵儿成婚的,这是她的心愿,亦是我的,只是我不会与她灵修,会留她清白之身,一旦我撑不住了,到时闻聘会带她走,你只需要告诉她,我是去魔界料理些事情,数月不会回来,让她去水镜散散心,这些话由你说,她会信。再有,鲤儿已经成年,我会将剩下一半的仙力渡给他,他虽天资聪颖,却无经验,还需你来辅佐,才能担起天帝重任。”

他看着邝露已哭得无声,末了,叹了口气:“这一世,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

璇玑宫的大门已关了好几日,润玉说,大婚之前,男女双方不宜见面。灵儿日日都去,站在门外说话,润玉也不应声。

“魇兽,润玉是害羞吗?”灵儿坐在门口,摸着魇兽的头:“还是他后悔了,不想娶我了?”想到这儿,她腾地站起来,又“咚咚”地去敲门:“润玉,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已经几日不见我了,你再不出来,我可真的生气了!”

里面,还是寂静无声。

“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是远远地走哦,让你找不到我!”

“你走吧,想去哪儿便去,等做了天后,就不能随心所欲地乱跑了。”里面终于有了声音,是润玉,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轻了许多。

“真的吗?”灵儿听见他的声音便心安了许多,她点点头:“好吧,你说现在不宜见面,那就不见,反正日后是要天天见的,那,我走啦。”

……

“都收拾好了?”玄清宫,闻聘过来接她,闻聘说反正这几日她在天上也见不到润玉,不如去水镜待两天,成婚之前,也算回了趟娘家,她想着是该去问候老伯一声,至少也要把请帖送过去,便答应了。

“嗯,”她点点头,看了看邝露:“我过几日便回来,你帮我告诉润玉,我会从水镜带很多好玩儿的回来。”

“好,一路顺风。”邝露忍住了万千思绪。

……

璇玑宫。

此时,已入夜,月色皎洁,庭中的水镜之花开得正好,魇兽在门口小憩。

一身白衣的人站在窗前,忆着曾经同样幽静的夜晚,他初识灵儿的时候,不由得嘴角上扬,可很快,那笑容便被一声接一声的咳嗽掩盖。

他未曾想,自己的劫数竟来得这么快,连大婚之日,可能都要挨不到了。

他想,她若去了水镜也好,他身归混沌之时,会命人封了水镜,让那里成为真正的隐世之地,让她安安稳稳,在那儿过一生。

“谁伴明窗独坐,

我共影儿俩个。

灯尽欲眠时,

影也把人抛躲。

无那,无那,

好个凄凉的我。 ​”他对窗苦笑,他这一生,起起落落,曾以为不孤寂,终究还是要孤寂,他做不到自私,做不到把所爱之人留在身边,到最后,他还是要给他们出路,独留自己一人。

那一袭白衣,逆光而立,是遗世独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奈何命数难解,终究孤独万年。

(十六)命数何解

在水镜住了有两日了,她日日梦魇,不是梦见润玉要悔婚,就是梦见润玉不记得她了。她自己都纳闷,明明大婚在即,为何这般不安,润玉若是在魇兽那看到她的梦,估计又要笑她了。

清晨,闻聘带她去山岗上看日出,她坐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水镜的天空。

闻聘依旧是一身红衣,少年气十足,他侧头看她,欲言又止。

“怎么啦,这几天你好像有心事。”灵儿问他。

“没,没有。”他低下头,难得不贫嘴。

“是不是我要成婚了,你怕以后没人和你玩了?放心,润玉不会那么小气,你我光明磊落,还是可以做兄弟的。”傻灵儿此刻还想着安慰别人。

闻聘看着她,一声苦笑:“灵儿,你平生恨过谁吗?”

灵儿看他,摇摇头。

“那怎样,你会恨一个人?”

“骗我,瞒我,欺我,大概这样吧。”

“灵儿,”闻聘再也不能骗她了,他活了数万年,什么都见过了,好不容易遇上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实在不忍心,再骗她。

“其实润玉,他已时日不多了。”

“你说什么?”灵儿腾地站起来:“什么叫时日不多?”

“他早年没了半数仙寿,又被禁术反噬,他已经……”闻聘声音颤抖。

“你胡说。”灵儿硬撑着不肯掉一滴眼泪,转身便跑了,她要回去,她要当面问一问清楚,问问他,这些日子不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

闻聘匆匆赶到水镜结界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她满身是伤,白衣染了血,她乱了发,红了眼,一遍一遍地使用浑身解数试图冲破结界。

“灵儿!你不要命了!”闻聘跑上去拽住她。

“闻聘!”她抬头像见到救命稻草般抓住他:“你法力高强,你试一试,为什么,为什么我破不开它?”

闻聘抬头看了看这结界,不用想,他是兑现了他说过的话,已将水镜封了。

“我求求你,求求你把它打开!求求你!”灵儿声泪俱下,一声一声地哀求。

闻聘也红了眼,却终是摇了摇头。

“你不帮我,我自己来。”她一瞬间撒了手,转身疯了一般冲到结界,试图用真身冲破。

然而只一瞬,她便被强大的力量打回来,灵力破损,跌倒在地。

她慌了,一瞬间似乎尝过了生生世世的痛楚,她趴在地上,受伤的手死死抓着泥土,

“润玉,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

璇玑宫。

魇兽吐了她近日来所有的梦,梦梦皆是他。他不敢错过任何一个。

他卧在塌上,若说此刻有何遗憾,只是不能给她一个大婚。

“润玉!你出来!”彦佑“哐哐”地砸门:“不对,让我进去!”

“何事?”他压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别装了,你要死了是吧?还想把六界托付给鲤儿?鲤儿说了,他只想在泥潭打滚,他此刻正烧香拜佛求你活得长一点!”彦佑毫不客气:“你还把灵儿送走了?好啊你,白费我一片苦心!”

润玉知道瞒不住了,咳了咳:“你既然知道,还来做什么,见我最后一面?”

“呸!我是不想一尸两命!你知道灵儿在水镜怎么了吗?她为了破你封的结界命都快没了,你是觉得能瞒住她多久?还是觉得她知道以后不会做傻事?”彦佑激动道。

润玉听了,心一紧,一口气喘得费劲,他最怕的,无非就是她不好。

他攥紧了拳,隐忍道:“闻聘不会看着她送死。”

“死有千万种,你不知道吧?水灵一族,真心托付一人,若被负了,会遭到反噬,会丢了命,灵儿的娘,就是这般苦果!”彦佑的话给了润玉重磅一击,他自是不知的,不知他这般为她了结,却会害了她。

“那结界是你封的,你告诉我方法,我去解开!”

……

水镜。

闻聘抱着一身是血的灵儿呆坐在地,一遍一遍地给她渡真气,可是怀中的人,却怎么都不肯睁开眼。

忽地,头顶一抹光亮乍现,竟是结界被打开了。

与此同时,彦佑出现在他们眼前。见了此景,忙跑到灵儿跟前:“真是个傻丫头,这般伤心伤力,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了!”

“彦佑,救救她,润玉呢,他交给我的重任,我完成不了了,我不能看着她死啊彦佑!”闻聘从未有过的落魄失态,泪目着近乎崩溃。

“我知道。我这就带她回去。”

……

夜已深。

月下仙人来过,摇头叹气走了。

彦佑守了半天,无奈离开。

邝露已心力交瘁,被逸疏扶着回了玄清宫。

此时璇玑宫的庭院中,只有着一身单薄内袍枯站在这儿的灵儿。

魇兽过来用鼻子蹭了蹭她,想劝她休息。

她刚醒,第一件事便是来璇玑宫。

这回她不再质问,只是一言不发地这么站着,她知道,门内的人知道她在这儿,他若实在不愿意见她,那她就这么陪着他。

月光盈盈,水镜花伴着晚风左右摆动,这庭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她尚还是只精灵时,这里便是这样,清淡素雅,与庭院的主人如出一辙。

她从什么都不懂之时就来到了他身边,这一世所有的记忆,也皆由他而来。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一直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想,母亲将死之时就是这种感觉吧,她知道若是他还是不出来,她今日,恐怕也会在这儿终结了。

她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意识模糊时,似乎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一身玄衣的人,从门内出来。

“你还是来了。”她声音极轻。

他俯身,紧皱着眉头,面无血色,他苍白的手抬起,理顺了她额前的碎发:“何苦呢?”

“润玉,我从未觉得,你有什么错,可是今天,你大错特错了,你对我有恩,可是也不能替我决定这一生,我想要的,不过是在你身边,你不能,剥夺它。”她抬着头,眼眶通红,对上他的目光,

润玉被她的话说得愕然,此刻除了心疼自责,再无其他,是他看轻了她,她以为她本性天真快乐,即便他消失了,忘记他,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是在“以死相逼”。

他将虚弱的她打横抱起,那满是伤痕的小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她知道,她的润玉回来了。

……

璇玑宫,内殿。

这是他初识她的地方,她第一次化成人形,也是在这张塌上。

他一身玄衣,拥着一身白衣的她躺在塌上,她枕在他怀里,轻轻的呼吸声让他安心。

他仔细地看着怀里的人,细长的眉,浓密的睫毛,小而翘的鼻子十分可爱,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似乎做了梦,喃喃细语,他听不清,却觉得,那应该是个很美好的梦。

……

玄清宫。

“哎呀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老夫把毕生修为都渡给他,他是我侄儿,我不能看着他死!”月下仙人腾地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只怕到时候天上地下没了天帝,也没了个月老。”彦佑把他拉着坐下:“我的好仙人,要这么好解决,我们也不会看着他死的!”

“邝露,你要不要去休息,你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逸疏看着神情恍惚的邝露,担心不已。

“无妨,无妨。”邝露摇了摇头。

他们一行人已经在此商议几个钟头了,众人都没有法子,众人都自责叹气,只有闻聘,一直失神地坐着,一言不发。

“闻聘,你可有什么办法?”聪明如彦佑,一早便看出他的反常。

“嗯?”闻聘先是一愣,很快摇摇头自嘲地笑:“我整日不学无术,能有什么办法?”

……

璇玑宫。

今日润玉气色好了不少,彦佑把鲤儿带来,璇玑宫又热闹了许多。

他坐在庭中的石凳上喝茶,看着灵儿和鲤儿在他面前斗嘴。

“你是大哥哥什么人?”鲤儿虽已长大,却仍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蹲在灵儿身边,有些好奇地问。

灵儿正专注地看着池中的金鱼,竟是她当初送润玉的几条,福大命大,不仅没被炖了,还被润玉细心移到池中来。

“我啊,是你大哥哥的妻子,你可以叫我嫂嫂。”灵儿一歪头,得意道。

“嫂嫂?”鲤儿半信半疑,回头看看润玉:“大哥哥,是真的吗?”

“诶?鲤儿,你这可是不尊重嫂嫂了!”灵儿一插腰,像模像样。

“不管你是不是大哥哥的妻子,反正我听彦佑哥哥说你一来大哥哥的身体就好多了,你已经是鲤儿的恩人了!”鲤儿懂事道。

“鲤儿真乖。”灵儿高兴得很,这也算得到婆家人的认可了吧。

“你们两个,过来吃些点心吗?”润玉手捏着一块儿杏仁酥,放进嘴里,故意冲他们笑笑。

“润玉,你有吃的不告诉我,小心我搬回玄清宫!”灵儿很快小跑过去,也故意吓他。

“大哥哥,你们……住在一块儿了吗?”

润玉原本苍白的脸立马红润起来,口中的杏仁酥还没咽下去,呛得咳了好几声。

灵儿一边吃点心一边耸耸肩,冲润玉使了个眼神,一副“你来解释”的表情。

润玉一挑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鲤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鲤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一拍胸脯:“大哥哥,你不用害羞,鲤儿明白!”

……

夜,璇玑宫。

身侧的人已经熟睡,灵儿起身,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不由得心头一软。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塌,生怕吵醒了他,悄悄出了璇玑宫。

伴着夜色,她潜入省经阁,翻箱倒柜地寻找能增加灵力的经书。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如获至宝地捧在怀里,关好门,再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却遇上了闻聘。

他一身酒气地坐在槐树下,见了她,愣住片刻,随即朝她走来,看她抱着经书,又看她有些慌神,心下已经了然:“你已经察觉了?”

灵儿将经书用袖子盖好,冷静道:“察觉什么?”

“察觉你在他身边,他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转。”闻聘红着眼睛苦笑。

灵儿强装着:“是又怎样,我能救润玉,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闻聘又是一声笑,他死死握住她瘦削的肩膀:“可是你发现你的灵力越来越微弱了,内力越来越空了,你甚至,已经不能使用法术了。”

她直视他的眼睛,她明白,闻聘什么都知道了——在水镜之时,老伯得知她就要成婚,递给她一封密涵,原来娘亲不是什么都没留给她,娘亲信里说,灵儿,你降生便无父无母,天生孤独,若你遇上的人,也是孤独的命数,那不是良缘,是你的劫。

他是她的劫,她是他的解,就是如此造化弄人。

她起初也是不信的,但当她发现,她待在润玉身边,他就会好转,自己灵力全无时,她不能不信了。

“闻聘,”她哑着嗓子开口:“这是我的事。”

“你不要命了?我知道,你在水镜不顾死活地冲结界时我就该知道了,你眼里没有其他,只有润玉!”闻聘堂堂七尺男儿此刻是哭着说话:“可是我求求你,再给我些时间,我想办法救你,也救他!”

灵儿苦笑一声,她垂着眼,眼泪已经到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释然道:“说什么呢,我哪那么容易会死掉,你瞧,我这不是要练功了嘛,灵力耗损,我就练习增加灵力嘛!”

(十七)真是一尾好龙

“这根呢?我看徽音仙子和雨神很是登对,牵一下吧!”一大早,月下仙人便带着缘机来璇玑宫陪灵儿说话,月下仙人抱了一堆的红线,可忙活坏了灵儿。

“灵儿啊,雨神孩子都满地跑了。”缘机扶额道。

“啊?他竟如此不显老!”灵儿只得作罢,又去翻别的红线,

“我说小灵儿,你可别给老夫乱牵红线啊,这出了事儿谁负责!”月下仙人头疼得很。

“真是小气!”灵儿边叹气边摇头。

……

九霄云殿。

身体日渐好转的润玉已经开始忙起政务,只是今日,他叫了彦佑,玉鼎真人前来,却不是为了政务。

“这若说讨女子开心,陛下问我可是问对人了,女子嘛,当然喜欢美的事物,天上地下,对美,我是最了解的。”玉鼎真人得意地在大殿上踱步:“送花,还不能送普通的花,送特别的,我想想,就昙花吧,皎洁美好,花期短,珍贵异常啊!”

送昙花??润玉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跳了一下,若是送昙花,只怕灵儿不会再理他了吧。

彦佑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真人,我家灵儿可不是那凡俗女子,送花?没新意。润玉,要我说,送吃的,最能让她开心。”

大殿上,润玉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本座,自己想想吧。”

……

傍晚,璇玑宫。

灵儿做了四道拿手小菜,摆好,拉着润玉坐下。

嗯,再也不是难以下咽的饭菜了,润玉一边尝着,一边如释重负。

“灵儿。”吃饭间,他试探着开口:“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喜欢的?你啊。”灵儿头都没抬。

魇兽在一旁,被俩人突如其来的腻歪搞得晕晕乎乎。

“不是。”润玉无奈:“我是说事物。”

“嗯,,一时半会儿,好像也想不起来,润玉,你要送我吗?”她非常直接。

润玉倒被问得有些慌,忙扒了几口饭,含糊道:“没,没有。”

“你是结巴吗?”灵儿笑,想起他当初也是这么问她的。

“你,越来越放肆。”润玉假装面带愠色。

她被他的样子逗笑,笑着笑着,忽地,心口一阵刺痛,她继续维持笑容,不敢被他看出,装作无事地吃饭。

……

是夜,润玉已入睡,这些日子,他要夜夜拥着她才能入眠。

她还是忍受不住心口刺痛的感觉,偷偷跑出去,出了璇玑,一口鲜血吐出。

她用袖子慌张地擦拭嘴边的血迹,她还是怕的,毕竟一步一步逼近的死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能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忽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灌输到她的身体,她惊诧地回头,见闻聘正在向她渡真气。

“闻聘,没用的。”她时日不多了,这是命劫,逃不过的。

“省些力气,不要说话,我说了,我不能看着你送死。”闻聘执意不肯停下来。

“闻聘,谢谢你,可是,没用的。”她无力地摇摇头,闻聘的真气太过强大,与她自己的真气又有冲突,她就要站不稳了。

“灵儿!”闻聘见状,忙上前抱住她:“我要告诉润玉,我要让他放你离开!”

“闻聘,在水镜你也看到了,若让我离开他,我也是活不好的。”她含泪笑了:“我这只精灵没什么出息,也是贪生怕死的,也是不想死的,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如果我逃了,不救他,天上地下从此没了这个大神仙,那该是如何昏暗呢?我就必须要让他活下来,他活着,什么都是希望。”

……

送走了灵儿,独自回住处的路上,闻聘失魂落魄。

他想起在水镜,老伯私下嘱咐过他,灵儿一腔热血,为了所爱之人必定不会在意性命,叮嘱他一定要在关键时刻拉住她,保护她。

即便老伯不说,他也是要这么做的。

她说,若是润玉死了,天地暗淡,可她一定不知,若是她死了,他的世界也从此暗淡无光了。

……

“怜星阁,好名字啊好名字!”月下仙人站在雕栏玉砌的宫殿前感叹。

“这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地方,仙侍们忙了好几天,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缘机难掩羡慕之意,冲月下仙人挤了挤眼:“我说红红,你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对我呀?”

“咦!”月下仙人嫌弃道:“一把年纪了,要什么呀?”

……

“灵音仙子,陛下邀您去一趟怜星阁。”灵儿正在璇玑宫小憩,一仙侍过来禀报。

“怜星阁?我怎么从未听过?”她穿着一身芙蓉色千水裙,坐起身,一脸疑惑。

“这是陛下为您专门准备的惊喜,您去了就知道了。”

……

华丽的楼阁被天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楼阁上空萦绕着满天的繁星,倒真的与它的名字很相配。

灵儿被仙侍领着,走进庭院。

庭院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

“好漂亮!”灵儿蹲在地上,轻轻摸着那白玉,虽看着清冷,摸起来却是温暖的。

“仙子,您往内院请。”仙侍说道。

移步到内院,先入目的便是红柱琉璃瓦的戏台子,搭得与人间的一般无二。台下摆放几张玉石桌椅,案上放着茶盏,让人一看便能想象到日后听曲儿看戏的景象。

戏台子后,是集市,摆放着各地特色小吃和许多新鲜玩意儿,几个小仙童装模作样地在那里吆喝。

再往前走,是一亭子,水晶珠帘逶迤倾泻,亭后是一池碧绿清泉水。

“仙子,您慢慢观赏,奴婢先告退了。”仙侍携着一众小仙童退下,霎时,偌大的怜星阁,只剩下灵儿一人。

她静静地站在亭中,既然是惊喜,那润玉,也是一定会来的。

忽地,眼前的池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池中似有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徐徐而来。她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那股力量强大得可怕,可她却并没有丝毫担心,这气息她很熟悉,她想赶紧看看庐山真面目。

她终于看清了!清澈如镜的池水下,竟盘着一尾白龙!

伴随着她的惊喜之色,那白龙忽地冲上了岸,那是她见过的,天地之间最美的景象——面如玉盘身千尺,龙身洁白无暇,龙鳞栩栩如生,那一尾漂亮的龙尾更是独一无二。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此情此景,真真是叫灵儿看傻了眼。

白龙在空中盘旋着,末了,这巨大的“神兽”,竟温柔地靠近她,凑到她面前,一双龙眼专注地盯着她看。

灵儿不知怎地,忽地就笑了,大着胆子伸手摸摸他的龙须:“你是润玉吗?”

那白龙竟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润玉的声音也在此刻出现:“你闭眼。”

灵儿已确定是他,听话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站在她面前的,已是飘逸出尘的润玉仙了。

她激动地拉住他的衣袖:“润玉,我见到你的真身了是吗?你的真身好漂亮好漂亮,真是一尾好龙啊!”

润玉听她说的,开心又难为情,他活了数万年,将整个龙身现出,这是第一次。

“你喜欢吗?”他温柔开口。

“喜欢,我全都喜欢!”灵儿笑颜如花道。

霎时,那围绕在怜星阁上空的繁星,全都如雨般落下,点点星辉,是场美不胜收的流星雨。

“灵儿,”润玉收住笑容,神色无比认真,他将一本经册交到她手上,诚然道:“数万年前,龙之逆鳞已经送出了,不论对错,不论是否值得,它此刻都已没了价值。所以,我将真心付你,必不会再拿逆鳞敷衍。这经册上记载了我的真身,我的生辰,我的星命,我的利害得失。每一任天帝都会有,并且只由天帝自己保管,我现在将它送与你,也算是身家性命,一并奉上了。”

灵儿彻底怔住,看着手上的经册,一时语塞。

他见她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软,抬手拂袖,将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人鱼泪手钏取下来,握住她的手,戴到她的手腕上:“寻常珠宝总是没有意义的,这手钏伴了我太多年,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戴上它,无论到哪里,我都能感应得到。”

“润玉……你……”灵儿此刻已经幸福得不知该怎么说话,她又变回那个小结巴了。

“灵儿,与我成婚吧。”他一字一句,说得恳切,“成婚”二字,虽然她已先主动提了太多次,可是在他看来,于情于理,这话,都该由他来说。

灵儿抬头看着眼前的润玉,这般温柔郑重的润玉,她是第一次见,她已经无比欢喜了,无比幸福了。就算,就算现在就让她死掉,好像,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好。”她也郑重地点点头。

(十八)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玄清宫。

“邝露,好了没有啊?你随我去东海,不用紧张,我父王一定喜欢你!”逸疏站在门口已苦等了半天。

半晌,邝露匆匆忙忙地出来,白了他一眼:“我受陛下之托去四海送喜帖,什么叫随你去东海?”

“怎么说都行,那你紧张什么,让我看看,好像还换了发簪呢!”逸疏开心地调侃她。

邝露被道破了心思,瞬间红了脸,她也不知为什么,虽是去办公事,可是跟着逸疏去东海,总有不一样的感觉。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们现在就启程!”

……

花界。

润玉依旧将大权交给长芳主,花界已风调雨顺了很多年。

长芳主也有意归隐,平日里一切琐事都由连翘这些晚辈打理。

所以今日彦佑来,先见到的便是连翘。

这个臭丫头,几万年不见,倒出落得标致了。她见了彦佑,也不似当初那般傻气了。

“彦佑君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她恭恭敬敬。

“我说小连翘,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客套了?”彦佑不自在地挠头:“也不是大事,奉天帝之命,送喜帖!”

“喜帖?谁要成婚了?”连翘问道。

“能让我们冷冷淡淡的天帝陛下派人送喜帖,当然是他自己成婚了!这事儿六界皆知,你们花界消息竟如此不灵通。”彦佑忍不住打趣。

“彦佑君,您可别忘了,当初你被心上人穗和重伤,是在我们花界养得伤,怎的如今是天帝身边的红人了,就得意忘形?”连翘一插腰,一脸的愤然,从彦佑一进门,她就拿定主意要冷淡些。

彦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你怎么知道我跟穗和的事儿?”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连翘白他一眼。

彦佑一脸的无辜:“就算我与她有段往事,那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这般生气?”

“你!放下喜帖就走吧!”连翘背过身去。

彦佑瞧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想了想又说:“咳咳,我还要去趟凡间,还有份喜帖要送到锦觅手里,你,要不要一起去?”

……

凡间。

“鎏英姑姑,卿天姐姐欺负我!”小白鹭颠颠地跑过来,气红了小脸。

“好啦,等她过来姑姑教训她!”鎏英大咧咧地抱过白鹭。

一身粗布衣,已做了母亲的温婉女子看着她们笑:“鎏英,当初魔界在你的带领下已经回归正轨,可是你呢,说撒手不干就不干了,把魔界这摊子事儿推给你父王,带着卿天走南闯北的,后不后悔呀?”

鎏英也笑:“不后悔,当年凤兄走遍四海八荒最终寻到了你,我有一天,也可以寻到暮辞。”

“真是痴情的人儿多啊!”一声感叹,从天而降的正是彦佑,身后还跟着连翘。

“彦佑,连翘!”锦觅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旭凤呢?”彦佑寻看四周。

“怎么?可是想我了?”阁楼内走出一身深蓝布衣的男子,正是旭凤。

“她们女子唠家常,我便在屋内待着了。不知光临寒舍,是有何事啊?”他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还不是你的好哥哥差我来办事吗,他成个婚我们这些人腿都要跑断了!”彦佑端着茶碗喝了一大口,一挥手,将喜帖放在案上。

“润玉要成婚了?”旭凤将喜帖拿起仔细端详。

“和谁?怎样的女子呢?”锦觅也是又好奇又欣喜,多少年没有消息的人,竟说成婚就要成婚了?

“娘亲,大伯钓到媳妇了是吗?”白鹭抬头一脸懵懂地问。

“是啊是啊,天帝陛下钓到媳妇了!那可是位极美貌的仙子……”彦佑来了顽皮劲儿:“老实说,锦觅,你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了!”

锦觅笑道:“这世间美貌纯良的女子很多,如此,润玉也算得了良缘。”

“彦佑,替我转告润玉,大婚之日,我们定会前去。”旭凤由衷替这位兄长高兴,如此,也算解了心结。

“那我也凑个热闹。”鎏英在一旁说道。

……

天界,怜星阁。

一袭蓝色水雾裙,乌黑的长发散着,不施粉黛,她坐在镜前,身旁放着仙侍刚送来的婚服。

明日,便是她与润玉大婚之日了。

她的玉手紧紧握着一面白色丝帕,帕上是她想掩盖的点点血迹。

她不能倒下,她要嫁给他,过了明日,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了,她只要光想想他见她穿上婚服的样子,都很期待,很想那一刻早点到来。

她忍不住咳嗽,忽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灵儿,你不能倒下,你答应了他,不能再让他一个人了,至少,至少嫁给他,了了他的心愿。”她对着自己说道。

“灵儿!哟,啧啧啧,这怜星阁,果然是极好看的啊,润玉这小子,还是有老夫的真传的!”月下仙人风风火火地走进门,上下将阁楼打量了半天。

灵儿慌忙擦好血迹,扔了丝帕。

“怎么还红了眼睛呢?可是大婚在即想娘亲了?”月下仙人走到跟前,见灵儿一副哭过的样子,忙问道。

“嗯,是有些,难免伤感嘛。”灵儿忙顺藤摸瓜地说。

“不怕不怕啊,润玉已将水镜里但凡跟你娘亲有关系的亲眷都接来了,老伯也来了,他说不能让你没有娘家人在就成婚了。”月下仙人赶紧拿衣袖擦了擦灵儿的脸:“新娘子哭什么呀,再说了,以后,我,彦佑,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润玉可不敢欺负你!”

灵儿听了,眼泪说来又来了,她知道啊,她知道此刻自己有多幸福,有润玉全心全意爱她,还有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月下仙人,彦佑,邝露,闻聘……可是,这幸福,留不下多久了。

月下仙人急得快跳脚了,忙安慰道:“灵儿,明日,那可真的是大阵仗,我这侄儿可是把喜帖发给四海八荒了,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现在哭肿了眼,明日就不好看了!”

灵儿止住了抽泣,抬头笑笑:“好,叔父,我不哭了,你放心。”

九霄云殿,大婚之日。

红锦的地毯早已经铺好,站在两旁的仙侍,撒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空气中,挥发出迷人的香味。

月下仙人不出意料地做了主婚人,这一次,他要全心全意为他曾亏欠的侄儿主婚。

“龙凤和鸣,佳偶天成。清风迎客,碧水添情。

红颜白首,相携相拥。此生无散,鱼水相融。吉时已到,迎天后入殿!”

话音一落,彦佑便携着灵儿款款而来。

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镂空飞凤金步摇,白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她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又快速的移开。

他穿着一身玉涡色婚服,腰间扎条同色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清秀俊朗,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他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她的婚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她的脚边。

他看着她缓缓朝他走来,这一刹那,万物皆无色,独有她,独有她是明丽的。

大殿之上,六界共睹,见证此刻的佳偶天成。

“结发之情动天地,从此相亲永不离。天帝天后共饮合卺酒。”月下仙人说完,仙侍便端上两杯系了红线的酒盏。

他眼含笑意,手握酒盏,她亦握住酒盏,看着他,想再多看着他。

酒盏交错,饮下合卺。

“她终于得偿所愿了。”闻聘坐在角落,苦饮了一杯喜酒。

“陛下,此后万万年,您一定要幸福。”邝露与逸疏并肩站着,喃喃自语。

“娘亲,大伯的媳妇真的好美啊,我以后也要娶这么好看的媳妇!”白鹭仰着脑袋看锦觅。

此时她的娘亲已湿了双目:“原来是这般明媚的女子,真好,小鱼仙倌,真的幸福了。”

站在她身旁的旭凤揽住她的肩。

月下仙人:“千里姻缘一线牵,良辰美景喜相连。今朝佳侣成三拜,自此同心更百年。”

一拜,天地苍生。

二拜,父帝太微,生母簌离。

三拜,世世夫妻。

“礼成!”月下仙人笑得老泪纵横,缘机在一旁偷偷递上手帕。

润玉看着灵儿,眼中蕴了万千温柔,他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以后,你便是我的妻了。”

灵儿浅笑,湿了眼眶,她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润玉,我真的,很幸福了。”

……

是夜,璇玑宫。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雷鸣涛天,整个天界,都震了三分。

刚饮过喜酒的众人匆匆忙忙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他枯坐在地上,华丽的婚服染了斑斑血迹,他保持着怀抱人的动作,可知刚刚他怀中,是有人的,他的脸上没有泪,不知是不是已经到了绝望之境,流不出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所有人都如五雷轰顶,以至于,没有人敢靠近他。

只有闻聘,不知是哭是笑地出了声,似痴魔了一般,扑通一声跪下。

“闻聘。”许久,润玉哑着嗓子开口:“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你是唯一知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聘还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闻聘!这是怎么了?你快说啊,怎么了?!”月下仙人急红了眼。

“你们所有人,都只知道润玉的劫,润玉的命数,可是你们不知,灵儿也有劫,有命数。”闻聘苦笑着站起身:“她的劫,便是润玉。她的命数,是要么万年孤独,要么为他续命而死。”

“她是他的解,他是她的劫?”彦佑已哭成了泪人,一遍一遍喃喃道:“都是我,都是我,我不该送她来天界,我为了赎罪就带她来,是我,我该死!”

“陛下……”邝露小心翼翼走近润玉。

“你们都走吧。”他猩红着一双眼,看着窗外。

众人皆散去,独留他一人。脑海中闪过几个时辰前的画面——他并非不胜酒力,只是想早早回璇玑宫见她,他推门而入,看到她瘫坐在塌边,血已经染红了婚服。

“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灵儿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他抱住她,抬手便要渡她毕生修为。

“润玉,你真是傻瓜,又要为了救人,丢了半条命吗?”她躺在他怀中浅笑:“何况,你救不了我的,这是我的命数,我是心甘情愿的。”

“不,不,灵儿,”他疯了一般地紧抓着她的肩:“不如我不做天帝了,你想去哪儿,我都依你,你不必为了我要拘在天上,我都依你。”

她泪目,轻轻抚摸他的脸:“好,好啊,只是润玉,我好累,你先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哭出声,颤抖着声音道:“我陪你一起,哪怕是死,好不好?”

她用尽所有力气地摇头:“你若如此,我便会生生世世恨你。润玉,我救你,不光因为我爱你,你是天帝,数万年,六界因为你而安然,你若陪我死了,我才是成了罪人。”

他绝然一笑:“灵儿,你不知,我这颗心,已千疮百孔了。”

数万年前,天魔大战,他眼见心爱女子殒身。

数万年后,洞房花烛,他也留不住他的灵儿。

画面倒转,此刻,璇玑宫,天界,已没了灵儿的半点气息,他坐着,刺骨的寒冷包围了他。

“同心结不成,翻就相思结。”他手握着那仅剩下的人鱼泪手钏,哭得无声。

各位,我手欠,写写还是虐了,自己都觉得给润玉安排这样的情节太过分了!只是相信我结局一定是好的啊!我其实想过很多路线,你们的意见我也有考虑。只是我觉得他们两个的命数是相伴着的,也不想有第三个人为他们牺牲,那不就成了之前的旭凤,锦觅,润玉了吗。反正你们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再改改,现在正在想怎么把大结局写得甜甜的弥补你们!

(十九)不思量 自难忘

“陛下,依惯例,灵儿已经成了天后,此时,是时候发丧了。”璇玑宫,邝露一身白衣,不施粉黛,憔悴不堪。

坐在塌上的人,一身婚服还没换下来,他已这么坐了几天几夜。

不哭不笑,不言不语,不理朝政。

数万年前的天魔大战都未伤他至此,邝露看在眼里,心里明白,灵儿这一去,是要了他的命。

“陛下……邝露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邝露皱眉。

“邝露,”他轻声道:“我现在,懂了旭凤的感受,苟活于世,很想随着她去了,又怕万一,哪一天,她回来了呢。”

他抱住双膝,苦笑出声:“我这一生,总是顾及太多,权衡太多,算计太多,如今,我终于懂得了,毫无顾忌去爱一个人的感受。”

“陛下,邝露知道,可是您要振作啊,不然,怎么等得回来?”

他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不发丧,天后没死。”

一句“天后没死”,自欺欺人了数年。自此,六界皆知,天帝润玉,在等天后回来。

……

两百年后。

“卿天!卿天!”鎏英从魔界一路追到天界,可算逮到了这个臭丫头。

“娘亲,你不要拦着我了。”卿天摆了个鬼脸,无奈刚飞了几步就被鎏英给按住了。

“你别再做痴梦了!一只魔怎的非要成仙?还有,润玉论辈分是你舅舅,你竟对他痴心?是不是疯了你?”鎏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儿,可真让她头疼死了。

“哎呀,谁让润玉生得那般好看呢?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娘亲,当初你对爹爹不是也这般执着吗?”卿天理直气壮道。

“卿天,不一样。”鎏英叹了口气:“润玉跟娘亲一样,都在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

怜星阁。

“今天讲的什么?”一身滚雪细纱,黑发垂肩,他单曲膝坐着,手持酒盏,对着空空的戏台发问。

“讲的是梁祝。你这个痴情人!”一身碧蓝罗绸,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是彦佑。

“怎么,今日不厚着脸皮去花界了?”他见了来人,放下酒盏,笑着打趣。这两百年,彦佑怕他孤寂,几乎日日在天界陪着他,给他讲人间的话本子,他很愿意听,相处久了,也学了些许彦佑身上的活泼劲儿,不再似从前那般刻板。

“别笑,别笑!不怕男子眉清目秀,就怕男子眉眼弯弯!我说润玉,我也真是后悔,把你带得活泼了几分,从前不爱笑,如今才发现,你笑起来真是红颜祸水啊!”彦佑打了个冷战:“可怜了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地位都要不保了!”

润玉又是低头一笑,摇了摇头。

“唉。”彦佑也坐下,看着戏台子发愣:“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对着戏台子使什么劲啊?”

“一个两个?”润玉挑眉。

“嗯,我前些天在凡间见到闻聘了,他都快住在戏院了,天天听曲看戏。”

润玉听了,惘然道:“他也是无奈吧。”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彦佑,闻聘是不是很久没上天了?”

“是啊,他……好像从灵儿走后不久,就离开天界了。”

“看来他也问了司命。”润玉了然。

“什么?你是说他也知道,灵儿会回来?”彦佑咂咂嘴:“润玉,你的情敌不容小觑啊!”

司命说,应劫而死,再生是极难的。可是既然她与他的命数是相伴而生的,她能解他万年孤独,必不会留他一人。化人,化妖,化魔,都不无可能。只要肯等,说不定哪天凭空而来的穿堂风,也是她。

他笑,是谁先找到她都好,只要她出现,他一定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

“卿天,别再躲了。”九霄云殿,他正看着奏折,瞥到躲在红柱后的卿天。

“润玉,好神的眼力呀。”她讪讪地走出来,有些难为情。

曾几何时,天池边,尾随被发现的她,也是这般走出来,说他的眼力真好。

润玉一愣,随即笑笑:“你又不听你娘的话偷跑出来了。”

“她总说我一个魔成日往天界跑不像话。”卿天皱皱眉,抬头看到九霄云殿的龙椅上悬挂的画像,不由得更难过——那画中的女子莞尔一笑,当真是绝色,只看画像,也令人心生惭愧。

“这画,你要挂到几时呢?她,还会回来吗?”

润玉放下手中的折子,淡然:“无时,她会回来。”

“润玉,若你需要一个像她一般活泼的女子陪伴,我可以啊,她能做的,我都可以。”卿天口无遮拦道。

润玉听了,也没有什么怒意,年少无知的话,他不会在意:“卿天,我跟她,不只是陪伴二字。”他顿了顿:“快点回去吧,久了鎏英会担心。”

……

长安城。

“当年的天魔大战,那是生灵涂炭啊,那场大战,水神陨落,天帝太上忘情,火神苦寻五百年啊!后来火神找到了水神,幸福美满了。”人群中间,一身粗布衣裳,白白净净,女扮男装的“说书先生”在侃侃而谈。

众人听得是兴致盎然:“那天帝呢,天帝后来怎么了?”

“太上忘情啊,我不是说了嘛!”“说书先生”尴尬地咳了咳,将怀中的口袋掏出来:“想接着听,给钱!”

“你继续讲,不会是不知道了吧?”站在角落的白鹭早就听不下去了,这个骗子,明明知道得半斤八两,还在这儿骗钱。

“说书先生”抬眼瞅瞅他,翻了个白眼:“小兄弟,你不要砸场子啊!”

“喏,有没有识货的?”“说书先生”从袖口掏出一串湖蓝色手钏:“先天灵宝人鱼泪手钏,天帝从不离手的,只因早年下凡时不小心遗落了,才到了我手里,想要的,出个价儿吧!”素白的手握着的手钏,倒真有点以假乱真的意思。

白鹭气到无语,润玉大伯的手钏明明好好地戴着呢。

……

“你别跑!”白鹭跟了这个“说书先生”一路,七拐八拐到了巷口,却被她给逃了。

“不跑岂不是傻子吗?”她回头狡黠一笑,刹那间便消失了。

“奇怪,怎么她长得与大伯的媳妇一般无二呢?”白鹭喃喃道。

……

洞庭湖。

换回女装的女子,一身朱红色散花裙,黑发飘飘,唇红齿白,跑得太急,差点摔了跟头。

她抱着从鬼医那里买来的药,猴急地跑到木屋前。

“姐姐,姐姐,药来了,快服下!”她推门进去,院中坐着一位病态的女子,面容竟与她一模一样。

那病态的女子看看她,轻声道:“芷玥,你又去人间诓骗了?这鬼医贪财,你为了我,都送去多少银两了?”

“姐姐莫要担心,他要我给就是了,只要能治好你!”芷玥坚定不移,她是由姐姐养大的,姐姐说她是只小河妖,原本生得丑陋无比,姐姐是画颜师,给她画了和姐姐自己一样的容貌,这份恩情,她是如何都还不完的。前些日子姐姐被山下的道士打伤了,算来已病了数日。

“原来是一对儿妖精!”门外,白鹭穷追不舍跟到了这儿,他只是好奇,想看看这人与大伯媳妇有什么关联,不想竟是一对孪生妖精。

“你想做什么?!”芷玥忽地站起身,做防卫状。

白鹭走近一看,忽地傻了眼,这,这两个女子,长得与大伯的媳妇一般无二啊!

芷玥见他呆愣着,不免疑惑:“喂!你是道士吗?还是捉妖师?”

“哎呀,都不是!”白鹭急了:“你们两个,谁叫灵儿?”

芷玥听了,犹豫地回头看姐姐。

身后坐着的病弱女子咳了咳,轻声道:“我是灵儿。”

“姐姐,你不要告诉他啊!”芷玥担心道。

“太好了太好了!”白鹭简直要跳起来:“大伯的媳妇终于找到了!灵儿,你现在就同我回去!”

“什么媳妇?”被唤作灵儿的女子硬撑着站起身。

“姐姐。”芷玥忙扶住她,转头警惕地对白鹭说:“我姐姐清清白白,你胡说什么,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我虽不知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竟与灵儿长得一样,不过你也别跟我在这儿打诨,我大伯的媳妇怎么也不会像你这般粗鄙无理。”白鹭瞪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灵儿:“按道理我该叫你声大伯母,你若是不信我不跟我回去也罢,我先回去告诉我润玉大伯!”

“等等,”灵儿忙叫住他:“你说,润玉?”

“对呀,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我……我虽不知道他是谁,可是我的记忆里,有这个人,他似乎,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就对啦,就是你,你且等着,我回去叫我大伯来接你!”白鹭说完,化做一缕白烟离去。

“姐姐,”芷玥一脸茫然地问:“润玉是谁,从未听你提起过?”

“罢了,芷玥,我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灵儿抬手摸摸芷玥的头:“若有一天,我要离开洞庭了,你打算怎么办?”

“去哪儿,不带着我吗?”芷玥皱眉。

“你总要有自己的人生。”灵儿无奈叹气。

“姐姐,你是要去找那个润玉了吗?”说着这句话,芷玥已经红了眼眶。

……

天界,九霄云殿。

“你说的是真的?”他忽地站起身,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伯,我不会骗你。”白鹭诚然。

只一瞬,大殿之上一道白光闪现,润玉已消失不见。

……

洞庭湖。

他曾想过无数次再相遇的场景,他想过她可能投胎转世做了人,也可能堕入魔道成了魔,可能她化作叶子,可能她化作雨水。

可能……一万个可能,都不及此刻,他一步一步走在洞庭湖边,许是缘分,这洞庭湖,原本是最初生养他的地方。兜兜转转,灵儿,你竟然来到了这里,娘亲,这是你在帮孩儿对吗?

忽地,他停下了脚步,怔在原地。

悠悠洞庭水,莞莞红衣人。

她蹲在湖边,抓起身边的石子扔向湖里,泛起层层涟漪。她将半张脸埋进臂弯里,即便如此,他还是认得出,那是她!

他向她走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两百年,恍若隔世。

她抬头,忽地见身边多了个人,明显吓了一跳。

“灵儿。”他柔声开口,这声“灵儿”,在梦里叫了无数次:“你终于,回来了。”

她站起身,一脸疑惑。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翻涌,张开怀抱紧紧拥住她,剑眉微皱,桃花眼轻闭,一行泪悄悄滑落。

可怀里的人,却挣扎着:“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灵儿,我姐姐才是灵儿!”

他愕然,放开怀中人,重新打量面前的女子,是她,明明就是他的灵儿,为什么,却不肯相认?

“我与姐姐长得一般无二,阁下是认错人了,姐姐在屋内养病,你若是要找她,我可以带你去。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是谁?”她看着他,强作镇定,她可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何况,是一个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的男子。

润玉听她说完,心下明白了几分,虽然他不知为何会有跟灵儿长相一般的另一个女子出现,但兴许,真的是自己认错了。

“润玉。刚刚,是我鲁莽了。”他释然。

“润……玉。”她轻轻念着这名字,是姐姐提过的那个人,可是为何她亲耳听到他说自己叫润玉,心里会这么难受?

“敢问姑娘是?”

“我叫芷玥,”她顿了顿:“走吧,我带你去见姐姐。”

……

“润玉,润玉。”芷玥把玩着树枝喃喃道,她已在门口守了一个时辰,那个叫润玉的男子进去便未出来过,她依稀听到姐姐哭了,听到他们好似久别重逢,听到姐姐说了许多他们过去的事。

原来,姐姐一直有一个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深爱着她,这下重逢,姐姐终于能幸福了。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起身,姐姐之前说要离开洞庭,现在,估计就是要离开了吧。

“我听你姐姐说,你是只小河妖?”一袭白衣入了她的视线,她抬头,见是润玉。

“姐姐呢?”她答非所问。

“她病着,我渡了真气给她,现下已睡下了。”润玉瞧着芷玥,难免有些别扭,不过很快他便为自己这份“别扭”感到可笑。

“如此便好,姐姐终于要好了。”芷玥如释重负。

“你姐姐,会随我回天界,你也要一同吗?”润玉犹豫道。

“天界?”她好奇:“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有些冷清的地方。”他诚然,这的确是他在天界最多的感受。

“罢了罢了,我还是在人家讲我的话本子开心!”她一挥手说道。

润玉的神色变了一变,他看着她,心中翻过万千思绪。

“芷玥!看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门外,一身黑衣的俊郎少年喊着芷玥。

她见了,喜上眉梢:“鹤玄哥哥!”

那是一只白鹤,润玉看了看他们,瞬间止住了自己刚才的思绪。

(二十)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你慢点吃。”鹤玄看着坐在身旁大口吃烤鸭肉的芷玥,生怕她噎着了。

“鹤玄哥哥,你偷打鸭子烤给我吃,被你师父知道了又要罚你了。”芷玥一边吃着一边还良心尚存地担心道。鹤玄哥哥师从昆仑山,师父是位很严厉的修仙之人,这世上,除了姐姐,鹤玄是待芷玥最好的人。

“不怕,最多就是罚我倒立嘛!”鹤玄笑笑,抬手用袖子擦擦芷玥的脸。

正吃得不亦乐乎的芷玥忽然就愣住了,她失神一般地看着鹤玄,喃喃道:“这动作,好熟悉。”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鹤玄摸不着头脑。

她低下头,心口一阵翻腾,嘴里的烤鸭也没了味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感觉如此熟悉,好似在某个时候,有人也这般抬起衣袖擦拭她的脸,可是无论她怎么搜寻,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的脸。

“芷玥,”鹤玄有些无措:“刚刚在院子里跟你说话的男子是谁啊?”

“哦,”芷玥回过神:“是找姐姐的人。”

“我还以为……”鹤玄傻笑了几声:“还以为是哪家公子看上了你,我刚才看他的眼神,哈哈哈。”

“不要胡说。”芷玥捧着脸严肃道:“她是姐姐一直在等的人,现在姐姐等到他了,就要离开洞庭了。”

“不怕,你嫁给我,随我去昆仑!”鹤玄抬手揽过她的肩。

“谁要嫁给你啊!”

“我师父都认了这门亲事了,你别想耍赖!”

……

天界。

“红红,你慢点跑!”缘机跟月下仙人跑了一路,他一听说润玉把灵儿带回来了,姻缘府成堆的红线也不理了,一把老骨头极快地往璇玑宫赶去。

“哎呀,你若追不上我就莫要耽误我,灵儿回来了,我怎么能不着急!”月下仙人头也不回道。

璇玑宫。

“魇兽已经许久不见我了,都跟我不亲了。”灵儿坐在塌上,伸手要去摸魇兽,却被它躲开了。她抬起头,冲身旁的润玉笑笑:“我这一重生,成了个无用的画颜师,连魇兽都嫌弃我了。”

“说什么傻话,”润玉握住她冰凉的手:“无论你变成什么,都不会有谁嫌弃你,你什么样子都是我的灵儿。”

“灵儿!”月下仙人和缘机气喘吁吁地进来,见了活脱脱的灵儿,月下仙人老泪纵横:“灵儿呀,可想死老夫了,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侄儿,还有我们,都在等你呀!”

“叔父……”灵儿也红了眼睛:“是灵儿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不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月下仙人忙安慰道。

“听说我的小灵儿回来了!”门外,先闻其声后见青衣的人,正是彦佑。他风尘仆仆地进来,见了灵儿,强忍住泪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你若再不回来,我就去给润玉寻更好看的姑娘了!”

“是啊,就是怕你有这份心思,我才赶紧回来!”灵儿嗔怪道。

璇玑宫,终于再次热闹起来。

……

人间。

“来来来,想听天帝后来的故事,先拿银子,来来来!”芷玥又扮做说书先生的样子,这回,她可不是骗人,后来的故事她已经知道了。

大伙有了上次的经历,却都不怎么买账了。

正尴尬之际,一抹红袖在人群中出现,素白的手握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到芷玥的口袋里。

芷玥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眼冒金星的看着来人——一身红衣,生得风流倜傥,好一个出尘的少年啊。

“还请先生继续讲。”红衣少年正色道。

“啊,好说!”芷玥赶紧把布口袋收好,得意洋洋道:“后来啊,天帝陛下爱上一位叫灵儿的姑娘,几经周折,最后修得正果!”

“灵儿!”红衣少年忽地抓住芷玥的手:“真的是你!”

……

“我说,你不要再跟着我啦!”芷玥已走到了洞庭湖边,可是红衣少年还在跟着她。

“我把银子给你行不行?”她苦恼道。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灵儿,你找错人了!”她忽地停下,差点把红衣少年撞到。

“我是闻聘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闻聘抓住她的手:“应劫轮回,本不会忘记前世的记忆,你怎么忘得这般干净?”

“喂!你是谁?”鹤玄来找芷玥,正好撞见这一幕,匆匆跑过来,把芷玥拉到自己身后。

“呵,刚成人形的一只白鹤也敢跟我叫嚣,我劝你放开灵儿!”闻聘也急了。

“灵儿?”鹤玄先是疑惑,很快明白过来:“你认错人了,灵儿是她姐姐,已经跟一个叫润玉的男子走了。”

“什么?”闻聘不敢置信地看着芷玥:“润玉已将灵儿带走了?”

“是。”芷玥点点头。

“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闻聘苦笑着摇头,仰头长叹一声。

芷玥见他这般难过,有些不忍:“你是姐姐的朋友吗?你别伤心,若是我见到姐姐,会告诉她你来找过她。”

闻聘看着眼前的芷玥,一时怔愣,真的不是她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一举一动都这么像她?如果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罢了,我先去润玉那里看个究竟。”他怅然。

……

“这是当初你辛辛苦苦抓住的几条金鱼,陛下一直好好地养着。”璇玑宫的庭院里,邝露和灵儿饮茶而坐。

灵儿看了眼池中的金鱼,笑笑:“邝露,你还是一个人吗,逸疏呢?”

邝露一愣,这两百年,逸疏一直对她痴心一片,她一颗心也被感化了不少,如今虽没到谈婚论嫁,但也是出双入对了。

“你一向不喜欢他,怎么倒提起来了?”邝露有些好奇。

“啊,”灵儿又是一笑:“经历过生离死别,哪还有什么喜不喜欢,于我来说,能活着,都是珍贵的。”

“灵儿,你真的长大了。”邝露感叹。

……

九霄云殿。

“众仙家若是无事,可以退下了。”润玉坐在龙椅上,俯瞰众仙。

众仙家皆退下,独剩卞城王。

“启禀陛下,近日魔界在整理往生册,臣在已逝魔灵中,发现了尤然的一魄。”

“尤然?红栾身边的百灵鸟?”润玉挑眉:“当日我惩戒她们师徒,她虽未伤天害理,但是跟着红栾也做了不少坏事,如今她既留有一魄,就随她去吧,转世改过自新,也是好事。”

“陛下,臣察觉,尤然尚存的一魄,怨气冲天,且这一魄,如今已不在魔界了,臣怕,来日会生是非啊。”

“好,你去查查,若她改过自新,便放她走,若她还为非作歹,那便全权交由你处理。”润玉说道。

……

璇玑宫。

水镜花半开着,魇兽在院中小憩。润玉在看折子,灵儿就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话。

他看着重回自己身边的人,心中感慨万千,他放下折子,揉了揉灵儿的头发:“很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了。”

“你想吃饭了?”灵儿一愣:“我以为我不在的这两百年,你已经不习惯吃饭了。”

润玉一笑:“你不在,我自然是想不起来的。现下你在我身边,灵儿,我也想偶尔做个小孩子了。”

灵儿看了他半晌,随即应道:“好,我去做,你等着。”

不出一个时辰,案上便摆好了四道小菜。

“润玉,快尝尝。”灵儿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他点头,夹了菜放入口中,色香味俱全,当真是极好吃的。

“好吃吗?”灵儿浅笑。

“嗯,好吃。”润玉顿了顿,抬眼看她:“你的手艺,精进了不少。”

“是吗,我在人间,常做给芷玥……”灵儿话没说完,很快收住了。

“常做给芷玥吗?那只小河妖?”润玉笑着问。

“嗯。”灵儿点点头。

“你可以多与我说些你在人间发生的事,你已回天界数日,却不见你提过。”润玉一边吃饭一边道:“关于你的事,我都很想听。”

“都是些不快乐的经历,我不想提。”灵儿低下头,明显不愿多说。

润玉看着她,许久道:“好,你不愿提,就罢了。”

……

洞庭湖今日刮了怪风,冷得鱼儿都不愿意上岸了,芷玥抱着空空的渔网往回走。

“肚子好饿啊,若是姐姐在,一定做好了饭在等我。”她摸着空空的肚子嘟囔着。

“你这个小妖,竟还没有死!”忽地,一个道士拦住她的去路,芷玥见了大惊失色,这正是前些日子打伤姐姐的道士,现下怕是把她认成姐姐了!

“哎!莫急莫急,你看清了,我可不是你口中的小妖啊!”芷玥强做镇定:“我可是要成仙的,你不要过来啊!”

云层之上,一身白衣的人俯瞰着这一幕,他背着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那时初见,她偷偷潜入璇玑宫,被魇兽堵住,也是一口一个自己要修炼成仙,恐吓着魇兽不要过来。

那神态,那声音,都一模一样。

道士被唬得一愣,细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的确不是前些日子的画颜师,真身竟是只小河妖,不管了,左右都是妖,捉了就是:“你休要妄言,待我捉了你,再来跟我理论吧!”说罢,道士施法,便要降住芷玥。

芷玥也不傻,来硬的不行,便仗着还算机敏左躲右躲。

只是这毕竟不是持久的办法,很快她便没了力气,一不留神,竟被道士中伤在地。眼看道士的法器冲她飞来,她眼一闭心一横,一只妖,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忽然,一道白光闪现,周遭都安静了。

她睁开眼,见一袭白衣挡在她面前的人,竟是润玉!

“她虽是妖,却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不分黑白便要取她性命,还妄想得道成仙?”润玉紧皱眉头,声音冷淡道。

“你,你是神仙?”那道士虽不知润玉真实身份,可只看这架势也明白了几分,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贫道知错了,贫道知错了!”

“果真做神仙就是不一样啊……”芷玥爬起来,捡回一条小命,忙开心道:“多谢多谢,救命之恩,铭记在心!”

润玉转过身,看了看她,想问什么又不知从哪儿问起,见她还抱着空空的渔网,便问道:“今日没有鱼吗?”

芷玥低下头看看渔网,不无失望地摇摇头:“是呀,不然我还可以招待你一下。”

“那今日便要饿肚子了吗?”润玉又问。

“是呀,这洞庭方圆百里,但凡是个生物都有灵性,我灵力低微,也抓不到它们,也只有这湖里的小鱼小虾能让我抓到填一填肚子。”芷玥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姐姐也与你一起来了吗?她过得好不好?”说完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姐姐若是来了怎会不出现,姐姐在天界有润玉又怎会不好。

润玉一愣,随即温柔道:“我一人无事带着魇兽在布星台闲逛,碰巧看到你被道士为难这才下来,并未事先知会她,改天,我带她一起来。”润玉的话音刚落,魇兽便不知从哪颠颠地跑过来,见了芷玥,先是歪着脑袋一愣,马上又前蹄一抬,奔着芷玥扑过去。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啊!”芷玥吓得跳起来,赶忙向润玉求救:“你管管你的鹿啊,它怎么这么凶!”

润玉看着,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拦,因为他分明感觉到,魇兽是开心的,魇兽不是要伤害芷玥,而是见了她,十分地开心。

“好哇,你吓我是不是,我要捉了你,炖鹿汤!”芷玥撸起袖子,刚要抓魇兽的犄角,就被它扑倒在地,她正怕得要死时,这臭鹿竟只是用鼻子拱拱她,然后温柔地在她的脸上蹭啊蹭。

“它很喜欢你。”润玉轻声道,他蹲下身,伸手将芷玥扶起,他看着她的眼睛,想在那眼中找到一点不同的东西。

“好吧,我姑且当做它喜欢我!”芷玥大咧咧地站起来,拍了拍裙子。

“灵儿。”他怅然开口:“是你,对吗?”

她抬头,对上他星蕴般的目光,一瞬间,她也恍了神,这张脸,此刻,真的觉得好熟悉,好熟悉。

“我是芷玥。”末了,她还是这般说道。

……

天池。

“我我我是一只水精灵,住在邝露仙子的花园里,今日,今日是出来闲逛,不想扰了大神仙清净。”这是初见,她还是结结巴巴的一个小精灵。

“大神仙,你真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神仙了!”这是他为她备了饭菜,她开心坏了,说他是最好的神仙。

“大神仙!你打我干什么!是我呀,灵儿!”这是她初化人形,被他误伤时的懊恼。

“太难吃了,润玉仙,你是怎么吃下去的?”这是她第一次做饭,味道实在难以下咽。

他坐在天池岸边,仰着头看着浩瀚星海,一时竟看不懂了,他看不懂的,是自己。

璇玑宫,他的塌上就安睡着他的灵儿,可是为什么,他却要躲到这里来?

他今日品了她的厨艺,当真是极好的。只是从前,灵儿的手艺并不精湛,即使从水镜回来大有进步,也绝不是好吃的程度,只是他每次都不说破。

他笑,也许是转世以后,就有了变化呢。

对,就是转世才有了变化,变得,他越来越不认识她。

(二十一)灯火阑珊处

“既做了天后,仅是仙身是远远不够的,从今日起要用功了,尽快飞升上神才能更好地站在陛下身边呀!”璇玑宫,邝露给灵儿备了一堆的书卷,语重心长道。

“是,灵儿知道。”她回到天界就被润玉渡了仙身,如今只差飞升上神。

“从前这些书,你是不会乖乖看的。”邝露欣慰道。

“为了润玉,这些不算什么。”灵儿说道。

“果然,过了两百年,你还是对他痴心一片。”闻聘从门外进来,见了她,神色微滞。

“我先回玄清宫了。”邝露打算给他们留会儿说话的空间。

“邝露不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灵儿却叫住她。

“避讳?”闻聘忽地笑了:“你我之间,竟要用这个词了?”

“闻聘,两百年了,你还没放下吗?”灵儿看着他,面露为难。

闻聘也看着她,忽地似想通一般,摇摇头:“灵儿,那祝你,和润玉,长长久久。”

转身出了璇玑宫,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人间。

他要去洞庭,他要弄个清楚,璇玑宫的灵儿,太不像灵儿了——灵儿重义气,情事又只懂半斤八两,也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刚才那一口一个避嫌的话,灵儿从不会说。

……

姻缘府。

“哟,稀客啊,彦佑君怎么来我姻缘府了?”月下仙人抱着一团红线正打着盹,见了彦佑好生惊喜。

“求根红线!”彦佑支支吾吾道:“这玩意儿,灵验吧?”

“你就说你又要去花界给人家连翘送去得了呗,还拐弯抹角的!”月下仙人回身便扯了根红线递给他:“不灵验你来找我就是!”

“好说好说。”彦佑满意一笑,四下看看:“月下仙人的姻缘府怎么如此冷清啊?”

“唉,一个个的,都不愿意来我这儿玩了,从前灵儿总是黏着老夫呢,可愿意帮我扯红线了,现如今啊,她也不愿意来找我了!”月下仙人抱怨道。

“灵儿现在毕竟是天后了,总会忙些嘛。”彦佑帮着解释道。

“彦佑,你有没有觉得,灵儿这次回来,好像不太一样了?”月下仙人眨了眨眼。

彦佑微怔,他自然是感觉到了,灵儿从娘胎里出来就跟着他了,可是他感觉到有什么用,润玉觉得那是灵儿,那便是灵儿了。他已经不忍,再看润玉痛失所爱了。

“我觉得没有啊,哎呀,仙人不要多想了,灵儿啊,是长大了。”他掩饰道。

……

九霄云殿。

一身罗绸内袍,独坐在案旁,下着一盘无始无终的棋。

“润玉。”散着长发,温柔走进来的灵儿端着一碗莲子羹:“这么晚了,怎么不回璇玑宫?”自她回天界,润玉虽白日里待她百般贴心,却从不与她同塌而眠。

“啊,”他一愣,放下已拿出的棋子:“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

“下棋也是政务吗?”灵儿坐到他身旁,玉手轻搭上他的衣袖:“我可以陪你下棋。”

他瞬间抽出手,这反应之快,另他自己都错愕了。

“润玉,我做错什么了?”灵儿变了神色:“是不是闻聘跟你说了什么?”

“闻聘?”润玉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我跟他从未有过什么,你不要多心。”灵儿解释道。

润玉还是静默地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开口:“灵儿,我昨天偶然见到芷玥被一道士欺负,她很想你,一个人在洞庭湖住也不安全,我想,要不要接她来天界,与你同住,你们姐妹也可以团圆。”

灵儿愣了片刻,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她手托着腮看润玉:“我也很想她,只是,芷玥的性子,比我还不受拘束,只怕会闷坏她。”顿了顿,她又道:“润玉,你怎会见到她呢?”

“巧合罢了。”润玉说道。

“润玉,你这样为我着想,我真的很开心。”她笑道:“可是你大概不知,芷玥在凡间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不是我不想接她来,恐怕她自己也不愿意。”

“那白鹤少年?”润玉神色微滞。

“是。”灵儿点头道。

……

璇玑宫,内殿。

“我要下凡几日,对外,你只说我在闭关修养。”润玉召来了邝露。

“对外?”邝露有些不解:“对灵儿也隐瞒吗?”

“是。”润玉正色道:“尤其要让灵儿相信,我在闭关修养。”

“陛下,你可是身体又有了不适?”邝露担心道。

“没有不适。”润玉无奈地笑,他的命数已被灵儿解了,如今他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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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

“你吃这个,来,你吃这个。”院子内,芷玥将烤熟的鱼撕成片,分给脚下几只小野猫。洞庭方圆百里的小动物,没了吃食都知道来找芷玥讨,她嘴上说是因为自己灵力不够抓不到它们,其实就算抓到了,她也是狠不下心把它们当做食物的。

闻聘已经连着好几天登门拜访了,非说她是灵儿,要把她带走。她笑着推脱,这儿就是她的家,她名唤芷玥,又要去哪儿呢?

门外有脚步声,她抬眼,见推门进来的人是风雅出尘的润玉。

他一身白衣,身上似乎还带着伤,面色惨白。

“你怎么了?”她忙走上前询问。

润玉看了看她,轻咳了咳:“我与魔界中人打斗负了伤,不便回天界调养,不知芷玥姑娘是否愿意收留我些时日?”

“你怎会与魔界的人打起来?”芷玥一脸的疑惑,看了看他,颇为难道:“我灵力太弱,不能为你疗伤,药材也不全,吃食也不全,你在我这儿养病,只会越养越坏的。”

润玉作势又咳了几声,瞥到角落里的几只猫咪,不免摇头:“姑娘可以救济野猫,为何不能收留润玉呢?”

“这哪里是一回事!”芷玥头都要大了:“你可是神仙啊,我怎么救得了神仙呀,何况,你若是在我这儿耽搁了,姐姐会伤心的!”一个闻聘,一个润玉,她芷玥莫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二人什么?

“你若真不愿意,也罢。”润玉失神地转过身,刚迈了一步,便双腿一软,险些跌倒。芷玥赶紧上前扶住他,他便顺势靠在芷玥身上。

“算了,怎么说你也救过我一命,不能让你这样子走!”芷玥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

“你先坐会儿,我去煎药。”芷玥扶他到塌上,刚要走,就被他叫住了。

“芷玥,我已经饿了一天了,可不可以先吃饭?”

芷玥看了看他,皱皱眉毛:“你们天界之人听说不吃东西也不会饿肚子。”

“谁说的?”他忽地抬高了音调,又马上恢复小声:“我是说,我习惯了吃饭,自然不吃会饿。”

“罢了罢了,我去做就是了!”灵儿气呼呼地出了屋。

润玉看她疾步而去的背影,不由得笑,抬眼环顾四周,素雅又细致的装饰,是她一贯喜欢的。他大费周章,去了魔界,魔界能把他打伤几分的人只有卞城王了,他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劝动卞城王给了他一掌。做戏就要做真,他要让所有人相信,天帝润玉就是受伤在此调养,才不会给芷玥平添是非,他也能名正言顺地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

桌上摆好了两道菜,一样是烧鱼,一样是萝卜汤。

“我这儿只有这些东西,将就吃。”芷玥递上碗筷,坐在他对面。

虽面带不悦,可是这般坐在他对面的样子,还是与从前如出一辙。

“多谢款待。”润玉一笑,抬手品尝。

嗯,鱼的火候欠佳,汤倒是炖得太久了些。这般粗心,很像她一贯的作风。

“怎么了,不好吃吗?”她见润玉咽得不声不语,拿起汤匙自己尝了一口,亦像两百年前一样,咂咂嘴道:“太难喝了,你怎么喝下去的?”

“因为是你做的,即使难吃,我也视若珍宝。”润玉看着她,说得诚然,这两百年的相思之苦,没有谁比他更懂“视若珍宝”这个词了。

芷玥怔住片刻,没出息地脸颊通红,她为自己这样的行为羞愧万分,随即放下汤匙起身:“你吃完了就歇下吧,你睡姐姐的房间。明日养好精神就走。”

“芷玥。”他叫住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不是芷玥,也许,你不是现在的你?”

她听了一头雾水:“什么我不是我?大神仙,你该不是病糊涂了吧?”

他失笑,这句“大神仙”,似银针,挑了他的心绪:“大神仙?我这个大神仙还真是无用,连心爱的人都守不住。”

“姐姐已经回到你身边了。”芷玥顿了顿:“你要好好珍惜她。”

……

次日清晨。

洞庭湖水清澈见底,岸上空气也是极好的。润玉从房间走出来,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

“你怎么在这儿?”鹤玄已经站在院子里看了润玉半天。

“嗯?”润玉这才看到还有人:“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鹤玄被问得一愣,看向别处:“你是与灵儿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润玉答。

“那!也就是说,昨天晚上,这里就你和芷玥两人?”鹤玄一下子炸了毛。

润玉笑了笑,冲他点点头。

“鹤玄哥哥,你来啦。”芷玥采野果子回来,见了鹤玄,轻轻一笑。

“芷玥。”鹤玄拉住她小声开口:“你为何留他过夜啊?”

芷玥看了眼润玉,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润玉仙,我看你气色不错,可是大好了?”她趁机问道。

润玉原本喜滋滋地背手站着,听了这话忙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咳,你看,我如何大好了?”

芷玥在心里翻了大白眼,可是能怎么办,这是救命恩人,就算不看姐姐的面子也不能赶他走对吧?

一旁的鹤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不能发泄半分,愤愤道:“我看这也没有我的地方,我就回昆仑练功罢了!”

……

天界。

“闭关?为何闭关?”灵儿昨日从省经阁回来,就找不到润玉的踪影,急得不行,听邝露说,他是闭关修养了。

“他早年丢了半数仙寿你也知道,虽解了命数,但偶尔,也需要闭关静养。”邝露说得诚恳,让人不能不信。

灵儿点点头道:“那好,我等他就是了。”虽嘴上这么说,她却难免心慌,润玉闭关,却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她紧攥着衣袖,不敢再细想。

……

洞庭湖。

“你平日里都做什么?”午后,芷玥坐在院子里发呆,润玉便凑上来坐在她身旁。

“姐姐在的时候,会教我练功,我没什么天赋,学得很慢,在外面总是受欺负。”她手托腮道:“每次我受了欺负,都是姐姐站出来保护我。”

“你们感情很好。”润玉看着她,很难想象,她如此看重的姐姐,在天界数日,甚少提过她。

“是,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妖,可是我过得很快乐,”她抬头:“老实说,我很多次想过,假如你不出现,姐姐就不会离开我吧,可是我又知道,这是自私的,不对的。”

润玉心疼地看着她:“是我的错。”他这句“错”,包含了万千思绪。

“好了好了,这哪里是错呢?”芷玥叹了口气。

“你愿意,给我讲讲你们从前的事吗,或者,在认识你姐姐之前,你在哪儿,经历过什么?”他试探问。

芷玥却摇了摇头:“我没有记忆,六岁那年被姐姐从河边捡回来,大病一场,我不记得我的父母是谁,不记得我从哪儿来。”

“不记得了……”他喃喃道,也对,若是记得,她不会把他也忘记。

“也许我可以帮帮你。”说罢,他将手放于芷玥头上,稍加施法,想探一探她的心神。

是空的。什么都没有,那里干净得像一片死海。即使大病一场,也不可能忘得这么干净,她的记忆,果真被人偷走了。

移心换神!

如此阴险的手法,绝非一日可成。也就是说,这个人,与她朝夕相处了数年,一点一点移走了她的记忆,直到最后,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再强行给她灌输其他的记忆。

“如何?能帮我找回记忆吗?”她还一脸期许地看着润玉。

他的心早已被扯成几瓣,看着她,强抑制住泪水:“好,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自己。”

“其实不找也罢,”她笑笑:“过去那些记忆,或许不重要吧,是天意,让我忘了它。”

“天意?”润玉红着眼睛:“这到底是怎样的天意,让你把我忘了?”

“什么?”她一脸的疑惑。

他看着她,千万句话堵在心口,说什么,该怎么说,能让现在的她相信,她是灵儿,能让她想起,他是润玉。

“灵儿,看我给你带……润玉?”一身红衣推门进来的闻聘打破了此时的沉默,他见了润玉,先是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朝夕相处如他和灵儿,不可能看不出真假了。

芷玥头疼得很,站起身纠正:“我不是灵儿,要我说几遍啊!”

闻聘笑笑,递上热腾腾的烧鸡:“趁热。”

芷玥没伸手接,他倒也不觉得尴尬,转而看向润玉:“天帝陛下这是?”

“天帝?”芷玥瞪大了眼睛看着润玉,她只知他是身份尊贵的神仙,却不想竟然是天帝!

润玉尴尬一笑,他总是忘了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两百年前是,两百年后亦是。

“天呐,姐姐的心上人竟然是天帝,那以后我行走江湖是不是什么都不用怕了?”芷玥“咯咯”地笑出声。

闻聘在一旁看笑话,润玉的脸色白了一白,拽住芷玥的手便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门。

“喂,你放开我!”芷玥挣扎着,他不撒手,闻聘刚要冲进来便被他施了法挡在门外。

“灵儿,”他将她按到墙上:“你不要再气我,再羞辱我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糊涂认错了你,我不该只听她讲那些过往就相信她,我求你,别再这样下去,想起我好不好,想起我好不好,就算想不起来,也给我个机会,让我找回你好不好?”

“润玉,你在说什么?”她紧皱着眉头,不知为何,胸口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并未再多说什么,而是俯身吻上她的唇,他曾想过,若能再见她,他定抛下君子之道,他不能再放她走了。

芷玥一瞬间懵了,僵在那被他吻着,反应过来,立刻推开他,回身便拔了放在角落里的剑指向他。

润玉看着她苦涩一笑:“你要杀了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姐姐,这是不对的,我现在脑子好乱,你,你到底是谁?”芷玥颤抖地举着剑。

润玉向前走了一步,逼近那剑身:“他们都称我天帝,但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唤我润玉。我住在璇玑宫,一个人养了只鹿,独活了数万年,幸得一妻,名唤灵儿。天界朝夕相处数年,生死不弃。九霄云殿,大婚礼成。洞房花烛夜,却离我而去。”

芷玥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心好疼啊,从未有过的感觉:“别说了,别说了!”

“神仙都有自己的命门,只有一剑刺中命门才能死。若你是灵儿,定会闪躲。”他在心里想着,倾身便把左肩贴上剑身。

“不要!”她惊呼道,一把推开润玉,扔了剑。

果然,她的反应绝不只是不想杀他,而是深知那是他命门的惶恐。

“灵儿!”他握住她的肩:“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这世上,除了娘亲和他自己,再无人知晓,只有灵儿,那本经册上,记载了他不能被世人轻易知晓的一切。他想,若做个赌注,唯一可能在灵儿身上却不存于她记忆的,便是这经册了。

她痛苦地抱着头蹲下,脑海里似有从未见过的画面闪现——那楼阁赫然写着“怜星阁”三个大字,咳血不止的少女坐在藤椅上,轻翻开一本经册,她仔细看着,想着怎会有这般傻的天帝,把自己的老底都给了她,她自不会害她,可是万一哪天被有心人利用了呢?她绝不能让他有危险。她划破自己的手指,抬手施法,将经册融进自己的血脉。得夫信任,从此生生世世,经册上的秘密,都不会再有人知晓。

“她是谁?我是谁?”她魔怔般地一遍遍重复:“我记得他,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润玉红着眼睛看她,心中几分自责几分心痛,轻轻蹲下身,伸手拍拍她颤抖的肩:“如果你记不起来了也无妨,反正,往后数年光景,我都是要在你身边的。”

“润玉,你别逼她了!那些记忆已经不在她的身体里,你逼着她去想,不是在剜她的心吗?”门外的闻聘焦急喊道。

润玉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哭成泪人的芷玥,听着门外闻聘一声声劝说,他摇摇头,是他错了?他只是不甘,她就这么把他忘记。终究还是他执念太深了。

(二十二)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灵儿,润玉闭关之前,没有说些什么?”璇玑宫,彦佑早早地过来,润玉平白无故消失好几天,让他不得不多想。

没想到一进璇玑宫的大门,见月下仙人在这儿侯着,却没见灵儿的踪影。

“灵儿还在梳妆,老夫已等了半天了。”月下仙人百无聊赖地摸着魇兽的头。

……

璇玑内殿。

一身霞影纱裙,黑发插一支白玉步摇,镜中的脸是倾城绝色。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伸手轻抚上这张脸:“你长得这般好看,他怎么会舍得你呢?天下男子,不都是如此吗?眷恋的不过是皮相,何况,你们之间的回忆,我都清清楚楚。”

她的手死死地攥着梳子,表情逐渐狰狞:“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前世在魔界,我是屈于人下的尤然,轻轻松松就能被处死!今生我是低微的画颜师,连自己的皮相都没有,只能仿着别人的脸!”她摸着自己的脸:“可是,老天爷是公平的啊,灵儿,我画了跟你一模一样的脸,我费尽心思夺走了你的记忆,从此,我就是你了。哈哈哈。”

只一瞬,她很快又收好情绪,抬眼看了看外面,清清嗓,出了内殿。

“叔父,彦佑,你们来啦。”她较之前,完全像换了个人:“让你们久等了。”

“灵儿,你可知润玉何时出关啊?”月下仙人问道。

“他并未提过,不过两位放心,他只是修养几日。”她答。

“那老夫便放心了。”月下仙人松了口气。

一旁的彦佑却迟迟未出声,他的感觉是对的,润玉闭关,不可能不跟灵儿交代清楚,看来润玉也看出了端倪。

既已怀疑,为何不捅破而是逃避?这不是润玉的性格。除非,他找到了真正的灵儿!所谓闭关,不过是拖延时间。

“既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先走了!”彦佑说道。

……

洞庭湖。

塌上的人已昏睡了一天,再醒来时已是傍晚。她睁开眼睛四下瞧了瞧,不见那白衣身影。

“你醒啦。”端着碗过来的人,是闻聘。

她的眸中,有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你睡了好久,怎么样,肚子饿不饿?本少爷亲自下厨煮的面,快尝尝。”闻聘将碗端到她面前,扶她坐起来。

“谢谢你。”她接过碗,却没有食欲。她抬起头,又向门外看去,果然,他走了。

她记得他说过的那些话,也记得自己脑海里断断续续的画面,那心痛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他说她才是灵儿,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以为醒来还能再问一问他。

“他去魔界了。”闻聘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这事复杂得很,你只需要知道,一直照顾你的姐姐,并非善类,他此去,是要做个了结。”

“了结?”她皱着眉头:“要如何了结?”

“我不知。但是,相信他吧。”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道友们,没有你们的喜欢和支持续传很难坚持到这里,我这个知乎小透明一直偷偷自己写东西,突然被人认可真的开心又惊喜。现在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我已经把所有文都挪到润玉后传专栏里了,你们可以去那里看。以后更新第一时间也会以章节的形式在专栏里更。但是这里我也会更的,可能会比专栏时间晚一点而已,毕竟是初次认识大家的地方,我不会让它就这么停止。

如果你是刚刚读这里的故事,可以移步专栏,我在那里等你哟

她将那碗面放下,忍住泪水:“你们为何都说姐姐是坏人?没有姐姐,我可能早就死了。”

“灵儿。”闻聘心疼道:“我知道你难受,可是如果不是她,你早就回到你该回的位置了,我们也不至于,苦苦等了这么多年。”

“闻聘,”她抬头看他:“你也是,很早就认识我了吗?”

闻聘点头,刚要开口,屋内便忽现一道亮光——是彦佑。

“不仅是他,还有我,小灵儿,真的不记得我啦?”彦佑说罢,几步走近,抬手将手放到她的心脉上,果然,这气息,就是他的小灵儿!

“你是?”她警惕地缩到闻聘身后,拽着闻聘的衣服。

闻聘心软地笑笑,前生今世,她还是第一次这般依赖于他。他咳了咳,对彦佑道:“这重逢的场面也被你演绎得没个正形,难免会吓到她。”

“又不是崇圣大帝当年在人间与我这小灵儿大打出手的时候了?”彦佑一笑:“我话不多说了,闻聘,我来是要带灵儿去魔界。”

“魔界?”闻聘眉头微皱:“可是润玉他……”

“是要了结的时候了。”彦佑意味深长道。

“那好,走之前,先让我们灵儿把面吃完吧。”闻聘说道。

……

魔界。

“移心换神之法,也算是魔界古老的禁术了,一旦启用,两人的性命便被连结在一起。也就是说,除非尤然自愿把记忆还给灵儿,如果我们来硬的,一旦她有性命危险,灵儿也难保平安。”议政亭内,鎏英正色道。

“那我不要她想起我了。”润玉枯坐着,想到在洞庭他逼着她想起自己时的痛苦,他面带一丝决然:“我只要她平安。”这一世,他如何都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陛下,那尤然怨气太深,您此次下凡她可能都已经怀疑了,臣怕,她不仅不愿意归还记忆,还会仗着与天后一命相连做威胁啊!”卞城王担忧道。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了。”润玉正然。

……

天界。

“天后,陛下在魔界为您准备了佳宴,特邀您赴约。”破军来璇玑宫请命。

一身逶迤白梅裙坐在椅上,尤然冷笑一声:“好,我随你前去。”

……

魔界忘川河畔,润玉命人备了一桌酒席,他坐在石凳上,握着酒樽,看着远处的来人。

翩翩白衣,莞尔一笑,跟灵儿真是如出一辙。

“来了。”他轻声开口。

“你说闭关,原是来了这里。”尤然看着他一笑。

他并未想解释,拿起酒盏为她倒了杯酒:“喝吧。”他看出尤然的犹豫:“我身为天帝,不会做在酒杯里动手脚之事。”

“好。”尤然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洞庭初次见你时,你还病着,你开口第一句便说终于等到了我。”润玉顿了顿:“之后你说,你很想念璇玑宫,无数次想着那天夜里初见我的场景。”他看了看她:“尤然,你很聪明,你说的,也是我心中最怀念最珍惜的,所以我几乎没有多想片刻,便认定了你是灵儿。”

尤然听着,掩面而笑:“所以天帝陛下,你什么都知道了?可你还是认错了你的妻子,多可笑啊。”

润玉握着酒樽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发白,他沉默了半晌,抬头对上她的眸:“是我无用。两百年前,杀你师徒的人也是我。一切皆因我而起,你要报仇也好,你想要什么也罢,尤然,冲着我来。”

“润玉。”尤然由笑转悲,红着眼睛抓住他的衣袖:“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你的灵儿啊!我有跟她一模一样的脸,我们之间的记忆我通通都记得,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们,我们会很幸福的!”

润玉看着眼前已有几分痴魔的人,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站起身,手一挥便握住了赤霄剑。

尤然大惊失色,她仓皇起身倒退了几步,转而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狂笑:“润玉,你杀不了我,你杀了我,灵儿也会死的,哈哈哈哈……”

润玉苦笑一声,将剑柄递给尤然:“你的怨念由我而起,这一剑,是我欠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尤然痛苦地哭出声:“我不要,我要做你的天后,我要跟你在一起!”

“把你的仇,你的痛,你的恨都放到我身上吧。你所利用的女子,是世间最纯粹的人,她从未害过人,还为了救人殒命,她甚无辜。”润玉凄然。

“你错了。就是因为她是最纯粹之人,我才要利用她!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有天之绝色,凭什么她就能善良,凭什么所有人都爱她?就连你,也为了她,眼都不眨地就杀了我,润玉,你现在站在我面前,也是为了她在哀求我给你一剑?”她苦笑:“我不会的,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你是天帝,我是天后,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可是我不会爱你。”润玉轻叹了口气:“你又能得到什么?放下执念吧,我也曾被执念迷了眼睛,到后来发现一切都是错的。”

“不是错的!不是错的,你胡说,你胡说!”尤然失去了理性,抓住剑柄,抬手便要朝着润玉刺过去。

“润玉!”一道青光闪过,彦佑飞上前来一脚踹开尤然。

“你疯了?”他吼道。

“润玉。”紧随而至的,是灵儿和闻聘。灵儿看着眼前的几人,心中一颤,她虽不谙世事,却也不是傻子。

润玉闻声转头,看到惊魂未定的灵儿,他的心一紧:“为何要带她来?”

“是我带她来的。”彦佑将赤霄剑重新递回给润玉:“灵儿应该知道这一切。”

“你刚刚,要做什么?”灵儿慢慢向润玉靠近,痴痴地望着他:“你要为了我受伤吗?还是要一命换一命?”

“灵儿,你都想起来了?”润玉惊喜地看着她。

她却摇摇头:“我想不起来。可是,我知道我很不希望你有事。你是天帝,你若死了,六界苍生该怎么办?”

他笑得惨淡,抬手抚上她的脸:“两百年前,你也是这般对我说的。灵儿我知道我是天帝,可是天帝,就要置心爱之人于不顾吗?”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尤然:“我欠她什么,还了就是。赤霄剑能伤我如何我也不知,但是灵儿,我不能让她伤害你。”

“好一出恩爱的戏码。”尤然冷笑:“灵儿,你的润玉,在天界,也是如此对我温柔的。”

“够了!”灵儿皱紧了眉头,向尤然走去。

尤然被彦佑伤得不轻,瘫坐在地上,眼虽含着泪,却笑得凛然。

“姐姐。”灵儿蹲下身,抬手将尤然面前的碎发挽到她耳后:“你如实告诉我,我是谁,你是谁。你于我有救命养育之恩,你说,我信你。”

尤然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灵儿,凄然一笑,过往如同潮水般涌来——她转世为画颜师,过得惨淡孤寂。在洞庭住了数年,一日午后,见湖边躺了个娇美可人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一探真身,原来是只受了伤的小河妖。她本不是心善之人,却不知怎的,觉得这女孩子生得很眼熟,想着是缘分,便带了回去。她将她的伤治好,她说她叫灵儿。灵儿?她趁她睡着,探了她的记忆,果真,是前世那个灵儿!她彻夜未眠,前世的仇恨将她淹没。她下定决心,要夺走这个女孩儿的一切,她要做一次人上人。她画了跟她一样的脸,她换走了她的记忆,她终于成为了她。

她是恨她的,恨润玉的,恨命运不公的。可是,数年相处,她也有瞬间想过,若是润玉永远不来,她便带着这个芷玥,相互作伴活下去吧。

“我是转世的尤然,你是灵儿。”她还是说了,毕竟,已经打破的镜子,无法再重圆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灵儿神色痛苦道。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她看着灵儿身后的润玉:“我从前是想报仇,想做天后。如今,我想要润玉。妹妹,你把他给我,好不好?”她抓住灵儿的手说道。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你还如何叫得出‘妹妹’二字?”灵儿甩开她的手。

“你不是说我对你有恩吗?既然如此,你报恩的时候到了啊,反正,你如今也不是完整的灵儿了!”她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润玉:“你记得他是谁吗?你记得你们之间的过往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芷玥,你就一直做芷玥好不好?你看,闻聘可以守着你,你就离开,去个世外桃源,做芷玥好不好?”

灵儿红着眼,心被揪成一团,她看着眼前半疯半傻的女子,不敢相信这是她叫了数年的姐姐。她转头看向润玉,那个人,是如此熟悉,那个人,真像他们所说,跟她经历了许多吗?可是她却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心好痛,好像要喘不过气来,她捂住胸口,哭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润玉,润玉,你是谁?你是谁?”

“灵儿!”润玉疾步过去抱住她:“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无妨,我说了无妨,前尘往事,忘了就忘了,以后的日子,我都陪你。”

她靠在他的肩上,哭得哽咽。

尤然看着在她面前相拥的两人,忽地心一痛,她本是魔,若不是尝了情滋味,是不会心痛的——那个在璇玑宫握住她冰凉的手,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灵儿的男子,温暖的何尝不是她寒冷了千年的心?

她仰头苦涩一笑,一行泪从眼角滑落,她手一挥,变出一把降魔杵,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

与此同时,润玉怀中的灵儿,也发出痛苦的呻吟。

“灵儿!”所有人都奔向倒下的灵儿。

“润玉,润玉,我,我……”躺在润玉怀中的灵儿一口鲜血吐出,她呛着血,痛苦地哭出声:“我全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她颤抖地抬起手,轻轻地抚上润玉的脸:“是你,原来是你啊。”

是她的润玉,原来,是她的润玉。

“灵儿,灵儿。”润玉已哭得像小孩一般,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他挥手,要取自己的内丹。

“润玉不要!”彦佑惊呼道。

“天帝陛下,且慢。”一直未出声的闻聘此时开口:“可否借灵儿一会儿?”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他,直到他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闻聘!那碗面?”彦佑痛心疾首地反应过来。

润玉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灵儿,虽然咳血不止,却较刚刚有了好转,而一旁的尤然,早已没了气息,灰飞烟灭。

“你做了什么?”灵儿被润玉扶起身,缓缓走到闻聘跟前。

“我还能做什么?”闻聘一笑:“不过是费了点心力,救了你这小丫头一命罢了。”

“你把自己的内丹给了我对不对?临行前说什么都要哄我吃下那碗面,你早就做好打算了对不对?”灵儿早已哭成了泪人。

“认识你这么久,终于聪明了一回。”闻聘说完,支撑不住,眼看要倒下,灵儿忙上前拥住他,他靠在灵儿怀里,释然一笑:“能在润玉面前如此,看来还真是要我死了才能实现。”

“你说什么傻话!闻聘,你是崇圣大帝,你不会就这么死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灵儿颤抖着声音,已哭得发抖。

“傻灵儿。”他抬眼看她,拼命抑制住已涌到嗓子眼儿的心血:“什么大帝也有身归混沌的一天啊,何况我不精于修炼,只知玩乐,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你不是只知玩乐,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善良,你有多好。”她忙摇头:“闻聘,你还要陪我去水镜啊,老伯很喜欢你,水镜里的人都很喜欢你。你不记得了吗?你不陪我听曲看戏了?我会生气,我会讨厌你!”

他一口鲜血还是吐了出来,整个人已经没了血色,他早知灵儿和尤然的性命相连,生怕会有这么一天。千古帝君的内丹,可保人一命。他想,他已逍遥了数万年,并无遗憾了。

“闻聘,你为何要与我抢这般的功劳?”站在一旁的润玉红着眼睛发问。

“呵,”闻聘又是一笑:“润玉,我也知你早存了为灵儿一命换一命的心思。可是你是天帝,你若死了,六界何其无辜?灵儿何其无辜?而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他又转而看向哭到哽咽的灵儿:“何况,如此这般,这个傻灵儿,恐怕不会再像从前,心里不留一点点位置给我了。”

“闻聘,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灵儿抽泣着抱紧他。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眼含泪,还是那红衣少年的翩翩模样:“上一世,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你要应劫的人。这一世,我是能救你性命的人。我的悔,我的愧,如今都解了。”

话音落,他的手垂下,眼紧闭,如同在灵儿怀中睡着了一般安然。魂回往昔,依稀又见到了那日在戏台子前,他活了数万年都未见过的明媚女子。逍遥自在,亦是无味,见此佳人,才算不枉活。

“不要!不要!闻聘,闻聘你回来!”伴着灵儿一声接一声的哀嚎,崇圣大帝魂飞魄散,化作风雨,融于天地。

(二十三)执子手吹散苍茫烟波

洞庭湖,云梦泽。

“这是你儿时住过的地方?”一身白色烟罗裙,婉约动人的灵儿被润玉拉着,一脸的好奇。

“是。”同样一身白衣出尘的润玉冲她笑笑,带她进了大殿。

殿内的一切与簌离在时一般无二。正殿供奉着簌离的画像和灵位。

“这画像璇玑宫里也有。”灵儿看着润玉。

“嗯,后来我私心想,娘亲应该更习惯居住在洞庭,便在这里供奉她了。”润玉说完,伸出手道:“灵儿,过来。”

灵儿颠颠地跑过去,同润玉一起跪在灵位前。

“娘亲,其实早就应该带灵儿来见您了,是孩儿不孝。”润玉顿了顿:“她已是孩儿的妻了,她单纯善良,是孩儿要相守一生的人,您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一旁的灵儿像模像样地嗑了三个头,起身道:“娘亲在上,请受灵儿一拜。当年在璇玑宫初见润玉时灵儿便想,是怎样的女子才能生出这般好看善良的神仙呢?灵儿虽未见过您,但相信您一定是至善至美之人。往后的万万年,有灵儿相伴,润玉不会再孤单了。”说完,她冲润玉眨眨眼,小声说道:“你在娘亲面前这般夸我,我自然也要夸你的。”

润玉不由地一笑,转而看向画像上的人,又收住了笑意,难掩怅然:“我曾对娘亲说‘生我者、弃我者、毁我者、皆为吾母’。那时不懂娘亲的苦楚无奈,也不知,其实是我弃她而去。”

“可是这么多年,你这般思念娘亲,她一定感受得到。”灵儿忙拥住润玉:“若是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爱他。”

润玉的身子一僵,心中有酥酥麻麻的感觉闪过,他瞥了她一眼,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小脑袋瓜还真是想得长远。”

……

是夜,云梦泽内殿。灵儿刚沐浴过,正更着衣,门便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润玉。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呀?”她偏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多做理会,自顾自地系着衣裳。

润玉却没吭声,走到她身后,轻轻拥住她。他尖而立体的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硌得她难忍。

“你怎么啦?”灵儿笑道。

“是很晚了,我就要睡了。”他轻声说。

“那就回去睡吧。”她刚想抽身,却被他抱得更紧,她感觉他的气息就在耳边,她的脸颊“唰”地就红了。

润玉一笑,稍稍放开她,拉着她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我要回哪儿去睡?”

“自然是回你的寝殿了。”灵儿还一头雾水。

他又是一笑,带了一丝挑衅:“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哦,原来你是想与我一起睡,早说嘛,分你一半被子就是了!”灵儿大咧咧地拍了拍润玉的肩。

……

塌上,一床被子两人各盖一半,灵儿躺得老老实实。润玉气得脸都白了,她口中的“一起睡”,原来就是这般一起睡啊。

“怎么还不睡?难不成要像小孩子给你唱摇篮曲儿听?”灵儿捂着被子笑道。

“灵儿。”润玉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彦佑并未教你什么,是我错怪他了。”

“什么彦……”她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润玉温软的唇堵上。

“唔……”她紧紧抓着润玉的肩膀。

“你曾问过我何为灵修,今夜,是要我言传身教了。”他停住片刻,说完,又吻上身下的人儿。

衣衫尽落地,一夜云朝暮雨。

……

天界。

“然后呢,说下去啊,小灵儿,你可急死我啦!”怜星阁,月下仙人听灵儿讲他们在魔界在洞庭的事,入迷得不行。彦佑在一旁教鲤儿习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听。

“后来啊润玉带我去了云梦泽,那里可真是个好地方,漂亮得很。而且啊,我在那里还学到了一样本事。”灵儿盘腿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什么本事啊?”月下仙人好奇得很。

“那就是……”灵儿得意洋洋地拉着长音。

“是什么呀?”

“灵修!”灵儿美滋滋地咂咂嘴,似在回忆在云梦泽的一晚

此话一出,月下仙人的心肝差点咳出来,一张脸与身上的衣裳一般红。彦佑也是刚喝一口茶就呛了个好歹,忙捂住鲤儿的耳朵,忍住笑意道:“这本事好是好,可是少儿不宜,我们鲤儿就不听了。”

“彦佑,我若知道灵修是这样有趣的事,早就缠着润玉学了,所以呀,你不必拦着鲤儿,鲤儿,你说对不对?”灵儿挑眉道。

“嗯?你们在说什么呀?”鲤儿听得云里雾里。

九霄云殿上正处理繁杂政务的天帝陛下,自然不知,他的妻此时在怜星阁围绕他展开了怎样的话题。

……

几日后,九霄云殿。

灵儿身着一袭鹅黄绣白玉兰长裙,端着热腾腾的糕点凑到润玉身边。

俯下身瞧他还在批折子,便抬起纤手揉揉他的肩:“我的陛下,何时能忙完呐?”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五百年一收录的六界政务册,总是要多费些心思。”他看看她端上来的糕点,拿起尝了一口:“不错,有进步了。”

灵儿得意一笑:“那是当然!”她抬眼看了看龙椅上悬挂着自己的画像,忍俊不禁道:“我都已经回来了,这画像要挂到何时?你日日上朝,众仙都跟着你看这画像,我有点难为情。”

润玉却不以为然:“这画挂在这甚好,一来我忙政务时也能看到你。二来也省得各怀心思的仙家硬塞给我什么天妃。”

“天妃?”灵儿听了果然变了神色,抱着胳膊问道:“怎么有人劝你纳妃吗?”

润玉忍着笑意看她这幅样子,作势咳了咳:“本座也很头疼啊!”

“你当真头疼吗?”灵儿半信半疑地看看他,伸手捏住润玉的耳朵:“润玉,你是不是数万年早看腻我了?你说。”

润玉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耳根子通红地说:“在九霄云殿这样成何体统?”

灵儿“咻”地收回手,瞪了他一眼道:“你就自己在这儿看画像吧!”说罢颠颠地跑了出去。

……

东海龙宫。

“这儿摆海棠花,那儿摆水仙花,不对不对,不要半开的。”一身青色长锦衣的逸疏带着一众侍从已忙活了大半天。

“邝露来了没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低声问身边的随从。

“已经派人去请了,这会儿估计快到了。”随从说道。

“很好!”他满意地眯了眯眼,忽地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本太子亲自寻来的夜明珠呢?”

“逸疏,你又搞什么鬼?”不远处,一身月白色衣裳,乌黑的秀发盘成好看的发髻,款款走来的人正是邝露。

逸疏的脸憋得通红,随从正去取夜明珠的路上,可是“东风”已经到了。

“你竟来得这么早。”他干笑着。

“可有要紧事?我正忙着帮陛下整理五百年来的六界政务,你若没事我可回去啦?”邝露严肃道。

“别别别,”逸疏顿了顿,因为太紧张手都要不听使唤了,他僵硬地握住邝露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一通透洁白的玉镯戴到她手上。

“这是?”邝露愣住了。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她说娶媳妇还是要家传的宝贝才好,当年我父王就是这般套牢我娘亲的。”逸疏红着一张脸,都不敢看邝露,结结巴巴地开口:“邝露,你嫁给我吧,我,我虽不比润玉身份尊贵,可是你跟着我,四海之内是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四海之外也不行,我逸疏会跟欺负你的人拼命的。”

邝露看着他,不做声,听他继续讲。

逸疏咽了口吐沫,余光瞟着,心想夜明珠怎么还不到。他硬着头皮接着说道:“这几百年,我有多喜欢你,你不会不知吧?”

邝露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睛,她不是木头,又怎会不知呢?

“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想哭。”逸疏低着头道。

“好。”邝露忽然点点头。

“什么?”逸疏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

“嫁给你啊,我说好。”邝露破涕而笑。

“真的?你真的答应嫁给我啦?”逸疏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紧紧握着邝露的手,说哭便哭出了声。

他哭红了眼睛,哭得呜咽不停。

邝露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周围,小声提醒他:“这东海龙宫的侍从可都看着你呢。”

“看就看,本太子要娶媳妇了,高兴还不行吗?”他哭着把邝露拉进怀里,无比认真道:“邝露,我一定让你做最幸福的女神仙!”

“好,我信你。”邝露微笑着应道。

远处几个随从急跑着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夜明珠来啦!”

霎时,上百颗夜明珠,同时在龙宫绽放光芒,水仙和海棠开得正好,鱼群经过,亦停下来祝福。

“我用了太多年的光景去守一个人,到最后,我都分不清那究竟是爱还是执念了。不管是什么,陛下,生生世世,邝露都希望你能安好。只是从今往后,邝露的人生有了另一个男子出现,他带我走出循环往复的困境,让我找回了自己。日后,邝露便要是他的妻了。”——邝露。

统一回复一下,关于鲤儿的年龄问题。以前看夜华白浅的时候,白浅是上神又是一众神仙的长辈也不过活了十四万岁。所以鲤儿在这里活了数万年也可以是个刚刚成年的岁数。灵儿是水精灵,又成了仙渡了劫,成长也就快一些。(这里可参考前面她幻化成人形之快)

婚后百年(一)

璇玑宫。

“我下错了。”润玉刚正溜着神儿,才发现自己落子落错了地方。正要挪回,却被彦佑拦下。

“落子无悔,我说润玉,你怎么下得棋?”彦佑调侃他道:“怎的灵儿的气还没消?”

可不是吗,上次她在九霄云殿赌气跑出去,到现在怜星阁的大门都关得紧实。他派人去请了,人家纹丝不动。

“她这般无理取闹,我自然不会在意。”润玉佯装无谓地抿了口茶。

“有多无理取闹你不也是捧在心尖儿上吗,普天之下,谁敢给天帝吃闭门羹啊?”彦佑忍不住笑。

润玉淡淡看了他一眼:“多嘴。”

“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还有一事。”彦佑难掩欣喜地说道:“暮辞回来了,鎏英终于等到他了。”

“当真?”润玉由衷笑笑:“我备份薄礼,你替我带过去,聊表心意。”他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亲自去趟凡间。”

“亲自?”彦佑有些摸不透。

“嗯,也有多日没带灵儿出去走走了。”果然,他满心惦念的还是她。

……

怜星阁。

“哎哟,小姑奶奶,你就别生我们伯侄俩的气了好不好?”白鹭奉爹娘之命送来新酿好的酒,这才能进来怜星阁的大门。

灵儿坐在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我今天给的可是你爹娘的面子。你这个当初在洞庭说我粗鄙无理的臭鸟!有其伯必有其侄,璇玑宫那位就是臭龙!”

“臭龙来了,怎么,不欢迎啊?”润玉大摇大摆地进了门,看了看白鹭,心下已明白了八九分。

“大伯,我尽力了。你这媳妇,真记仇!”白鹭小声说道。

润玉一笑,看着灵儿:“怎么,都不愿看我了?”

灵儿故意扭着脸不看他,此时被他一问已破功了一大半,她憋着不吭声。

“鎏英一家终于得以团聚,白鹭,你可开心?”润玉也不理她,转身问一旁的白鹭。

“开心啊,我娘亲做了好多好吃的,魔界也大摆宴席,热闹得很!”

“是吗?我也许久没热闹过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且带我去看看。”润玉说完,偷偷瞟了眼灵儿的神色。

她虽没转身,脖子却已伸得老长。

“灵儿,你要去吗?”白鹭很适时地递了话。

“去!”灵儿腾地站起来,看了看忍俊不禁的润玉,底气不足道:“出去玩怎么能少得了我?”

……

川流不息的长安城街道上,粼粼而来的车马,悠闲而来悠闲而去的行人,街道两边,茶楼,酒馆,作坊,还有摆地摊的商贩,好不热闹。此时凡间已入了夏,热风拂面,让人倍感惬意。

灵儿着一身粉红色的缎裙,乌黑的长发上挽着紫玉簪子,她如今是越长大越标致,美得不可方物。

“润玉,可以喝点酒吗?”她一直在前面蹦蹦哒哒地走,看到了酒馆,又很快跑到润玉身旁,满脸期许地问。

一身雪白色的直襟长袍,眉清目秀的润玉轻轻一笑:“我们是要去魔界道喜的,喝醉了我可不背你。”

“那到了魔界我可以多喝两杯吗?”灵儿执着得很。

“不可以。”润玉挑眉道。

“润玉舅舅救我!”不远处,有个一身玄色衣裳的小姑娘拨开人群朝他们跑来,仔细一看,竟是卿天。

“救我救我,有个臭道士一直追着我不放!”她气喘吁吁地躲到润玉身后,润玉和灵儿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同样一身玄色的少年。

“鹤玄?”灵儿惊讶道:“怎么是你?”

……

茶馆内,灵儿和鹤玄面对面坐在左侧,润玉和卿天则坐在右侧。

“有个男子,喝多了酒就欺负良家妇女,我看不过去打了他,虽说下手重了些,可也算除暴安良吧?结果这个昆仑山的弟子就冲出来说我是什么妖孽,要收了我?切,真是笑掉大牙了!”卿天委委屈屈地说明缘由,却见润玉根本没怎么听,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时不时地向旁边那桌看去。

卿天无奈地在他眼前挥挥手,暗暗想自己当初怎么就被他这模样所迷惑了呢?

“我说润玉舅舅,您就别看了成吗?您的妻子不过是跟老朋友叙叙旧,您这眼珠子都快不离那儿了!”

润玉猛地回过神,看了看卿天:“小孩子,懂什么?”

……

“你过得好吗?”鹤玄手足无措地摸着茶杯,问出口又自己回答:“一定很好,看你的样子就知道。”

灵儿看着他,难掩愧疚:“鹤玄哥哥,对不起,我走得匆忙,都未来得及跟你道别。”

“无妨无妨。”鹤玄忙摇摇头:“你是天后,还叫我一声哥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鹤玄哥哥。”灵儿皱着眉头:“你这么说是要与我生分了?”

“芷……灵儿,你看,我还是习惯像从前那样叫你,我熟悉的是那个跟在我身后傻乎乎的河妖芷玥,不是天帝身边的灵儿了。”他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又抬起头诚然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

“那你也记住,灵儿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只要你需要,我也会在。”灵儿认真道。

鹤玄听了一愣,眼眶微湿,半天才开得了口:“师父还问我,何时娶芷玥回昆仑山?”他顿了顿,自嘲一笑:“我没法子给他答复了。”

“鹤玄小兄弟一表人才,日后自然有法子答复。”灵儿身后,白色身影出现,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度量胸怀,暂且放一放吧!

“润玉?”灵儿抬头看了看他。

“若是聊完了,就走吧。”润玉拉起灵儿便要走。

“等一等。”身后的鹤玄叫住他们:“润玉,你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在我鹤玄这儿,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既然失而复得,就好好对她,若哪天被我知道她伤心了,拼死我也会找你算账!”

润玉看了眼鹤玄,倒也认真,正色道:“不会有那一天的。”说完,带着灵儿离开了茶馆。

“啧啧啧,好一出痴情的戏码呀!”一旁的卿天早就忍不住了。

鹤玄白了她一眼,不愿与她多计较,拿起佩剑便要走。

“喂,咱们交个朋友吧!人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卿天颠颠地跟上他:“你要不要跟我去魔界玩?我爹爹回来了,我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

“润玉,我们不去魔界吗?”灵儿被他拉着走了一路,他一直闷着不出声,脸色十分难看。

“润玉,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她歪着小脑袋看他。

“你!”润玉被她看得不耐烦了,四下瞧瞧无人,低头便吻上她的唇,他的怒气此刻通通化作舌尖的挑衅,缠绵悱恻,唇齿相依。

许久,他轻轻放开她,垂着眼睛看她的脸,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儿,让他变得喜怒无常,顾不得分寸,像个小孩子一般独断专行。

这般爱生气,这般爱吃醋,这般在乎,放在从前,他是想都不会想的。

“我把鹤玄当做哥哥看待,你也是知道的。”灵儿一笑,耐心解释。

是,他当然知道。可是刚刚见他们说话,又想起在洞庭时,灵儿还是芷玥时,一口一个“鹤玄哥哥”地叫,可比待他要亲近,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若是下次见面,叙旧也要带着我,叙旧也不要太久,好不好?”他像个小孩子一般提出要求。

“好好好。”灵儿点头应道。

婚后百年(二)

两年后。

“祥云彩霞万道虹,凡人间红尘变无穷,金乌去又来,大鹏傲长空,万古千秋春常逢。”戏台子上,红衣戏子唱着曲儿,戏台下,一身素衣的女子虽未施粉黛,却美得摄人心魂。

桌上的茶冒着缕缕热气,她难得如此安静。这趟来凡间,是为了采办礼物,邝露和逸疏大婚后喜得一子,取名玄儿。过几日就是玄儿的满月酒了,润玉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仙法大会,她便先来凡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送给玄儿。

“这唱得什么?难听死了!”

“你懂什么?我觉得,甚是好听!”不远处一对男童女童小大人一般争执着。

她看着看着便笑了。

“这戏是怎么唱的?阴阳怪气,难听!”依稀好像又看到了那一身朱色云绣衫的黑发少年说话的模样。

想到这儿,她便揪着心地难受。

台上一曲终结,红衣戏子拂袖下台,径直走到她身边,他犹豫了片刻,悠然开口:“已几日不见姑娘来听戏了。”

灵儿慌忙擦了擦眼睛,抬头看他:“我住得有些远,不能常常来。”

“原是如此。”红衣戏子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试探问道:“我日日在台上唱戏,台下的人换了一遍又一遍,我却对你印象深刻,你可知为何?”

灵儿浅笑着摇摇头。

“不论我唱的戏是喜是悲,姑娘都是一个神态,若有所思,似在思念故人。”戏子顿了顿:“可是姑娘的心上人?”

“不是。”灵儿怅然道:“他是我的挚友,我的知己,这世上,他是最懂我的人,亦是为了我丢了性命的人。”

戏子轻叹了一口气:“姑娘切莫过于伤怀,听曲思人,已经足够了。”

灵儿落寞一笑:“怎会足够?”

……

东海龙宫。

“玄儿乖,玄儿乖,让父王好好看看你!”彼时的逸疏已接替了龙王之位,现又喜添龙子,风光无限。

“殿下,小殿下还小,可不能这么一直抱着啊。”乳娘在一旁嘱咐道。

“这小子让他母妃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得好好看看他,到底像谁,这般能折腾!”逸疏执拗着不肯放下孩子。

“玄儿有你这么无理取闹的爹,也是可怜啊!”门外,灵儿大步走进来,见了逸疏,一如既往地地调侃他。

“啧,会不会说话?玄儿听懂了怎么办?”逸疏不悦道。

“哟哟哟,看看我们玄儿多可爱啊!”灵儿的视线早就被襁褓里胖乎乎白嫩嫩的玄儿吸引走了,伸手摸摸他的小脸蛋:“这般好看,怎么看也是像邝露啊。”

“你什么意思?”逸疏皱皱眉头。

“好啦,你们一见面又吵。”内殿,邝露被侍女扶着走出来,略带倦意,见了灵儿,又忍不住笑。

“邝露。”灵儿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可是辛苦你啦,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

逸疏站在一旁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了:“我说,天后娘娘,怎么好像你才是玄儿的爹爹呢?”

“我若是男子,邝露怎会便宜了你?”灵儿撇撇嘴。

“对了,邝露,你瞧。”她一挥手,变出许许多多的花样玩意儿:“这都是我在凡间搜罗来的,你且先拿着解闷,待玄儿大一大再给他。”

“好,我替玄儿谢谢他灵儿姨娘。”邝露笑道。

……

天界,璇玑宫。

“陛下,这是仙法大会的考官人选。”年纪轻轻的仙侍名唤霄柒,是新晋升的小仙,踏实肯干,邝露去了东海以后,霄柒已成了润玉的得力干将。

“好。”润玉正忙着,未抬头应声。

“陛下,您已经不分昼夜地忙了好几日了。”霄柒担忧道。

“无妨。”他稍停下动作,想到灵儿走前颇落寞的样子,心头一软:“手头的政务越早完成越好。”

“咳咳,我的侄儿可在忙呀?”门外,背着手走进来的是月下仙人。

“是,叔父,忙得很。”润玉抬眼看看他:“叔父可是来帮忙的?早点忙侄儿处理好,侄儿也好早去见灵儿。”

月下仙人听了忙抖了个机灵:“你们俩呀,天天地腻在一起,这才两天不见,就如此魂不守舍。”

霄柒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

“我说霄柒,你还笑,你也是,成天地看着你的陛下恩恩爱爱的,你也不急?”月下仙人摸着莫须有的胡须挤了挤眼:“要不要……老夫给你系几根红线啊?”

“不要不要,月下仙人还是饶了霄柒吧,霄柒只想追随陛下。”霄柒的脸霎时变得通红。

“啧啧啧,无趣呀无趣,老夫还是去找彦佑君了!”说罢,月下仙人一溜烟地走了。

……

东海龙宫。

虽已入夜,龙宫里的夜明珠却熠熠生辉,贝壳一张一合,似在跟这耀眼的光芒呼应。

灵儿披一件雪羽肩的外衫坐在庭院中,她陪着邝露哄玄儿睡着,自己却没了睡意。

依稀听到轻而缓慢的脚步声,一袭月白色绣金龙的袍子,墨发用上好的无暇玉冠起来,他抿着薄唇,轻轻坐到她身边。

冷不防身边坐了人,她先是一惊,看到润玉的脸后,又露出笑颜:“不是说要忙完过几日才来嘛?”

“刚刚忙完,紧赶慢赶地过来了。”他低头笑笑:“可是想我了?魇兽吐的梦里,我看得分明。”

“还好吧,不过是邝露与逸疏整日在我面前恩爱,有些气不过罢了。”她嘴硬道。

“好,那我来了,帮你扳回一局。”他玩笑道。

“好。”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润玉,我今日看玄儿很可爱。”

“嗯,是很可爱。”他点点头。

她忽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你不想与我有个孩子吗?”

他一愣,这叫什么问题?他当然想了,只是这话不应该由他来问吗?

他刚要开口回答,却被她抢了先锋:“那小宝宝软软的,甚是可爱。只是邝露生孩子遭了很多的罪,润玉,我想要个孩子,可不可以由你来生?”

“嗯?”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法力高强,生个孩子也不会怎么样,可我就不是了。”她耸耸肩。

“灵儿。”他极力克制自己此时的难过无助:“你先自己长大再想着要孩子吧,不然我可真是要头疼了。”

“虽觉得你是在说我不懂事,不过本天后今日心情不错,就不与你计较啦。”她抬头在他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笑得温柔。

最近也看了其他作者前辈写的小说,非常理解看完还想再看的读者心情。鉴于不少人来评论说看完了或者还想再看,我再提示一下,在我个人的主页专栏里已经更新了后续内容,想看的朋友可以移步去专栏看。有不明白的可以私信问我

天帝润玉经典语句



一种相思花自飘零水自流 两处闲愁独自寂寞上心头 梦回青青池畔回忆灯火阑珊 一杯苦酒恰似落花情几时休 问君几多愁叹息双泪流 浊酒一杯怎知心中无数的苦与愁 长夜漫漫梦难求相思离愁 留恋处你我蓦然回首 但愿人长久回忆门前柳 敢问谁能奈何无尽人...

香蜜反派什么实力?穷奇逼出旭凤,天后逼出润玉,而他天帝都忌惮

《香蜜沉沉烬如霜》中有不少的反派,而且反派的实力一般都是比较强的,所以对付起来也是比较麻烦。有些反派能够解决,但是有些反派,是真的无能为力。穷奇逼出了旭凤,天后逼出了润玉,而他让天帝都忌惮。

穷奇是上古凶兽,之前已经被斗姆元君给封印了,但是后来被魔界的人放了出去。而放他出去的那个人,则是想要他去毁了天界,所以穷奇就遇上了旭凤。而穷奇是比较厉害的,所以也就旭凤出手能勉强克服。

天后也是十足十的一个反派,为人作风都是让人感到不喜,因为她实在是太坏了。她为了自己的事情,更是残害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些更是被灭了族。也是包括了润玉和锦觅的母亲,所以润玉也是严惩了天后。

穗禾她也是一直跟在天后的身边,很多时候更是给天后出谋划策,也不是一个好人。她因为旭凤喜欢锦觅的缘故,所以多次都在刺杀锦觅,后来锦觅也终于是有了一些反击,也让穗禾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润玉他在很多人眼中都是温和的一个人,但是却被硬生生的逼成了一个坏人。润玉黑化就是被天后他们逼得,而润玉的黑化让不少人都始料未及,甚至是当众造反。就是天帝也是没有办法,甚至被逼上了绝路,选择自己消亡救了旭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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