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远山淡影经典语录
小说《远山淡影》是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的处女作,以独特的结构安排和诡谲迷离的情节讲述了一个移居英国多年的日本女人悦子,突遭大女儿景子自杀的精神困扰,由此开启了一段二十多年前在日本长崎所经历的一些难以忘怀的遥远往事。
战后的日本长崎,残酷的核弹阴影仍然笼罩在人们心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幸存下来的人不得不面对的可怕伤痛。在战后新建的一个住宅小区里,失去丈夫的佐知子带着十岁的女儿万里子独自搬到了这里的一个被遗弃的小木屋里,是一种孤零零地,不合群的样子。
在那个夏天,悦子和住在小木屋的佐知子成了朋友。在邻居们说三道四的眼光中,单身母亲佐知子不太受人们欢迎,为了摆脱某种惶恐、空虚和绝望的生活,佐知子正一门心思通过一个正在她交往的美国大兵准备移民美国。
可是她女儿万里子讨厌那个美国大兵,不愿意和妈妈去一个陌生的国家,行为有些古怪和忧郁,但佐知子似乎是非走不可的,她反复强调移民是为了女儿好。
战后一切都在重建,人们的思想观念分化比较严重,老一辈人坚持他们的纪律、忠诚和责任感,但是年轻人却开始反思战争所带来的恶果。在悦子家里,她公公代表老一代人的看法,而年轻的丈夫却似乎总是冷漠而疲惫,虽然悦子认为他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但不知什么原因,悦子带着七岁的女儿最终移民了。
来到英国的女儿一直没能融入新家,在长久的封闭后,选择了自杀离世。小女儿出生于英国,长大后在伦敦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在得知姐姐自杀的消息后从伦敦赶回来陪伴妈妈。在和小女儿相处的几天中,悦子和她断断续续回忆起她和大女儿在长崎时的一些事情。
由于时间久远,悦子的记忆中似乎总掺杂着某些不安和困惑的成份,她的思绪飘忽不定,一边是英国乡下宁静的空寂,一边是记忆中浮现的经历灾难后的长崎的景象,这种跨越时空的交错记忆时隐时现,破碎而不完整。
回忆里长崎的那个夏天,悦子正怀着孕,佐知子总是将女儿独自丢在家里,悦子有时候帮佐知子找寻女儿,佐知子生活艰难,悦子帮她介绍工作,并借钱给她,她们带着万里子坐缆车上山游览,悦子给万里子买玩具望远镜……悦子似乎毫无距离感地观察着佐知子的一举一动,在佐知子的纠结和烦乱中,她们的对话似是而非,心不在焉,充满欲说还休的隐讳……
作者似乎并没有明白地交代什么,但话里似乎总隐藏着模糊的、难以言说的秘密,太多的矛盾和空白让人浮想联翩。
仿佛电影的闪回,当镜头再次回到现实时,叙述者与被叙事者重叠在一起,突然令人恍然大悟,佐知子只不过是悦子的替身而已,悦子与其在讲述故事,不如说是在审视自己的过去。那些难以启齿的、不堪回首的过去,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只不过在记忆的过滤功能下,那些凝滞的沉渣被岁月遮蔽,或有选择,或无意识地舍弃了。
在回忆中,佐知子反复强调她移民是为了女儿有更好的未来,但现实却是摆在母亲面前的冰冷的尸体。记忆中的佐知子曾那么自我,那么粗暴地使女儿放弃心爱的小猫,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又如何能反抗呢?在女儿的悲剧中,母亲曾经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悦子显然无法释怀。
借小说中藤原太太之口:生活总要向前看,心态决定一切。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或大或小各种问题,有些人选择自我蒙蔽,有些人无法承受而走向极端,有选择性地遗忘未必不好,人总难以带着过去的创痛而能安然无恙度过一生。
在小说开头作者提到,英国人对日本这个民族好像一直有着一种奇特的看法,认为他们天生爱自杀,好像无需过多解释。这似乎是一种偏见,而悦子女儿的自杀却又一次印证了这个偏见。
石黑一雄1954年生于日本长崎,1960年移居英国。这部以长崎为背景的处女作,多少也带有作者个人的某些情结。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长崎的过去有巨大的历史伤痕,石黑一雄说他喜欢回忆,是因为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因为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
作为一个作家,石黑一雄说他更关心的是人们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实际发生了什么。有时候现实太过于残酷,而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相比于真实,当人面对巨大的心理创伤时,自我蒙蔽或许更能让人鼓足勇气面对未来。
石黑一雄是201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瑞典学院的颁奖词是:“他对于了解过去有浓厚兴趣,但他不仅仅是一个普鲁斯特式的作家。他不光在重述过去,他也在探索你为了作为个人或社会而活下去所不得不遗忘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