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神话 经典语录
“只有一个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那就是自杀。判断人值得生存与否,就是回答哲学的基本问题。”
人为何会自杀?加缪在《西西弗神话》的开头抛下的这样一段话,奠定了整本书的思想基调。自杀作为研究问题,首次出现于哲学类的书籍里。
自杀的的因素是多样和复杂的,一般被当成社会现象来对待,而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一书中,试图从哲学层面上揭露自杀与思想之间的关系。
自杀与荒诞
一切的事物都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头,自杀也是如此。一个飘零于都市中,孤独的打工者,过着坐地铁、上班、下班、坐地铁、回家的普通生活,然后第二天再来一遍,日日如此,循环重复。当他不去做任何想法,只是凭着生活的惯性继续过下去的话,其实没有大问题。然而,一旦某天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疑问,“为什么?”波澜不惊的生活表面就会被突然打破。自己干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回答不出答案的后果是产生一种情感上的厌倦。厌倦看似微不足道,但它是觉醒的起点,也是毁灭的开端。
乘坐地铁的上班族人们常常对生活中或网络上一些自杀事件指点谈论,认为自杀者不该为一点小事而死。然而外人看到的往往是冰山一角,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关于自杀者内心从最初厌倦那一刻到最终走向死亡之间一系列的思想变化根本无人知晓。厌倦激起思想的觉醒,觉醒引发对生活的真相的思考,即生活是荒诞的。荒诞才是逼迫个人走向自杀的思想上的罪魁祸首。
如何不产生“生活是荒诞”的想法是困难的。荒诞是一种无意义、矛盾、失控的状态。当开始追问生活的真相时,无意义感就会产生;当理想欲求与现实生活产生冲突时,矛盾感就会产生;当想摆脱当前生活状态而无能为力时,失控感就会产生。当一个人陷入荒诞的泥沼中无法自拔,自杀就呼之欲出了。自杀是作为荒诞的解决手段而出现的,它通过结束自杀者的生命,从而将其从荒诞的牢笼里“解救”出来。
几乎每个人都有厌倦的时刻,也有认识到生活是荒诞的时刻,然而最终只有一部分人选择了自杀。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大部分人能够从厌倦和荒诞中恢复到常态。人们可以通过做新鲜事情或娱乐来掩盖对于荒诞的思考。但也有人有一种执拗,对这个问题他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当持续的思考换来的只是徒劳,对荒诞的本质没有任何改变,而对生活的厌倦感又积累的足够深沉的时候,自杀也就成为终局了。
自杀的不同形式
自杀的形式不止一种,人们通常所看到的跳楼、上吊等都是属于肉体上的自杀,除此之外还有精神或者说是哲学上的自杀。
一个人明白了生活的无意义和荒诞的真相后,很难清醒地直面这种结果。清醒和痛苦总是形影不离的,因而有些人为了逃避真相而选择虚无主义或者享乐主义,他希图利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的心灵,就像堕落的醉汉,为了逃避现实的真相总选择烂醉如泥。也有人逃到宗教那里去,从彼世的信仰和上帝的怀抱中寻求心灵的慰藉。
人们寻求上帝的慰藉如何直面命运
无论是肉体上的自杀还是哲学上的自杀,这都是通过极端的手段来解决荒诞的问题。面对荒诞,人类难道只能束手待毙或者主动求死吗?为此,加缪在书的最后部分,通过对西西弗斯神话的重新阐述,提出了一种直接面对荒诞的生存方式。
西西弗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位英雄,他得罪了天神,因而被天神处罚推动巨石。沿着山坡,西西弗斯把巨石从山脚推向山顶,每当要到达山顶的那一刻,巨石又会重新滚下山脚。于是,西西弗斯就这么不停地把巨石从山脚滚向山顶,眼看着巨石滚下去,再重新把巨石滚向山顶,如此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推石的西西弗斯这场景是否熟悉?西西弗斯就如同社会中的每一个独立的人,而他肩上的那块巨石就是每个人要负担起的生活,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推动生活前行,直至死亡来临前,这个过程同样也是永无止息的。
“今日之工人劳动,一生中每一天都干着同样的活计,这种命运是同样的荒诞。因此它只在工人有了那种很少的意识的时候才是悲壮的。西西弗斯,这神的无产者,无能为力而又在反抗,他知道他的悲惨的状况有多么深广:他下山时想的正是这种状况。造成他的痛苦的洞察力同时也完成了他的胜利。没有轻蔑克服不了的命运。”
生活禁锢了人的肉体,但禁锢不了自由的灵魂。西西弗斯通过仅有的反抗与蔑视,完成了对众神的否定。同样,人也能通过反抗与蔑视完成对命运的否定。“幸福和荒诞是同一块土地的两个儿子。”觉醒荒诞的思想同样能觉醒幸福。当西西弗斯把推动巨石当作斗争众神的事业来做,惩罚本身就已经失去意义。当个人接受了命运的无常,人生的荒诞,并在无常与荒诞中坚挺地继续存活下去,用一种不败阵的精神坚决的反抗到底,斗争的过程本身就足以充实人的心灵,是产生幸福的源泉。如此一来,命运施加在人身上的惩罚又有何用呢?
西西弗神话高中时写的一点东西,献丑。
《西西弗神话》也是一部探讨荒谬的书,但与加缪的其它作品相比,不同的地方在于,《西西弗神话》写的更多的是对荒诞的反抗。
西西弗的人生不可谓不荒诞——被迫接受无法反抗的命运,日复一日地做着没有意义的工作,这是一种无用而无望的劳动。
但加缪却说西西弗是“荒诞英雄”,“既出于他的激情,也出于他的困苦。”
在本散论之中,加缪首先在“荒诞推理”中探讨了荒诞与自杀的关联。在存在主义的观点里,存在优先于本质,一个人生下来之后并不具备所谓“本质”,而是在往后的生活当中,因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塑造了自己的模样;但每个人做出的选择,并不只为自己而做,萨特认为,这种选择具有一种示范意义,即你做出的选择可能会影响别人的选择,影响别人的生命塑造,因此,一个人需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为全世界“承担责任”。但人在塑造自己本质的过程之中,受到了世界的影响,却无力改变世界,塑造世界;虽然人通过自己的生活来为自己做出选择,来搭建自我,但人最终发现,笼罩自己的命运自己无法反抗,例如,西西弗不断地将巨石推向山顶却又一次次看着它滑下,再比如,俄狄浦斯怎么也无法逃脱他弑父与乱伦的命运。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一种无法支配的感觉,他唯一能支配的只是自己的存在,这种支配与无法支配之间的矛盾使人产生了一种“荒诞感知”,使人感觉到自己生命之中的不合理之处,进而产生了一种“荒诞感”,即“人与其生活的离异,演员与其背景的离异”,生活进入了一种人无法操控的无意义的、矛盾的状态,比如《局外人》之中的默尔索先生,进入了一种无法为自己申辩无法改变自己被砍头命运的状态。而人与其生活离异之后,人的命运也不再具有意义,原因在于,一部分来源于未来的绝对确定,比如《局外人》之中的默尔索,无法改变死刑的结果;另一部分来源于未来的不确定,比如《鼠疫》中的里厄大夫,看不到在荒诞之中反抗的希望,因而对生活产生了怀疑,而怀疑自己的生活是否仍然具有意义。在被荒诞感填满之后,“荒诞人”便患上了“荒诞疾病”,感到自身是现世生活的“局外人”,却又无可奈何地继续留存在无意义的生活之中。“荒诞疾病”是一种焦虑而抑郁的病症,在这样的情况下,加缪将荒诞人分为了三种。第一种,即“生理自杀者”,因无法忍受生活的荒诞与无意义而选择了自我消失——一种消极逃避的态度。第二种,即“哲学自杀者”,这之中的许多人,通过神和宗教选择了理性上的逃避,逃避到了非理性的神的布道之中,放弃了自己理性的思考,因此便不再去感知荒诞;但实际上,荒诞从来没有从人生之中消失,“哲学的自杀”同样是一种消极逃避的心态。第三种,便是“反抗者”,被加缪称赞的“荒诞英雄”。
《西西弗神话》的主人公便是一位“荒诞英雄”。前面已经提到过,西西弗的生活不可谓不荒诞,但使西西弗成为荒诞英雄的,一部分出于他的激情。西西弗作为一个荒诞人,产生了荒诞感知,生活已没有具体的意义;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不再相信“永恒”,不为永恒做出任何贡献,因此,在永恒的时间尺度下,人不再是人,而成为了一股“无用的激情”。面对这样的处境,有些人选择成为了自杀者,而西西弗,选择成为了反抗者。既然我不再属于永恒,被固定在现在的生活之中,那我就要为现在而活,拒绝追求加给我无法反抗的命运的神明的“永恒”,拒绝被神明、被永恒所奴役。于是,西西弗欣然接受了荒诞的命运,将巨石一次又一次地推上山峰;既然只有一种命运选择了我,而世界上的其他幸运儿尊奉的上帝,对我没有任何帮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时刻对我没有任何帮助。因此,西西弗的反抗,并没有真正改变生活之中的荒诞,但他却没有成为荒诞的逃避着,成为了荒诞的支配者,因为他并没有为荒诞而活,而是为自己的现在而活着。这是一种乐观的哲学态度,在这样的态度下,西西弗在无意义的劳动之中找到了自己的意义,他的命运属于岩石,但在他自己眼里,他却让岩石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掌控了自己的命运,掌控了自己的现在。这种反抗又不同于《鼠疫》中的反抗,因为西西弗的命运的不确定性甚至要比《鼠疫》中的不确定性小,但西西弗,在加缪眼里,是幸福的,因为他没有成为《鼠疫》之中鼠疫的奴隶,而是如之前所说,通过一次次积极的劳动,把岩石变成了自己的东西。这是西西弗神话之中的伟大性之所在。
而西西弗的英雄性又来源于他的困苦,这是西西弗神话之中的悲剧性之所在。西西弗的困苦,又来源于,在客观的角度上,他还是没有摆脱荒诞的命运。西西弗的人生是荒诞的,每天要做的就是无意义地推动巨石,但如果西西弗不再推动巨石了,那别人又怎么能知道西西弗的存在呢?推动巨石虽然对西西弗本人来说是无意义的,但对于别人,西西弗这样的“选择”又起到了示范的作用,会对别人的选择产生影响,在这个方面来看,西西弗推动巨石对别人而言是有意义的;但这种意义的存在需要一个条件,那便是,西西弗需要继续做无意义的劳动。如果不再推动巨石了,那西西弗的存在也无法得到证明,这便是西西弗的困苦所在。在这种意义上来看,西西弗在推动巨石的过程之中,已经知道了他的生活只是荒诞而已,而他本身的意义,又寄存在这无意义的时间里,那西西弗的故事,不可以不谓之悲剧。而西西弗在这令人绝望的悲剧之中积极的反抗,则更是使他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荒诞英雄”。
《西西弗神话》的封面上写了这样一句话:“吾魂兮无求乎永生,竭尽兮人事之所能。”这可能是加缪本人对于荒诞的人生的座右铭:既然不能求得永生,那我须竭尽所能活好荒诞的人生。从这些,以及加缪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可以料想,加缪的存在主义哲学是带有乐观主义色彩的。既然一切皆荒谬,上帝死了,巨石也滚动起来了。
阿尔贝·加缪
《西西弗的神话》是法国195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阿尔贝·加缪的哲学随笔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