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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宁斯布莱恩经典语录

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19-11-15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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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宁斯布莱恩经典语录》正文内容

詹宁斯布莱恩经典语录

第一个破500的答案,谢谢虎扑,谢谢你们~^_^

你们不能只收藏不点赞啊....( ̄^ ̄)ゞ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7(上):丛林生存与冒险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7(下):那些人,那些事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8:全明星之重(上)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8:全明星之重(下)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9(A):首发与爱情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9(B):无奈的秘密,黎明的湖人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9(C):菲尔

[强文]科比印象之1999(D):对手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0(上)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0(中):生死豪情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0(下):冠军荣耀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1(A):碧海波澜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1(B):矛盾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1(C):横扫西部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1(D):滴血精灵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1(E):宿命之战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2:紫金王朝(上)

[强文]科比印象之2002:紫金王朝(中)

[强文]科比印象之2010(上):蝉联之路

[强文]科比印象之2010(下):传说之战===========强大的分割线============

科比印象之1997:

可爱的,刚过十八岁的科比-布莱恩特同学觉得他是一个职业球员了,他得到属于他的湖人八号球衣了,和伟大的湖人教父站在一起通报全世界了。他觉得他可以尽情的战斗了,但现实对他说,业务繁忙,且请稍候,请你先凉快一会儿。然后就把他打发到了板凳的最末端,为了让他不寂寞,顺手塞给他一台饮水机——德尔-哈里斯对外言道:“科比属于未来。”换而言之,现在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这是他距离奥尼尔最远的时刻,一如十五年后的夏天是奥尼尔距离他最远的时刻。这个时候他想得更多的应该不是奥尼尔,应该是埃迪-琼斯和范-埃克塞尔,这两人与他的上场时间才是息息相关的。当然了,他还有另一个指望,垃圾时间。

十三年后,新科总决赛MVP科比接受央视的“高端访问”。

水均益问道:“听说·····你四岁就开始打篮球了?‘

科比笑:“两岁。”

·······

水均益又问:“你对第一次打NBA比赛有什么印象?”

科比笑,身体向后靠,头略略垂下然后又抬起,一脸少年般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我当时很兴奋,很紧张,但我觉得我的‘表演’还是完美的,我非常满意。”

好吧,科黑们可以劈头盖脸地骂上来:“‘表演’?现眼还差不多。瞧瞧,瞧瞧,0分1失误1犯规。”

嗯,我得承认,我把科黑们想得太邪恶了。他们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所隐瞒。因为科比仅有的“贡献”并不值得他们隐瞒:一个篮板,一个盖帽。上场时间合计6分钟,顺便1投0中。就是这样。我们是有心理准备的,我们不必强迫自己想象18岁的科比在场上如何穿梭如风,身形潇洒。穿梭如风是可以的,但手中肯定没有球,潇洒就更谈不上,他兴奋且紧张。或者我们可以想象他并不紧张,鉴于即将33岁的科比还敢于在精灵般的克里斯-保罗面前起跳,那么,18岁,六分钟里有一个犯规实在太正常了。但事实依然摆在那里,突然踏上NBA的赛场的科比,他的判断,他的位置感,他的路线选择,等等等等一切和高级篮球运动有关的东西,肯定都和他的年龄一样青涩。

但无论如何,时间和历史依然会记下:1996年11月3日,身穿8号球衣的科比,以18岁零2个月又11天的NBA最年轻纪录,首次站在了NBA的赛场上。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却是一个记忆。所以,哪怕不是记录,很多人也会选择记住这一天。这是我们对那年的科比仅有的记忆之一。哦,忘了说了,在他登场的时候,对面站着的人有一个正是凯文-加内特。

完成了这个意义大于内容的开幕式,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笔珍贵的流水账。如同郑板桥给小酒店写的酒债欠条。

1996年11月5日,对尼克斯,科比用罚球得到职业生涯第一分。

11月8日,对猛龙(感谢猛龙),出场17分钟,恰好得到10分。首次得分上双。再往后——

1997年1月28日,湖人客场挑战小牛,艾迪-琼斯受伤,科比第一次首发出场,可想而知,最年轻的首发球员。32分钟,12分、3个篮板、2次助攻、2次抢断、1次盖帽。

以下省去无数摇摆在个位数和双位数之间的得分,以及有点离谱的命中率,犯规数,失误率。除了惊鸿掠影般的飞翔,也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欣赏价值。

·······

流水账到此为止,虽然上场时间和贡献都十分有限,但还是有请德尔-哈里斯教练做出点评。教练用一句话精准地描述了一切:“犯规还是有点多·····”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首先我们可以说,这话大有内涵。总结起来大概表述了如下几点意思: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他跟不上现有的比赛强度和节奏,其次,他的球场意识尚待培养,再次,他的技术和后天身体控制能力都必须提高。再其次,他现在只能是个角色球员,甚至边缘球员。很伤人的结论。这里有必要详细说一下。

先说力量,其实任何向外物发力的运动所注重的,除了运动者本身的绝对力量外,比如卧推,握力,等硬性指标,还有的就是对力量的控制能力。比如说发力,这就考校一个人在特定情境下在一瞬间用特定部位发力的能力,包括那一瞬间所发力量的大小,所发力量在某一强度上的持续时间,再往高处还有能否随心所欲地在特定情况下加力,减力,蓄力然后再瞬间发力。比如说,一个人用双掌的向前推力极强,那么他的手肘力量呢?脚的力量呢?同样的问题可以延伸到其余任何可以用来发力的部位,诸如头,膝盖,手指甚至牙齿。这就是对身体的熟悉和控制了,而真正的控制身体,却远非这么简单了,这里不展开。瞬间发力能力取决于爆发力,而力的持续性则属于耐力,而想要做到控制力量大小,随意增减,就需要无数练习。在这些元素中爆发力更多决定于先天状况,绝对力量也可以练出来,而且相对容易。对任何一个篮球运动员而言,控制力量都是一个足以学习一生的课题。做个比喻,先天力量是固有资本,而力量控制则是花钱的学问。

同样的结论可以推理到速度以及弹跳,绝对速度和绝对弹跳高度之外,还要有出色的个人控制。没有后者是什么概念?当然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概念。速度方面可以参考陈江华,弹跳方面的典型当然非如今的香农-布朗莫属。一个是“我突破了,哈哈,谁能挡我?哎呀,球怎么丢了?”,另一个是“我要飞得更高,咦,怎么我手里还有个球?这可咋整?”。

我们举球场上的例子。肯定的,每个学习打篮球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刚开始,我们明明觉得我们的手腕已经很有力了,可是当我们举球过顶时却顿感发虚,似乎手腕上的神经消失了,我们已控制不了它。可渐渐地,当手腕习惯了那个球的存在,并在无数次投出三不沾后,我们就终于可以用正规投篮姿势了。再举个例子,我们突破上篮,一路上凭借脚步和手上的假动作连续过关,但往往当篮筐就在眼前时,我们却没有了那轻轻一勾的力量。我们的身体真的缺少那轻轻一勾的力量吗?显然不是,我们只是在那一瞬间没有力量了。那是因为我们的意识里还没有最后那一勾的准备,我们的意识对力量的控制只足以支撑我们晃开所有的障碍。当我们无数次突破上篮不中后,我们的意识,神经,和身体就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这时候上篮自然信手拈来。可如果突然要求我们玩一个拉杆呢?那我们就又得继续练习了。直到身体适应了这一连串的发力过程。

说到底,身体在最自然的状况下是无法主动向外发力的,几乎所有的向外发力都需要联系,发力时间越长,变化越多越精细,需要的训练就越多。换句话说,我们的身体神经和意识在有意识的向外发力这个方面是先天空白,需要后天的描绘和刻画,才能形成然后支配我们的身体。

显然,科比需要的就是这个。顺便说一句,这个学问詹姆斯现在依然不太懂。勒布朗的身体所具有的绝对资本傲视联盟,无需再用训练来为他增添,但他始终没学会在冲起来之外的情况下支配自己所拥有的无穷财富。但也可能是没法学,我们知道,当先天的东西太过强大时,我们的支配能力便跟不上了。所以,别觉得上帝给了你很多,先天的东西你所能直接拿来用的,永远不可能比第二名以及前十名高太多。有钱不能花显然比没钱花更痛苦。所以,别嫉妒詹姆斯了,上帝对他并没有那么好,哪怕是在众人眼中上帝对他最恩赐的方面。

以我打篮球的经历和体验,所谓的篮球高手,或者更高明的团队,大多都不是在技术上有一堆旁人不会的招式,往往也就一两招个人绝招。他们的动作包括他们的绝招,别人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也可以完成,只不过他们更快,更精确,动作与动作之间更连贯,他们往往便以此取胜。而且让输家心服口服:确实是基本功更夯实,功力修炼更深啊。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往往看的就是动作的精细程度和连贯程度。很简单的道理,一个三秒能完成的动作如果在一秒钟里完成,效果自是天壤之别;同样的运球动作,一个被人随手一掏就丢球,另一个面对压迫防守却依然运球自如,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正是科比后来能够在力量,速度,弹跳,爆发力都不是最好的情况下成为这十年里的首席进攻大师的奥妙所在。他拥有的资本不比其他人多,但他将这些东西完美地动员综合了起来。在他所能支配的,随时拿来使用的东西的数量上,其他人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当时的科比定然发现,在NBA他还是可以突破,只不过领防者意识更好脚步更快,需要花费比以前更多的力气,突破空间也还是有,只不过对手的协防更加快捷,他必须比他们更快才能抢到分数。而且他们更有经验,他们的力量和力量控制更加出色,他的一切动作做起来都比以前困难。而他,虽然从小接受父亲的专业训练,但在意识上的储备却显然还没能达到征服这些人所应有的高度。一切不足在那一瞬间迸发了出来,我说的是季后赛里那三记著名的三不沾。其中一球,他接球后明显是力量和意识跟不上了,被迫运球调整,但斯托克顿锁住了他,他被迫投篮,三不沾。之所以要提一句这个故事,除了印证我的观点以外,还因为这大概是NBA史上最著名的绝杀连续三不沾之一,感谢科黑。另外,这几个三不沾对科比下定要在夏天虐待自己的决心所起的作用绝对不可低估,是科比职业生涯前期最重要的瞬间之一。ESPN认可了这一点,在科比关键球集锦中,第一球赫然就是三个三不沾中最著名的一个。之后才是各种惊天动地的一剑封喉。这是个非常不错的创见,算得上是科比独一无二的逸闻和佳话了。当然,科黑肯定不这么认为,我们不要强求。

他所表现出的速度敏捷度和力量,已经是他目前的极致了,但却被判定为不合格。所以,他要做的,是要刷新自己的神经和意识,更新标准,让它们批准自己可以从身体里支出更多的能量,更大更精的力道,以及更快的速度。顺便也提高一下自己的绝对能量,让自己有更多支出的资本。所以他需要训练。科比当然不会对自己客气。他很清楚他来这里的目的。至于比赛中的那些细节,我们称之为意识和经验的,那只能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

这才是科比成长的秘密所在,杰里-韦斯特的指导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传说中的,投篮姿势什么的,显然不是重点。这就是96年末,97年初的科比的主要形态:少年成名,成功跳级,惊奇地发现自己突然处身于怪兽丛生的森林;武功尚未纯熟,但却处在一个豪华团队的边缘,连打酱油的时间都不稳定,随时可能被抛弃。而逃跑又不是风格,于是潜身山洞,潜伏磨剑,渴望着有朝一日纵横江湖。山洞之外,是一个喧闹的世界,许多人在关注他,有人对他充满希望,有人对他心存质疑,但他只是抓住一切机会低头磨剑。即使眼下几乎没有长剑出鞘的机会。

当然了,即使科比非常明白自己要做什么,非常清楚自己的终极目的,也愿意为之付出最大的努力,有一个事实却是无法改变的——他毕竟是个少年人,心里转着的这些念头,丝毫不影响他作为一个少年人所特有的热情和挥洒青春的想法。他抓住一切机会在镜头前飞天遁地,从天空追击到地板,他常常盼望十佳球上可以有自己飞翔的英姿。全明星周末要来了,他要用年轻的飞翔去拿一个扣篮冠军,并和状元艾弗森在新秀赛上争风吃醋。

一个有点老掉牙的故事:伟大的先哲苏格拉底先生突然跑去逛街了,逛完回来,有人问,先生何所见?何所闻?何所感?苏格拉底直接跳过前两个问题,答道,唉,我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我不需要的东西原来这么多。

我不知道那个提问的人做何感想,是很扫兴呢,还是很震惊呢,还是如醍醐灌顶般顿悟呢?

如果让我想象,我愿意相信,这个人是魔鬼派来打探消息的。何解?无他,魔鬼肯定会认为,见识过这个世界各种诱人的事物的人是很难无动于衷的。他觉得,苏格拉底定然会心动于物质诱惑,于是就有了他的使者得意而又带着挑衅的询问,满心想着会得到苏格拉底神往的表情,羡慕的话语,语声中带着被诱惑折磨的呻吟。

当然了,本人是唯物主义者,这个“魔鬼”只是一个象征。至于象征着什么,请自行想象。

我并不满足于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所以我私自决定在大脑中继续演绎这个故事。我好奇地想,假如苏格拉底不是去逛街了,而是去参加了一个聚会,在这个聚会上他认识了很多人,每一个人都过来和他小聊了一段。那么,等到聚会结束,假如仍然有一个人来问他,先生何所见?何所闻?何所感?你猜,苏格拉底会怎么回答?假如你套用前面的答案,你会错得很离谱。如果你明白苏格拉底是一个教育先驱,并且你了解他惯用的教育方式,你肯定不会以直接套用前文来显示自己的小聪明。

苏格拉底是个搞教育的,科比却是个打篮球的,所以两种情况下,我敢肯定,科比的答案是一致的: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我不需要拥有,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我不需要去认识。

如果只是为了科比的回答,我大可不必讲这么一个毫无刺激感的故事来透支读者的耐心。如你所知,那个提问对苏格拉底而言,是一个关于诱惑和意志的故事,对于科比而言,则不仅是诱惑。还有那些作为一个社会且是主流社会中的人所必须了解与明白的东西。否则,这个人注定是一个在社会中屡屡碰壁,并且被众人排斥误解的人。中国有句话叫做,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话被很多单纯的人所怒斥,但怒斥改变不了的是,这句话会绝无例外地惩罚那些背离它的人,背离得越远,惩罚得越重。

几乎每一个十八九岁的人都不太吧这话当回事,何况这人还叫科比-篮球等于生命-布莱恩特?在他眼里,世事洞明不如一个拉杆反扣,人情练达不如随心所欲地投进跳投,这本来也没什么,但越到后来越变本加厉,到了二十四五岁依然没什么变化,就非常可怕了。

科比的情况可以叫做过犹不及,被他认定为他不需要的事物,不必要掌握的学问,不需要认识的人太多,除了可以对他的篮球事业产生极为强大的积极影响之外,同时对他的人生也产生了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所以科比职业生涯的向来是极致的辉煌伴着极致的坎坷,左手顺畅,右手困厄;左手荣耀,右手耻辱;左手祝福,右手诅咒;左手赞美,右手诋毁;左手绚丽,右手苍白;左手甜蜜,右手痛苦;而且左右相生相克,不断转化。

历史从来不缺乏这样的人,但每出一个都是时代的幸运,因为那些他右手上东西从来只是他一人的背负,绝不连累世界,但他左手的东西,却是全世界的财富和瑰宝。

我们并不担心这样的人被站在他对立面的强大到无与伦比的,那些说清道不白,唯有名之为世俗的东西消灭,因为这样的人的精神力量已经强大到匪夷所思,否则他就没有资格走这条路,也看不到世界上有这条路。这路飘渺于云海之间,只有少数人都看到然后走上去,如果要为这条路命名,请叫它灾难无数,但永远消灭不了行人的成功“捷径”。这是一个奇妙的逻辑,时常向你张开血盆大口的魔鬼让你遍体鳞伤却没吃能了你,你一次次逃生于那些完全就是绝境的境地,最后走到了别人到不了的高度。

试问,这到底是魔鬼在和你开玩笑顺便考验你,还是魔鬼黔驴技穷不过如此?

这就是科比所经历的,本来我看得分明,但写到这里,却有些眩晕了。可知,对与不对,幸与不幸,有和没有,从来不是那么绝对,除了那些最高的原则性的东西,其余的划分让人获得方便的同时也妨碍了人的思考,蒙蔽了人的眼睛,就像一个圆,人们将之平分两半,然后将那些对立的东西摆在两边,但沿着不同的路径还是可以到达同一个终点。其实“对立”只是人为地构造,便于认知。事实上,这些东西纠结在一起,根本就不曾分开,无论是十字架还是八卦图,都只是一个局限的模型。启发和指导着人们的同时也迷惑和禁锢了人们。所以总会有大哲人向我们大呼,“跳出来”,或是“打碎它”。

好吧,有人要说我扯远了,而我也素来有下笔不节制的毛病,但这一次我没有做错。原因在这里:对于科比而言,他分析他所没有的胜过分析他所拥有的,是的,以上就是我要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它们不是具体的人和事,它们和科比从来不曾面对面,但却无时无刻地萦绕于他的身边,几乎影响着他的一切,远胜过那些他身边的实实在在的人和事对他的影响。又是一个听起来很荒唐的逻辑。我也觉得我有些疯狂,但我下笔时却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很奇怪吗?不奇怪,对科比这一类人来说,这太正常了。如果你了解科比,你会知道我是对的。如果用一句话来解释,那就是,对科比影响最大的人是正是他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给他的特定反馈。这话似乎对每一个人都生效,但不是,这话属于那些高度自我且精神力量无比强大,从不会被轻易左右的人。好吧,我们来看1997年科比身边的人和事。我们可以数着来:

1

他的同级同学,德里克-费舍尔,科比职业生涯为数不多的老伙伴之一。他们在一起,尤其是在季后赛,一个当面叫阵,一个背后出手,为湖人历史制造了太多的黄钟大吕。但是请相信我,他们的交集是非常有限的。因为他们所在的球队叫湖人,也因为科比毕竟是科比。关于老鱼,我引一段旧文:

首先,请调整一下呼吸。今天我们要详细地说说尊敬的鱼主席。废话不多说,在冷静地回想了07年主席归来到现在这四年中的一些事情之后,我终于可以扔开主席身上的各种传说,为他老人家下一个准确的评语。说一千道一万,他老人家是一个在战争中长大的大头兵,十几年磨砺下来,外表温和,内心凌厉,开枪射击从不手软,见过无数战友在身边倒下,心如铁石,杀人不需要任何思想斗争。但也就是如此了,他只是一个老兵,最多老班长。给人一点安全感是可以的,真正到了千军万马往来冲杀,他能为你做的,也只能是冷静地打几枪为你做个示范;真要他常山赵子龙单枪匹马救你出重围那是不现实的,要他像青年拿破仑一样,在几乎无官无职的情况下独立制定战略战术,帮助真正的指挥官赢得土伦战役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一个很有杀人并不被人杀经验的老兵。如果想更清楚一些,可以对比基德。那就是老兵痞碰上老首长,半点脾气没有。基德虽更老,但身为斯托克顿之后最妖的控卫,从身体到技术再到各种素养以及指挥和控制全局能力全面领先于他。老首长投篮的手更稳定,球投的更准而且更是地方。至于遣军命将,进退行止,那是一个老兵一生无法触及的领域。

2

埃迪-琼斯,必须感谢他,感谢他对科比的友好,感谢他和科比的那些戏耍和一对一,感谢他不以科比是高中生而轻视他,并且愿意做他的大哥。但是也就这样了。

3

杰里-韦斯特,真正的师,父。作为湖密,我不愿意对湖人教父有半分不敬,我愿意记得2010年2月2日,客场对灰熊,科比第三节一次扣篮之后,两个人的拥抱。

4

鲨鱼,科比当时说过,幸亏我不是女孩,否则我会爱上他的。必须承认,他的存在对于科比的保护意义,尤其是科比那作为一个高中生尚且不太适合NBA对抗的身体,他让科比可以选择他最爱的轻灵迅捷套路,做一个全场飞奔的小跑车。到了后来,如果科比是一团火,鲨鱼就是上帝扔在这团火上的一块大大的冷石头。让他暂时无法形成燎原之势,怎么说呢,剑有双锋,有其利必有其弊,但总的说来,感谢鲨鱼,非常感谢。鲨鱼,对科比影响最大的人,任何人无法比拟,最好的论据在科比得到第五枚总冠军戒指时出现,大家都知道。至于排在鲨鱼之后的那个人,当时还在乔丹身边,暂且不提。

5

科比三大偶像,便士,乔丹,魔术师,一个都是华丽奔放的艺术家。当时的便士已经伤残,魔术师复出又退出,他仰望着乔丹。但是以他当时的状况,这种仰望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事。直到他年底第三次对阵乔丹时才略微有所不同。鲨鱼缺阵,已经经过了一个魔鬼夏天的科比33分,乔丹36分,两个人极尽华丽之能事,酣然对攻,最后公牛胜利。乔丹赢得很满足,科比输得很满足。但即将到来的全明赛却将毁掉科比所有的满足感。

6

总而言之,这时的乔丹对科比而言有些太过遥远,反而是艾弗森更近一些。新秀赛季夏季联赛,科比七连胜之后栽在艾弗森手里,新秀赛,科比31分但东部取胜,艾弗森拿走MVP。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们在各自球队里地位上的巨大差异,在艾弗森尽情地用连绵不绝的Cross over 戏耍联盟的时候,科比却还在未上场时间发愁。再加上那挥之不去的选秀之夜的状元风光,一切都足以让科比将之作为标杆,然后更加疯狂地虐待自己。赛过身边的同伴才是最重要的,同伴的成功才是最让人羡慕的。科比在01年总决赛后终于喊了出来,我羡慕阿伦,他是一支球队的领袖。再往后七年,他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前后绵延12年。阿伦-艾弗森,科比精神世界里的最大敌人。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这些人对科比的整个职业生涯来说,可能没那么重要。但在当时,却如同他家里的屋檐。是他必须面对的。

全明星周末,可以用一记胯下换手扣篮拿到了扣篮冠军。从此真正陷入媒体的汪洋大海,在众人的围观和无数的放大镜下,从来就不知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为何物的科比露馅儿了,即将到来的命运已然无法逃避。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1997年结束了,他即将奔向篮球史上那充满未知的,神秘而重要之极的1998年,去迎接属于他的宿命。

科比印象之2010:

1.阿泰斯特

人人都爱阿里扎。

这是2008-09赛季季后赛中湖人球迷的共识。但爱谈得多了就要伤钱:2009年夏天,带着刚刚获得的“小皮蓬”美誉,阿里扎和他的经纪人开始给自己提高定价。湖人很头疼,他们手握着卢克·沃顿的合同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手,新基金空间受限,给不了相应数目;于是只好放任缺人不缺钱的休斯敦签走阿里扎。与此同时,2008-09赛季为火箭打球的阿泰斯特以一份相对温和的长约加盟湖人。

此时当然没有人能预知几年后的悲喜纠结。冠军之师嘛,胃口极好,海纳百川,吃了石头也有信心消化;再加上这支球队的主教练是菲尔·杰克逊;手下有科比这样的在任何体系下都不用考虑得分问题的超级攻击手,自然有信心将任何蛮人归于王化之下。阿泰斯特自己也承认,虽然他是一个经常表示不服的天才,但对科比还是服气的,哪怕他们刚刚还在季后赛中用肌肉、拳头、肘子互致问候,而且阿泰斯特还吃了哑巴亏。

不管之后如何,至少在2010年的湖人,阿泰斯特永远是个无法忽略的人物。所以,进一步了解一下这位未来的“洛杉矶模范公民”吧。

他的大学教练说过:如果你时常有隐隐的担忧,那一定是为了这家伙而恐惧。他的队友则评价道:这是一个神经没有发育完全的人。阿泰斯特也对得起他们的评价,他时常会在输球后恶狠狠地威胁队友:你们今晚还想吃饭吗?——如果不了解他,听了这句话你会不会有报警的冲动?

这一切源自阿泰斯特从幼年绵延到成年的家庭变故。可以想象,这样一个人在生活中虽然很容易引发恐慌,但在球场上却是国之神器。能者得之必成大事。所谓不疯魔不成活,纵观各个领域的大师们,疯魔二字似乎确实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加成;顺便为那群本就不可捉摸的人物添上一些非人类光环,让芸芸众生更增敬畏。想想看吧,当你在进攻时面对阿泰斯特,他就像一个变态的老牌瘾君子盯着新出的毒品琢磨享受方式一样盯着你,而且你还无法确定他会不会突然违反篮球规则把比赛变成一场笼中拳击——就在你担心这些时,你惊奇地发现你竟然只顾着惦记他的精神状态了。这家伙居然精通一切一对一防守技巧,还能把防守搞得像进攻。你的进攻动作被他粗暴地切碎,就像一个野蛮的牙医不给你打麻药就一钳子起出了你健康的牙齿。你发现你的肌肉无力支持如此高消耗的对抗,只感觉头晕眼黑,周身酸疼,然后——你就真的被他用防守吃掉了。而他本人面对主场观众的热情欢呼,却一脸“怎么了怎么了,我干什么了你们这么激动?”的装逼表情。

由此也可以初步了解,阿泰斯特同学的内在,其实是个童心未泯的单纯少年;世界对他的恐惧实际上源于不了解。诚然,孩子式的思维和行事在成人世界里本身就自带三分奇特。他的肌肉和块头确实可怕,而且单纯和童心未泯某些时候绝不是什么褒义词,往往意味着容易冲动。如果真是一个孩子,冲动起来也没啥破坏力,但一个彪形大汉就另说了。当然了,除了奥本山那一战,阿泰斯特值得一提的“战绩”并不多,但真正的武器只需要使用一次——总而言之,阿泰斯特是一个能制造出麻烦和变数的超级X因素。

从江湖流传的某些神奇的理论中,一支冠军球队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坏蛋恶霸型球员。当然了,宣传这种理论的人,似乎总是忘记一个前提。那就是,这样一个坏蛋恶霸最好别是一个不伤人就伤己的重武器。但很不幸,阿泰斯特就是这样的重武器。

曾经的阿泰斯特是一个场均20分之余还能成为最佳防守球员的人物。虽然除了经典的一对一不失位抢断之外和观赏性没什么关系,但凭着野兽般的体格,他的低位背打和推土机突破却确实堪称不易防守的杀招。但到了此时此刻,他的攻击力退化不小。他的招式需要持球,他也绝不是一个好射手;三角进攻所要求的频繁的无球移动更足以让他晕头转向;顺便,他每次处理球都像是被摁下了延长键,少则慢一拍两拍,多则十多秒白白流逝:总而言之,这是任何动态进攻体系的噩梦。

但湖人也有自己的考虑,这其实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问题,悠久到科比在上个世纪末成为湖人稳定的首发以及外线第一核心的时候。在这十年里,科比能者多劳,他几乎一直是外线的第一组织者,突破者,跳投者,防守者——西部决赛战胜掘金,禅师盛赞他“一个人做了昌西和甜瓜的事情”。总决赛结束,媒体甚至送上“一个人做了乔丹皮蓬的事情”的溢美之词。事实上,这的确是一个奇迹了——一个球员十数年全方位领衔并主导一支豪门球队的外线工作且始终保持一流水准是什么水平?不谦虚地说,这是一件绝无仅有的事情。

当然,有例外的时候,比如2004年湖人有佩顿这样的鬼才控卫,科比的助攻数落到队里第二。但也仅仅如此了,在外线的防守端,湖人有过福克斯这样的小前锋之狐,也有过阿里扎这样韧如盘丝的小皮蓬,但是二者都是奔袭游弋的奇兵,机动灵敏远多于强横厚重,论防守端的压迫力和对抗性,依然首推科比(阿里扎们面对安东尼皮尔斯这样的力量型选手会很悲惨。从02年起,在这个问题上,湖人没人比科比做得更好)。

阿泰斯特来湖人时,距离他拿最佳防守球员已经有五个年头了。但对于洛杉矶而言,这座春风骀荡的城市似乎从未拥有过一件防守端的毁灭性武器,最起码在新世纪如此。湖人队史上只出过一个年度最佳防守球员,即1987年的迈克尔·库珀。阿泰斯特改变了这一点。

对科比而言,其中的意义就更加非比寻常: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在奥尼尔离去后的时间里,2010年大约是湖人在外线配置上给他个人的支持最大的一年。当然了,对整支球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科比30岁前的科比完全有独自撑起外线的攻防水准的能力。阿泰斯特的到来反而从另一个层面上说明,科比即将走过巅峰,湖人已经不太敢让他全方位全天候开工了。

如此,阿泰斯特这个没头没脑,无法无天,场上永远横着走的神人,对湖人的来说,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无论如何,抉择已经做出,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剩下一步步向前走。

2.科之背打

如果说过去两年有两个篮球运动员最累,那一定是科比和加索尔。于是加索尔在开局阶段轮休了。科比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愉快的夏天。顺便,作为进攻手段最全面的外线球员,去拜访了进攻手段最全面的内线球员,大梦奥拉朱旺。两人一起练了俩小时传说中的梦幻脚步。大梦说道,他精通这一切,我只是为他略作整理——于是科比职业生涯中背打最华丽、最成熟的时段出现了。

科比很久以前就在用背身技术了,但之前的身体状态一直在顶峰,尤其是03年增重之后,渐渐成为后卫中的小马龙,背身的压迫感和稳定度直线上升;同时爆发力和敏捷度不减,8号后期带着100公斤左右的体重,依然飘逸飞扬。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背打就显得非此即彼:要么是“背”,要么是“打”,所谓的“背打”反而很少。换言之,一旦他处于背身拿球状态,他可以以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迅速解决问题:直接背转身突破,或直接翻身后仰,强靠后翻身后仰,转成面框一个试探步点住对手强拔。一副铁膝盖和强大的腰腹能力,足以支撑他同时完成地面运动和空中调整。

但到了09年夏天,他31岁了,为了保持敏捷度,减轻身体负荷,他已经在考虑减重。膝盖也经历了几次修补。总而言之,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解决进攻了,在移动和终结之间,需要一个调整过程作为过渡,去寻求更舒适的出手机会——背身和出手之间的过程,就是所谓的背身脚步。篮球就是这样,同一个动作,当你的调整变多时,虽然可以说明你更成熟了,但也往往说明你老了。但在这种成熟和衰退的临界点,往往是一个篮球运动员最华丽丰赡的时刻,他的身体尚且足以支撑他炉火纯青的技术。

揭幕战颁奖仪式上领完冠军之戒,打快船。加索尔不在,替补阵容一片萧条,鲍威尔、姆本加、法玛尔、香农·布朗四个人合计得了9分。直接导致五大首发四个人出场超过38分钟,唯一例外的是尊敬的、8投2中得了5分鱼总。幸亏他们的对手是正常状态的快船,这些问题一点也不妨碍湖人一路领先:拜纳姆以他的神力控制禁区,26分13个篮板。科比33分8篮板3助攻4抢断,末节一记无比销魂的拉杆上篮锁定了局面。

阿泰斯特呈现了剑之双锋:他足足打了41分钟,全场最高,他强悍的对球防守让科比空出来四处游弋掐传球路线刷出4个抢断;他还可以摇摆到四号位扛一下禁区;但与此同时,他10投3中,三分球5中1。正负两极之间泾渭分明,更让人心跳的是,这种局面将会持续一整个赛季。

第二场对小牛,问题来了:湖人外围三分球23投7中,拜纳姆只得14分。科比身体不在状态,19投7中不说,突破后无人防守,他的起跳高度竟然不足以把球扣进篮筐。于是三节时间里,湖人已经溃不成军。

第三场对老鹰。前两场,科比的投篮是45投18中,他还没有找到背打的感觉,面框进攻也不顺遂。但有人来刺激他了:乔·约翰逊首节狂飙18分。科比回以单节13分,下半场阿泰斯特接手防守乔·约翰逊,科比在第三节扫落19分,全场41分。湖人118-110取胜。

对于科比这一代杀神而言,这场比赛意义重大:至此,NBA联盟的每一支球队,都领受了他40分的洗礼,前无古人,后人暂时不用考虑;在同级别的攻击手中,张伯伦时代球队太少,乔丹没能做到这一点。在过去五年里,40分之于科比就像三双之于基德,完全是一种早已不能让人惊讶的存在;到了这一场,他职业生涯的第97场40分,算是在某种意义上结束了一个征服的路程。

至此,科比开始了他的背身演出。那是一整套美妙的动作:标准的撤步转身要位,连贯轻盈的左右跨步晃动,熟极而流的肩部晃动,外加早已出神入化的连续投篮假动作+脚步移动创造投篮或切入空间,最后当然少不了飘逸优雅的后仰跳投。至此,他终于完整而系统地将他的绝妙舞步带进了充满对抗的篮球世界。

之后的半个月里,全世界都在赞叹他的新武器和美妙绝伦的篮球步伐。三天后对火箭,41分,紧接着对熊,又是一个40分。他开始消灭背身和面框之间的界限,以随心所欲的控球和步伐在两者之间随意切换。半转身停顿+晃动,前转身变成面框摆脱跳投,靠打+后转身运球直接突破;无球走位后晃动+反向撤步后仰。世界从未看到他如此频繁而集中地在低位打球。他的命中率迅速回升,越过了50%。前11场比赛,他有4场40分。当他得到职业生涯第100场40分时,阿泰斯特说道:哥们儿,一百场啊,这是什么概念?你要知道我一场都没有。

3.绝杀之王

在科比大展神威的同时,湖人内线厄运不断。拜纳姆在对火箭时受了点小伤,可爱的姆本加顶上,然后也受了点小伤。到了对灰熊那一战,科比自己也受了点小伤,不过问题不大。到了11月19日对公牛,加索尔复出了,毫无不适,15投9中,24分13篮板领衔全队,前场板足足有7个。湖人找回了半场空间感和卫冕冠军的感觉,全场六人得分上双,108比93轻取。

此后一个半月里,湖人至少在胜率上一路顺风。但问题是,在这期间,阿泰斯特成了全队三分最准的男人——以35%出头的命中率。这其实不是问题的关键。阿泰斯特和阿里扎这一进一出,迎来神龟送走仙鹤。对湖人而言,阿里扎和阿泰斯特的区别,不仅仅在于他们本身的风格迥异:轻灵与厚重,奔袭与对抗,敏捷与强硬。当阿泰斯特的空位三分投篮屡屡引发湖人球迷惊呼的时候,大概很少有人意识到,阿泰斯特的三分命中率,其实要比前一赛季的阿里扎高出近五个百分点。但进攻哪怕只是无球进攻,从来也不只是三分球命中率而已。这近五个百分点的三分命中率完全不足以弥补阿里扎在进攻端的其他作用:诸如各个方向的切入、牵扯,快下以及弱侧的突破空袭。换言之,他们在那支湖人中,必须以无球进攻者的形象定义自己,而在这方面阿里扎远比阿泰斯特适合湖人,尽管论综合进攻能力,阿泰斯特要强于阿里扎。

反面的情况就是,湖人在拥有阿泰斯特十步杀一人的侧翼对球防守能力的同时,付出了进攻端的机动性和外围的运动能力为代价。这对他们进攻体系完善程度的损伤是超出想象的。

但湖人毕竟是湖人,科比毕竟是科比。虽然他们很难再像上赛季那样,屡屡三节解决对手,但这并不等于相持到最后对手就能赢。以科比的天赋和空前完整的技术,外加夺冠后轻松自信的心态,以及整体的战斗力不会导致他被过多消耗;于是贯穿赛季的绝杀表演屡屡上演,以至于在这个赛季,绝杀之于科比而言,就如同他的四十分,也同样不能让人惊讶了。

一切从2009年12月5日他和韦德的对决开始。整个第四节他独得17分,湖人牢牢控制住局势,但事情在最后时刻出了意外:全场被他防得有些失常的韦德在最后两分钟里突然揽下9分,虽然罚失了关键一球,却让湖人在最后三秒落后两分,只能期待奇迹了。

湖人祭出了禅师在嬉皮士的年龄段研究出的“星爆战术”,科比从两人夹击中切出到右翼接球,随后有条不紊地做了一个向右切入的假动作,然后左手运球直奔弧顶,韦德紧贴着他的步子,在旁接应的费舍尔一路向侧翼狂奔,为他拉开空间。科比无法摆脱韦德,而时间已经迫近最后一秒。科比高速突击中骑马射箭,在三分线外一米处扔出了一记漂移三分球;韦德高高跃起,看到皮球贴着他的指尖飞出——他应该可以确定,这一球99%不会进——但再高的概率也要给事实让路。

赛后到了场外,韦德对科比说,哥们儿,也就是你了;换做其他人投进那一球,我会砸了更衣室的。当然,科比自己也承认,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幸运的投篮:一记骑马射箭正面漂移打板三分球。

封印就此被撕破。

一星期后去到盐湖城,科比带着受伤的手指,24投7中输球。但紧接着就是挑战自我的戏码:客场再战公牛,26投15中,42分。接下来对雄鹿,39分。常规时间结束前,他投失了致命一击,比赛进入加时。然后他就又开始和自己较劲:就算不进也要用我最擅长的姿势不进才对啊,怎么能以避免手指疼痛的姿势投丢绝杀呢?加时赛最后时刻,绝杀的机会又到了他手里。湖人后场发球,科比迅速进入前场,左翼背身单挑查理·贝尔。解说员开始为他计时:4,3,2,1………球进,压哨绝杀。

在这样的疯魔行动中,他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状态。即将结束的2009年被他的表演照耀:对骑士35分;对国王38分,对雷霆40分,对勇士44分。新年第一战再战国王,39分,湖人在一度落后20分的局面下逆转回来。最后时刻,湖人落后两分,国王两罚不中,科比如约而至笑纳大礼。对抗后反跑到底角接加索尔传球,球离手时只剩下惊心动魄的0.1秒,但这并不妨碍他再来一次绝杀。

连禅师都被震撼到了:在那个时刻,他就出现在那里,然后把球投进了。他就是为此而生的。

老爷子一激动没收住,跟着又来了一句:如果时间只剩下六秒或者更少,在他和迈克尔之间,我会选择他。

但他的手指和脚踝毕竟都伤了。这样的物我两忘状态并不能让他持续超越自己越来越痛苦的身体,他的一月整体上很挣扎。进入二月,黑曼巴终于要休战了。顺便,连全明星赛也免了,这让他在最后时刻失去了票王宝座,以及MVP排行榜上的领先位置。他已经证明,如果他健康,他仍然足以将当今世界上所有篮球运动员压倒,但他终于开始受困于自己的身体了。

不过虽然过得不顺,但也不能让老冤家舒服:2月6日路过波士顿花园,又是一记绝杀。

2月24日复出时,正赶上他的好日子:职业生涯千场之夜。作为庆祝,他最后时刻连得九分,终场前4秒,他用一记绕过重重掩护的接球急停三分球绝杀了灰熊。至此,世界已经为他的绝杀表演目瞪口呆。但很快就是第六次,对面是他的常规赛第一御用配角,多伦多猛龙:他用的是最普通的招式,中矩中规地借助掩护摆脱接球,摆出最常见三威胁,简单的交叉步过人,然后面对双人夹击一记底线后仰带走了比赛。在他回防时,场边的好莱坞明星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他妈简直是个在球场上自导自演的男主角!

但事实上,越到后来,意外也就多了起来。因为拆弹专家不可能每次都光荣完成任务。频频绝杀的另一个意思,恰恰是湖人贯穿始终的进攻端纠结。对手已经越来越频繁地和他们打到僵持阶段了。而越往后,随着旷日持久的消耗,他们关键时刻的执行力也难免有所减退。常规赛结束了,他们仍然是西部第一。但禅师的冠军球队总是这样:第一个赛季夺冠后第二年常规赛季战绩来一次小跳水。湖人比上赛季少赢了8场,57胜25负。但这没什么可指责的,卫冕冠军的常规赛没那么重要;健康才是第一位。但问题是,他们的伤病隐患很多,科比的身体也远未恢复,膝盖积水如同附骨之疽。这个时候,他们看着强壮如牛的阿泰斯特一脸牛逼到天上的救世主表情,应该会比常规赛时多出一些安全感。

毕竟,季后赛是最需要肌肉和刺刀的,如果和老冤家遭遇,就更是如此了。

4.复仇之约

阿泰斯特的价值开始迅速展现。首轮面对雷霆,他身穿37号,染着玉米头,开始了自己标志性的压迫和追击,在防守端完全统治了新科得分王、身高近2米10的凯文·杜兰特,令这位神奇的投篮手整个系列赛命中率低至35%,凭借着无数罚球才把场均得分拉到25。

这让湖人感到惊喜。洛杉矶似乎从未有过这种鬼头刀一样的毁灭性防守武器。湖人有惊无险迅速拿下前两场,然后在第三场开局打了对手一个10比0,杜兰特连投连失,阿泰斯特饿虎般送出嗜血的防守和得分,逼得俄城忙叫暂停;那一刻,整个系列赛看起来便要结束了,但一向不消停的湖人还是出问题了,问题制造者正是他们的心脏,科比·布莱恩特和禅师。

科比的状态和身体仍然没有因季后赛到来而恢复,第一场19次出手21分,第二场28次出手39分。禅师曰:你要么少投,要么投进。如你所知,类似的问题这二位已经在十年里讨论过无数次了,简直已经成了这两人之间的一个终极哲学问题,永远不会有结果。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聊聊更健康。何况,比赛很轻松,自己给自己添点儿堵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每当出现这种事情,就是科比做证明题的时候,当然,先证他自己的观点。在他饱受膝盖伤势折磨的时刻,干这种事儿非常不合适——科比在第三场出手了29次,一度连中三分,但下半场失去手感,最终29中10,24分,湖人输球。值得一提的是,阿泰斯特在最后时刻表现得十分爷们儿,屡屡命中远射为科比争取继续试验的机会。

大丈夫愿赌服输。科比在第四场只出手10次,但湖人还是输了,被雷霆砍了20多分,一不小心创造了第一对第八的输球纪录。当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大比分已经被追平了,科比和禅师也就重新回到心照不宣的状态。据说第四场结束后,杜兰特在更衣室外遇到科比——之前,科比在更衣室翻到了最大的一个雪茄,然后走出更衣室,嘴里叼着雪茄——杜兰特问,你在想什么?科比答,我的膝盖要抽积水了,这个系列赛要结束了。

湖人在第五场大破雷霆20分,科比只出手9次,得13分。前后差别为何如此之大?答,根源在于科比的场上存在感——上一场科比在场上基本隐身,没进攻没防守,这一场虽然主动进攻不多,但却干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防守端主动请缨,摁死了把老鱼突得死去活来的雷霆控卫维斯布鲁克。

第六场打得相当胶着,科比在第三节来了一个久违的大追杀,但直到最后时刻雷霆还领先3分,科比随即投出两个中距离,第一个在雷霆的三人追扑下命中,第二记则弹篮筐后沿而出,但全场只得9分的加索尔轻巧地迈步到篮下,伸出长臂补篮成功,留下0.5秒。于是,雷霆出局,湖人进入西部半决赛。

送走了青衫磊落、血气方刚、运动能力惊人、六场比赛中用奔跑和封盖把湖人累得半死的雷霆,湖人遇到了一个让自己感觉很舒服的对手,犹他爵士。四场比赛过后,湖人晋级了。爵士是一支很合理的球队,但遇上湖人,他们那珠圆玉润的战术体系就像一枚没有棱角的鹅卵石,湖人一伸手便可以捏在手心里随意把玩。经过过去三年的此消彼长,两队的差距终于来到最大。他们的得分后卫始终难逃被科比屠杀的命运,他们的内线高度面对湖人始终自卑,而且他们始终无法阻止湖人打出有效的内外串联,就连他们最具优势的控卫位置,也会被费舍尔凭借和爵士的渊源以及对德隆的熟悉缩小两者的差距。科比和加索尔毫不担心遭到夹击,左一个背身右一个背身,打得对位者不知所措。在防守端,湖人只需站着伸长他们的胳膊便可以刷新自己的盖帽数据,让对手频频在比平时喜欢的位置远三分之一的地方勉强跳投。

前三场的分差都很小,但这不是因为爵士打得好,而是因为湖人对比赛的控制越发精确。第一场最后时刻,科比在湖人领先三分的情况下完成一次几乎从中圈起步的半场突击,过掉领防者后便一马平川,轻松上篮得手。在这个过程中,四个爵士队员在禁区周围排成一个标准的长方形,除了近距离围观什么也没做。第二场,最后时刻同样的小分差,但科比华丽转身打成2+1,之后接费舍尔传球突破反手暴扣,湖人再胜。

第三场,爵士赌下重注,全面收缩以抵消湖人内线优势,但科比上半场20分撑住球队,全场和费舍尔阿泰斯特合计投进10记三分,增援了被围攻的内线。费舍尔故地重游大发神威,一不小心居然以37岁高龄得到了20分。更让爵士郁闷的是,前两场一做投篮动作就让湖人球迷心中一凉的阿泰斯特也一不小心投进4个三分得了20分,加上科比的35分,湖人三个外线首发合计得到惊人的75分,直接宣告爵士的收缩战略破产。最后一分钟,湖人落后三分,但科比一记三分追平,费舍尔补上一记三分反超,德隆复制去年的壮举未遂,湖人就此3比0领先。

第四场,爵士无力回天,主场球迷部分倒戈,三节之后爵士便全面崩溃了,这是分差最大一场,湖人111比96赢下晋级战,至此连续三年淘汰爵士,4比1、4比0之类的大比分花样齐全,就此了结了上个世纪末连续两年被爵士轻松淘汰、科比连续绝杀三不沾的一箭之仇。

科比打得相当惬意,四场比赛得分全部超过30,场均32分,命中率高达52%,成为季后赛史上第一个面对铁血爵士连续四场30+的球员。之所以如此大开杀戒,不止是因为对手合适,也是因为他在MVP评选中被詹姆斯彻底压倒,没有得到一张第一名选票。

但事情向着幽默而诡异的方向发展,在湖人横扫爵士后3天,蝉联常规赛MVP的詹姆斯再一次提前出局了,就在他领取MVP的那个夜晚,他的球队在主场球迷面前惨败给波士顿18分,那是那个系列赛的第二场。之后詹姆斯一度强势振作,但随即再次低迷,天王山之战14中3,球队惨败32分,这深深刺激了神经极其纤细的主场球迷,他们在绝望之余罕见地向他们的救世主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嘘声。事情继续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詹姆斯的母亲和詹姆斯的队友爆出了绯闻。之后的事情很挑战人们的道德价值观,凯尔特人VS骑士东部半决赛第六场成为了詹姆斯在骑士的最后一战;在这一年的夏天,他在全世界热情的猜测中用一个全国直播解决了所有悬念。

詹姆斯的出局让季后赛突然变得有些无聊,更无聊的是那些喊着“Beat LA”的客场球迷始终没能等来一个足以给湖人带来威胁的对手。在西部,湖人的对手不外乎过去引领风骚的牛马羊,这里面又公认小牛最能挑战湖人。在西部决赛之前,牛马羊之间的斗争结果如下:马刺复仇黑七了小牛,太阳复仇横扫了马刺。

也就是说,湖人的西部决赛对手——是太阳。

此时此刻,湖人非常想说一句台词,来得好!有才的奥多姆只用一句话就挑起了回忆:我清楚地记得菲尼克斯的球迷喜欢看我们输球。

但媒体也只能用这样一个噱头来吸引球迷了,因为两支球队的实力有着明显的差距。这种情况下的复仇更像是一个纯粹的仪式,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内容,诸如“主人公斋戒、沐浴、白衣、遗书,然后一决生死”之类事情是不会有的。换言之,媒体觉得这是一次太过容易的复仇,拍不了大片,五分钟便可出字幕了。

然而,事情并未如此,这个系列赛虽然不能归到最经典的那一类系列赛中去,但毫无疑问是一个经典的系列赛。这是科比和纳什这两个伟大的96一代后卫的第三次交手,只要团队的差距不是档次性的(像2007年那样,比赛就没意思了)他们二人就一定能将比赛变成一场引人入胜的电影。湖人和太阳都是典型的进攻型球队,对华丽场面也都有着执着的追求,正如同他们各自充满灵气、惯会制造华丽场面的领袖。一旦他们开始对轰,必然令观众目不暇接。热情的球衣色彩,流水般毫无滞涩的战术执行,令人惊喜的想象力,精湛的射术,飞速上升的得分,共同构建出烟花三月般绚烂的湖人VS太阳。

前两场,太阳在防守端奈何不得湖人,只能和湖人对轰——没有哪支球队可以只凭借进攻打败强盛时期的湖人。于是,湖人前两场合计飚落252分,一共赢了太阳33分。

科比第一场砍下40分,进入季后赛以来第一次这么干,显然,当年的事情他一点都没忘。奥多姆心有同感,打出19分19篮板的大号数据,俨然第一场比赛就是这两个湖人元老的复仇仪式。第二场,太阳疯狂夹击,科比只得21分,但送出13助攻,奥多姆17分11篮板再度送出两双。但湖人的优势不止在于这两个充满报复心理同时打出嗜血表现的人,也在于湖人在进攻端公认的劣势,费舍尔和阿泰斯特也一个个百步穿杨。湖人的替补虽然比不得太阳替补才华横溢,但制造大场面的能力却犹有过之。身体劲爆的香农·布朗在湖人大比分领先时隔着扣篮王杰森·理查德森霸道地起飞,试图完成一次几乎不可能的灌篮——确实不太可能,因为就连理查德森距离篮筐也还有一段距离,想隔人暴扣除非真的会飞。果然,伴随着太阳球员的犯规,布朗跌落尘埃。但洛杉矶欢声如雷——布朗制造的场面确实足够惊险刺激——经过事后测量,布朗当时的起跳高度超过了110公分,这是一个让人张大嘴巴的高度。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姿态,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洛杉矶喜欢摆出这种姿态。

到了太阳主场,事情开始变化,伴随着太阳诡异的混合联防,湖人的内线优势打了折扣,投射水平开始露底,替补的差距也终于彻底显现。太阳连续扳回两场,均是在第四节凭借替补的超级得分潮取得领先并逐渐奠定优势。但科比依然逆天而行,第三场他24中13,36分,第四场他22中15,三分球9中6,38分,各种神乎其技的中远距离投篮随心所欲。他不断掀起的个人攻击波和太阳连绵的进球相映成趣,既显得悲壮孤独,又显得鹤立鸡群。

第五场成为这个系列赛的高潮。第一节科比迅速两犯,但费舍尔迈着老腿开始了突破,单节11分,湖人居然也随之柳暗花明,在开局落后的情况下完成反超。科比在第二节开始狂飙,一分钟内连续三记三分,湖人高歌猛进连得13分,到第三节初一度领先到17分。但太阳开始反击,他们在第三节投进4记三分,追到72比78。湖人在第四节初科比一记三分之后近三分钟没能得分,太阳再度追上。湖人只能凭借着科比和费舍尔的大心脏进球保持微弱领先。在2分52秒费舍尔投中之后湖人领先三分,之后加索尔两罚命中,湖人几乎奠定胜局。在太阳将分差缩小到三分后湖人握有球权,只需消耗时间等待太阳犯规便可。但阿泰斯特诡异地投了一记中投,没进;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因为湖人抢到了篮板。但阿泰斯特再次出手投篮,仍然没进,球权被太阳控制。

禅师在场边怒喝,罗恩,你在干什么?湖人球员走向板凳席时洛杉矶一片哗然。刚才的处理球实在是太愚蠢了,将本可以锁定胜局的比赛弄得悬念陡生。

太阳球员在前场疯狂地投射三分球,试图追平,一次不中拼下前场篮板再来,如是三次,终于被他们打板命中,101平。

一个不祥的闪念掠过洛杉矶人的脑海。没错,2006年那个可以让他们晋级的第六场便是这样从指尖划过的——这样的闪念让他们想扇阿泰斯特耳光。

但阿泰斯特没有给他们机会。3.5秒之后,欣喜若狂的科比和阿泰斯特跳着拥抱成一团,洛杉矶在一片沸腾中将扇阿泰斯特耳光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全场8中2的阿泰斯特补篮绝杀了太阳。

湖人拿下天王山,科比30分11篮板9助攻4封盖VS纳什29分11助攻,两人对决中第二绚丽的比赛诞生了。

第六场,科比和阿泰斯特在前三节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两人三节合计得到50分。绝杀后福至心灵的“洛杉矶模范公民”玩出各种各样的赛场行为艺术,准得令人眩晕的三分球,诡异的不失位压迫抢断一条龙,空切后的滞空拉杆,令观众对他充满了尊敬和惊奇。第三节最后一分钟,科比接过大局,左一个右一个中间一个,三记单打教科书般的高难度中距离接连得手,湖人领先到17分。

眼看比赛便要失去悬念,但武贾西奇和德拉季奇的冲突成为比赛的转折点。作为最具冲击力的太阳替补,德拉季奇曾在对马刺的系列赛第三场中末节独得23分,把马刺推到0比3落后的绝境。这一场,他借助裁判两罚一掷的判罚,连续得到8分,直接将分差送回10分以内。凤凰城中的不死鸟瞬间涅槃重生,湖人零星的得分无法阻止太阳的追击,数次拉锯战之后,纳什在终场前3分钟溜进禁区上篮,追到只落后3分。

科比在本系列赛中最神奇的一对一表演开始了。他回头就是一记交叉步摆脱后的远距离后仰跳投命中。之后奥多姆断下纳什的传球,科比长途奔袭造成犯规,两罚全中。终场前一分钟,太阳又追到只差5分,科比在右翼面对格兰特·希尔的严防,解说员道:“如果科比打不进太阳还有机会。”

太阳决定包夹科比,但科比提前做出了反应,转身杀向45度处,踩着三分线做了一个投篮假动作,同时身体向后仰,一副准备后仰跳投的架势,希尔没有上当,反而踏上一步,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挂到了科比的胳膊上,这是一个充满犯规嫌疑的动作。太阳主帅金特里在场边赞美:“防得好!”

科比再向后仰,投中那一球的欲望似乎要在他身体里爆炸,他在希尔的双臂笼罩中猛然举起球来,强行后仰跳投,砰地一声,球打篮筐后沿铿锵命中。凤凰城无法淡定了,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科比回手拍了一下金特里的屁股,回敬一句:“他防得还不够好!”然后,双臂平展,作出滑翔机的姿势飞回了后场,和队友空中碰撞庆祝。

纳什之后评价:那些投篮都不是普通射手的出手,那是典型的得分手出手形态,是只有最棒的球员才投得进的高难度进球。”一向对科比苛刻的记者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提出一个想法,联盟应该为科比设立一个“最佳进攻奖”。显然,这个奖的第一个得主必然是科比·布莱恩特:本系列赛,科比场均33.7分7.2篮板8助攻,命中率52%,三分命中率43%,充满爆炸力的连续得分场面几乎司空见惯,可谓是予取予求。

对于科比庆祝胜利的飞翔,桑州媒体描述:“他像一架凯旋的战斗机,迫不及待地要飞回洛杉矶去迎战下一个对手。”

下一个对手,波士顿凯尔特人,下一个系列赛,总决赛;一个赛季的终极之战;紫金绿衫的宿命之战;“泛96黄金一代”的最后盛宴;一个时代赠给下一个时代的传说之战。

2010年6月17日。

湖人 vs 凯尔特人总决赛第七场第三节结束。

科比-布莱恩特抬起头,看到记分牌上的数字如鲜血般殷红触目:湖人53-57凯尔特人。

他正在经历有生以来最挣扎、最煎熬、最仓惶、最茫然的夜晚:20投5中,6罚3中,13分4失误。

冰冷的数据远远不能反映全部问题——这么说吧,自打科比-布莱恩特先生在NBA联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篮球手,还从来没有在球场上如此手足无措;即使是2008年面对绿衫军时也不曾如今夜这般。球场上的科比,好战如鹰,灵动如水,敏捷如豹,雄强如虎;在他老去之前,大多数时间,他是超越于球场之上的,面对任何阵势都能顺势应对,在生死时刻也能用舞步解决问题。

但今夜是个例外。他忽然就陷入了最可怕的罗网中。最开始,纠缠束缚着他的,也许确实是一张网:凯尔特人的招牌,王牌攻击手的噩梦,强侧堆积,对球施压,无球对抗,频繁轮转。

科比和拜纳姆在第一节屡屡出错,两人合计12投2中——湖人全队27投6中,14分。这绝不可能只是凯尔特人的防守所导致,更是一系列或明或暗的因素的诡异堆积所造就。在这场最顶级的攻防博弈中,他们也许只是差之毫厘,但后果却让他们窒息。拜纳姆重伤在身无可厚非;加索尔在禁区像一只鹭鸶般居高临下,但愣是一个回合内点了四五次前场板才最终成功;至于科比,就更是不可思议,仿佛他的每一个攻击动作都不是为了摆脱,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出手环境更恶劣。

无论科比的身体反应多么失常,他的篮球智商总是没有问题的,他看得懂凯尔特人的阵势奥妙所在。对于湖人而言,大多数战术变化都会从科比那里开始,因为他是球权的第一支配者。他在第二节虽然没有像第一节那样狼狈得像是在月亮上打球,但手感毫无好转迹象,半场结束时也不过14投3中,8分。

但他既然看懂了对手,而且拥有冠军球队级别的队友,湖人就能做出有效应对。他需要做的,只是信任他们,把球交过去,并允许他们做一些平时不被允许的动作——这当然是禅师的决策。诚然,禅师是名副其实的主教练,但真正到了球场上,在这样一场生死之战里,没有球员之间在场上的无间配合,再高明的决策也是无法落实的。而在场上做具体决定的,当然是科比。

湖人真正开始了战斗,和凯尔特人针锋相对。虽然半场结束时仍然落后6分,但比赛终于不再是凯尔特人的围猎游戏了。在进攻端被禁锢一整个赛季的阿泰斯特获得了解放,一对一抢断反击,持球突破,单挑,三分球,第二节单节12分。这是救命的12分,因为湖人全队在这一节也不过20分。完全可以说,在2010年总决赛第七场上半场,阿泰斯特就是湖人的心跳和脊梁!

当几乎天崩地裂时,科比太过执着,很难完全走出自我;加索尔心智脆弱敏感,总是忍不住躲对抗;费舍尔廉颇老矣只能偶有灵光;拜纳姆受伤了而且从来和心智成熟这四个字没什么关系;至于奥多姆,他总是带着一种轻盈漂浮的感觉,骨子里都写着不稳定。

所以,在这一刻,只有派遣阿泰斯特手执王旗,当先出阵:他有着野兽般的体格,这就确保他即使是在最高强度的对抗下,也仍然可以照常打球,而且他也习惯于在对抗中完成攻防;更重要的是,我是流氓我怕爱谁,这家伙从来就知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他有扮演救世主的狂热梦想,总决赛第七场?谁都输不起的比赛?生存还是毁灭?太好了,我喜欢。

湖人在第二节初一度一波11比0反超了比分,但很快就又被压了下去:在这样的比赛里,两队都不太敢放手信任替补球员,上场时间和球权向主力们高度集中。所以,即使完全没有状态,科比仍然需要承担起相当一部分的进攻:在这一节,他6投2中。他已经从凯尔特人的夹击中逃了出来,但仍然无法命中空位三分球,回头却被皮尔斯连续追身远射——像他这种级别的球员,连续两次错失机会球就可以和失常划等号了——是的,他的个人进攻完全失常了,和防守没关系。

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三节开始,加内特空中接力上篮,凯尔特人以9比2开局,49比36领先到13分;湖人暂停。这一刻,湖人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崩溃的边缘,斯台普斯中心一片静默;当阿泰斯特没有站出来时,湖人就不太像个决斗的战士——历史上似乎也是这样的,湖人在总决赛中连续8次输给凯尔特人,在2010年之前,他们只赢过对手两次;在这期间,他们四次和对手打到第七场,结果全部输掉了。

春风骀荡的洛杉矶,似乎总会被冷酷邪恶的波士顿在生死时刻击倒,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宿命。

科比在这一节仍然不见好转,又是一个6投2中。阿泰斯特在第二节充当了先锋和奇兵,接下来是谁呢?

天才拉马尔-奥多姆。如果说湖人有一个人看着阿泰斯特在上半场的救世演出心里的波涛最澎湃,那一定就是奥多姆先生了。他们都来自纽约,都体验过那里充斥着毒品、枪声和犯罪的街头。本质上讲,你可以说他们是一类人:热烈而冲动的内心,张扬的举止,奇特的大脑,妖异的才华,以及令人瞠目结舌的儿童式想象力。

在三角进攻体系里,奥多姆的位置有些尴尬。你可以拿他类比同样多才多艺的库科奇,但他却从来都不是一个优秀的射手,也不是一个好的背身轴心。而这两点,库科奇超出他不少。所以,一个成了公牛的超级第六人,一个却在湖人最美好的时代时常与球队显得格格不入。

他和阿泰斯特的确是同命相怜,在三角进攻里各种水土不服。

而这一夜,三角进攻最主要的两位执行者持续低迷;他和阿泰斯特,两股游离于三角体系外的神秘力量,终于获得了奉诏勤王的机会。既然是勤王,当然没有用三角进攻继续恶心他们的道理;总而言之,他们怎么打着舒服就怎么来吧!就像2000年总决赛科比的真成名战,禅师给球队下的那道著名的指令:放弃三角进攻,把球给科比。

于是,全能前锋奥多姆在整个赛季最危险的时刻成了湖人的第一进攻发起点,以两米零六的身高,秀着让人不安的体前变向开始了面框突破。一个美妙的错位优势就此形成,湖人立刻连得五分稳住了局面。在第三节后半段,但凡由奥多姆发起的进攻回合,进球或者搏到罚球,两者必有其一。湖人的防守强度也在持续升级,俨然是在向对手致敬。领衔者依然是阿泰斯特和奥多姆,一个大闸式单防对付皮尔斯,一个快速补位扑杀外围三分球;第三节最后3分27秒,凯尔特人只得了1分。对湖人而言,从这一刻起,比赛才成了真正的战争:阿泰斯特给了他们战斗的勇气,奥多姆激活了全队的攻防协作。湖人逃离了崩溃的边缘。至此,队友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一切,万事俱备,只等科比逃出那无形的罗网。

科比-布莱恩特抬起头,看到记分牌上的数字如鲜血般殷红触目:湖人53:57凯尔特人——

NBA历史六十年,湖人和凯尔特人在每个时代的战斗都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绝不是一个照面之后就来生再战。真的,杰里-韦斯特、埃尔金-贝勒、张伯伦同拉塞尔、萨姆-琼斯、哈夫利切克之间的十数年的恩怨不必多说,伸出一只手都数不清的交手次数就足以说明一切。到了上世纪80年代黑白争雄,他们也是险些连续四年在总决赛相遇。

我一直觉得,2010年总决赛,从2008年就开始了。

2008年紫金惨败给绿衫时,拜纳姆说,我应该站在那里,把那些该死的上篮都扇飞!但是他没能站在那里,加索尔来之前他就受了重伤。

像拜纳姆这样一位纯正的美国中锋,和科比、加索尔、奥多姆主导的快速进攻体系必然存在某种冲突。但在对凯尔特人时,他的意义是不可估量的。他的存在,固然会影响湖人的整体移动和传导球质量;但问题在于,湖人只凭科比以及整体的移动、传球是对付不了凯尔特人的——凯尔特人式防守本身就是动态进攻的噩梦。他们的强侧挤压和弱侧迅速的换位,足以让任何动态进攻体系扭曲变形。他们努力让科比远离篮筐,然后将防守重心无限向他身上倾斜,让他无法形成局部一对一;然后逼迫他向远端弱侧做无意义的转移球,逼迫湖人单挑,投非机会球。加索尔、奥多姆这样的移动型选手都不以单挑见长,角色球员们也缺乏一种无法无天的勇气,除了德里克-费舍尔,但他毕竟已经36岁了。

而拜纳姆就有这样的价值:用不着持球单挑,他只需凭借一位潜力巨大的美式中锋必然具备的神力和卡位步伐,在凯尔特人防守转动时趁乱强行渗透到禁区,凯尔特人的防守就会大受影响。因为一旦被这样一个中锋在禁区接到球,高度和力量直接就能决定一切。所以,对手就不得不收缩:收缩在战术意义上,意味着控制面积的缩小——以及防守轮转的局部停顿。

这个时候,科比和加索尔,以及湖人的转移球就有了用武之地。这是对付凯尔特人所必须的禁区硬度,直接强力威胁其心脏,所谓动静结合。所以,2008年没有拜纳姆时,科比被一道道铁闸和淤泥流沙河限制了发挥空间,加索尔和奥多姆的移动也被掐死。湖人在2008年总决赛第三场放手一搏时,几乎是在饮鸩止渴:禅师安排他们减少移动,由此也减少凯尔特人在无休止轮换时对科比进行就地协防和夹击,给科比清出场子。

于是有了科比那一场神勇的36分,外加所有人的低命中率。若非对面的皮尔斯14投2中,以及运气眷顾了加索尔的补篮,湖人大比分0比3落后几乎是没什么悬念的。这就是拜纳姆的意义,他能站在禁区成为湖人潜在的第二个篮筐,让湖人的传球变少、变简单;同时把凯尔特人的轮转变慢。

这一点几乎用不着详细分析,因为就算只看外在的场面——当你的肌肉和块头可以压倒对手直接解决问题时,你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对一支球队而言,也是如此。

2010总决赛之所以会打到第七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拜纳姆在第三场以后一直不够健康。第七场前,拜纳姆说道,我吃药、打针、冰敷,我做了一切,哪怕职业生涯从此结束我也要上场。

2008年总决赛结束后,据说阿泰斯特直奔湖人更衣室问科比:哥们儿!需要帮忙吗?

所有人都看到了,纯正的地板流小前锋皮尔斯,用他庞大的体格和纯熟的技巧,完全摧毁了拉德马诺维奇和小沃顿。阿泰斯特对皮尔斯一点也不陌生,他们一起在东部时,从常规赛斗到季后赛。

毋庸置疑,阿泰斯特就是上帝为皮尔斯量身定做的神盾,从精神到肉体,从技巧到口才。他熟悉皮尔斯那一套已然妖化的武功,他可以轻松顶住皮尔斯庞大的体格,因为他的体格甚至还稍胜半筹。2010年总决赛刚开打27秒,用某位NBA专栏作家的话说,“阿泰斯特已经在皮尔斯的表皮组织下注射了沮丧因子”——他和皮尔斯干柴烈火,一秒钟都没耽误,立刻双双进入摔跤模式一起倒地。在第一场决定胜负的时间内,皮尔斯几乎没有形成一次像样的单挑,只能靠罚球蹭分。

即使把这对矛盾PK放到整个紫金绿衫恩怨史上,也是极其壮观的存在:每一次撕扯,每一次骚扰,每一次暗中使坏,每一次强行阻止对方的移动和要位,以及每一次口舌相争;直至一对一时每一次预判,每一次试探,每一次针锋相对,都是篮球殿堂里的瑰宝。他们之间的战争,没有一秒空白。

当然了,这组对决有些单一:因为阿泰斯特在进攻端起伏不定,三分球时有时无,每当阿泰斯特三分球失准,皮尔斯就几乎完全放掉他,肆意向禁区收缩骚扰湖人双塔。在第四场、第五场,阿泰斯特就差没有拿起喇叭大喊“我是阿泰斯特,我是天才,我是模范公民,我还活着,我会投篮,你们不要无视我”了。

但到了总决赛第七场,禅师终于把阿泰斯特被禁用的武器解封了。于是,在这一场,阿泰斯特给了世界一种幻觉——至少在这一场,他在攻防两端彻底压倒了皮尔斯——在拜纳姆无法正常发挥时,阿泰斯特部分代替了他在进攻端的作用:当然了,两者不尽相同,拜纳姆可以直接用高度和力量威慑禁区,可以摁住对手的七寸。而阿泰斯特则无法无天得多:你们不是逼我们单挑吗?老子这就单挑给你们看!于是他什么动作也敢做,什么球也敢投。

最好的防守某种意义上就是逼对手的非王牌选手单挑。当博弈进行到这步田地时,比赛往往就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尤其是在总决赛第七场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因为这意味着,双方都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保罗-加索尔,科比-布莱恩特的篮球知音。有所不同的是,科比是一个优雅的战士,而加索尔是一个优雅的绅士。无论多少年以后,世界在盘点得分后卫+中锋组合时也会记得,天地之间曾有两人,在赛场上能够以球技代替语言。

加索尔的优点也正是他的缺点:他在高低位之间游走自如,面框能突能投,背筐能转能勾;随时俯瞰整个球场,传球精确写意如数学家构图。但问题是,他依赖这种游走。他做不了纯粹的跳投手,突破也不以速度见长;他的背打技巧繁华多变,却少了单刀直入的强硬。换言之,如前所述,他靠不断的移动来寻求错位和机会,扬长避短。一旦他或者球队停止了移动,他缺乏足够的攻坚能力。由此,他很难成为一支球队的头牌。

对面的加内特就像他的影子,虽然一黑一白,但在风格上颇为相似:加索尔胜在得分技巧全面;加内特招式简洁,但有着更精确纯熟的跳投,以及更好的防守端机动——一个依赖机动的大前锋,遇上了另一个简直就是机动代名词的大前锋——如此,你可以想象了,当风回雪舞的加索尔遇上无处不在的加内特时,会是怎么样一种景象:换言之,加索尔在进攻端最擅长的,恰恰是加内特在防守端最擅长的。所以,2008年那一战,加索尔输得披头散发,体无完肤。

怎么办呢?两招,第一招治标不治本:科比持球牵制,加索尔走位待机。但面对被加内特一手定义的凯尔特人防守风格,这很难成为常态。加索尔的射程并不算远,当强侧被强力挤压,身体对抗无处不在时,这一招很容易就被限制了。虽然以他们二人的才华,也能不时打出一些配合,比如2008年圣诞之战加索尔最后那三次得分。

第二招就直接得多:把球给加索尔,让他单挑加内特。2008年时,加内特纵横如风,这一招并不现实;但当加内特经历了2009年的大伤后,这一点就成为可能。而且已经被加索尔在比赛中验证。禅师在总决赛之前替他下了军令状:加内特VS加索尔是这次总决赛最关键的一组对位!所以,凯尔特人在这个夜晚基本上都在用拉希德-华莱士防守加索尔——如你所知,拉希德-华莱士就是那个在2005年总决赛领衔对付邓肯,把后者的系列赛命中率变成40%的男人——所以,加索尔在前三节也消失了。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科比身上:十年来,当球队能够为他清出发挥空间时,他还从未让球队失望过。但是今晚——科比-布莱恩特抬起头,看到记分牌上的数字如鲜血般殷红触目:湖人53:57凯尔特人。

总决赛第一场,在科比的调度下,湖人双塔各展其能,加索尔和拜纳姆在禁区牢牢控制着前场篮板。加索尔在和科比配合之外让人有了全新的惊喜:他接球,转身瞄准身后的加内特,开始攻击。然后,全世界都看到了,加内特防不住他的转身勾手——那一晚,加索尔23分14篮板,其中8个进攻篮板——如你所知,2008年总决赛,他没有一场得分超过二十。加内特16分4篮板,被他完胜。

阿泰斯特对付了皮尔斯,同时自己扔进3记三分球。科比稳定地拿下30分7篮板6助攻。湖人早早奠定了局面。

第二场,科比的上场时间被裁判切得七零八落,只得21分。湖人双塔合计恐怖的20投14中46分13记盖帽。但当对手根本不需要篮板球和禁区时,这种数据的意义就有限了——对面的雷-阿伦在上半场7记三分球,凯尔特人稳住了。下半场,湖人双塔接不到球,科比被犯规弄得忽上忽下。阿泰斯特犯浑,10投2中,最后时刻诡异地独自运球十多秒,然后六犯离场。隆多继续他的惯常戏码:大帽费舍尔的关键三分球,抢断科比,接二连三的破坏式防守;最后拿下三双,一记中投敲下了比赛。

第三场,双塔在进攻端受困,合计只得22分,加索尔对复苏的加内特无可奈何,被对方16投11中打花。但双塔依然合力抢下20个篮板球。奥多姆及时跳了出来,用反击、突破、三分球应对,五投全中。阿泰斯特和裁判一起,让皮尔斯零碎地得了15分。湖人牢牢控制住局面,一度领先到17分。但这来自他们的提速反击和搏命,渐渐难以为继;凯尔特人压下节奏后追了上来。

科比29分7篮板4助攻3盖帽2抢断全方位发挥到极致;但问题是当双塔在进攻端萎靡时,湖人需要一个奇兵——科比已然陷入苦战,29投10中,而且必然在第四节被重点照顾。

奇兵是三十六岁的费舍尔。

当所有人都看着科比时,他是唯一有勇气和资格忘掉科比的人。禅师祭出了又一次经典代表作:科比&费舍尔挡拆,然后费舍尔绕掩护跳投。凯尔特人不相信湖人敢一直这么干,但湖人就是在第四节一直这么干。直到费舍尔4投4中,独自得到湖人第四节前11分中的8分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但已经迟了。最后48.3秒,湖人84比80领先。费舍尔迈着36岁的老腿试图独自穿越全场来一次一条龙——当发现他近乎异想天开的野心时,所有人都要疯了。加内特、雷阿伦、戴维斯三人呼啸着追了上去——加内特的蜘蛛长臂狂暴地扫过费舍尔的头顶,但球已经飞出。费舍尔被撞翻,打三分成功——此时科比刚刚来到三分线外,他所能做的,就只剩下为这位不可思议的老伙计振起双臂怒吼了。

加索尔充满敬意地跑过来拉起费舍尔。比赛结束了。在这个夜晚之后,费舍尔直接进入了传奇刺客的行列。故事已经足够多:0.4秒,2009年总决赛追平三分球,以及今夜。有人说,这是角色球员的总决赛最佳第四节表演。

第四场,科比命中6记不可思议的三分球得到33分,但湖人开始混乱,科比足足有7次失误。拜纳姆开始受困伤病,阿泰斯特10投4中,只得9分。尽管如此,凭借科比不断的神奇远射和单挑,湖人仍能一直领先。但到了第四节,对面跳出来两个奇兵:格伦-戴维斯,内特-罗宾逊。凯尔特人替补36分,其中30分来自他俩。

这个第四节是奥多姆职业生涯最尴尬的12分钟,几乎所有凯尔特人球员都在他头顶得过分。其中最要命的攻击来自戴维斯。奥多姆是一个优秀的协防者,轻盈迅疾。但矮壮的戴维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到球就直接一头撞向篮筐。第四节,他用这种方式羞辱了奥多姆。用科比的话说,对面得到了所有关乎气势的得分。

随着湖人整体的混乱,凯尔特人球员随意切向篮筐,上篮,抛射,或是直接点进前场板。而这一切必然集中发生在奥多姆头顶,虽然他绝不是真正的罪人——他在防守端有很多种角色,换防者,补防者,协防者,主防者。但在这个夜晚,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最后发展到极端的地步:奥多姆防谁,谁就进攻——就是这样,他打谁都是错位的另一层含义,就是谁打他也都是错位。

第五场,这样的故事在继续。湖人进攻端彻底瘫痪,科比第三节独自得到19分,全场38分也无力回天。阿泰斯特又是一个9投2中,对皮尔斯也终于失控。第四场皮尔斯19分,这一场则是27分。科比之外,湖人的最高分是加索尔的12分。湖人天王山落败,2008年的故事眼看就要重演了——赛后,科比冲回更衣室一顿咆哮:老子需要你们他妈的哪怕有一个人像一个爷们般站出来!如果真的只能像现在这样,我只能说,湖人不配去争夺总冠军。

终于回到了洛杉矶。加索尔终于回勇,让球可以放心留在他手里,17分13篮板9助攻。阿泰斯特一开场就用两记三分球告诉皮尔斯,老子今天不是和你开玩笑。科比用迅速的面框攻击动作让凯尔特人来不及对他铁壁合围,第一节就7投5中。凯尔特人陷入了泥潭,总冠军奖杯就摆在场边,但是他们创下了队史总决赛最低得分纪录。湖人这边万物复苏,连被当做宠物豢养已久,连除了在西部决赛第五场对付过同一国籍的德拉季奇外毫无亮点的武贾西奇都跳出来命中了两记三分球。乔丹-法玛尔一脚踩下油门,反击中奋然隔扣了加内特。最后,香农-布朗用一记直升机式空接暴扣结束了这场归来之战。湖人半场定胜负,大破凯尔特人22分。

运势终于重新回到湖人手里——凯尔特人的禁区压舱石,煞神般的帕金斯在第六场刚开始两分钟就膝盖重伤,就此退出了这次总决赛。湖人在2008年的伤病之痛绵延到2010年,但在这一刻,对手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参照拜纳姆的意义你就知道,这对凯尔特人来说同样是致命的。这意味着,他们现在虽然依然拥有联盟最顶尖的“逼迫对手投篮不中”的能力,但却无力保障禁区了——换言之,防守可以分为两个部分:让对手投篮不中+控制住防守篮板。现在,凯尔特人只能做到前者了。当然了,帕金斯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强力中锋,凯尔特人的禁区硬度和篮板保障也一直是隐患,所以拜纳姆以尚未完全成长的身躯就足以威胁他们;但这一刻,隐患终于成了最明显的弱点。

再者,无论战术意义如何,少了一名首发球员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因为这会影响到整个轮换休息,让球队更疲惫,更经不起意外;也更不敢大量犯规。若非拜纳姆已经失去了输出能力,帕金斯的受伤将会更致命。

如此,比赛进入了抢七。

据说第六场之前湖人有个队内聚会,湖人的角色球员们全体自我剖白;他们轮流指着自己,说,明年我也许就不会再这里了——是的,以NBA的运行规律,这批在2004—2007年年间进入湖人的新秀们已然到了最可能离开的时候。而这个赛季,他们身为替补,时常一潭死水。更增离别之意。

那么,在离开之前,让我们赶走那片讨厌的绿色吧!湖人去年已经是冠军,这是他们最后的心病了。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们在第六场做到了。

如此,让我们再次回到2010年6月17日。

湖人VS凯尔特人总决赛第七场第三节结束。

科比-布莱恩特抬起头,看到记分牌上的数字如鲜血般殷红触目:湖人53:57凯尔特人。

第四节一开始,加索尔面对戴维斯中投,打三分,罚球未中。阿泰斯特、奥多姆、加索尔的协作让皮尔斯陷入困境,但科比再度投失,时间几乎凝固,几分钟漫长得像是几个世纪——

终场前8分46秒,命运终于将一线阳光照进地狱:

科比-布莱恩特在底角引诱雷-阿伦对他三分球犯规,站上了罚球线。他听到整个城市都在喊他的名字:KOBE!KOBE!KOBE!这声音如此虔诚,虔诚得如同祈祷。此时此刻,他21投5中,6罚3中。人同此心,心同此景。科比,振作起来,因为你是我们的英雄。科比和这座城市,有了这一刻,什么都不用说了。

童话中的故事发生了。科比稳稳地罚中三记罚球,58比59,二十分钟以来的最小分差。从这一刻开始,洛杉矶湖人最后一次启动了自己的终极状态,此后他们没有丢掉哪怕一个防守篮板,没有让皮尔斯形成哪怕一次像样的单打。他们在防守端用凯尔特人的方式回敬了凯尔特人。然后在进攻端以篮球最本真的东西战斗,血气,以及搏命。阿泰斯特再度打成2+1,费舍尔补上一记掷地有声的三分球,64平。加索尔强硬地将拉希德-华莱士卡在身后,造成后者篮板球犯规,此后,凯尔特人犯规即罚球。科比迅速咬住了这一点,终场前5分56秒,他从戴维斯头顶抢下篮板被犯规,两记罚球命中;回头,面对放他一步的雷-阿伦,他饱满顺畅地做出攻击动作,一步摆脱,后仰投中。

科比还有别的进攻表演吗?没有了,除了连续的篮板球和稳定地罚球。篮球在这一刻和幻想无关。他忘记了自己天下第一得分手的身份,把自己变成一个最普通的篮球运动员:他在防守端所做的事情不会吸引眼球,但却是防守端的最后一道工序:当加索尔、奥多姆大范围出击补位时,他观察他们的位置,回收,以后卫的身体从加内特、戴维斯头顶连续四次强行保护住防守篮板。在进攻端,他9罚8中。

如你所知,凯尔特人就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做好这件事,所以他们丢了无数个前场篮板。这就是科比和湖人的胜利,他们并没有战胜对手,他们做好了能做的一切,与对手相持,等待对手犯错误。攻防两端,皆是如此。所谓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在洛杉矶湖人的历史上,在科比的职业生涯中,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胜利,尤其是在总决赛。这便是这一战成为传说的原因:它以最具感染力的方式重新诠释了篮球。

湖人68比64取得领先。凯尔特人还以皮尔斯的绕掩护中投和加内特的接反吊偷袭。但科比的进球直接改变了凯尔特人的态度,他们不敢让他继续一对一了,华莱士提前夹击,加索尔接到传球时加内特还在两步之外,只来得及送上犯规。即使如此,凯尔特人的防守依然缜密。但终场前1分30秒,加索尔打进了职业生涯最爷们的一球:在湖人连续四个回合无运动战进球的情况下,加索尔持球单打,转身到底线后被三人围堵,进攻24秒将至,于是腾空、折叠、拉杆、出手,篮球幸运地滚进篮筐,加索尔迎风怒吼,目眦尽裂,须发戟张。这一刻,他终于也进入了战士状态,彻底击败了心中最深的恐惧。

华莱士立刻一记单臂三分球,76比73。终场前1分钟,阿泰斯特面对皮尔斯,一个试探步之后起手三分球——全世界发出惊呼,不要——但球进了——这是什么感觉?就好比一群人正全身战栗地看着拆弹专家拆卸进入读秒阶段的炸弹,而门外汉阿泰斯特君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剪刀上去就剪——当人们都以为世界就要毁灭时,却发现问题已经解决了。

阿泰斯特退回后场,双手向洛杉矶送出飞吻。

雷-阿伦三分再中,加索尔抢下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个前场篮板,科比随即强突造成犯规,两罚全中。整个第四节,他和加索尔合计19分10篮板。

隆多三分再中,时间只剩下13.5秒。湖人派上武贾西奇应对犯规战术,这位不知畏惧的射手送出两记美妙的空心球。整个第七场,他就在这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得了这两分,这个系列赛最后的两分。2008年总决赛第四场,他被雷-阿伦轻松越过,打进致命的上篮;当时他差点就哭了出来。2008年总决赛最后一场,他的手指几乎要插进雷-阿伦的眼珠,但雷-阿伦投中了7记三分球,送给湖人39分大屠杀。他不止一次地说,他讨厌那该死的绿色。这一刻,命运的责任和荣耀降临到他身上,让他有机会亲手扼杀死敌最后的希望。

他郑重其事,用秀气的动作梳理了秀气的头发,然后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问题。

于是结束了。

不必再多说什么。毫无疑问,这一战重新定义了一群人的生命。

————来自虎扑。

7月,一位田纳西州的教师因为在学校里向学生教授达尔文的进化论,而未讲授圣经中上帝造人的事被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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