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路上说说
1、点点滴滴的苦痛与欢乐许许多多的错过微微小小的改变,凝合起来,从而造就了一条人生之路。人生路上,每一步落脚的体验让我们透过生活中的小事来一点一滴看人生。一点一滴看人生的每一点滴经验的凝聚,便铸就了辉煌的人生。
2、失恋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失去一个人,而是失去的那个人还顺便带走了你爱的能力信心和勇气
3、懵懵懂懂的爱情,也许没有成长。但没有关系,我相信在前进的路上,我会遇到风雨,但也许正因为经历了这些风雨,我才会发光发彩。就像我的人生离不开阳光般的温暖,只需要闭上
4、想爱不能爱才最寂寞,我试着勇敢一点,可我无法面对镜中颤抖的双眼,所以只能跟靠近我的每个人说再见。
5、如果只看合乎自己口味的书,那你永远只能知道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6、不要吝啬你的赞美和表达爱意的语言。
7、真正的知己看上去比骗子还冷漠。
8、好脾气的人不轻易发火,不代表不会发火;性格好的人只是装糊涂,不代表没有底线。
9、在最平凡的生活里,谦卑和努力。总有一天,你会站在最亮的地方,活成自己曾经渴望的模样。
10、试着对自己说:如果上天不给机会不给幸福不给我时间的话。我不会问我宁愿自己争取。就算到头来争取来的只有一点点我也不会介意因为很少已经足够了,因为是我自己争取的。
11、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幸福的。所谓幸福,是在于认清一个人的限度而安于这个限度。——罗曼.罗兰
12、半夜遇见劫匪,他说不唱歌不让你走,你会唱什么?——好汉歌……
13、开学了,还怎么跟兄弟姐妹快乐的玩耍啊。
14、不是你拜过多少老师,上过多少灵修课,读了多少本书,念了多少万遍的咒语,磕了多少头,做过多少大礼拜,或是静坐可以双盘多少个小时,你就能够脱胎换骨般的开悟。最终你要面对的,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些阴暗面和负面的人格特质。
15、你的回答真令人高兴!我们大家都愿意听你的回答。
16、间歇性热血满腔,长时间迷茫犯懒。
17、一生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18、我配不上你,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所以你找个比我更好的吧!
19、春眠不觉晓,哈欠上门找,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了。
20、不了解一个人前,不要轻易根据别人对他的看法下结论,那可能会让你错过一些东西;了解一个人后,不要轻易的在别人面前对他做评论,那可能会让你失去一些朋友。
(以上图片均来自网络)
We are together on the way of growing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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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后知后觉正年轻——说说我专业成长路上的两个“节点”作者:汲安庆老师
后知后觉正年轻
——说说我专业成长路上的两个“节点”
大理大学文学院 汲安庆
一
说自己“后知后觉”,不是矫情,而是彻心彻肺的大实话。
记忆中,学生时代的我,脑袋似乎经常要比别人慢几拍。除语文一科略显突出外,其他各科都乏善可陈。比如小学时,老师问“什么是梯形”,我脱口而出,“像梯子一样的图形”,惹得老师不快,同学还经常拿这笑话我,但就这么个问题我还是到做老师之后才明白的。初中时,求一个角的度数,我真的傻乎乎地直接拿量角器去量。为了差有差福,跟着一群肌肉男野蛮锻炼,想走低分跳农门的路子,结果依然是垫底的料儿。实地考拼时,一位在旁边看热闹的男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嘴撇得老长,说:“就这水平,也敢来考体校?我不锻炼,也不会考得这么烂啊!”中考那年,我清晰地记得自己的英语得分:4分,还是靠瞎勾选择题蒙得来的。当时在上海航天局工作的伯父不止一次地建议父亲:“让小国庆(我的小名)学个木匠算了,省得整天操心,还浪费钱。”
后来终于考上师范,成了村子里我那辈人中第一个跃出农门的人物。可是我的内心很清楚,那是发扬了郭靖苦练降龙十八掌的精神所致,绝非什么智力出众。在高分云集的同学堆里,我依然属于“贫农”级别。再后来,情形略有好转。比如在吉林的《文艺时报》发表了小小说《俊盲》,在上海《青年报》举办的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中获得二等奖——师范生中的唯一一名,在淮安市文联举办的“《红高粱》影评征文”中获得第二名——第一名是位成人作家,这在当时是很轰动的事情,校内立马扬名,样报被陆陆续续的借阅者都翻烂了。更多的时候,是享受陈胜那种被“往往语”“皆指目”的待遇。收到省外的读者来信3封,一位我不认识,同学中却有人熟悉的长发飘飘的女孩还特地慕名找上门来,就诗歌、小说的话题,和我探讨了很久,惹得众舍友艳羡不已——事后得知,那位女孩是我们的学姐,市内某重点小学的一位语文教师,已经在淮阴市文联的《崛起》杂志,还有《淮阴日报》副刊上发表了不少诗歌。
但平心而论,我所发表的作品,连同所谓的“写作经”,其实如同梦呓。我之所以能接得上人家的话,貌似侃侃而谈,恐怕和我当时经常阅读鲁迅、郁达夫等名家的作品,以及《人民文学》《雨花》《参花》《中国青年》《诗神》《春笋报》等刊物,还有现当代作家的创作谈有很大关系。何以故?人家的言论被我不知不觉地消化了,记住了,遇到一定的言语刺激,这些话再带着我的生命气息自动弹射出来,变相的鹦鹉学舌而已。至于说写作,大概是读的作品相对多了,一下子唤醒了自己的相关经验,然后不由自主地流泻了出来,说得好听点是“灵活化用”,说得实际点就是“邯郸学步”,绝非别人所说的才气,更非西方某些哲人所说的“神灵附体”。那纯属瞎扯淡,空茫得很。
如此,又有什么可说道的呢?
工作后,这种混沌的状态依然存在。
尽管在别人眼里,我的“业绩”呈不断累积的态势,如在市、县举办的教学比赛、论文评比、“三字一话”竞赛、广播电视业余主持人大赛中,都获过不错的奖项;每年连写带玩,也能发上四、五篇,七、八篇不等的稿子;作为门外汉,曾和一位教舞蹈的朋友酣聊了几次,随即加工成文,后来竟陆陆续续地在他们业内的最高级别刊物《舞蹈》上发出来了;从洪泽湖畔到太湖之滨,再到南国的“花园城市”,一直被身边的同事目为“才子”,所上的课也无一例外地被学生热捧,但是对自己的优势到底在哪里,如何开发,如何持续、高效地开发?我的所谓“成绩”与本学科的“牛人”相比,还有哪些不足?他们的研究已经达到怎样的高度?当下学科研究的真正意义上的前沿成果到底处于怎样的状态?我又能有何作为?如许的问题,我一概不甚了然,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没朝这方面正儿八经地思考过。
二
这种状况到2005年,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时,我已在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脱产读研。
兴许是被夸得太久,太多的缘故吧!明明此前的17年工作光阴如同“发昏”,我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潜滋暗长了一种小富即安的情绪,并一厢情愿地将之幻化为一种文人雅韵,诗酒风流,甚至还半推半就,慢慢将别人的鼓励真的当作了是他们发自肺腑的认同和鉴定。于是,心安理得地放弃了对自己的深度审视、反思和锻造。黑格尔说过:“如果一个人只知道对着美景叫美啊,美啊,那他还是一个野蛮人。”我就属于这种停留在表层的感官欢乐,而不知深层的内审美的野蛮人!别林斯基说:“读了一部作品,感觉很快乐,可是要问他为什么快乐,他却说不出来,那么,这种快乐就是一种痛苦的快乐。”我就是满足于对自己的“人生之书”小得意,小快乐,实则很肤浅、很可怜、很痛苦却又木然无知的人。
但是在华东师大读书的那段日子,这种梦幻般的混沌、木然,得到了非常给力的矫治。
且不说老师所开的拓展书单,单就上课的内容,好多竟是闻所未闻!教授们的高深专著也不说了,单就校报上刊登的那些比较通俗的学术随笔类文章,我有时都要琢磨上老半天。夏虫不可语冰,我和人家的学养深度,思想层次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也难怪不懂。罗曼.英伽登不就说过么:“谁在某一个领域中是文盲,谁就没有权利做出判断。”这一发现,令我汗颜不已,随之凛然而醒。一直觉得坐井观天,夜郎自大,望洋兴叹等故事中的形象与自己是阴阳之隔,天壤之别,没想到自己在浑然不觉中,已经和他们心气相通,并惟妙惟肖地作了现代演绎!
大羞愧,大惊醒之后是大宁静,大虔诚。我一下子非常成功地做到了放低自己,清空自己。当时给自己下达了一个绝对的心灵律令:像白痴一样学习!这种在别人看来或许是自虐、自辱性的行径,在我却成功地实现了心态的转换和形象的蜕变:让知识的阳光自由地照彻心宇!这种幸福,我后来慢慢就体味到了,并且有了一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味道!
别人眼中抽象、枯燥的课,我竟能觅得其间隐秘的理趣、情趣;别人眼中繁复、艰深的课,我竟能捕捉到跃动不居的智趣和生趣。不管讲课者的语速是快,还是慢,他们的肢体语言是丰富,还是单一,我都能循着语言之流,找到他们思想、情感的独特之处,核心所在。眼睛、耳朵、心灵似乎被赋予了一种超越表象,直接追神摄魄的本领。这让我欣喜不已。虽然有一次失了手——听香港某教授谈关于城市管制的话题时,我复归混沌。在提问环节,将内心说法和盘托出,遭到主持教授的劈头冷嘲,大意是说我“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混沌初开,生命拔节的快感。
一个将自我放低到白痴的人,还有什么可以介怀的呢?
三
让自性的光明散射出来,得益于很多老师的开示。
马以鑫,一位值得我终生感激的老师。可以说,是他让我对语文教学和研究拥有了一种全新的眼光!其时,先生教我们中国二十世纪文学。他的授课视角很特别,以西方文艺理论专题带动经典作品的解读,作家论、文学思潮史则融化其间。课分为两个阶段:前半段,分别由两名同学主讲,每人半个小时;后半段,由其他同学的补充发言,还有先生的点化、总结与拓展构成。
非常神奇的是,昔日感觉艰涩、繁复,根本无法卒读的西方文论,经他一讲,立刻纲举目张,通俗易懂。虽然主要以某一种理论,如精神分析批评、女权主义批评,来解读中国作家的重要作品,但是因为开口小,挖掘深,且紧扣文本,完全实现了理论与作品精神生命的打通,所以听起来倍感新颖、独到,自然而深刻。在刘纳欧“眼睛听到了嘈杂”的叙述里,他感到“压抑太厉害了”的逼仄!从《孔乙己》中的14个“笑”,他指出“那是一个无爱的人间”。对狂人“直接杀了,他们不敢,要逼我自戕”的独白,他断言“这也是世人潜意识的浮出水面”……新见迭出,却又举重若轻。三个小时的课,我们只恨时间太短,常常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先生上课从来不带教材,PPT、纸质的材料,什么都没有,全凭一张嘴,一支粉笔,仿佛所有内容都写在了他心灵的屏幕上。不论是重要数据的出示,还是相关资料的征引,他都信手拈来,如数家珍。碰到平时较少见到的材料,比如毛泽东写给丁玲的《临江仙》,鲁迅反对郁达夫迁居杭州的《钱王登假仍如在》,他会笔走龙蛇,在黑板上迅速写下,绝不会有片刻的卡壳现象。流畅的思维,飘逸的行楷,令人如沐春风。什么是诗意语文,什么是生命融合,什么是审美享受,我想马老师的课就是最生动的诠释!
先生说:“一种理论就是一种视角。”这当然不是要我们将理论与作品“拉郎配”,而是指理论营养的自然吸收,并化作全新的眼光,充沛的能量和解读的智慧。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导演、评论家的艺术直觉为什么会高于一般人,还不是因为他们的直觉中积淀的理论水平高嘛!鉴赏、批评、评课的水平有高下之别,也是源于各人积淀的理论素养不同所致啊!
因了这种启悟,无论在当时,还是在其后,或当下,原本对理论避之唯恐不及的我,一下子却有了深度融入的渴望,这种渴望至今仍强劲地存在着,并养成了我对文艺理论前沿研究密切关注的自觉。可以说,我的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学术论文《论<</span>狂人日记>中的黑夜意象》,还有后来的综合性论文《鲁迅作品中的乌托邦情结》,以及散见于国内重要语文期刊上的论文,如《语文教学中的冗余和精纯》《当鲜活的生命力遭遇凌迟》……无不有这种思想的影子。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对语文教参中理论的陈旧落后,对语文教师所拥有的贫瘠的中西文论知识,有着比一般人更为强烈的敏感与警惕。
巢宗祺、方智范老师的“追问意识”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巢老师是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语文课标组组长,记得他说课标的研制实际上经历一个“回忆学生时代最成功的语文课——抽绎、归纳教育规律”的过程。在回忆阶段,就一个任务:把自己关进度假区的一个房间,寂然凝虑,一幕一幕地回放那些令自己记忆犹新的关于语文教学的愉快经历,然后追问快乐的动因。他当时说得很轻描淡写,在我却掀起了不小的心里波澜。多少人畏惧追问的艰辛,甚至怕追问触犯众怒,甘愿顺着主流思想自由滑翔,可是巢老师却不怕折腾,不怕艰辛,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气啊!但是,正因为有了艰辛的追问,自我的精神生命才有了砥砺、锤炼的韧性、活力与洒脱。
譬如,面对山东某市校长和教研员的困惑:一位工农兵大学出身的高三语文老师,因为底子差,每次上课前都要向同事请教几个问题,弄懂后再到课堂上“贩卖”。卖完,他就让学生自习。就这种令人揪心的水平,教出来的成绩竟然次次都能稳居头把金交椅,到底是为什么呢,巢老师给出的解释是:“连老师都不懂的问题肯定是教学的重点和难点,将它们讲清楚了,剩下的内容便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学生也完全可以触类旁通,自行解决。这很符合自主学习的精髓。”
方老师也讲过一个耐人寻味的教学案例:语文课堂上,一位中学生突然质疑:既然楚霸王项羽和虞姬是中军帐内诀别,没有外人看到,他们当时的歌舞、对话、自刎,又从何说起?况且项羽说 “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既然全部殒命沙场,即使亲眼所见了,亲耳所闻了,又谈何记录这个悲壮的场景,传之于众呢?这是一个让老师,以及在场专家都手足无措的虎虎有生气的发问,方老师认为此问触及了一个美学上的话题:颊上添毫。司马迁忠于历史不假,但是骨子里的浪漫使他在这里动了真情,不能自已地做了虚构,也就是钱钟书《管锥编》所说的“马(司马迁)善设身处地,代作喉舌”。
作为学生,听着他们这样扼要而精彩的解释,岂能不惊叹?岂能不感奋?岂能不若有所思?围绕问题展开的高质量的思想对话,想不喜欢,想精神生命不拔节都很困难。可是,这种言语生命的潇洒,若没有追问的自觉,渊深的积淀,批判的意识,还有对问题的高度敏感与快速反应,又谈何容易!
有了这样的认知,我重返语文课堂,对详略艺术的把握,对文章的紧要处、疑难处的精致处理,以及博采众说,自成一家的追求,便成了一种自动自发的行为。有不少老师肯定我的课堂和文章有一种非常浓郁的“辩驳”色彩,与自我辩驳,与对手(含学生、作者、专家)辩驳,挑动学生辩驳,让学生和作者、专家、人物形象辩驳,气场足,吸附力大,正是受了巢老师、方老师的影响。
四
华东师大有一个特别诱人的“传统”:名家开讲。国内外的大牌学者赶集似的纷至沓来,几乎周周有讲座。高峰期,天天有讲座,而且还不止一场。
这是名符其实的思想盛宴。对我这样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对知识很饥渴的人来说,无疑似久旱逢甘霖!
我至今难忘复旦大学外语学院的陆谷孙教授,一个将仙风道骨与人间的烟火气和谐相融的时尚而有趣的老人。
一次学术讲座,老人曾和我们聊起了他的“票友主义”。白发苍苍的他竟然喜欢看少儿类书籍!从中他知道了会流泪的大象,利用汽车压碎干果的乌鸦。兴致所至,他能像个小伙子一样通宵阅读,或者一天写上万字左右的论文。即使是下放农村的时候,结束了一天的农活,他也不会忘记到水井边冲洗一番,然后换上干净的粗布衣服,到田埂上看看落日、小草,背背普希金的诗歌。被人发现,禁止背诵,他就在心里背,从普希金到莎士比亚,从中文到英文,从不中断。
陆老师的“玩心”和梁启超信奉的“苦乐在心不在事”在本质上一致的,但是陆老师的颖悟显然更具化入骨髓的亲和力与魔力!考研之前,一位颇负盛名的大学教授曾给我泼过冷水:“在大学教书,不是你想象得那么浪漫、自由,有的人甚至可以说生不如死!而且你眼下的写作,和在大学里做学问,根本是两回事!”我当时虽然没有被吓倒,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写作和将来的做学问会有很大区别,但是“做学问苦”毕竟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前理解”,加上读研后,很多“战友”放弃考博的打算——他们觉得考上不是问题,但是能否毕业得打个问号——毕竟,博士论文不是说写就能写出的。这便很让人扫兴,也很惊恐。但是,陆老师的一番话一下子让我走出了这种语言的阴影。在后来的岁月里,当我化用他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也能跻身权威的学术刊物进行一番自由言说的时候,心中洋溢的正是这种难以言传的亲切、平易和快乐!更为可贵的是,陆老师的“票友主义”还深深植根了我的生活。苦难而屈辱的生活都能被他轻松地酿制出诗情和幸福来,我们生活中的那点所谓的苦累、不平、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有中国社科院庞朴教授所谈的“一分为三的智慧”。
在他看来,我们一直被一分为二的思想蒙住双眼,不是东风,就是西风,为什么不能来个和风细雨呢?虽然所谈的是哲学上一个极为深刻的命题,但因为从生活现象娓娓道来,所以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吃力。
先生说,小孩玩游戏,将军碰,石头剪刀布,三个实体形成一种循环的关系,互相克制的关系,没有绝对强者的关系,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关系。他还由此引申到国际关系的处理上。如果大国关系中出现石头剪刀布的关系,一定是超稳定的结构,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我因之想到了演讲,上课和写作,如果动用一分为三的智慧,该是多么理想!譬如上课,自我的思想、学生的思想、他者的思想如何构成一种良性的互动,不是你主体,他主体的问题,而是时而客体,时而主体,互为主体,互为客体。如此,便不存在思想的彼此攻克、压制,而是相互的补充、生发与成长。一个优秀的教师正是在于要妥善而艺术地把握各种知识、思想的对话关系啊!
有了这种智慧的启迪后,我的很多研究文章,不管形式上的层次有多少,基本上都是在一分为三思想统摄下运思的。其中,以“纸面上的写作讲堂”《第三只眼睛看作文》一书最为典型。譬如《在顺从的旗帜下反叛》,我就是从“借势延展对方的逻辑链条”“借势放大彼此的论点形象”“借势弱化对方的理论前景”这三个层面,来谈驳论中“借力打力”的智慧的。这样的例子在书中比比皆是,因为既有层次,又有弹性,具有很大的容纳空间和开发空间,很方便师生消化理解,又能及时地注入自己的体验、积累和创造。东北一位女教师借鉴我的文章先后上过三节作文公开课,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周宁县的一位女医生写信告诉我:她下载了我此类的系列博文,以之为作文辅导材料,亲自教他读初二的儿子,孩子很是喜欢。这其实也是变相地得益于一分为三的智慧。
台湾作家刘墉也去讲了。在上千人的大礼堂里,他主动承认自己喜欢看黄色小说,引得台下爆笑如雷,前仰后合。他正色说:“黄色小说的细节描写好啊,细腻,有表现力,令人不胜遐想。”他的发言立马让我意识到:1、再拙劣、再不济的作品,都可能有不乏精彩的地方,不可以一棍子打死,也不可以避之如瘟疫,得学会辩证地扬弃,在扬弃中练就辨识力,免疫力;2、读书必须驳杂,眼界、能力、胸襟是靠“杂”养出来,“撑”出来的;3、学术研究既要关注宏观的架构,也要关注细部的处理,整体的好才是真正的好。我将这种认识化用到作文讲评、文本解读、论文写作中,还真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五
考上福建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的博士,我视之为生命的第二次开始。因为在这里,我终于得偿夙愿,成了仰慕已久的潘新和教授的入室弟子,学术眼光再次得以刷新,言语生命的境界再次得以开拓。
潘老师力主做“有根”的学问,很鄙弃靠拍脑袋,投机取巧。他说的“有根”主要是指“史”的梳理,尤其是学科史,从宏观到中观,再到微观,都不能放过。这方面,他身体力行,对语文教育思想、读写观念、说写观念、教材体例、教学方法都曾做过深入细致的梳理,高屋建瓴的概括,真正实现了古今打通。这看起来似乎是一种“笨”功夫,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硬”功夫,来不得半点虚假。也只有让先贤的思想能量流经自己的身体,才能完成思想的接续与创造。斩断历史,想来个异军突起,还美其名曰创造,那只不过是一种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遗憾的是,我以前对此略有所感,却很懵懂,加上被繁杂、沉重的教学事务绑架,无暇静心认真、系统地思考这个问题,实际上所做的研究离“有根”的境界还相差甚远。所以,当潘老师在讲课时抨击“许多老师(包括教研员)几乎从不曾接触学科教育史,既不知道过往两三千年的同行是怎么教书的,也不知道往圣前贤思考过什么问题,做出过什么努力与贡献——甚至连一百年内的也不知道,就敢在讲台上毫不心虚地诲人不倦,在文章中理直气壮地颐指气使”的时候,我感觉简直就是在对我当头棒喝,心虚到了极点,一直不敢抬头与他的目光相遇,生怕他看穿我的无知与浅薄。
但是,我很感激这种及时的当头棒喝。因为这坚定了我先前暗暗立下,却还不甚坚定,也不甚明晰的宏愿,实现“三个打通”,即古今打通,中外打通,文史哲打通。读博后,我在CSSCI期刊上发表的第一篇过万字的长篇论文《“应需”旗帜下诗意的无声运行——叶圣陶语文教育观中“潜在诗意”的审视》,可以说正是对做“有根”学问的一种积极尝试。
不过,潘老师并不一味地强调学科“史”的研究。在他看来,这属于“内核素养”,要想走得更远,站得更高,还得有“外围素养”。为此,他提出了一个令人心潮澎湃,却又望而生畏的口号:“读万卷书,思万物理,写万篇文。”很好地将读书、明理、写作有机地统一起来了!扪心自问,我读书速度不快,像老牛反刍,蜗牛前行,虽然有了一点量,但全靠有点傻憨的坚持,所以“万卷”之量,对我极富挑战。“思万物理”,开始渐渐上路,但依旧很肤浅,很局限,这方面,仍然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写万篇文”更是可望而不可即。我最多的一年发过50多篇文章,即使一直保持这个速度,也要上天能赐予我200年的阳寿。更何况,读博以后,从事学术论文的撰写,能一个月拿出一篇已属高产,又谈何万篇呢?
然而,因为有潘老师这句掷地有声的召唤,我似乎被赋予了一种无穷的超越的力量。“量”因为具有相对性——一篇千字文与一篇万字长文,怎么比?所以我更看重的是“质”,无论是“述学”,还是“作学”,必须有自我的个性在,必须见出“新”来,新视角,新意境、新思想。但是,“量”可以成为“上帝之鞭”的替代物,不断鞭笞,打掉潜伏在我心灵深处的顽固的惰性与奴性。
潘老师很决绝地表示过这样的意思:一个人如果不能进行言语表现与创造,那么他就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反之,则可以傲然地生存于天地之间,虽万被戮,岂有悔哉!因为人本质上就是言语动物、符号动物、精神动物。这与古人所说的“人而不能言,何以为人”,在思想精髓上显然是想通的。
他还鼓励学生,勤奋著述,最终在图书馆相会,因为那里是精神的墓地,有很多先贤已在那里集聚。记得他在讲台上作如是说的的时候,下面便有一些女生窃笑,大概是觉得他的话带有一点冷幽默的味道吧。可是在我,却听出了一种悲壮,一种自豪,一种信仰。我一直有个困惑:从先秦到当下,科技越来越发达,生活越来越富裕,知识越来越普及,可是思想的能量,创造的活力,人性的光明——那种充沛于天地之间的浩然之气,为什么却越来越稀薄?或许,从潘老师的“笨功”“傻劲”“反熵行动”“不切实际的目标”中,能觅得一些内在的原因吧!
在福建师大,对我思想产生冲击力的还有很多老师。
比如博览群书,口若悬河,记忆惊人,思想气场无比强大的孙绍振先生,是他让我再度感受到了做学问的洒脱与美妙;比如韧劲十足,对文本解读和语文教学理论极富灵性和睿智的赖瑞云老师——他的混沌阅读理论,揭示形式奥秘的学说,“三美教学”和“三步分析法”,直接开启了我重构诗意,基于形式的语文教育研究的新思路。再如席扬老师,一个在理论话语系统和日常话语系统之间自由出入,挥洒自如的西北汉子,一个认为可以“在复仇的百般折磨中成为一条汉子”,也可以“在百般呵护中成为一条汉子”的狂狷之士。是他,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学问高手与武林高手一样的从容与威风。我无法想象,一个在课堂上对不良习惯,或平庸见解可以拍案而起,毫不留情地予以怒斥的猛男型人物,竟然在露天地里,料峭的寒风中,与我像哥们一样热聊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聊他未能读博的遗憾,聊他投稿追求的集束炸弹的效应,聊他第一部60余万字的专著《选择与重构》诞生的淋漓往事:一个炎炎夏日,找齐所有资料,将自己关进地下室,挥汗如雨,夜以继日,以每天一万多字的速度推进,终于得偿所愿。其惊人的才气、激情与毅力,令我感到了做学问的阳刚之美,雄霸之气。当下的我,也算是只争朝夕,对书籍情深意笃吧,还被同学戏称为“已经启动了学霸机制,学神机制”,可这些正能量都是这些老师传送的。是他们,我才有了坚韧的毅力,冲天的豪情,还有披荆斩棘的锐气!
六
读博前,一位年长的同事笑眯眯地向我抛出了一句:“博士读出来,快50了吧?”
一位与我颇为要好的副校长直言不讳:“高校都是博士、教授扎堆的地方,你干嘛要去凑这个热闹?”
一位师范大学毕业不久,一直把我当偶像的女孩十分同情地问我:“你辞掉一切去读博,后悔过吗?”
我都报之以一笑。冷嘲也罢,嫉妒也罢,不解也罢,统统甩到十万八千里外。他们哪里知道,我一点都不介意,一点都不后悔,我内心的喜悦已经达到了沸点!因为我获得了凤凰涅槃般的新生!相对于世俗的享受,我更看重精神的自由、悦适与生长。如果环境不能提供我思想驰骋的广阔空间,还备受压抑,落入像被制度操控的机器,整天只为生存奔忙的野兽,被贪婪的欲望驱使的蝜蝂的境地,那么,即使给我的权力再大,薪金再多,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复旦大学陈思和教授在一篇文章里说到他的导师贾植芳先生。文革结束,贾先生从监狱里出来已经60岁了,但是先生将之视为生命的重新开始,扎扎实实地研究,勤勤恳恳地育人,使自己的学术生命又延续了三十多年。我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面对这样可敬可佩的学术泰斗,又岂能言老呢?相反,对一些刚过四十,就长吁短叹,觉得青春老去,以无奈而又享乐的态度静静等死,或者抓住青春的尾巴,不顾尊严,不顾人格地攫取金钱、利益,为异化而疯魔痴狂,还沾沾自喜的人,我则是充满了无尽的不屑与厌恶。
人有三种年龄:自然年龄、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前者,我们无法控制,但是后两者,特别是心理年龄,我们完全可以自由掌控。衰老,还是年轻,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任何人都无法剥夺我们年青的自由,除非自己把自己打到、踩碎、毁灭。
我不信佛,但是对佛教中“若被物转,凡夫俗子;若不被物转,即是如来”的思想,深表赞同。是的,只要不被世俗的陈规陋见所囿,不被另一个怯懦、慵懒、腐朽的自我打败,我即是如来!
没错,我是后知后觉,但这并不影响我精神生命的快乐生长、开花与结果。更何况,我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思维弹力、情感张力和想象活力。我知道,这就是青春的朝气。
我,正在年轻……
【注:本文发表于《福建教育》中学版201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