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六一的说说
无衣:
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给你写下后面的一些只言片语,我只请求你的原谅。
给你起这个名字不知道你会喜欢吗。我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不是因为它来自乡土杀马特的气息太浓,而是名字在我们那个年代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希望你可以有,在形成自己价值观的基础上选择适合自己的名字,那算是对自己成人典礼的一个奠基。
无衣来自诗经,来自汉语文脉的最初的记忆。这个名字不是为附属风雅,而是记住我们语言最初的素描。那里文字是我们祖先最真诚的表达,不像如今文字的世界含蓄而充满荒唐。
无论你漂泊何处,异国还是他乡,当你听见这些文字的表达,就知道这是来自同脉同根的故乡。
无衣,请允许我今晚还这么叫你,过了今晚,这个名字就会尘封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去打开。无衣你知道吗,我已经快到不惑之年。古人讲的不惑,就是在这个年纪经历生命前半生的洗礼,已经对世间人事形成基本价值构架。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完全没有不惑,唯一想清楚就是在对待你的问题上,清晰而决绝。
咱们的父辈都在农村成长。以前的农村安静祥和,除了四季农忙,农闲时邻人在一起消暑度夏,在冬日昏暗的灯光下听唱说书。季节慢悠悠的晃荡在我们童年里。如今无论农村城市,都活在骄躁的气氛中,找不到宁静祥和。无衣,我在外面漂泊二十多年,读书学习工作,恋娶婚嫁并时刻思考怎么样活着。其实每个人的人生定义都不应该有别人来定夺,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无衣,你的人生也不是我们轻率做的一个决定。
无衣,你知道吗。你的妈妈,最近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吗。家庭单位医院,三点一线的奔波。前两次的怀孕都停止在四个月的这个节点上。不单单是奔波,我们不害怕奔波,而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和来自前面的阴影时刻如影随行。我生命里记忆深刻的时刻不多,第二次医生告知胎停的,你妈妈奔溃了,嚎啕大哭,两天都在哭泣里度过,对于一个妈妈她是多么想让每个孩子都健康,她无能为力。你知道人无能为力的那种脆弱感吗。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那种有浓厚基础的。如果人长大了,就会知道婚姻也许不是爱的结晶。如果因为爱成就了婚姻,那是多幸福的一种选择。现实婚姻很多不是,爱情往往在深爱受到伤害后,将变的不在那么强烈,婚姻成为彼此依靠的一个爱的借口。但这些都不重要,你妈妈说,父母年龄大了,要给他们一个下一代的感情慰寄。一直我把这些概念当成落后的遗老遗少思维,生活毕竟是自己的,应该每个人为自己活着,这不是自私想法,有很多人为别人看法想法活而丢失了自己,生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经历诸多事情,无衣,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婚姻中的经历比爱情中的爱重要,爱情不是具有长久保质期的,亲情婚姻却能成为可选择的保质期,相辅相成,它需要相依相靠,相互理解,彼此尊重。
无衣,跟你说说咱们的家庭吧。你爷爷我的父亲是典型的农村老头,固执敏感自尊心强。很小的时候特不理解这种性格,长大后慢慢了解家庭一些事情,才明白一些基因的由来。八岁失去父母,被哥哥带出来混日子,没过一两年哥哥病故在异乡。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从上海找家,路上生病被一个好心老年夫妇收留,帮人家放牛到二十几岁,老人不在后,自己又根据记忆找回到老家。这种生活经历被根植在思维里,性格总会有些固执。记得我小时候好奇一件事情,为什么男孩和女孩尿尿的方式不一样。小孩子最宝贵的特质就是特好奇这个世界一些奇怪的事情,也有可能从小我可能就有流氓特质。邻家一个女孩尿尿我特意趴下面看,结果被你爷爷罚跪,跪的累了然后睡在地上。无衣,小孩子有太多的优秀品质会被大人无情的成人世界观念抹杀。如果你从小有上面行为,我会给你讲解一些人体构造学,让你明白男人女人的不同,长大后你才会尊重彼此的不同,爱惜自己,爱惜别人。
无衣,你奶奶和姑姑都是特别善良的人。我们家人身体里都流淌着这种善良。从小奶奶带我们赶集,每次走在学校门口都会跟我们姐弟说,进学校读书是她这辈子的梦想。现在读书不会成为一个人的梦想了,学习成了孩子的负担,相互攀比成了家长的政治任务。每个家庭都希望孩子是最优秀的那个,其实人们忘记了,每个家族基因都有最擅长的方面,家长忽视自己最擅长,而逼迫孩子选择一些莫名其妙的课程。教育已经越来越像一个任务,而不是发掘人的天性。你奶奶让我们从小爱上读书。读书有什么意义,我想通过书籍让我变成如今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一个人,当然还有对生与死的思考。这些品质对周围嘈杂而多变的环境,有一种淡然处之的态度,这也许就是意义。
无衣,再次叫你一声。这个名字是我在十八岁成年的时候给你起的,原谅我不能把这个名字送给你了。当时我慎重在日记本里写下无衣这两个字,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无论男女,我希望她叫这个名字。但是无衣抱歉了,现在扔掉了我的日记,我选择性忘记这首诗经里面的无衣。你从没来过这个世界,我做了一个卑鄙的选择,我选择放弃我的这个概念。爸爸,多温暖的一个称呼。
无衣,也请你放心。后半生我们会好好生活,每年存一部分钱,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山清水秀的一个地方建一所房子,希望那里有我们的桃花源,我们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