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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子湖的说说
瓜子湖的qq说说
春风不度玉门关,又见才子伴乐谈
写下这篇分享的时候,估计很多朋友们已经陆续复工了,才子也是,经过了这个难忘的春节,大多数人的经历应该就是在家闷着,时间长了,不免着急难耐,甚至前几天我还注意到很多老人憋不住,在小区里面各种散步,虽然大多数人戴着口罩,但我想说,越是非常时期,越要耐得住性子,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自始至终的时间过程,就和我们听音乐一样,不可能跳过开头的铺垫,一上来就是好听的副歌或者结尾的高潮。新闻里面天天喊着要加油,加油的意义不是为了点燃焦躁,而是为了持续而稳定地坚持下去。从这个意义上说,时常玩玩HIFI,时常听听大部头的古典作品,对于人的耐心和修身养性,都是好事情。
当然,今天的文章肯定不是简单地号召宅一族都来玩HIFI,闷在家里,还是美食更动人,分享一份好吃的瓜子吧,可能有些乐友看到这里会捂着牙齿说这阵子宅在家,吃多了炒瓜子,都上火了。而今天这份瓜子恰恰就是败火的,因为它来自海洋,恩,正式介绍一下,来自海贝的海瓜子2代,单动圈耳塞SEED2。
其实去年年底,海贝告诉我12月会有新品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R8这么快就量产了?但下一秒仔细一想,不对,凭着我对钳工追求完(ge)美(zi)的个性了解,这新品一定不会是R8,而是一款他们自己琢磨了很久才拿出来的东东,没错,当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便携播放器上的时候,海贝悄悄拿出了海瓜子的第二代产品。当年第一代海瓜子常常被认为是R3的配机耳塞,存在感并不算很强,谁让大家潜意识里对海贝的人设限定就是专业播放器和软件系统厂商呢,不过,跨界的玩法在这几年的厂商中并不稀奇,飞傲凯音山灵艾巴索从播放器跨界做了耳机,达音科从耳机跨界做了线材,都是支线剧情的成功打开方式。我猜海瓜子2代在海贝产品战略图上应该是摸着过河的第二第三块石头这样的定位吧,其实在2019下半年的展会上,很多乐友看到了海贝尚在开发中的其他入耳式耳机,因此有理由相信2020年,海贝带来的惊(tiao)喜(piao)绝不会只有一个。
好啦不做太多铺垫了,让我们直奔主题,老实说才子并没有听过SEED一代的声音,所以如果你问SEED2的风格比起前代是否有传承性,我也说不上来。只能说申请到SEED2以后,打开包装给了才子不少惊喜,因为包装中是包含两根耳机线的,分别是3.5mm的版本和4.4mm的版本,后来才知道,这是“白金版”的配置,普通版的只有一根耳机线。SEED2的包装走的不算很简约的风格,猴急的玩家得拆两层才能看到SEED2的真身,除了两根耳机线,配件方面厂家也提供了各种胶套可供选择。自从配件大厂达音科在这方面开创了优秀的表率之后,国产的这些耳塞的配件都纷纷达到了相当齐全的程度,其他玩家是啥感觉我不知道,反正才子觉得自己平时是用不上那么多胶套的,可能有点浪费吧,但换位思考,也许很多用户的想法就是:用不用得上,是我自己的权力,但是给不给,是你厂家的义务。
据说,第一代的SEED用了铝合金作为外壳,不知道重量如何,但是当SEED2放在手中的时候,坠手感还是挺明显的,正是冬季,掌心的温度很快在冰冷光滑的金属腔体上凝成薄薄的雾霭,SEED2采用金属铜制作腔体,好处是声学特性比较优秀,也比较耐环境腐蚀,加上镀层以后那种类似琉璃的颜值很吸睛,但是缺点就是分量不算轻,而且大冬天把这么实诚的一坨纯铜塞到耳朵里,头几秒钟还是有点冰爽的,好在铜的导热性比较好,冷劲儿很快就过去了。SEED2沿用了前代产品的瓜子外观,毕竟,造型是这个产品系列的基因之一,虽然我剥不开这颗瓜子壳,但是找到官网上的图片还是可以直观看到内部的样子。
作为一个单动圈耳塞,在分享给大家的时候,本来是可以省下一堆介绍单元/分频这样的文字,但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SEED2的内部,除了那颗10.2mm口径的PU+PEEK振膜,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装置,叫做HDSS(High Definition Sound Standard)模块,这个据说是国产耳机的第一次应用。说到这里,一定有人会说这年头声学技术各种多,不管是不是唬人,总之先弄个高大上的名称套上去就对了,其实才子一开始看到SEED2包装封面上把HDSS和HIRES小金标印在一起,也是愣了一下。当然了,接下来我才不会把官方文案照抄一通,告诉你HDSS是美国TBI研究室开发的某某技术,咱不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对吧,既然是国内第一次使用,那么国内应该不会有现成中文资料可供参考,于是才子直接去墙外搜索了一下HDSS相关介绍,倒是找到了一些台湾方面的相关材料,研究了一下得出结论(个人理解,仅供参考):这个HDSS模块在SEED2腔体中的作用,其实是类似于我们在听音室里面做的室内声学处理,首先它是无源的,也不参与电信号转化为声音信号的过程,而是在声音信号产生之后发挥作用,像扩散板、吸音棉一样对声音进行调整,从而影响到我们最终听到的声音,换句话说,我把HDSS模块理解为一个调音的工具,和耳塞内部常见的调音纸/棉类似。那么,这个搭配HDSS的SEED2,到底是怎样的声音呢?
SEED2秉承了海贝家一贯性价比的路线,售价千元出头,照理说搭配这样入门级耳塞,没必要刻意挑选前端,但因为今年的春节很特别,时间相对宽裕,倒是有机会把手头的几个前端和SEED2都搭配了一遍,有海贝自己的R5,也有飞傲的M11/M15,还有大块头的QA390。盲猜一下,你觉得哪个播放器搭配得最好?并不是原汤化原食的R5,因为R5信息量并没有后两者强大,也不是以大欺小的跨界QA390,因为SEED2不难推,不需要QA390强大的驱动力,几个前端当中搭配最好的是飞傲的M11/M15。前端就像镜子,不同角度的镜子,也会让你看到不同角度的SEED2,我们来细说。
做一个类比的话,定位入门级的SEED2,同自家定位入门级的R5播放器,在声音上,有不少相似之处,第一,两者都是偏暖声的音色,不用一耳朵的亮度抓人,比较耐听,第二,两者都不是靠声音的信息量取胜的(不是少细节,只是不强调细节),而是走听感路线的,整体偏宽松,不紧张。所以可想而知,当同样风格的耳塞和播放器搭配起来以后,这种特点会被扩大,你可以听到一种很舒缓的声音,松弛之余不乏能量感,打个比方,真的就像做在海边晒太阳吃瓜子,看着海浪拍上来又退下去,这样的声音不容易腻,但是也不容易燃,用它去听披头四、卡朋特这样的民谣、流行就很适合,很有上个世纪黄金年代的味道,但是要是用它听《权力的游戏》原声,就不是很适合了,因为能量够了但是速度不够,那种紧张的节奏出不来,给人一种这部剧要拍上十几季才能完结的感觉。
因此,对于SEED2这样略有些佛系的声线,选择海贝自家的R5播放器可以说是一种保险安稳的方案,但是如果想要seed2更激情一点,就需要前端稍微针对一点了。手头比较合适的就是飞傲的两台播放器,飞傲的机器,一向堆料很足,所以信息量方面,从来不缺,但是飞傲也有被人调侃的地方,那就是调音,说白了就是飞傲的很多机器声音相对比较直白朴素一些,并没有形成标志性的音色,而这种白开水风格碰到走韵味路线的SEED2,反倒就是绝配了,信息量和音色上,都达到了互补,如果你说旗舰M15搭配SEED2有点奢侈,那么平价的M11其实也是类似的效果,这个组合的凌厉程度会优于R5一点,相当于用韵味换取动态吧,如果在此基础上,你还想更HIGH一点,没问题,把4.4的平衡线换上就好。
说到换线,其实更多时候,才子用的是3.5mm的那根线,因为SEED2对驱动力并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没必要大功率平衡驱动,虽然SEED2本身是一个以韵味见长的耳塞,但是并不代表它HUFI,所以我也经常插在手机上面听,和播放器比起来,大部分手机本底都是冷硬数码声,得益于HDSS模块在腔体内的调节,哪怕是直插手机,SEED2的声音线条始终是清晰的,并不糊,也不硬——其实我理解这应该才是SEED2在设计上最大的初衷。毕竟入门级的耳塞,对应的前端只会是入门播放器或者同价位手机,除了前面为了做评测而挖掘一下潜力,否则不会有人专门用中高端播放器去为难它,难道你没注意到,前文说到的QA390我已经悄悄地不提及了吗?
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和以往很多耳塞的分享不太一样,我在和SEED2的磨合中,虽然也听了很多小编制古典,但是个人更加看重的,是它的人声、流行表现,可以说在这一类音乐类型上,SEED2给出了不俗的答卷,微暖的声线,宽松的中低频,无论前端如何,SEED2听起卡朋特和披头四这一类老歌来,别有一种韵味。在这个忽然慢下来的非常时期,带着它在窗台躺一下午,也不显得太过奢侈了。身边的女王已经无聊地刷起了西游记,拿女儿国里面那句歌词改一下,悄悄问女王,瓜子香不香?
有人说会胖,有人说不会。
3.10号已更新~
我更新了!
文案:承熙十六年,钱小宝在她书房的最角落处翻出了一本压箱底的日记,里面记载的还是昌平年间的事,或者说是一个后宫嫔妃的生活日志……
明明是江南话本届最有潜力的扛把子,却阴差阳错进了后宫,被迫开始宫斗生活,结果还因为业务不过关,被贵妃列为重点打击对象,给打入了冷宫,钱小宝表示她的人生真的好悲催!
这偌大的皇宫中不知藏有多少未知的秘密,看似平静的后宫实则暗潮涌动,各方势力交错杂织。
钱小宝只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牢牢抱紧宫里最大的大腿,努力和各宫小姐妹交好,然后,每天消极度日……
——————————正文开始—————————
——昌平五年二月十四日
我被打入冷宫了???
不可能!
我是被冤枉的!呜呜呜!
直到我被拖过来都还不能相信,捶了好久的门也没人搭理我。
【补录:太可怕了!一个女人敲我的房门!她还哭!
哭什么哭!我还没哭呢!
她们说我嫉妒容小贝有孕,把她从假山上推下去,不仅小产,还磕到脑子了,我进冷宫的时候容小贝还昏迷不醒。
菩萨明鉴!我钱小宝是万万不可能陷害容小贝的!
贵妃要杖杀我,所幸皇帝说要等容小贝醒了再定夺,然后就把我打进了冷宫。
我:???
不是先不定夺吗?这么急着发落我干吗?投胎咩?
冷宫虽说比我想象的环境要好那么一丢丢,没有那么破,没有那么脏,但还是有点冷的,加上我中午和晚上没吃饭,更冷了,想想发生的这些事我就委屈得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哭声引起了外面那个女人的共鸣,她走了。
那行吧!累了一天了,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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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十五日
睡得甚是不错,一觉醒来竟已是辰时……
这么一想,冷宫也还行。
呸呸呸!什么想法!
冷宫的补给确实不行,一天只有一餐,我想出去啊!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是起码可以吃饱啊!
冷宫里有别的嫔妃,穿得很破旧,行为举止有点疯疯癫癫,倒也不可怕,只要她们不晚上吓唬我就行。
我出来溜达晒太阳的时候看到了有五个女人,屋子里至少也有三四个,但是我一个也不认识。
有两个宫女来清扫,我问她们容小仪可醒了,那个头上戴着小蝴蝶的宫女吓得离了我两丈远,另一个戴着小花的宫女则急急忙忙把她拽走。
“听说这位已经疯了……”
我:?
【补录:!!!今天我才知道!我是起得太晚错过了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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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十六日
冷宫里没有早膳和晚膳,这相当于我饿了整整一天,我哪儿受过这罪啊!呜呜呜……
容小贝你倒是快醒啊!我好饿!
今天好像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儿……
错觉错觉。
【补录:让你不早起!让你不早起!我错过了多少顿早膳呐!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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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十七日
那两个小宫女又来清扫了,估计是隔一日来一次。
我又问小蝴蝶,容小仪可醒了?
小蝴蝶有点怕我,但还是摇摇头,不过她说的是奴婢不知道。
……
行吧!一个冷宫小宫女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呢?
唉……
菩萨啊!求求你让容小贝快醒吧!我饿……
【补录:活该你饿!让你不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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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十八日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倒春寒,可冻死我了!
今早抬出去一个女人,说是死了。
我有点害怕,照这么下去,那我也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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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十九日
不知道为什么,小蝴蝶和小花花今天特别怕我,我还没问她们什么,她们就绕了一个老远的圈,避开我跑了。那架势,就跟我再往前一步,她们就要喊救命了一样。
平日里吃饭时,我要是不赶趟儿,那饭菜不是被抢走了就是被霍霍了,今天怪异得很,竟没人跟我抢?
还有件怪事,有个女人特意跑过来问我是哪个妃子,我说我是钱贵人,问她是哪位,她道她是陈昭仪,已经在这里十六年了。
她问我是怎么进来的,我说我害得容小仪流了产,现在还昏迷不醒。她又问,可是皇帝的宠妃?我想了想,算是吧。她似乎对我十分满意,连连点头,巧了,她也是……
接着我一问,这冷宫里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谋害皇嗣而进来的,好家伙!感情大家都是这样,不如组个团就叫“冷宫打胎联盟”得了。
可……我是真的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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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日
我跟容小贝关系不和,这是进宫几天后身边的姑姑告诉我的。
我:???
菩萨明鉴!我俩的关系绝对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
我和容小贝出生于江南,家世非常一般般,我爹和她爹都是个七品小官,这俩老头子也是打小光屁股长大的情分,当年这哥俩好得还要给我俩指腹为婚,结果生下来一看都是女娃娃。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什么,因为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叫钱小宝,她起名叫容小贝。
小贝这个名字我觉得也还好,起码有点女孩儿的样子,但是!!!
我不服!!!凭什么我叫小宝!!!还姓钱!!!
俗!
土!
所以在我及笄之年,我改了名——钱大宝。
阔!
豪!
至于为何我爹娘同意了,那还不是因为我翅膀硬了,他们管不了我了!
作为一个在豆蔻之年就可以靠写话本混得风生水起的当红辣子鸡来说,毫不夸张,我的书在江南地区那可是千金难求!自然,容小贝也是,她自幼爱好武艺,愿望便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到十四岁时,江湖人脉关系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爹。
按理说我俩是不可能进宫的,因为陛下刚刚登基那会儿选秀,我们的年龄不合适,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当今圣上忽生一场大病,差点两腿一蹬,龙驭宾天。可把后宫及前朝一众人吓坏了,因为陛下无子啊!
等皇帝康复以后,这第一道旨意便是选秀。
秀女扩招的后果就是我俩也在名册。
按照我说,你这身体刚好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那……
你不完蛋谁完蛋!
我自知容貌不佳,落选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就跟踩了狗屎一样,一路顺顺利利就来到了殿选,直让我怀疑我爹是不是给人塞钱了。
不过,好运气也是有头的。
到我的时候,皇帝不知道去哪儿了,算了算了,我也没这命得见天颜。
“臣女钱……钱氏大宝拜见各位娘娘,各位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德妃宜妃周昭仪:……
再然后我就拿着一朵小花花出来了,这就是所谓“撂牌子,赐花;留牌子,赐香囊。”
出来以后,我站在储秀宫门口等容小贝,旁边不时有秀女出来,还瞥我……
等了一会儿,便见秀女中混着容小贝高挑的身影,我高兴地朝她挥挥手,她见我亦是满脸笑容,并举起手中的香囊,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你应该怎么感谢我,你也被选上了!”
我:???
很快便有一个公公出来,对着我点头哈腰,“两位小主,这边请——”
我:???
后来,容小贝告诉我,到她的时候皇帝又回来了,她本来也觉得入选无望,可不知为何,一水儿美人堆里这个瞎眼的男人一眼就挑中了她,并让她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照容小贝的话说,自己当时就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猪肉。
后来,皇帝问她叫什么,又夸她名字有趣,容小贝这个话唠顺嘴秃噜出来了我——钱大宝,皇帝笑得前仰后合,大手一挥,把我的名字改回了钱小宝,也纳进了宫。
昏君!谁让你随便给人改名字了!
还有容小贝!没事唠什么嗑!
我的《萌妃要出逃》还没出版呢!!!
但是,没有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
再后来,学了一段日子的规矩,我们就正式在宫里住下了,容小贝被封为正六品贵人,而我被封为从六品才人。
某天,姑姑非常含蓄委婉地问我,是不是和永和宫容贵人关系不和,我当时磕着瓜子的嘴巴都惊得一停,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后来一想,明白了,当时得知要进宫的消息,在储秀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我就踹了容小贝一脚。她碍于自己刚刚入选,想保留点淑女的做派,没有还手,不过当天晚上就把我揍得哭天喊地……
学规矩的时候,容小贝学得慢,我老是学完以后,磕着瓜子在一边嘲笑她……
大家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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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日
我知道为何大家怕我了……
前两天死的那个女人就是我刚来的时候在我门口哭的那个——被我吓死的。
小蝴蝶和小花花告诉我的。
小蝴蝶叫小白,小花花叫小青,我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今日她们清扫时,一个女人突然发了疯,上前去追着小白要打她,小白胆子小,被吓个半死。就在这紧要关头,我凭着从容小贝那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一脚把那个女人踹开,然后她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天唤地……
我没搭理她,刚才还蹦哒地挺利索的呢!
经此一事,两个小宫女意识到我和大家不一样,当即感激涕零,答应帮我打听一下容小贝的事情。
我问她们为何如此怕我?她们对视了一眼,听说冷宫里有个女人,是被小主您吓死的……
我:???
不是!我哪儿吓她了!明明是她吓我好吗?
估计是我们闹腾地声音有点大,一会儿进来两个年轻侍卫,一个高高瘦瘦的,另一个白白胖胖的,其中高瘦的蹲下检查了一下那个发疯的女人,尔后,抬起头来,非常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她骨折了……
在我震惊之余,小白和小青慢慢地后退了一步,冷宫里的其他女人亦齐刷刷地后退了三步……
不!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下午闲得无聊,除了晒太阳就是晒太阳,可我又不是条咸鱼,晒完了翻面,还是回到屋子里。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了又想,便爬起来,决定拾起我的事业来!
进宫前,我的新书《萌妃出逃记》已经连载了大半,剩下一些稿子都在家里,不过以我爹娘的性子,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进宫的这些日子,虽说有点无聊,但自在得却让我丧失了写文的动力,如今进了冷宫,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为了预防我变成像那些女人一样,又疯又傻,我得开动起我的脑子来。
写到哪里来着?
哦……想起来了……
女主阿纯在精心策划之后,终于逃出皇宫,而此时的男主陛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她……
哎呀呀!我突然发现,进宫也是有好处的!体验生活啊!
but……我该怎么结束这个鬼日子?
今夜未眠。
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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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一日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胡乱吃完了饭,连溜达也不敢溜达,生怕把这点儿饭消化了,就躺在不知道是哪一位前辈留下来的摇椅上躺着。
要我说,这冷宫里的饭不能说难吃,因为它不是馊的坏的,但也真的谈不上好吃,每天就是一个馒头,一份白菜炖豆腐,吃不饱,也没啥滋味。
最最主要的是,没有肉……
即使饿,我也秉持着我的原则,不能和这些前辈抢饭吃,大家都是苦命人……
呜呜呜……
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有人在交谈,什么心仪,什么姑娘,什么约会……顿时来了精神,四下里一瞅,声音的来源正是门外。
“我想着明日是我休假,正好与她一起谈一谈。”
“嗯,对。”
“这肯定得有个由头,你说什么比较好?”
“这我哪儿知道啊!”
“明日练武场有比武大赛,我带她去看看!你知道的,江家那儿郎也要上场,他那一块头,可是好看!那场面一定挺热闹的,有气氛!”
“……”
“我都想好了,我就藏在袖子里一朵花!”
我扑哧一下便笑出声来,这大哥的脑子里装的是啥?
“谁?!”
他们拉开门上的小口,我便看到了两人,还是老熟人,昨天见到的那俩身材迥异的侍卫。那个白胖的脸上红扑扑的,站在一旁似是很好奇地看着我,而那个高瘦的则问,“你偷听做甚!”
“这可真没有,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对了,冒昧问一句,那位姑娘怎么称呼呀?”
“欣儿。”
我点点头,“我刚刚可不是嘲笑你,只是觉得若是你与欣儿姑娘一同去了比武场,在那个散发着满满雄性气息的地方,欢呼中,你掏出袖中的鲜花,勇敢表白,而欣儿姑娘一脸娇羞,指着场上某个光着膀子的刚刚获胜的大汉,说人家喜欢的是这样的……”
高瘦侍卫陷入沉思。
白胖侍卫问我,“那阁下有何高见?”
这有何难?当我那些话本子是白写的咩?
我的计划是高瘦侍卫——周瑾年,约出女主角欣儿姑娘,一同去京里最热闹的园子游春,这大好的天气,春柳刚萌生出嫩芽,迎春花玉兰花也都绽放了,不去观赏观赏,去哪门子的比武场啊!这小姑娘家家的,最喜欢美好的东西了。而且到时候去游玩的,多是些有情人们,那这气氛不是更妙!
玩完以后,再带着欣儿姑娘去游游湖,吃吃饭,逛逛街……
啧啧啧!绝妙!
到了晚上,再制造一场烟花,啊啊啊,妙啊!
虽然最后烟花一方案被无情的否决了,因为他说自己没钱……
唉……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成亲再搞烟花!
我又告诉了周瑾年一些姑娘家家喜欢的东西,他便对着我千恩万谢。
至于旁边的白胖侍卫——江辰,也聚精会神地听着,感叹道,“小主手段这么妙,怎么就被打入冷宫了呢?”
我:……
小胖子,你过来!我不拧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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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二日
容小贝依然在昏迷当中。
当时指证我推了容小贝的小太监死了——畏罪自杀。
贵妃搜出了我收买太医的证据——铁证如山。
如果容小贝不醒,那我铁定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我站在冷宫的殿门前叹了一口气。
陈昭仪亲切地过来拉着我的手,感叹道,孩子,别难过!我在冷宫里十六年,就没见过有人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我:……
陈昭仪:我来的时候,有一位淑妃告诉我,她在这里呆了十二年,也没见过有人出去,后来啊,即使进了冷宫那么多年,她还是被搞死了。
我:……
陈昭仪:这儿的日子不好过,是不是?怕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呢!你看我干嘛?
我:……
陈昭仪:你看你矮不拉几的,才在冷宫里呆了几天呀,就瘦得皮包骨了!我可记得,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感叹,宫里竟然有嫔妃可以在你这个个头长这么胖?!
我:……
陈昭仪:我猜啊!过不了两天,你就得被人搞一下了!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呀!
我:您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吗?
陈昭仪又拉着我坐下,不知道从哪儿拿出半袋杏仁酥来,开始与我唠嗑。本来我确实是要走的,但是,看在杏仁酥的面子上,我且忍一忍吧!
陈昭仪指着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女人,“她呀,你现在看是挺憔悴的,可当时进来的时候呀,那叫一个好看啊!我在后宫里过了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这么好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那个人,瘦骨嶙峋,哪里还有个人的样子,“那她也是打胎进来的吗?”
陈昭仪瞥了我一眼,一副这不废话的嘛!
“可是你说她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去害别人的孩子啊?”
陈昭仪啧啧啧了三声,“她被人害得生不了了,所以,才生了嫉妒,害了别人的孩子,虽然没害成,但事情一败露,这不就进来了!”
我也跟着啧啧啧,可怜。
“这个嫉妒她表姐比她早孕,在她的枕头里放了麝香,这不也进来了!”陈昭仪看着经过我们的一个女人数道。
“呐!这一个是在当时的十二皇子的饭菜里下了砒霜……”
“砒!砒霜?哪里搞来的?”我震惊,这么狠毒吗?
陈昭仪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这个一看就是陷害,好不啦!傻不傻你!”
我:……
“这个养猫,把六公主的脸挠花了。”我看了看那个女人,脸上是一道道伤痕,看着就触目惊心。
……
“先帝还真挺……呃……我的意思是孩子还真多……”我感叹道。
陈昭仪冷冷哼了两声,“女人也多呀!男人就是个狗东西!不要脸!只知道让女人生生生,女人也傻,就知道斗斗斗!”
“……”
“皇帝老儿这辈子也算栽了!生了那么多儿子闺女,一个个都打他皇位的主意,你说可怜不可怜!连个知心的小棉袄……不!连个裤衩也没有啊!”
“……”
“要我说,这个小皇帝老儿也不行!你看看,登基三年了,才进来你一个!还是被陷害的!你说是不是啊!”
“……”
眼看着陈昭仪话越来越多,就跟那什么几辈子没说过话一样,都快止不住了,我连忙环顾四周,忽然就看到了那个被我踹骨折的女人,“那你说她呢?”
“哎呦!把她忘了你说是不是!”陈昭仪一拍手,“她是被吓疯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皇后!”
“皇后?!先帝只有一位皇后,那不是当朝太后吗?皇帝的嫡母?”我惊呼出声,我记得见过她一次,是在除夕的宫宴上,那小老太太笑眯眯的,眼睛也眯眯着,还挺和蔼的。
“和蔼个屁!”陈昭仪爆了个粗口,“那老娘们儿坏的很!当年撺掇我给贤妃下毒的就是她!她自己生不出孩子,还嫉妒别人!好在皇帝老儿自己厉害,后宫里孩子也不少!没把她气死算她命好。”
提及太后,陈昭仪便恨得牙痒痒,顾不上跟我说话,把剩下的点心丢给我,就气呼呼地回屋子去了。
我这么捋了捋,那天被我吓死一个,现在冷宫里还有十一个女人。算上我,有十个是以残害皇嗣之名被关进来的,还有一个是言行无状被关进来的……
唉……
容小贝啊!容小贝!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嘲笑你胸小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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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三日
周瑾年给我带了一包芙蓉糕,一包豌豆黄,一包千层酥,说是非常感谢我为他出谋划策,在昨晚美好的气氛下,欣儿姑娘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不日,周瑾年的父母就要去求亲了。
我表示非常开心,帮了人家竟然还有意外之喜,要是平时,我肯定不会收人家给我的东西。但特殊时期特殊原则,我都快饿得脑子转不过来了,不吃点,那真的是有碍于我的生存大计了!
我一侧头,便见江辰笑着看我,莫非是想吃我的糕点?
毕竟这厮白白胖胖,和我家的弟弟一般无二,说实话,打我第一次见他,就有个冲动,想捏捏他的脸,是不是如我想象的那样柔软顺滑。
“你吃吗?”
“不。”他摇摇头,“我减肥。”
“……”
我白了他一眼,“你娘知道你这么虐待自己吗?”
“我娘说了,胖子不好成家。”
“你娘厉害!”
“小主可以多吃点,反正是出不去了,也没法成家了。”
“……”
小胖子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不过,出家也可以!”
滚!
要不是顾忌淑女的优雅,我钱小宝非得让容小贝把他捆起来,再亲自拿着榔头把他的牙敲掉!
我把点心分给陈昭仪,她泪眼汪汪地望着我,没想到,还是你这丫头有良心!最后,她只要了豌豆黄,说是年纪大了,其他的克化不动,我也没有勉强她。
下午的时候,我没了写作的灵感,又闲得无聊,便想到门口去想找人唠唠嗑,看能不能发挥一下我的用处。谁知周瑾年并不在,只有那个江辰。
“小主的点心吃完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周侍卫呢?”
“请了半天假,回去了。”
啊!爱情!爱情真是伟大!
我又问他,“你在这里当了多久的差啊?”
他想了想,回答我,“三四年了吧。”
我表示非常怜悯他,“在冷宫里当了三四年的侍卫,还没有挪窝,也是很厉害了呀!”
小胖子当即脸就绿了。
我又问他,“江侍卫多大年纪了?”
“二十。”
我又啧啧啧感叹了一番,“还没找到媳妇吧?你这条件不好找啊!”
小胖子的脸又绿了绿。
“小主进宫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我算了算,去岁夏末进了宫,也有七个多月了。
“大半年才升了贵人,又到了庶人身份,也是很努力哦!”
“……”
“小主芳龄?”
“切!我可是二八年华哦!”
“二八年华就进了冷宫,也是非常厉害吼!“
“……”
眼看着这天快聊不下去了,我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困惑我心头许久,“你十四日那晚当值吗?”
“咋?”
“我那天晚上哭声如何?难道不是戚戚哀哀嘤嘤咽咽悠扬婉转听者见怜吗?”
江辰:???
“其实……我以为……那晚有什么野狼进来了……”
……
我发誓!出了冷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小胖子的腿打断!
傍晚的时候,我和陈昭仪正讨论着前朝秘辛,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便急急忙忙跑到大门前,看到门上的小窗口已经打开,小青探着头往里面张望。
“怎么了?是不是容小仪醒了?”
“不……不是……”小青气喘吁吁,“我在长乐宫当差的小姐妹刚刚告诉我一个……有关于小主的重大消息!”
长乐宫?林贵妃?
“什么消息?”我突然有种不样的预感。
“她说您不是主谋!”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是主谋……不是主谋……不是主谋?不对啊!谋个鬼哦!我又没有害人!
“真正的主谋是刘贵嫔!之前指使小主谋害容小仪,您被打入冷宫后,她消停了一阵儿,就在今天!她!给贵妃娘娘的菜里下了毒!”
下毒!
不可能!
“人证物证具在,而且听说刘贵嫔前两天就有些不正常了……行为举止疯疯癫癫……李才人现在还不敢出门呢!宫里的人都不敢接近她了……”小青又补了一句。
我的天爷!
刘贵嫔不宫斗,就像钱小宝不会伤害容小贝一样。
这一定是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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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四日
进冷宫的第十天,没有盼来容小贝的苏醒,没有盼来皇帝老儿为我的沉冤昭雪,倒是盼来了我的一宫主位刘贵嫔——刘氏阿花来做伴。
刘阿花一进来就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宝儿……”
“阿花,你怎么也……”
“唉!提什么提!林乐萍那厮污蔑我把生了芽的土豆子下到她的菜里,害得她食物中毒了!屁!狗屁!真是为了污蔑我什么都敢说啊!”
“……”
“那土豆生芽了我能给她放菜里吗?不能啊!咱是这种人吗?不是啊!这不是暴殄天物吗!你说是不是!”刘阿花喘了口气,“那是准备种在地里的呀!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把它刨出来了!”
“……”
“你说我这就进冷宫里了,我的番茄小麦茄子谁给照顾啊!我的小葱快要习了呀!我的黄瓜还没种完呢!还有菠菜,我的菠菜!!!”
“……”
嗯……我的朋友刘阿花,工部尚书之女,热爱种地。
不,狂爱种地!
刚刚进宫的时候,宫人告诉我,我居住的是玉芙宫的偏殿,主位刘贵嫔。
一听这宫殿的名字,我便心生欢喜,这宫里很少有这样雅致的殿宇,不知会不会有满宫的芙蓉花,耀眼夺目呢?怀揣着憧憬,我踏进了玉芙宫,却差点没被眼前的一丛丛红高粱晃瞎了眼。
神特么在宫里种地!
我还记得,刘阿花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瞥了我一眼,一甩手中的帕子,便进了宫。
好高冷啊……
但是这个姐姐的癖好实在是有点异于常人……
我在这个宫里左转右转,就跟小时候寻宝一样,新奇有趣。这里是西红柿,那里是豆角,地上还有一片片绿油油的花生,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很有意思,突然意识到这似乎可以作为我的新素材,而且,我也不是很讨厌这里。
于是,我便也跟着刘贵嫔浇水,洒药,除了小虫子不敢捉以外,几天下来已经完全上手这些流程。
一开始,她还总是端着,不跟我说话,虽然我觉得她每天挽着裤腿,光着脚在地里的样子已经毫无优雅可言了……直到一天,她把一根水灵灵的黄瓜丢给我,说,吃了我的瓜,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从此,在我单调无聊的生活里多了一项任务——陪刘阿花种地。
后来,我听宫人说,玉芙宫里本来都是芙蓉花的。刘阿花进宫以后,一皱眉,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光看不能吃,遂大手一挥,砍了种地!那小假山什么东西,光看不能爬,拆了种地!
……
刘阿花这么奇葩的女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在宫里待这么久,呃……我更不明白为啥能进宫来,大概是因为她爹能干吧!
据说,她曾想鼓动后宫里的女人们一起动手,丰衣足食,被人当作神经病以后,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说自己入宫三年,只遇到我这么一个伯乐,我亦表示非常感动,她种的黄瓜番茄扁豆角是真的好吃!
所以说,刘阿花要害人,我是真的不信!
狗皇帝!呸!
又骂人了……惭愧惭愧……想想这几天我其实没少骂他,狗皇帝老儿,罚我什么不好,非把我贬进冷宫,禁足不好吗?不好吗?
我怀疑我和他有仇。
又突然想起一事,我问刘阿花,为何宫里的人说你疯疯癫癫,那李才人又是怎么回事?
刘阿花突然哼哧一声笑了,“自从你进冷宫以后,她们外边的人就风言风语,我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也就罢了。可那李氏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竟然跑到我的宫门口去耀武扬威!话也着实是难听!你看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然后呢?”
她冷哼,“我给她浇点了肥,让她好好长长脑子!”
肥……
呕……
阿花大人威武!
刘阿花一闲下来,就开始长吁短叹她的事业被中断,我安慰刘阿花,地可以以后种,谋害贵妃这么大的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刘阿花捶胸顿足了一会儿,忽然我便见她不哭了……
顿时,我就感觉不妙。
刘阿花幽幽道,“宝儿啊!你说冷宫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人开辟呢?你看看这地方多宽敞!把杂草一划拉,松松土……哎呦我滴娘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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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五日
我之前听过一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损友多个墓。
昨天,我还说刘阿花谋害贵妃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结果今天冷宫里就闯进来一批人,为首的我认识,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环儿。
贵妃要赐死我俩。
我实在是记不得哪里得罪了贵妃,我毫无特色甚至有些憨傻的相貌在后宫一水儿的美人中根本排不上号,就连进宫都是阴差阳错。
论家世,贵妃能吊打我一百个回合;论才貌,贵妃能甩我几条长街;论恩宠,贵妃……贵妃见皇帝老儿的次数和我也差不多,只不过,皇帝老儿找我,而贵妃是主动去慰问他。
每次她见到我,都得恶狠狠地剜我一眼,然后骂我,仗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勾引陛下!当本宫看不出来吗?贱胚子!
我:???
您一个正一品贵妃跟我一个正六品贵人置什么气呐!亏不亏呐!要是我是贵妃,现在皇帝老儿还没有皇后,那在后宫里我还不得横着走!
我很佩服贵妃的一点是,作为一个称职的宫斗选手,她的手底下人也贯彻着她一贯的作风,和我话本子里写的那些反派一般无二,在解决我们这些受害者时,总要啰哩啰嗦说个长篇大论。以至于我都怀疑,环儿是不是容小贝安插在贵妃身边的卧底了……
“贵妃娘娘岂能让你等胡来……”
环儿终于结束了她的发言,准备弄死我们,我慌得一批,我也不知道我拿没拿主角剧本……刘阿花也气得一批,昨天她刚刚托人给她带种地工具,还没见到影就死了不太划算……
就在我以为快要狗带,这电光火石的危急时刻,忽然小胖子披着一身光辉踹开殿门,闯进来把那些已经摆在我面前准备赐死的东西都划拉到了地上,我的妈呀!贼帅!没想到,小胖子身手还挺好!
小胖子高呼,“德妃娘娘驾到!”
钟粹宫德妃——李氏喜喜。
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李喜喜眉目生得喜庆,身材也挺喜庆……
大概……也就两个我吧!
她人圆润,性子也温和,整天笑呵呵的,和贵妃不一样,德妃没有一点架子,宫里人都挺喜欢她的,除了容小贝和刘阿花,我是第三喜欢她,因为她总是邀请我去她的宫里吃点心,点心是真的好吃!不然凭我一个小小贵人的份例,怎么能这么快就吃得珠圆玉润,这其中颇有她的功劳。
想起她的点心,我不禁要落下泪来,“德妃娘娘救我!”
德妃圆乎乎的脸是少有的严肃,“如今容小仪还在昏迷之中,事情未水落石出。陛下圣裁未断,不知贵妃娘娘为何如此着急,要赐死这二人?”
环儿道:“昨日贵妃娘娘不是已经讲清楚了吗?刘氏嫉妒宫中嫔妃,伙同钱氏谋害容小仪,又在钱氏贬入冷宫后仍不肯收手,妄图加害贵妃娘娘,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赐死这二人是贵妃娘娘的懿旨,还请德妃娘娘不要多管闲事……”
德妃身边的宫女糕儿厉声道,“放肆!如何叫多管闲事!德妃娘娘与贵妃一样,同有协理六宫之权,怎得在你眼里就只有一个贵妃娘娘吗?”
环儿不情不愿地下跪,“奴婢不敢。”
“这件事处理的如此草率,恐日后会造成冤情,陛下若震怒,贵妃娘娘可是难辞其咎。”德妃道,“等事情明了,再行处置吧。”
环儿虽有不满,但碍于德妃,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德妃连忙把我扶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我,“这才十天没见你,怎么就瘦了呢?”转头问饼儿,“本宫不是吩咐要好好改善冷宫伙食了吗?怎么就把人饿成这样了呢?”
饼儿一脸懵,“奴婢吩咐下去了呀!莫不是司膳房的人使坏?”
“那肯定是了!”糕儿道,“司膳房黄司膳可是贵妃的人,你办事呀!”
“以后直接从我的小厨房走吧!就安排咱们自己的人来送!”德妃又捏了捏我的脸,抱着我叹道,“瘦了就不可爱了呀……小宝儿可怜呀……”
我也觉得自己确实不行了,德妃娘娘这一抱,差点没把我勒死,要不是她刚刚救了我一命,我都得怀疑她是想弄死我了……
冷宫不是个久留之地,德妃娘娘能来救我,我已是万分感激了。
记得没两天,陈昭仪还跟我说,过不了多久,就有人要来弄我了,眼光就是毒辣呀!准!好在已经化险为夷了。
晚上,我站在门口,想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觉得真是比话本子还要精彩,还要跌宕起伏。
以前,我进了宫,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毕竟还有容小贝陪我,她说等在这里呆腻了,便带我离开,我知道她武功好,自然也相信。再后来,我和刘阿花成为了好朋友,德妃娘娘也很喜欢我,我也觉得这里其实还挺好。
我们进宫那会儿,宫里只有五个妃子,据说其他的都死于宫斗,当时还感叹一阵子来着,但毕竟也没亲眼见过,就当个故事听了。我们这一批进宫的只有五个人,我和容小贝是皇帝亲自定的,其他的都是家世显赫,由太后她们选的。但到了现在,她们也还是才人,没有被召见过。这么一想,我才意识到,我和容小贝已经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了,难怪招人嫉恨。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咳嗽了一声,感觉像那小胖子。
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我便去敲了敲小窗口,那人打开,果然是他,“怎么了?”
“今天谢谢你呀!”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娘说了,助人为乐是美德!”小胖子露出一口白牙,在夜色下更瞩目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因为我心地善良。”
“……”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为何会去找德妃娘娘?你是知道我同她关系好吗?”
小胖子弯下腰来,俯视着里面的我,“贵妃要赐死你,宜妃胆小怯懦,周昭仪深居简出,至于其他宫妃,位分都是才人,除了德妃平易近人,我也找不到别人。”
“还有皇上啊!他可是宫里的老大!”我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所以……你是真的傻吗?”小胖子靠近一点,笑着看我,轻声道,“我能随随便便见到皇上,还用得着在这里当侍卫吗?”
“你!”我气得想骂人,说我笨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说我傻!转而一想,不对啊!“你一个小小的冷宫侍卫,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我虽然是个侍卫,可在宫里待得时间长啊,怎么能不清楚主子们的习性?何况……宫里就这么几个人……”
也对哦……
“那我呢?大家说我什么?”我还有点小激动,不知道宫里的人都是怎么看我的,是温柔?单纯?小狐媚子?
小胖子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嗯!”
“玉芙宫钱贵人啊……傻人有傻福吧!”
谁特么说我傻!
“若不是和容小仪关系好,就凭着这普普通通的家世和普普通通的容貌恐怕这辈子都进不了宫吧!”
狗!你当我愿意进宫吗?
“阖宫上下也就只有她,会天天跟在刘贵嫔身边,听她说什么犁地种田,还巴巴地松土浇水了!没见过世面,跟个小傻子一样!”
这可不能忍!你们体会过种地的阔落吗?体会过亲手收获粮食的满足吗?知道那玉米多香吗?不懂别瞎哔哔!
“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溜达。”
玉芙宫那么小,还全是庄稼,我只是去外面溜达消食好不好?锻炼身体!
“饭量仅次于钟粹宫德妃娘娘。”
……
行吧!这条我认!没法反驳!
“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
“打住打住!”我制止他,再说下去,怕不用贵妃对付我,我就能被气死,“那容小仪呢?她跟我一个水准,宫里就没人吐槽她吗?”
“宫里人说,可能是那场大病,陛下留了后遗症,蔓延到了眼睛……”
我觉得也是,不然你说好好的一个正常人,不去挑那些环肥燕瘦的美人,偏偏选中了容小贝,再买一赠一,附带一个我,这不就是眼睛有毛病——瞎吗?
欸?好像哪里不对?
算啦算啦,不想这么多了,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以后德妃娘娘护着我,贵妃娘娘应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现在,我就一心祈祷容小贝快点醒来,帮助我洗刷冤屈。
“对了,小胖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休想出冷宫!”
“……”我无语得只想翻白眼,“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买几本书好不好呀!”
“呃……什么书?”
“《萌妃出逃记上册》。”距离上次写它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我都记不得剧情了,以至于这几天老是卡文。
“休想!”小胖子关上小窗口,冷酷道,“你还是想逃跑!那我的饭碗……不,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
我要出逃也是先出冷宫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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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六日
今儿早上恍惚中,我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想起来冷宫早上是不供应饭的,我又躺下了,真是饿得都出现幻觉了。
【补录:我要哭辽!我又双叒叕错过了早饭!】
中午的时候,饼儿亲自给我送来了些水晶糕,麻香酥,还有山药饼,呜呜呜……我就知道德妃娘娘心疼我!
刘阿花对这些精致的小糕点一向是不喜欢的,要她说,自己种的五谷杂粮,蔬菜瓜果吃得放心,吃得自在。所以,她拿了一块山药饼,再就没正眼瞧过。
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些东西分了些给其他人,自打上次见识了我的身手以后,每次见我她们都跟见了豺狼虎豹一样,躲得我远远的。虽然怕我,但糕点她们还是吃了的。
饼儿告诉我,为了防止别人暗害我,以后都是她亲自来给我送,要是她有事,也是糕儿酥儿或者我认识的德妃娘娘的心腹来。说起宫里宫女的名字,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
上一届的这些娘娘们,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叫环儿钗儿簪儿黛儿,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叫糕儿饼儿酥儿酪儿,宜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叫萧儿琴儿笙儿埙儿,周昭仪身边的宫女叫矛儿盾儿弩儿剑儿,而刘阿花身边的宫女则叫麦儿稻儿豆儿黍儿……
啧啧啧……
就跟闹着玩儿一样。
这咋起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但光听名字,你就能知道这些嫔妃的技能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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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今日饼儿送来的是水晶虾饺,枣泥糕和酒酿圆子。
刘阿花的工具和种子都到了,陪她除了一下午的草,可算把这儿料理干净了。
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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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八日
日常感谢德妃娘娘的吃食:豌豆黄,芸豆卷和千层酥。
麦儿和稻儿跑来探望刘阿花,见她已经开辟了新的乐土,本来都泪眼汪汪的,顿时又憋了回去。
而刘阿花得知玉芙宫的庄稼长势喜人,遂摆摆手,让她们好好保重,赶紧离开。
唉,要是她不进宫,怕是得长在她们家的庄子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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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二月二十九日
今天好开心!
德妃娘娘给我准备了绿豆糕,玫瑰饼和艾草团!
小胖子不仅给我买到了书,还给我带了酱烧板鸭和什锦包子!
啊啊啊!有肉吃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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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一
小胖子替饼儿送来了德妃娘娘给我的芙蓉糕,杏花酥和艾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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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二
又是小胖子替饼儿送的糕点。
刘阿花已经种下了番茄和丝瓜。
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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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三
小胖子是不是和饼儿好了?怎么又是他替饼儿送?
我得抽个空问问他,八卦一下。
陈昭仪今天忽然问我,当今小皇帝老儿是什么样子的人。
我想了一会儿,不太好回答,因为我觉得他根本不像一个皇帝。
容小贝是第一个被召见的人,尔后封了小仪。
我想起小说里那些翻云覆雨后的情节,一时按捺不住,遂问她,疼不疼?
她抬起眼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我结结实实一个爆栗,好吧,我知道了……
此后,他便隔三差五地召见容小贝,其余的人愣是一眼都没瞧过,后宫有个定律,谁得宠谁就会收获一堆情敌与嫉恨,尤其是容小贝这种情况,自然是惹得阖宫非议。
但容小贝脾气暴,不好惹,说的简单一点就是,能用打架解决的问题绝不多逼逼一句。
除了贵妃,没人跟她对着干。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半月后,他又召见了我。
我便知,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装病是不大现实的,当我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包得四四方方,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以后,我就寻思着不是那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和容小贝情同手足,以至于常常被当成一对儿,我俩就和亲姐妹一样,分享任何东西都不会觉得不自在,但今天这事儿整的……
我还是无法接受要和容小贝共侍一夫的事实。
皇帝不皇帝的我不管,我就怕容小贝会多想。
好在事情进展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没有上前,只是指着床尾道,那里有衣服,你且穿好。
行,他还有点良心。
我穿好以后,就坐在床上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好像在等我说话一样。我说什么呀?问他用膳没?吃的么?教导嬷嬷告诉过我,一定要谨言慎行。
装木头人他是耗不过我的,我们僵持了一会儿,他忽然叹了口气,便走上来坐在我身边。
“你叫钱小宝?”
“对……”
“你别紧张。”他瞥了一眼我正抖得厉害的手。
“我叫不紧张……不不不,我不紧张……不是……嫔妾不紧张……”我心道自己完蛋了,学好的规矩一个半月就给忘干净了。
好在,他没有在意,接着问我,“朕听容小贝说你很爱看书?”
容小贝果然是个话唠!秃噜秃噜全给我说出来了!
但是,其实我真正爱好的不是看书,是写书!
“还行吧……”我磕磕巴巴地回答。
“都喜欢看什么书?你一个女孩子总不会喜欢四书五经吧?”
“就是……话本子一类……”我硬着头皮道。
“那你给朕讲讲!”这男人饶有兴致。
我却慌了,这些年写得多,看得少,早就忘了那些经典大作的故事主线了,总不能把我的给他叙述一遍吧?我写的东西,这平常人能看得,可这皇帝是万万看不得的呀!不给我赐死就是谢天谢地了!
“陛下……您听说过修真文吗?”
我试探性问道,这类文似乎不涉及政治色彩,虽然有点魔幻,但我一下子真的想不起来说什么……
赵衡祁的眼睛里忽然放出光彩来,“你说的可是修仙成道?”
呃……莫不是他对成仙长生不老感兴趣?
“陛下看过?”
“不……没有,只是略有耳闻。”他干咳了两声,虽然我觉得这有点心虚的表现,“你快讲吧!”他催促我道,这样子像极了我家弟弟缠着我讲故事的样子。
我给他讲的是一部修真经典著作,已经出书十余年,大大都隐退了,销量还是排在前列,众人追捧的那种。这本书叫《我欲成仙》,当仁不让的大男主,主要讲述了男主前期多么多么废柴,中期多么多么幸运,后期多么多么牛掰,妹子多么多么喜欢他,前辈多么多么重视他……
我从未发现自己还有说书的天赋,一开始还挺紧张,后来越说越起劲,讲了整整一晚上,而赵衡祁表示也很有意思。我甚至怀疑他以前看过这些书,不然的话,有时候他怎么能一下就猜到我要说什么?
当我累个半死回到玉芙宫里,沾着枕头就睡了,也忘记了应该去拜见一下贵妃娘娘,虽然后来知道,赵衡祁早就知会过了贵妃,让我好好休息,不必去请安了。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睡到晌午才醒的我,着急去向贵妃赔罪,她也确确实实罚我跪了一个时辰。
我在心里面感叹后宫生活不易,一不留神就得罪了上司的时候,当天晚上,我又被赵衡祁召见了……
我这里是清清楚楚,给他继续讲故事的发展,一夜未眠。可到了别人的眼中就变了味,尤其是第二天我还被封了贵人。
我和贵妃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个男人确实奇怪,因为这半年多来,他只召见过我与容小贝,虽然我俩只是在帝妃关系的掩饰下演变成了最佳书友。
倒是有点欣慰,他虽然眼瞎看中了容小贝,但竟也是个专一的瞎子!
这些话我没对陈昭仪说,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
倒是刘阿花听到我们在谈论赵衡祁,很是罕见地出来搭话,给我们普及了一下他的过往。
当今陛下——赵衡祁,是先帝的第十三个儿子,一个行宫宫女所出,一直未被接回宫中,也就是说,前十六年,他一直是个隐形人。
先帝病重的最后两年,众皇子们争得那叫一个你死我活,以至于寒了先帝的心,赐死的赐死,流放的流放,圈禁的圈禁,到了最后,身边竟都只剩了三个不足十岁的幼子。
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极力想将她膝下养着的十七皇子推上皇位,哪知这先帝也是心狠的角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毒死了这几个孩子……
这时候,先帝本是想将皇位传给一个远支王爷来着,突然有人想起了这位十三皇子,带过来一看,出落得也还算一表人才,起码没有长歪。先帝着手安排了安排,清理了前朝一些势力,也算给他铺了路,然后就两眼一闭,走了。
尽管已经替他解决了一部分难题,身边也有一些忠臣辅佐,可太后身后的势力仍不可小觑,再加上什么汝阳王一类的权臣并未清剪完,赵衡祁的皇位坐得根本不踏实。那时候的他,虽从未学过帝王之术,却好似一个天生的政治家。
刘阿花回忆,最一开始,宫里是热闹无比,什么贵德淑贤,四妃那叫一个全活儿!为了告诉我后宫里的争斗有多凶险,她没讲别的,就举了举四妃位上的人员变迁。
第一年,死了一个淑妃,来了一个李修仪上位补齐。没过多久,又疯了个贤妃,郑妃上位补齐,第二年,郑妃就小产,连带着把命也搭进去了。第三年,淑妃难产,死了。下半年,贵妃家谋反,贵妃也被赐死了。然后,林家有功,林乐萍进了宫,成了贵妃。年末的时候,赵衡祁看上了一个宫女,直接封了云妃,年后成了贤妃……
等等!打住!这宫女竟如此传奇?破例封妃,短短几天,又成了四妃之一?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啊!难道这是冷血帝王遇到真爱了?
一时热血澎湃,我忍不住问,“那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位贤妃?”
刘阿花看着我,“这后宫里并非没有孩子降生过,是大皇子——江贵嫔所出,名唤以诚,满月那天便夭折了。”
“和这位贤妃有关?”陈昭仪问。
刘阿花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轻声道,“那是后宫里的第一个孩子,李喜喜和我还有周伊儿都十分欢喜,江姐姐也是……”她的语气突然变得颤抖,充满了恨意,“可是!云夕颜却生生掐死了他!”
“当时我们都在外面,可是我们不知道啊!乳母发现的时候,他那张小脸都铁青了……”刘阿花的脸上忽然流下两行泪。
“江姐姐直接晕了过去,我们查啊查,查来查去也没有结果……”
“你别看林乐萍人这么坏,把我俩弄进来,还要弄死我们,可她当时也是真的关心那件事,她是不会害小孩子的……到底是有多坏,才能亲手杀死那么小的孩子啊……”
“赵衡祁知道,他一早就知道,可是他不说,我们最后终于查出来,他还想护着她!”刘阿花回忆当时的情景,就恨不得拿锄头抡死那对狗男女。
“赵衡祁晕倒了,然后就昏迷不醒,他要是知道他的好贤妃一直在给他下毒,该怎么想啊……”
“活该!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才捡回来半条命!”
“那云夕颜怎么样了?”
“被太后赐死了。”刘阿花恨恨道,“提起她我就犯恶心,这么坏的人就应该挫骨扬灰!恶心!”
“那……那……”我没有问出口,宫里并没有江贵嫔这么一号人物,那江贵嫔……
刘阿花又红了眼眶,“赵衡祁病倒了以后,江姐姐也撑不住了,可是……最后姓赵的醒了,江姐姐却没睁开眼……”
“如今,赵衡祁变了这么多,都是报应!”
许是刘阿花的情绪感染到了我,我也有些讨厌赵衡祁了,没想到,他以前如此可恶。
可他对我表现的样子,并不像装的呀……
晚上,刘阿花又和我说,“李喜喜那样子,没人把她当对手。宜妃胆小,从来不出宫门。周伊儿也是,虽是武将家族出身,但一直行为低调,活得像个隐形人。我呢,你也知道,姓赵的很少见我。所以啊……”
所以,最后只有她们活了下来……
所以,经历过这些的赵衡祁是不会再接近女人了吧……
“江姐姐做错了什么……”她喃喃自语。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
……
就连陈昭仪后来也跟我感叹,“我以为你们这届都是些废物草包,没想到啊!也是些狠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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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四
今日,德妃娘娘给我准备了油爆三丝,酱猪蹄,皮蛋粥和一碟水晶糕。
我全都吃了。
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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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五
小胖子送来了我的加餐,又额外给了我一大包花生酥,我又全部吃了,牙疼。
可是,我还是好想吃东西。
我觉得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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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六
今天也吃了很多,陈昭仪吐槽我,再吃就变成猪了呀!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大家都睡了。
心里空落落的。
我坐在台阶上,突然很想哭。
“喂!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呢?”
我抬头,是小胖子在小窗口那里向我招手。
“我想吃东西……”
“大半夜的吃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很像容小贝,我听了却很想哭。
“你过来——”他轻声对我道。
我便过去了,不知道我哭得满脸皱巴巴的样子丑不丑,容小贝说我哭的时候很难看的。
“我有糖给你。”他看了我很久,忽然笑着对我说。
我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万般委屈涌上来,便化作一句,“我想回家……”
说出这话来,我都一愣。可是仔细想想,我确实是想家啊……
我以为这宫里就是一堆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过日子,唠唠家常,斗斗嘴。可,我现在一想,这不就是座坟墓吗?埋葬着数不清的女人,埋葬着数不清的孩子,还埋葬着数不清的爱情与阴谋……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啊……”
我想和容小贝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我们整天打打架,斗斗嘴,吃吃点心,家里还有唠唠叨叨的阿娘,一本正经的爹爹,爱粘人的弟妹……
“我只想回家……”
小胖子忽然攥住我拿着糖的手,轻声在我耳边道,“我娘说,人生已经很苦了,就不要再把眼泪和进去。”
“吃颗糖吧,很甜。”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糖,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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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七
冷宫不是人呆的地方!
漏雨!
后半夜我硬生生被淋起来了,漏哪里不好,刚好是我的床!那床也是!顶上什么镂空雕花!不顶使!花架子!
一大早,天还没亮,我们几个就聚了起来,吐槽这个变成水帘洞的冷宫。陈昭仪哼了一声,这算好的了,有的屋子冬天还飘雪花呢!
刘阿花当即表示要自食其力,修缮冷宫屋顶。
我离她坐得远了些——毕竟我身轻如燕。
她揪我回去,狠狠地批评了我这无作为的态度。
我表示,只要你能鼓动大家帮我们,我就身先士卒打头阵。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也不知道刘阿花怎么忽悠的,齐刷刷站在我面前五个女人,要和我上屋顶去……
没办法!自己立下的誓,跪着也得履行。
刘阿花真是个神奇的人!不仅搞来了梯子,还搞来了砖瓦和稻草,佩服佩服!所以说,在后宫里拥有一个强大的朋友圈是多么牛掰!虽然我在看到梯子的那一刹那,想到的却是能不能趁着没人,翻出冷宫的墙去……
几个人爬上梯子,按照刘阿花的指示开始干活。我有点恐高,故而正小心翼翼地挪动时,我身边一个女人不知是不是又犯了疯病,开始手舞足蹈,吓得我赶紧去拉她,而她蹦着蹦着就脚底一滑,掉了下去……
我紧紧地捂住了眼睛……
好危险呐!
这个女人摔断了右腿,得躺一阵子,消停消停了……
我和刘阿花都有点后悔,这些女人们上来其实没帮上什么忙,这修葺一事全都让我给包了,到了最后,还得自掏腰包,帮着给那个倒霉蛋请太医。
虽然我觉得,那个太医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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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八
“小主儿您……”小白看着我,欲言又止。
“咋了?”
“没……就是……”小白磨磨唧唧,吞吞吐吐。
我觉得她今天很奇怪,“你是不是遇上啥难事了?有啥事你说!我在冷宫里帮不上你,但是我认识德妃娘娘……”
“不是不是……”小白连忙摆摆手。
“宫里都传遍了,说被打入冷宫的钱贵人得了失心疯。”小胖子不知从哪里蹦出来。
我看着他,就想起了前天的事,觉得有点别扭,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我淑女的形象。
虽然在听到他们讹传我得了失心疯以后,爆了一句粗口……
怎么可能?这些人咋又开始编故事了呢?
“你进冷宫不到一个月,就死了一个,伤了两个,你不觉得这伤亡率有点高吗?”
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看到是你推了她一把,她才掉下去的。”
我:!
污蔑!纯属污蔑!
“那你说之前那个是不是被你吓死的吧!”
我:???莫名其妙……我觉得自己不冤枉有错咩?
“是不是你把人腰踹折的吧!”
我:……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反正你现在是一天比一天红了。”
我特喵不想啊!
小白安慰我,“小主儿别难过,大家其实并没有觉得你狠毒呀!”
我松了一口气,这半年我在后宫对大家还是挺好的,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相处的也挺融洽。
“对,大家只是说钱贵人看着不太灵光,没想到是真的脑子不灵光。”小胖子持续补刀。
“还有的就是说你命中带煞吧,跟谁好,谁倒霉;到哪儿去,哪儿遭殃……”
……
我觉得,小胖子在我这里刚刚积攒的一点点好感,又让他给作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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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九
德妃娘娘给我送来了一副叶子牌。
之前德妃娘娘、刘阿花、容小贝和我没事的时候就会凑到一起打打牌,聊聊八卦。
唉,怀念……
不过,现在也还有刘阿花陪我,我同她与陈昭仪凑了个局,吃着点心,就着茶,从下午一直玩到晚上,直到陈昭仪气呼呼地站起来,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把我的棺材本都输没了!
我倒还好,下午赢得多,可晚上输得多,算下来没有陈昭仪惨烈。而刘阿花拍拍手,笑得一脸得意,提出让陈昭仪替她浇水松土,来把她的棺材本赎回去。
我记得陈昭仪可是打死也不肯下地干活的,怕自降身价,沦为和我们一样的低级人民。
但出乎意料的是,陈昭仪面色凝重思考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刘阿花威武!
【补录:!!!
狗皇帝!呸!赵衡祁来了!
你说你堂堂一国之君来就来吧!光天化日不来,搁半夜偷偷摸摸地来!好好的大门不走,你爬窗!吓不吓人!要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非让我给砸死不可!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今晚上打牌打得晚了,送走刘阿花和陈昭仪,又写了会儿话本,收拾好了才准备钻被窝睡觉。忽然听到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我这人胆子小得很,便抄起凳子来躲在门后边。
正担心着到底是谁又要来害我?是贵妃?太后?还是冷宫里哪位不知姓名的姐姐阿姨?我要是把来人一不小心弄死了,宫里的人又开始编排我的谣言可怎么好?
一颗心正提到嗓子眼上下扑通扑通地乱跳,忽然听到窗户边吱呀一声,当时我就毛了,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把凳子就砸过去,顺便还想再上第二个。
那人哎呦一声,大呼我的姓名,钱小宝!!!
我略略镇定了一下,他知道我的名字?欸……这声音有些熟悉?
点了蜡烛一瞧,啊呀呀!竟然是赵衡祁!
我那一下没伤到他的脸,倒是打到了他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狗腿子附身,想要好好争取一下,忽视他惊恐的表情,我当即上前殷勤地给他揉了两下。
“嫔妾真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吓着了!您多担待……多担待……”
赵衡祁被我捏得倒吸了两口冷气,“行……呲……我没怪你……”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公报私仇,给我脑袋咔嚓搬家!
赵衡祁起身在我的小屋子里转悠了转悠,点评道,“虽然比不上玉芙宫,但还算是可以吧!”
“呃……还成吧……”
“还习惯吗?”他摸了摸桌子,转过头来问我。
要不……您来住两天试试?
“还成吧……”
“吃食如何?我听说德妃经常给你送些吃的?”
不是……这位大哥!你是来体察民情的吗?
我严重怀疑他脑子有病!不是他把我关进来的吗?可是他是皇帝,私下里骂一骂就得了,我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趁着他背对我,我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表示对他的无语,然后忽然意识到我现在是待罪之身啊!我俩这对话的语境不符合一般套路啊!这是一个皇帝和冷宫废妃该说的话吗?
酝酿了下感情,准备开始喊冤,还没等张口,就听那个男人嗷一嗓子喊出了惊喜诧异外带满足的一声“啊!!!”
“陛下?”我一脸懵。
“你这里竟然有《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不得不说的一百零八件小事番外篇》!”赵衡祁抱着我的稿子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流光溢彩……
嗯?我怎么觉得大事不妙?
……
“握艹!番外篇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赵衡祁结束了迷之微笑,上扬的嘴角也终于平和,啧啧啧感叹了一番后,忽然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一个目睹了一切的我……
“不对不对!你让我捋一捋!”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三根黑线。
“……”
“这本书已经完结了,番外篇都快一年了还没有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莫非!你就是作者?!”他把书翻到封面,上面正是我龙飞凤舞的笔名——慕殇迩。
恳请诸位不要笑,我一开始用得不是这名字,反响平平,不怎么火,容小贝告诉我,要想火得先取个好名字。
于是乎,年少无知的俩人就在一起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么一个名字,结果,真的火了……
“你真的是慕殇迩本人?”赵衡祁还处于激动之中,那样子和其他慕名来找我签名的小姑娘们一模一样……
他成为我的粉丝,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之前天天给他讲那些大佬们的故事,是因为我还不清楚他喜欢什么风格的文。我猜想,他肯定会私下里找人给他弄那些最新最红火的来看。
大言不惭一点,我的流行力度应该是不小的,他或多或少是会看一点的。但是,我没想到,皇帝陛下真的成了我的粉丝头子……
就这样,就着这本书,我俩从风格写作谈到下地干活,侃天侃地不知唠了几个时辰。到了天色初哓,我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他才伸了个懒腰,也揉揉眼,“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了就被人发现了……”
我跟他挥手示意,准备回屋睡会儿,谁料他又折返回来,望着迷迷瞪瞪的我,一脸郑重道,“朕相信你是无辜的!”
看着赵衡祁的背影,我不禁深深怀疑,刘阿花跟我说的那个狗男人真是是赵衡祁吗?不是一个人设好不好?我根本讨厌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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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初十
小青告诉我一个重要情报——容小贝遇刺了!
昨天晚上,永和宫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小宫女被发现晕倒在容小贝的身边,经太医检查,身上还有一块淤青。
据该目击者小宫女回忆,大宫女珍珠拉肚子,她临时奉命进来服侍容小仪,哪知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桌子旁,要往床榻那里走。因为当时风吹了下光,自己没看清她的容貌,只以为是刺客,还没等着呼救,那人已经发现了自己,把自己打晕,再后来,感到身上一疼,喊了一嗓子,就把大家引来了。
“所幸发现的早,容小仪没有被伤到,陛下得知消息后,加派人手保护容小仪呢。”小青补充道。
“刺客呢?”
“这……听说是侍卫们冲进来时,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应该是跑了吧!”
好危险呐!我寻思着会不会是贵妃杀不了我,着急要向容小贝下手了?
坐立难安了整整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小青又跑过来给我报信,“容小仪刚刚醒了,可是一会儿又晕过去了!”
“什么?”我有点惊喜,又有点失落,容小贝总算是醒了,这说明她还有救,但是……
小青喘了口气,继续道,“容小仪说了一句话,‘钱小宝……’,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呜呜呜……我就知道容小贝是爱我的!昏迷不醒这么多天,一睁眼就是为我开脱!容小贝,我以后再也不会嘲笑你胸小脾气不好了……呜呜……
“可是,当时陛下和贵妃娘娘在一起,贵妃说,这一定是容小仪恨极了钱贵人,才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她的名字,希望陛下为容小仪做主,早点发落小主儿您……”
我:???
贵妃你想象力咋这么丰富呢?要不然你也去写话本子吧!比你宫斗有前途!
为了防止贵妃暗中使坏,我前思后想,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今晚,我就逃出冷宫,去看一看容小贝。
要是成了,说不定我以后就不会呆在这里了。要是败了,以后我也写不了这记录了。容小贝跟我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
今晚子时,我就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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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一
算一算应该是今天发生的事。
我想逃出去,自然不能从正门正大光明地走出去,不然就是侮辱了“逃”这个字。
前几天修屋顶拿来的梯子还在墙角躺着,把它竖起来搭在墙头,就是我逃跑的最佳助力。哪知我刚把它扶起来,它就直挺挺地向后仰去,就像有什么人推了一下似的。
奇奇怪怪!我嘟囔了一句。
不管怎样,今天我是一定要逃出去的!
好不容易克服内心的恐惧爬到墙头,我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该怎么下去?
估计是为了防止我这样的人逃出去,冷宫的墙砌得格外高,上来还算容易,下去难啊……
更别说前面隐隐走过来巡逻的一群身影了……
忽有一人掠上墙头将我抱下去,顺脚把梯子放倒,我定睛一看,是小胖子。
待人走远后,他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直看得我发毛,他问我,深更半夜想干什么去?
我自是不能告诉他的。
他瞥了我一眼,抬腿就走。
我后知后觉,小胖子身手不错呀!连忙拉住他,笑得露出八颗牙齿,见他身子一抖,似乎是想跑,我便牢牢地抱住他的大腿。
想跑呀?晚了!
小胖子摸了摸下巴,表示如果以后我不再叫他小胖子的话,他可以考虑考虑把我捎带出去。
这还不容易吗?我当即伏低做小,叫了他两声江侍卫,看他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不过嘛……不叫小胖子,可以叫小笨猪啊!
这话可不能让他听见,心里说说就得了,咱毕竟还欠他人情呢!
小胖子,啊不是,江侍卫虽圆圆滚滚的有些肉,但身姿的却矫健,就跟个灵活的大肥燕一样,带着我在宫里到处撺掇。
刺激!
容小贝的宫里守卫森严,江小胖也不是盖的,躲过层层守卫就带着我进了内室,照顾容小贝的宫女珍珠是她的心腹,见了我也只是吃惊,与我说了两句便到外面守着去了。
江小胖道,“我在屏风外面替你们守着,有情况就通知你。”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容小贝,不禁鼻子一酸,“你看看连珍珠也是相信我的,但你不替我开脱,我还是进了冷宫那破地方……你不是自诩武功天下第一吗?摔了一下就跟个植物人一样躺着不醒了,说出去丢不丢人?”
容小贝的睫毛好像动了动。
我拉着她的手,继续道,“你看你跟我小说里那些没用的反派一样,话不说完整就晕,害得我差点又被脑补能力超强的贵妃治罪,你平时话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关键时刻就哑巴了……”
容小贝的眼皮好像跳了跳。
“你可千万要好好的,那武林盟主你还没当上,咱俩说好了要以你为原型吹一篇江湖至尊女权彩虹屁呢……你要是当不了主角,我只能……呜……当仁不让了!”
“做特么你的春秋大梦!”容小贝睁开眼,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
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下,差点没叫出声来。
“回……回光返照???”脑海中蹦出了这个词。
“回特么的光返照!”容小贝把我揪起来,愤愤道,“你知道我一天天的躺着多累吗?白天睡,晚上也得睡!前两天下去倒水溜达溜达,被个小宫女逮着了,让赵衡祁那个完蛋玩意儿骂了我一天……”
“我容小贝已经沦落到在自己的房间里散步锻炼了,你能信?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那帮人的大牙?”她呼哧呼哧地说着,一面磨牙,一面给自己顺一顺气,好像生怕自己抽过去一样。
“我刚刚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了,就听你嘚吧嘚吧说个没完,你想干啥!你说你想干啥!”她恶狠狠地戳着我的脑袋。
“呜呜呜……我错了……”我抱着容小贝哀求,“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对啊!容小贝这厮不是好好的吗?
容小贝察觉到我眼神的疑惑,怂怂地松开了我,然后抱着被子躲在床里面,瑟瑟发抖的模样搞得她像个受害者似的……
“我好像明白了……”我瞥了她一眼,“虽然具体什么事我不清楚,但这是个局没跑了……”
被我戳穿的那一刻,容小贝宛若戏精附体,掀开她的小被子就过来抱着我,脑袋蹭在我的胸前,嘤嘤嘤呜呜呜个没完,“小宝哇……我好委屈……”
我嫌弃地推开她,“好好一个老娘们儿,学什么白莲花嘤嘤怪!我一个进了冷宫的无辜受害者都没说啥,你抱怨个什么劲儿?”
容小贝咬咬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都是赵衡祁逼我的!”
我就知道这两个人干不出什么好事!一个两个都坑我!
“你听我给你解释!”
“嗯哼?”我看着容小贝眨巴眨巴她的眼睛,拼命挤出泪水来,开始唱大戏。
此时,却有异动传来,“说完了吗?”江小胖在屏风后慌慌张张地问我,“再过一会儿我就要换班了。”
无奈,我与容小贝“依依不舍”地分开,不过她也保证了,天一亮自己就“醒”,然后尽早把我从冷宫里捞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江小胖,“今天晚上和你换班的不是周瑾年吗?”
“是啊。”
我:??周瑾年接班的话,你着什么急?刚刚那副样子我还以为自己的脑袋又被架上了刀呢!担心了好久会被发现,然后小命不保!
“换了班我好回家睡觉啊!”江小胖看我的眼神如同一个智障,慢慢悠悠地继续补充,“我娘还等着我吃宵夜呢!”
我:……
“嗷……”江小胖低声哀嚎完嘶了一口凉气,“你这叫恩将仇报!”
我又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咂咂嘴,手感好好……也就仅次于德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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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以后一觉睡到中午,听麦儿说容小贝醒了,具体啥情况她也不知道,静候她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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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二日
容小贝没有来,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不可能这么快就洗刷冤屈的,可是也没有人告诉我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有点焦虑。
江小胖嘲笑我,出冷宫估计是有点悬,还是赶紧找点在冷宫维持生计的事干吧,比如说绣点东西拿出去换钱之类的。
哼,笑话!当红辣子鸡需要靠卖绣品维持生计吗?
我也不会绣啊!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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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三日
珍珠给我带了一大包好吃的好喝的,都是我喜欢的。
她还带来了一个人——玛瑙,我的大宫女。
我愣愣地看了她好久,若不是仔细看,倒真认不出来了,本来就不胖的身子现下就剩一层皮了,瘦的可怜。
也是,我都进冷宫里了,她们这些小宫女什么的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呢?
“小主儿,您受委屈了……”玛瑙一开口便带着哭腔,倒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是被连累了,这个丫头却还在关心着我。
“你可别哭呀!”我摸了摸身上,发现连块帕子也没有,衣服也不干净,只能拽了她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眼泪,“你一哭我更内疚了……”
她摇摇头,“是奴婢不中用,竟没看出来翡翠她……是翡翠背叛了小主儿……”
翡翠……
我以为这就是贵妃给我设得一个局,怎么忘了,若是没有人里应外合,这个局该怎么进展得顺利呢?
原先我当才人的时候,是玛瑙与琥珀一直伺候我,后来晋了贵人的位分,按照规矩,我便又多了一个宫女,就是翡翠。翡翠性子活泛,处理起事情来得心应手,而且与大家相处得也极好,我万万没想到,会是她背叛了我。
听玛瑙说,因着我的原因,她们这些近身侍婢都被抓去了慎刑司,虽然不是严刑拷打,但也受尽了折磨。她与琥珀根本不知何事,只能喊冤,反倒是翡翠受了刑之后便全都“招供”了。
后来,刘阿花也被打入冷宫,我便从“主犯”变成了“从犯”,而琥珀与玛瑙也洗了冤屈,得以从慎刑司出来,不过却被分到了浣衣局做事。
“听说,翡翠已经在贵妃宫里当差了……”玛瑙轻声说道,只是眸子中充满了对翡翠的失望。
“翡翠若是被贵妃娘娘指使的话,那贵妃为何不避嫌?一个有罪的宫女怎么配到贵妃的宫里做事?”我问道。
珍珠便道,“听贵妃说,事发的前几天,翡翠知道您要谋害小主,便惶恐不安,向贵妃告发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还是没有保护好小主。”顿了顿,珍珠又道,“而且,也是这几天,奴婢才知道,翡翠原是贵妃身边宫女钗儿的妹妹……”
她这样一解释,事情便明了。
翡翠原本就是贵妃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是疑惑不解,那日我与容小贝一同上假山,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当时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跟着,也就是说无人知晓。
翡翠她不可能未卜先知啊!再说了,凭着容小贝的功夫,除非翡翠是个绝顶高手,否则是不可能把她推下去,还不被察觉的。虽然我还不确定,但心里也隐隐有个想法,未得到证实,容小贝的确是被人推下去的,自然那个人不是我,可也不会是翡翠。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
我又问容小贝最近的情况如何,珍珠回答我,“小主别着急,我们小主毕竟刚刚才苏醒,身子还不爽利,得先修养几日,才能来探望您啊啊!”
“而且,现在势头全在贵妃那边,我们小主相信您,可是却没有证据。即使告诉陛下您是无辜的,也只会被贵妃反驳,说是我家小主躺得久了,都记不得了。”
“嗯,好吧。”我耸耸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我要是真的出了冷宫,只怕会小命不保,还是乖乖呆着吧。
“这些天,奴婢一定会天天来为小主送些吃的用的。”珍珠一脸真诚地看着我,玛瑙也紧跟着补充道,“我和琥珀干完活后,也一定会来探望小主的!琥珀还一直想着要给小主做马蹄糕呢!”
我却望着她俩身后提着食盒,缓缓向我走来的江小胖沉默了……
最近的衣服好像有点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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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四日
容小贝给我送来了瓜子——知我者,容小贝是也!
自从进了宫,因为闲得无聊,我就没少嗑瓜子,只是……
不是嗑——
是剥。
宫里的娘娘们真真儿是优雅,尤其以贵妃娘娘为首,那纤纤玉指,那水葱儿似的指甲,剥起瓜子来也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但是——在吃这个方面上,我一向是个急性子,你让我剥瓜子,一个一个慢慢来,那还不如我让我去屎!
也就只有私下里,才能嗑嗑瓜子过过瘾。
不过我现在在哪儿啊?冷宫啊!
谁管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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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五日
今儿格外热闹,珍珠玛瑙琥珀小青小白,还有江小胖和周瑾年都给我送来了许许多多好吃的,硬是给我那冷宫不大的桌子上,摆得满满的。
陈昭仪感叹道,“我进冷宫……不,我进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的人物……”
听不太出来她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她又道,“我有预感,你将会离开这里。”
我跟着点点头,我也有预感,很强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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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六日
赵衡祁属夜猫子的吧!
之前隔三差五就把我逮过去,唠一晚上的嗑,整夜整夜不合眼,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地上朝去,现在进了冷宫还是这样,悄没声儿的从窗户边窜出来,我没得心脏病真的是全靠天生过硬的身体素质。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现在一个冷宫待罪之身的废妃,他又不急着给我沉冤昭雪,跑着一趟干嘛?
消食啊?
呵!他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小宝,容小贝已经醒了,过不了两天就可以来探望你了。”他看着我,认真道。
我点点头,这赵衡祁难道是以为我在冷宫消息闭塞?特地来报信?
“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奈何我们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林家一直做事谨慎,忠心耿耿,挑不出什么错来。”顿了顿,他轻声抚慰,“你且先忍一忍,再过几天,这事一定有眉目。”
我明了,赵衡祁不愧是个政治家,这是来安抚人心来了!我的顶头上司亲自来安慰我,我不得心生暖意,感激涕零吗?
啧啧啧!有手段!
突然,赵衡祁有些局促地问我,“那个,小宝啊……你的《魔教教主》写新的了没?”
果然,狗皇帝就是狗皇帝,再怎么人模人样也还是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惦记我的话本子,怎么就不能顺手把我从冷宫里捞出来,就算是改善改善条件也是好的呀!
“没有!”
赵衡祁耸耸肩。
我撇撇嘴,准备送客,他又磨磨蹭蹭道,“若是……朕是说若是……”
我双手抱臂站在桌子旁静静地看着赵衡祁,这厮又要吞吞吐吐告诉我什么消息,不过,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若是刘氏出了冷宫,你当如何?”
我:???
呸!狗皇帝!我接受不了!
赵衡祁试探地戳我一下,“呃……你给朕个答复呀!”
“魔教教主在下一册会死。”我压下那一口卡在嗓子里的瘀血,和蔼微笑着看向他。
赵衡祁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如果不是因为我顾忌着他是皇帝,杀了他,不止我,我的家人也会被株连的话,那我估计现在他已经龙驭宾天了。
赵衡祁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却在门口站定,一动不动,我往外瞧了一眼,发现他正和江小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干巴巴地站在那里。
估计赵衡祁可能在想,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个侍卫可以如此轻易地到我的妃嫔房间门口?我是不是被抓包了?
估计江小胖可能在想,这是什么剧情?我是不是撞见了皇帝和他的冷宫废妃之间的奸情?我会不会被灭口?
最后,赵衡祁离开的时候,还转身又瞥了我俩一眼,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江小胖冲着我眨眨眼,解释他今晚轮值,听到我这边有声音,便来了。
我没那心思听他解释,只是默默消化刚刚赵衡祁对我透露的那个消息,刘阿花难道要离开我了吗?不行,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把魔教教主写得悲催了的那个惨,越悲越好,好叫赵衡祁那厮看得肝肠寸断!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怎样?
我的教主儿砸,麻麻对不起你……呜呜呜……都是赵衡祁那个混蛋害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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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七日
天家无情!赵衡祁好狠的心!
昨晚他还含含糊糊的,今天上午,就火速派了人来传旨,说是刘阿花并没有陷害容小贝,但因为行事欠妥,所以可以出冷宫,但品阶要降一级,复位为婕妤。
那公公宣完旨后,隐约间我看见江小胖站在门口,身子一抖一抖的,似乎在憋笑。
不活了呀!我已经想象到他要怎么嘲笑我了!钱小宝啊钱小宝,混了这么久,竟然混到了这个地步!
而在大家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中,我们的正主刘阿花,显然对于能出冷宫这个事情表现得非常不满,“呸!怎么那么多事事儿?!”
她眉头一拧,指着那一片刚刚冒出芽的蔬菜道,“我盼星星盼月亮,等了这么久,这地好不容易整好,他给我来这么一出?逗我玩呢?”
“自然是尚书大人的功劳,听说最近他替陛下分忧解劳,解决了春旱的大问题。”送走了宣旨的公公,江小胖带着刘阿花的宫女进来,道,“今日还有宫宴,尚书与夫人都会进宫来,所以,为了安抚尚书大人,刘婕妤您必须得出席啊。”
刘阿花瞥了他一眼,无声地骂了她爹一句脏话……
唉……我爹就没这本事……我捂着自己受伤的心脏闪到一边。
经过好一番折腾,麦儿稻儿豆儿黍儿将刘阿花梳妆打扮好,刘阿花闷闷地拉着我的手,“宝儿,我是真的不想走,我舍不得你……”
我亦泪眼婆娑,“阿花……我就知道……”
“可是麦儿说自我走后,玉芙宫里的庄稼长势就不大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啊!”
我:……
“冷宫里我刚刚栽下的这些蔬菜也发芽生苗了,你替我多照看着点……”
刘阿花,求求你,快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陈昭仪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安慰我,“这是我在冷宫这么多年见到的第一个能出去的人,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耷拉着个脸干什么?她都出去了,你也不远了,而且,我觉得我也离着出这个鬼地方不远了!”
“我就觉得呀,你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从你把那个疯女人吓死以后,还能坦然地吃吃喝喝,一点儿不耽误,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个一般人!我肯定能压对宝!”
“唉……”我叹口气,摇摇头离她远一些,你瞧瞧,又开始说胡话了是不是。
入夜,江小胖来到我旁边,仔细瞧了瞧我的脸,便笑话我,眉毛耷拉着,眼角耷拉着,嘴巴也撅着,连脸颊两边的肉都是向下的,活脱脱一个小怨妇。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说谁是小怨妇!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
他的眉宇间充满了得意,伸出手在我面前张开,手心里是几颗糖,“呐!”
虽然我刚刚与他生了气,立刻变脸有点不大好,显得我像个贪吃鬼一样。可看在他如此的表现上,为了不让他下不来台,善良如我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收下他的糖果。还未把糖塞进嘴里,我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子也轻飘飘的,跟着他一起飞了起来。
“你你你!你又想干嘛!快放我下来!”我小声地向他控诉,却因为有些畏高而不自觉地牢牢抱着他。
上次他带我离开冷宫去看容小贝的时候,就是这样夹带着我在皇宫里飞来飞去,只是那时我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全程几乎没有睁眼,故而不怎么害怕。这次就不一样,他趁着我没有防备,把我吓个半死。
“你别乱动。”他道。
我便吓得一动不动,拽着他的手指也有点僵硬,只心中默念道,江小胖是个胖子,底盘虽稳,但终究不大轻盈,万一我动来动去,让他掌握不好平衡,搞不好还是我摔个四脚朝天,小命不保。
我正胡思乱想,却听他在我头顶幽幽来了一句,“感觉你比上次重了不少……”
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搭理他,只在心里给他记了一账。
他摁着我的脑袋,一把推开,嘲笑道,“睁眼吧,胆小鬼!”
感觉到脚下是踩着地面的踏实感,一时腿都软了,我睁开眼睛,便是他抱臂倚在栏前,笑得颇有些张扬。
“这是……”我环顾四周,不禁有些吃惊,我们所处的地方是湖上的一个小亭,四周一片寂静,也未点什么灯笼,只水面上漂浮着一盏盏花灯,烛光映得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这是哪里来的花灯?”我问他,“今晚不是宫宴吗?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样的宫宴?”
“这是专门祈福的,好看吗?”
我点点头,“好看!”
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最合我的心意了……
突然,他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盏灯来,递到我的面前来,很是认真道,“给你,许个愿吧!”
我眨眨眼睛,有些惊喜,这小胖子今夜的举动有些不合常态呀!竟颇有些翩翩公子的风范!
许什么愿呢?什么逢年过节,生辰啊,一到了这种时刻,我就有些微微的犯愁。许愿可是个麻烦事,我有很多很多想要实现的东西,可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我想要吃好喝好,但又不能说什么天天有红烧肉吃这样的上不得台面的愿望。我还想要找一个如意郎君,但现在偏生进了宫,再想这个,就容易被人骂是不守妇道……
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两年花朝节我还和容小贝放了个花灯许愿,愿望是希望我可以找到一个霸道狂炫拽的高冷甜宠夫君……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不仅没实现,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由此可知,这花灯祈福许愿是做不得数的,当然,也不排除我的那盏灯是不是粗制滥造假冒伪劣,在湖里翻船了……
江小胖问我许的什么愿,我叹口气,答是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你看!”他拍拍我的肩膀,指着天空,“烟花!”
我愣了神,果然他随着他话音落下,便有一道道火花划过漆黑的天空,伴随着远处那些小宫女的欢呼声,绚烂绽放,灿烂而绝美。
我抬头望着江小胖的满怀期待的眼神,“我有种预感,你即将开启悲催的人生。”
“为什么?”他哀嚎,看起来好像非常委屈。
“因为你今晚表现的很像一个话本子标准男配,就这种心头白月光的甜甜小白路线,什么游湖烟火许愿,你全占了知道吗?就照着这个套路发展,很快你就要求而不得,后半生都活在痛苦之中了,知道吗?”
江辰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仿佛我像个傻子一般,“我是男配的话,那你觉得你拿的是女主剧本吗?”
我:告辞!
“不好意思……”我羞红了脸,不再看那小胖子,我承认我是个傻子……话本子写多了,看什么都能看出来套路,今晚给自己加戏加得有点多……
“你现在觉得开心了吗?”他问我。
我说小胖子,咱不是刚刚说过了不拿那酸臭味儿的恋爱剧本吗?你这温柔的语气容易让我想歪呀!
欸……一等……
这小胖子今晚把我掳出来,不会就是为了逗我开心吧?!
我一时磕磕巴巴,不知怎么回答他,忽然后面传来些许动静,一个颇为严厉的声音呵道,“谁在那里?!”
小胖子反应敏捷,拽着我就跑,我却好死不死地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我的妈呀!那一群人乌泱泱地我瞧不清楚,可却认出了正中那一位——太后娘娘!
所幸小胖子武功好,也没有什么人追来,不然要是被逮住的话,我一个冷宫妃子和一个冷宫侍卫半夜跑去放灯赏烟花,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谋害皇嗣事小,绿了赵衡祁事大呀!这样一来,就是给我洗脱了冤屈,我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还是有点后怕,我位卑言轻,进宫这大半年,满打满算也就在除夕那一晚见过这小老太太。合宫宴饮,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贵人是不起眼的,想来太后及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不记得我这么一号人物。
今晚又这么黑漆漆的,还好我这里也没点灯,她一定不晓得的!估计也就以为是哪个宫里不守规矩的宫女和侍卫,偷偷约会吧!
欸……我这用词是不是不大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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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八日
我站在瑟瑟冷风中,看着冷宫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突然一股无名的痛楚在心中蔓延开来——容小贝也被打入冷宫了?
在屋里,容小贝给了我一个爆栗,“老娘只是想着进冷宫来探望你,不宜太过高调,才穿得朴素一点而已!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揉揉脑门,非常委屈,“谁知道呀!我看你穿得邋里邋遢,还以为你昨晚在宫宴上惹事,今天也被打入冷宫了!”
容小贝无奈扶额,叹道,“唉,别提了,今天一大早,我本来是打算叫着刘阿花和我一起来的,偏生她趁着没出太阳,在地里干活,看到我那叫一个开心,抓着我非得让我给她浇地……”
“她身边的人呢?”我想着这种粗活一般都是她宫里的太监干啊?怎么还找上容小贝了呢?
“她丫看我力气大啊!非说什么我身体刚刚好,得多锻炼锻炼,还是为了我好!啊啊啊!简直是可耻!”容小贝气得狠狠地捶了桌子一下,“关键是干完了活,你知道她说啥?”
“啥?”
“她说她今天娘今天进宫,走不开,就让我一个人来了。”
我好声安慰她道,“毕竟她娘这么久了才来一次,就多体谅一下吧!让她们说点悄悄话吧!”
容小贝幽幽地看着我,“她还让我提醒你冷宫的水井已经修好了,别忘了给她浇浇地。”
“无耻小人!”我跟着容小贝骂道,刘阿花这厮已经种地魔怔了!
“你说她对种地有这样的赤诚热情,在后宫这个地方不是屈才了吗?”
“唉……”
撇开刘阿花不谈,我们今日是要讨论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的,便问她当日怎会从假山上失足摔下去,实在是怪异。
她面色也沉重下来,道:“我也奇怪,当时明明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可我却未曾察觉?莫非是宫里还有武艺比我高强的人?”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大言不惭,但毕竟她是容小贝,那个打遍江南无敌手的夜叉容小贝。
“我也纳闷,只一转头,你就掉下去了,我当时急着去看你,可也没有注意到身边有旁的人!”我道,“对了,不是有个小太监窜出来嚷嚷,说是看到我推了你吗?他定然是突破口,只可惜已经死了……”
“这个我查过,那人就是清扫御花园的,在宫里没什么倚靠,家里也没人了,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他既然是指证你的,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为何还要自杀?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容小贝眉头紧锁,轻轻地摇了摇头,“林乐萍也太着急了些!”
“我还有一件事觉得很奇怪。”
“嗯?”
“玛瑙说翡翠背叛了我,可我想着咱俩那日的行踪无人知道的,贵妃又怎能未卜先知,找人推你下去呢?”
容小贝也皱皱眉,“许是临时起意?”
“那也太冒险了,不大符合她的性子,而且这样的话,那翡翠不是更应该在我身边,当个目击证人吗?为何是事后才检举的我?”我又吐露出疑惑来。
容小贝也是无解,摇了摇头。
我叹气,只盯着容小贝的肚子好一会儿,闷闷道,“可惜……我做不成你孩子的干娘了……”
容小贝愣了愣,好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似的,问我,“什么?”
“孩子呀!你肚子里的娃娃!”我瞪大眼睛看着她,“莫不是真的磕坏了脑子?连你的孩子都忘了?”
她哼哧一声笑出声来,“哪有什么孩子啊!你个笨蛋!”
“啊?”我只觉得有些混乱,容小贝不是怀孕了吗?
她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直到我气得上前去要打她,她才止住了笑,向我解释。其实,容小贝根本就没有怀什么孩子。
当日,贵妃邀请她们去赏花,容小贝身体不适,贵妃当即请了太医来诊脉,说是她怀孕了,容小贝坐在那里差点没笑出声来,知道是贵妃使计,所幸来个将计就计,也好见招拆招。
“可是你之前恶心还想吐……”对于这个事情的真相,我表示很懵逼,记得那天她确实不舒服,还吐了好几天,搞得我也没有怀疑。
“都怪你!”容小贝愤愤道,“你不提还好,你忘了?那几天你学着做糕点,做了超级多,送给德妃娘娘和刘阿花以后,剩下的全都给了我,还非得要我吃……”
她这么一提,我便想起来了,之前德妃娘娘家给她送进来一个做糕点很好吃的师傅,我想着闲着也是无聊,跟着那位师傅学做些点心。
“可是……就是不好看而已……也还挺好吃的呀……”我小声解释道,“我还吃了好多呢!”
容小贝眉毛一横,凶巴巴地注视着我,“我本来就不大爱吃那些甜食,连着吃了好几天,可把我腻坏了,所以才有点恶心,结果就被林乐萍安上了什么怀孕的名头。”
“那!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控诉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了娃娃!白高兴瞎担心一场!”
“我这不是也想享受一下你的特殊照顾,名正言顺地指示你一下吗?”某人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我以为你会察觉的,结果……”
我去哪里察觉?
这厮骗我还有理了?
“那……陛下知道吗?”想一想赵衡祁对待我的这个态度也没有什么转变,一点也不像失了个孩子,我估摸着他肯定知道。
果然容小贝点点头,“他知道的。”
我鼓鼓地生出股气来,这么大的事,容小贝竟然瞒着我,肯定是赵衡祁那厮迷惑了她!
“你果然不爱我了!”
“当然!我就没爱过你!”容小贝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捂着自己脆弱的心脏趴在桌子上,委屈道,“说好了我们要一起离开,你却背着我动了凡心……”
“胡说八道!”容小贝有点激动。
“早晚你会被这个男人和他的孩子牵绊住,从此不再行走江湖,名扬天下!”我痛心疾首道。
“老娘就没侍寝过,什么孩子!还有,我才瞧不上赵衡祁那个男人!”
我:???
容小贝的意思是每次赵衡祁召见她的时候,总是在跟着她学习武艺???
之所以选她入宫,是因为在芸芸秀女之中,单她一个浑身上下冒着热腾腾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看起来应该可以保护他???
我同情地拍拍容小贝的肩膀,她继续道,“那天我昏迷以后,其实早早就醒了。”
想起她说过的躺在床上装病的话,再加上她的身体素质杠杠硬,我表示了然,便问她,“什么时候?”
“林乐萍要把你杖杀的时候。”
我:???感情大姐那时候您就醒了?
“赵衡祁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决定和他作戏做全套,继续将计就计,等找出证据来狠狠地打压贵妃。”
我表示有点凌乱,所以这就是我成为炮灰的理由?
“其实你住的这间屋子是冷宫最好的了,赵衡祁都提前安排过,不至于使你受到太大的委屈。”
“放屁!”我忍不住喊道,“这屋子还漏雨呢!对了,我来的第一晚有个女人在我门口哭,我胆子那么小,要是心理素质再差一点,不就被吓死了!他怎么不找人保护我呢!”我心底对赵衡祁越发不满,认定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听了我的话,容小贝的面色也逐渐凝重,“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你放心,今晚我一定!教!训!他!”说着,把手指掰得咯咯作响。
……
我还是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头,当时乱成那个样子,容小贝怎么能和他对视一眼就心知肚明,两人合伙做了个套呢?
不对!其中必定有蹊跷!
我把这话告诉她,问她,“你当真不喜欢赵衡祁吗?”
容小贝瞪大了那一双眼睛,跳起来给我一记重拳,痛骂道,“我怎么可能在名扬天下之前成亲呢!胡闹!”
“这不都进宫成为皇帝的女人了吗?”我觉得她是恼羞成怒。
“啪!”
“我错了!呜呜呜!”
他俩肯定有奸情!(小声哔哔)
……
容小贝在冷宫里陪我呆了大半天,最后我们决定这件事还是要从翡翠身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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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十九
不知是何缘故,昨晚做了个噩梦,梦里我好像嫁了人,虽看不清夫君是何模样,但直觉是很温润如玉的。接着是一些琐碎的生活场景,什么为我画眉,一起用早膳,还陪着我在湖边放风筝,很是甜蜜,就连容小贝也跑出来直骂我见色忘友。
可突然起了一阵白雾,我一扭头夫君不见了,只有太后阴恻恻的笑容,我便被一群人抓起来,动弹不得。听着他们谈论要毒死我或者陈塘,我便惊起,浑身冒着冷汗。
想来是因为前儿个和江小胖在湖边遇到了太后的缘故,虽然我们都未再提起这件事,我的心却始终惴惴不安,难怪做了这样的梦。我心里面还是害怕,万一太后派了人去查,一两天查不到,多查些时候就找出了我和江小胖怎么办?万一她看到了我和江小胖的样子,下次再遇到她岂不是就露馅了?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眼瞅着外面天都快亮了,我才又上来睡意,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在冷宫里呆得久了,也习惯了不用早膳,是而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稍作收拾,便等着我的这些朋友们给我送午膳,开启一天的生活。
我知道今日是江小胖轮值,便一直等着,可谁知他却迟迟没有现身。我等他不得,就去敲了敲那小窗口,便看见他手里捧着一本书。
“你在看什么?”我探过头去,想看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他倒没有藏着掖着,直接亮出来,我看到书名便傻了眼,这不是我写的书吗?
“你之前不是叫我给你买《萌妃出逃记》吗?我又在书店里找到了慕殇迩其他的书,你别说,虽然很狗血,但还真的挺好看的……”江小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估计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沉迷于这种酸酸的爱情小说不大符合他的气质吧。
“呃……我也觉得……对,很狗血!”我装作不认识那本书的样子,也跟着点头应和。
“只是她已经半年都没有写过新的文了,还有好多坑没填完就不知所踪了……”小胖子不无遗憾道。
“嗯……这种写手也就是红一时。”我装模作样总结道。
小胖子忽然很神秘地看向我,“你在宫里还不知道吧!慕殇迩的那本《我家那娘子》被编成了折子戏,如今在京中可火着呢!”
这事我倒是记得,还是快一年前了,万福春的老板找上我家门去,说是看中了《我家那娘子》这一册,准备改编成折子戏。我一向知道万福春的大名,能和他们合作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只是到了我进宫时,也还没听到演出的消息,没想到,竟是最近这时候?还火了?
“听说已经连着演了一个月了,还是场场火爆,尤其是那些闺阁小姐们,更成了忠实粉丝,每每都结伴去看。演小娘子月牙儿的那位是万福春的当家花旦,真是把那娇憨的姿态给演绝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疑惑不解,“就跟你亲眼看到的一样!”
小胖子有些扭捏,“昨天我不当值,便陪我娘去看的……”
我愕然,没想到这出戏的受众面如此之广!并不知道第多少次给容小贝记了一笔,当初她要是不把我弄进宫来,凭着我积攒的人气和这出戏的爆红,那我不得火遍全国!
说不定,连如意郎君都找到了!
《我家那娘子》是前两年看到隔壁的六郎和小娥成了亲,成天围绕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喋喋不休,期间还不忘大把大把的撒狗粮,看得我这个情窦初开的孤家寡人心里好是羡慕,便由此生了灵感,七分生活,三分创作,加上我家爹娘哥哥姐姐的生活趣事编成了这本子。
这本算是我正式走红的开始,因此为了迎合读者们,特意写得诙谐风趣,读起来还甜甜蜜蜜,没有一点玻璃渣,反响很是不错。
本来我是想问问他有关太后的事来着,但是他一提话本子,便勾起了我这几天放在心里的念头。
《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不得不说的一百零八件小事》草草写完了个开放式结局,已经完结了,不过最近写了些番外,一不留神写得多了,又开启了新的故事,反正闲得无聊,一直想拿到外面去发行了。昨日容小贝来,我和她说了那么许多话反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既然小胖子出入宫方便,不如就托他帮我传递消息。
“江侍卫……”我学了那黏黏腻腻的腔调,他看我的眼神却越发警惕,抱着自己就好像我要强迫他什么一样,“你想做什么?”
“没有没有……”我摇摇头,终于下定决心,“其实我就是……”
……
现在我算是能体会拥有明星光环是个什么滋味了,小胖子对于我是慕殇迩这个事情表现的非常吃惊,同时眼睛里露出些星星来,一来二去,这事便包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他对我近乎于谄媚的狗腿态度,我不禁感到一阵后悔,早知他会这样对我,我一早就自曝马甲了!
“等等,等一下!”我又叫住他,今日的正事还没有说呢!
“什么?”
“嗯……就是前天晚上的事……”我有些吞吞吐吐,这话我说不出口,我俩那晚的行为应该定性为约会?幽会?还是偷情……都不好……这小胖子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却眨眨眼,鸦羽般的羽睫垂下来,尔后又扬起,露出一双明眸,笑道,“何事?”
这厮是在装傻!虽然我知道宫里的人一贯会装傻充愣,做过的事说没做过,看见的东西说没看见,听到耳朵里的话也只当自己是聋了,我非常理解,自保而已。
“这里又没什么人,你不必演戏了!”我道。
他反而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嗯?”
嗯?嗯你个头!
“就是咋俩被太后抓包的事呀!你莫说你忘了!她万一觉得恼怒,非要找到我们不可,怎么办?万一……万一她看到了我们的相貌怎么办?”
他又笑,有些贱兮兮的,“我们以后又不会遇见她,她就是记住又怎样?”
我一愣,江辰以后可能不会遇见太后,可我是想要洗脱冤屈出冷宫的呀!到时候就算称病不去参加各个宴会,太后她总有一天会与我碰面,那可真是纸里包不住火。
“可是我怎么办?”我惶惶不安,陈昭仪以前和我说过的关于太后的那些“丰功伟绩”,又一股脑儿地全冒出来,再想想昨晚那个怪异的梦,我总觉得要出事。
“那我就不管了。”江小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让我有些失望和恼火,明明是他拉着我去的,出了事却不顾我的死活,我怎的没看出来他是个自私鬼呢!
我觉得此时的我就好像一个被始乱终弃的怨妇一般,明明红了眼,气得牙根痒痒,却努力压制着那种不知名的愤怒,冲他道,“谁要你管!我再也不麻烦你了!那书的事也不劳您了,反正陛下也喜欢看,等他晚上再来的时候,我找他帮忙就是!”
他慢慢地睁大了双眼,似乎有些怒气,却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我,我恼得也不理他,继续道,“反正我是他的女人,这辈子横竖也出不了皇宫,过几天他也就该把我放出来了,到时候我只管攀附着他就好,再也不会与你说话!”说完,我就跑回去屋里去,再不回头。
到现在写日记的时候,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一想起他当时的神情,我还是忍不住直哼哼。自以为是的死胖子!我钱小宝才不稀罕!
我跟他生得哪门子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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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二十
因着昨日的事情,今天我便干脆没有出门,主要是怕他再来送东西的时候,遇上了尴尬。虽说是这样想的,可心里终究是不大得劲儿,就像揣了什么心事一样。
到了中午,陈昭仪推开了我的门,“你怎么了?上午都不出去活动?”
“没什么,懒得动弹。”
她把食盒放在我的桌子上,道,“真是奇了怪了,你连这点心也不去拿了……”忽然她快步上前来,“你不会是生了病吧!”
“没有!”我凶巴巴地从床上坐起来,“我的身体一向好着呢!你可别咒我!”
“那就好。”她点点头,转身要离去。
我犹豫了片刻,在心底还没决定以前,先叫住了她,“那个……江侍卫今日在吗?”
我咬咬舌尖,觉得自己这话也太不含蓄了……
“没啊。”陈昭仪神色如常,“今儿这糕点是饼儿送的,你找江小侍卫可是有事?”
“没,我就是想问问关于容小贝的事,他既然不在,就算了。”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接着嘱咐道,“明天我再问吧,你就不用问他了。”
陈昭仪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死胖子,他怎的还气上了!
反正这糕点是德妃娘娘给我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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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二十一
冷宫外多了好些侍卫守着,我心中有些害怕,会不会是太后?
偷偷打开那小窗户,谁知外面站着一个冰块脸,严肃得就像衙门里的张捕快,我一个哆嗦就往后退。
他冷冷的声音隔着门传到我的耳朵里,“小主既然已经进了冷宫,就不要再妄想什么,微臣奉贵妃娘娘旨意看守冷宫,还请小主不要为难我们。”
我这个怂人向来没骨气,一溜烟儿跑回我的屋子里躲着,话说贵妃怎么又突然盯上我了?难道是因为容小贝醒了,还来探望过我,她已经戒备了?
外面的人看守得很严,今日德妃娘娘的糕点没能送进来。
到了晚上,我这心还是惴惴不安,只能等小青她们明日来,借机询问一下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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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二十二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小青今日来了,却是怯生生地,只低着头扫地,不敢看我一眼。
我向外瞅去,果然那个冰块脸站在门口,目光就在我们身上,像是看管犯人一般。
欸?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我正盯着他,在大脑里搜索这个人的影子,忽然视线里又闯入一个熟悉的人脸,江小胖站在冰块脸的身边,面色平静,正向着我这个方向看来。
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满怀,也不知为何,我做贼心虚地率先移开了视线,继续盯着冰块脸看,虽然面上没什么别的表现,但腿却先软了,心也噗通噗通地快跳起来。
我……
真是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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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二十三日
我觉得自己必须主动出击。
我打开那小窗口,四处搜索冰块脸的影子,谁知凑上来的却是周瑾年的脸,“你做什么?”
“那个冰块脸呢?”我四下里一瞅,周围确实多了很多人,但那冰块和江小胖却不在这里。
周瑾年故作冷漠,“陆大人与江辰一旁商议事情去了,小主有什么事告知我便可以。”
其他人在自己的岗位上目不斜视,站得笔直,只能听到我与周瑾年的对话,却不知我在小窗户里头做了多少个鬼脸,“是这样的,陈昭仪最近病得有些厉害,容小仪前两天答应我要找太医为她医治的,你能帮我去问问,为何太医还迟迟不来吗?”
“嗯……”周瑾年点点头,话还未说完,突然顶上又传来那个冷到瘆人的声音,“微臣再提醒小主一次,不要动那些歪心思。”
我素来怕这些严肃生硬的汉子,一时都没了气势,说话也有点磕磕巴巴,“可是……陈昭仪病得很重……”
“既已经身在冷宫,便是庶人,再没有什么昭仪贵人的称呼。”
“哦……我知道了……”这还真是个硬茬,可我仍旧硬着头皮问他,“那能不能让容小仪请太医来看一看,庶人也是人啊,不是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陆大人,要不……”周瑾年看不下去,出声替我求情,却被那个称作陆大人的冰块瞪了回去,周瑾年委屈地站在一边,面带同情地看看我。
“前日,容小主已经晋位为婉仪。”他冷不丁道。
“啊?”
“但因言语不敬,冲撞了贵妃娘娘,现下被禁足永和宫。”
我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为何贵妃要做出如此举动,在旁人看来,容小贝掉了一个孩子,还无辜受屈,昏迷了一个月,身为陛下的宠妃,按理说晋个位分也可以理解。但是贵妃知道事情的真相啊!容小贝晋位对她来说就是啪啪打脸啊!
而且我这个在冷宫里的闲散人氏,日子过得也不是一般的风生水起,又有人来探望聊天嗑瓜子,又有人天天送糕点……
贵妃的心态要是不炸,我都得抱着她的大腿喊一声大哥,佩服!
回过味儿来的我也不害怕了,突然面前被晃了晃,冰块脸道,“所以,容婉仪也是自身难保,小主还是自求多福吧!”
我满怀同情地望着他,长得倒是挺好看,可惜跟着贵妃娘娘做坏事,可惜,可惜……
冰块脸的眼神里忽然闪现出一丝迷茫,呆呆地盯着我两秒,又恢复那言辞正义,道,“您再纠缠不休,可就别怪微臣不客气了!”
我忽然想起他是谁了……他就是一直跟在贵妃身边的那个侍卫首领——陆祯。虽是侍卫首领,但却露脸次数不多,是故我一直没有想起来。说起他来,我便想起了那些传言,说陆祯从林家跟到后宫,是因为一直心仪贵妃,但贵妃对他却不冷不热……
说起来,我之前被贵妃惩戒的时候,还报复性地写过他俩的同人文——《霸道贵妃不爱我》,人设是高冷跋扈林贵妃×忠犬深情陆侍卫。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冰块脸的迷茫更进一步。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心里却回想起了我那小说悲催的结局,简直是荡气回肠,肝肠寸断……尔后离开那小窗口,轻轻地摇摇头,叹口气,“可怜……可怜……”
冰块脸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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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廿四日
趁着冰块脸暂时没有监视我,小青给我使了个眼色,拿着扫帚就和我拐到角落里说悄悄话。
“前几天,容婉仪刚刚晋了位分,后脚在御花园就撞上了贵妃娘娘,两人脾气不对头,也不知怎得说了两句话就吵了起来。”
“然后呢?”我紧张地问,和别人吵架,我是决计不担心容小贝的,但贵妃人多势众啊!而且看她最近对我这态度,应该是没讨什么便宜。
“吵着吵着……”小青慢吞吞道,“就打起来了……”
“呃……可以想象……然后呢?”
“好像打得挺激烈的……”
“我不是问激不激烈,我的意思是……欸?怎么个激烈法?”我挠挠头,容小贝人前还是装得挺人模人样的,两个淑女怎么打架?你吼我一句,我骂你一句,然后双双气得掉眼泪?
小青扔下扫帚,双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悬空比划了一番,“就是拽头发,撕衣服什么的,容婉仪当众打了贵妃娘娘,好像是屁股吧……把贵妃娘娘都气哭了……”
“啊!容小贝!你放肆!”
“臭流氓!”
……
我愕然。
“容婉仪好像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贵妃娘娘咬了她好几口……”
“艹!林乐萍你属狗的!”
……
我再度愕然。
我这是错过了什么年度大戏!
“后来,容婉仪就被贵妃关起来了,接着长乐宫里传出命令,斥责了德妃娘娘与刘婕妤与您来往,还派这许多侍卫看管冷宫。”
我啧啧赞叹,“难怪难怪……那贵妃娘娘受此大辱,岂不是气得闭门不出了?”
“一开始是不出门来着,昨日不知怎的忽然想开了,出门来着,只是听说脾气可暴躁呢!都没人敢上前招惹……”小青道。
我心知贵妃的脾气,默默给宫里人点上了三炷香,想来我这还算是好的,只是看管严了些,没给我穿小鞋。
我央小青替我给容小贝带个信,估摸着这几天赵衡祁就该解了她的禁足了,宠妃嘛,没有特殊待遇算什么宠妃……
下午的时候,想写点东西,谁知突然发现我的《魔教教主》找不到了,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陈昭仪吐槽我那里像个猪窝,终于找不到东西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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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廿五日
我坐在台阶上,正走着神儿,便听见门口一阵嘈杂,大门打开,李喜喜就站在门口向我挥舞了下胳膊。紧接着我便看到门边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反正就是不看我,身边的人都走进来,他又缩到门后,我便看不见他了。
“德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她那张圆圆的脸上充满着喜气,“小宝儿想不想我?”
“那自然是想的!您每日派人来给我送点心,我都得在心里默默感激您一次!您就是个活菩萨!”这是实话,旁的人还真没对我这么关心,一天都不落的给我送吃的,于她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雪中送炭。
李喜喜哈哈笑了两声,“什么菩萨有我这么胖?你也笑话我!”
“弥勒佛呀!”我伸手摸了摸她鼓鼓的小肚子,真软……
拉着她进了我的房里,把好吃的都摆在桌子上,嗑着瓜子闲聊,“怎又来了?贵妃娘娘最近不是对我和容小贝很恼火吗?”我有些疑惑地问她。
果然,李喜喜心里藏不住事,便都与我说了,“贵妃最近真是嚣张得厉害,林家替皇上解决了不少大事,在朝堂上已经是风光无限,加上近来她哥在战场上又屡立奇功,真真儿是威风的不得了!
有了林家的倚靠,贵妃行事越发乖张,几乎都要横着走了。”
我与她同时叹了一口气,我还没进冷宫的时候,就曾被贵妃的行为处事深深折服,现在她家更得势了,不横着走就得上天了!
林家多走的是文官路子,就林乐萍哥哥一人当武将,不过不管人家是什么官,都当得足够出色,可见林家都是些人才。按理说他们教养出来的女儿应该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礼,但贵妃娘娘林乐萍却是个火爆的脾气。
说是火爆吧,你看她平日里都不怎么搭理我们,一副本宫绝不会自降身价,与你们同流合污的高高在上的模样。可你要说她脾气好,那就是昧良心了……
怎么形容呢,我觉得她就是一个被娇养惯了了的大小姐……
“她最近又欺负谁了?”我问。
李喜喜嗑着瓜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应该问谁没被她欺负!”
“谁?”
她笑了笑,一双眼睛都亮起来,“除了容小贝还有谁?”
……
“林乐萍那是打不过她,要不然怎么能气得把小贝禁足了?要我说,能治林乐萍的也就她了!你当时是没瞧见,这俩人撕吧起来那叫一个惨烈啊!”
我震惊地看着她,“你平日里不是不爱凑这热闹吗?!”
她啧了一声,然后嗔我一眼道,“那是平时!林乐萍和容小贝打起来,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场面!
我那宫离着御花园最近,听到动静我穿上鞋就跑出来了,刘阿花也在那儿看热闹,看样子还想上去呢,最后被她身边人给拉住了。”
“所以,贵妃才罚了你们两个吧……”
李喜喜嗯啊拖了两声,那样子有多喜人便有多喜人,她摆摆手,“她看我俩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左不过就是说我吃得多,说刘阿花不干正经事。”
“这次倒是把宜妃和周昭仪两个也罚了。”
我又是惊愕,这两个姐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谁都不来往的!宜妃韩曦,平素见她的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的,说话软软糯糯,性子平和,一直躲在她的殿里摆弄那些乐谱乐器什么的,初步了解,感觉胆子比我还要小。
周昭仪周伊儿,看着冷若冰霜,也不大爱与人说话,只是听说她喜欢在自己宫里舞刀弄枪什么的的,虽然宫里规矩严,但赵衡祁反正是默许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贵妃找茬呗!”李喜喜把她带来的桂花糕递到我面前,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道,“算啦,不说她了,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说头?贵妃现在如日中天,连陛下都让着几分,我还哪有出头之日啊!”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要在这个闭塞的冷宫里呆着,几个月几年都算是少的,就忍不住一阵叹息。
李喜喜吃完了糕点,有些同情地摸摸我的肩膀,“倒也不一定,她行为如此过分,等让我母亲去与林家夫人说一说,可能会有点转机吧!”
我有点惊讶,随即便想明白了,李喜喜与林乐萍都是京中的名门望族,两家肯定有联系。
“这能成吗?”看林乐萍和李喜喜平日里也不是很对付的样子,两家的关系不会只是泛泛之交吧?若是再为了我的事去说项,终归是不好的,便不太想因此麻烦李家。
李喜喜呵了一声,眉毛向上一挑,便扬了扬脑袋,言语间带着些自信,“你别看我们俩交情不深,李家和林家可是世交!我认林夫人当干娘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而且我和她……和她们家走动地一向比较多,你就放心吧!”
“那你们两个怎么像仇人似的?”
“她……她看不上我呗!”李喜喜撇撇嘴,“他们家那两边人没一个闺女,从小惯坏了,成了个大小姐脾气,自记事起,每回见了我都得嘲笑我一番,说我是个死胖子,我才不喜欢她呢!”
我忽然有些心虚……我也一直叫江辰小胖子,江小胖来着,前些天生气了,还骂他死胖子……他一定也恼我了……
“林夫人的脾气其实挺好的,我母亲与她交情还不错。”
“哦,那就好……”
“你看她现在成天耀武扬威没事找事的,还不是因为在这后宫里她空有一个贵妃的名头,但大家都不与她一块吗?”李喜喜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向我悄悄比划了比划,“这脾气呀,也就一个陆祯能受得了!”
我忍不住跟着笑,当时和我说陆祯暗恋贵妃的人可不就是李喜喜嘛!只是当时就当个故事听了,现在忽然生出几分八卦的念头,便悄悄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喜喜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却摇摇头,“记不大清了,我一向不爱管她那些闲事,不过却知道陆祯跟在她身边五六年了吧!好像是家里遭了难,被发买过去的,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别人的话一概不听,只对着林乐萍言听计从。”
“那小子每次看林乐萍的时候,眼里的情意藏不住呢!可惜林乐萍这妮子……”
我点点头,暗暗记下来,翩翩公子逢家中落难,变卖为奴,屈辱阴暗的时光里遇上刁蛮娇横大小姐,甘愿化身冷漠侍卫,守护佳人……啧啧啧……其中定然少不了“你是本小姐的人!只能本小姐欺负!”的经典狗血桥段,看来我的故事没跑偏!
“可是,陛下那边?”我私心里觉得赵衡祁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皇帝,没有之一,难为他心这么大,还整天乐呵呵的。
“宫里人只当这是传言,而且谁敢传当朝贵妃的谣言?不是和自己的命过不去吗?”李喜喜道。
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在心里给赵衡祁点了根蜡。
她拿帕子擦擦爪子,又打量了一下我住的地方,突然勾起来笑我,“我觉得你现在住在冷宫倒是挺滋润的嘛!”
“蛤?”
“你看看,住的虽说一般,也没有人伺候,但吃喝不愁,无聊的时候有人陪你聊聊天,外面还有个江辰听你使唤。”
这???我要是没修屋顶,这会儿住的还是水帘洞呢!而且哪里就吃喝不愁了呀?一天一顿饭怎么能吃得饱呀?自从贵妃娘娘断了我的点心,我都快饿得要吃土了!江辰……欸?李喜喜这话怎么有点奇怪呢?
“你……认识江辰?”我疑惑不解。
李喜喜眨眨她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很是认真诚恳地回答我,“对啊!不就是外面那个小侍卫吗?之前天天帮着给你送饭那个!”
“哦……”我鼓起一边的腮帮子,心里还有些不知缘何的失落,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可能是因为最近和他冷战,对他格外敏感吧!
李喜喜依旧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我,“小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好吧,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们是不会被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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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廿六日
独我的午膳托盘里有一包点心,打开一看是码得齐齐整整的小米酥,可我把包裹的纸和托盘仔仔细细地都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暗示是提醒我这是谁送的。
李喜喜?昨日才来过呀!
容小贝和刘阿花?得了,她俩巴不得我少吃一点!
琥珀或者玛瑙?她们现在也落魄的不行……
嗯……难道是贵妃娘娘要杀我灭口?
还是有别的人要加害我?
嘤嘤嘤!我不知道呀!
我真的想吃……可我也是真的不敢吃……
万一被人毒死了肿么破?
陈昭仪晒着太阳,向蹲在墙角已经纠结了一个时辰的我道,“要是想毒死你,在你的饭菜里下毒不就好了。”
我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是旁的人买通了送饭的太监,好撇清嫌疑,到时候我死了,便只说我和外面的人串通,吃了这点心被毒死的,倒霉的不还是我吗?”
“那就别吃!”陈昭仪淡淡地回答。
“……”
我便又把它们整整齐齐包好,放到墙角,却还是贼心不死地一直盯着,好香好香啊……
呜呜呜……
下午的时候,冰块脸突然打开门,带了一个太医进来,说是给陈昭仪把脉。
陈昭仪(懵逼):???老娘没病!
我(疯狂使眼色):配合一下!配合一下!
太医抬起头来,疑惑道,“陈昭仪的身子很康健……”
我连忙说,“您再好好瞧瞧……前两天确实病得厉害,最近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大爽利!”
陈昭仪白了我一眼后,便十分配合我,捂着肚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冰块脸转向我,“不是咳嗽吗?”
“咳咳!咳咳咳咳……”陈昭仪非常上道地把捂着肚子的手移到了嘴巴上。
我的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强撑着看着冰块脸,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搞这么一出,“大人,真是麻烦了!看样子太医还得好好问问陈昭仪哪里不舒服呢,要不咱们先出去吧……”
“嗯……”自打进来以后,他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但很快就会移开目光,这会儿又开始盯着我的脸,看得我都有点发毛,暗自寻思最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呀!
往外走了几步,我忽然脚有些软,脑子里那根弦被拨开,变得清明起来,陆祯这个人——武功很高吧!
而且他还是贵妃的心腹……
那一个月前,容小贝从假山上掉下去……
顿时有点害怕,想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突然他一下子转过身来,对上那一张冷峻的脸,我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飞出去。
夭寿啦!我要被灭口了!
谁知他猛地一出手,却是恭恭敬敬地向我作揖……
“还请姑娘替我改写结局!”
我:???
看着门后露出半截衣袖的江小胖,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说……好说……”
……
是夜,江小胖把墙角那包小米酥捡起来,拿出一块递给我,“吃吗?”
我接过来,轻声道,“谢谢。”
夜风徐来,带来丝丝凉意,不过这个时节,已经不冷了,算来我进冷宫一个月有余,初来时还得盖着厚被子,现在已经换上了单薄的春衣,便不由得轻叹,我这运气也算是没谁了。
江小胖坐在我的身边,有些不大自在地咳了咳,“你不是托我帮你问如玉书斋的老板关于你的新书一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是你拿走的?”我联想起丢失的那几本书,想来应该是他吧,果然他点点头承认,旧事重提我不免有些尴尬,但知道他一片好心,早就原谅了我,还帮我促成了这事,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愧疚。
“那……陆祯手里的话本你是从何而来?”在冷宫里我也就写了一点《萌妃出逃记》和《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不得不说的一百零八件小事》,林贵妃和陆祯的同人文是在很久以前写的了,怎么会落到陆祯的手里?
“是你宫里的琥珀把你的稿子整理出来,想托人给你递进来,先到了我的手上,我瞧着那名字挺有意思……便扣下了……”江小胖眼角带笑斜了我一眼,我不禁想起了那狗血直白的名字,臊得不行。
“恰好那天陆祯到我休息的地方便看到了,自然而然就到了他的手里。”江小胖说得轻巧,我却明白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怕是他为了帮我疏通这层关系,故意把书放在陆祯能看到的地方吧。
我拍拍胸口,道,“当时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陆祯要找我的麻烦呢!没想到他就是让我写个好的结局?”一想到白日里陆祯那严肃认真,执意要我写个大团圆式结局的模样我便想笑。
写的时候为了解气,我故意把结局写成了贵妃与侍卫虽然互通了心意,但因为权势相逼,身不由己,两人只能压抑着内心的爱恋,看着对方越走越远,至死都不能相见。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应承了陆祯,我得想个圆满完美的结局给他。
江小胖笑了笑,把手中的纸包递给我,我又拿出一块,想了想,放到他的手里,小声地对他道,“之前的事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他倒是不推托,“那你说怎么办?”
“啊?你说怎么办?”
他一横眉,有些凶巴巴地盯着我,不知怎得就让我想起容小贝养得那只大狗,奶凶奶凶的,“你说那些话多伤我的心!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忙点头,“嗯嗯!我知道错了!这几天……可后悔了!”
他仍旧揪着我不放,“光道歉有用吗?你看我被伤心了,还记着帮你,替你筹谋,给你买点心吃,你摸摸你的良心痛不痛?”
“痛!痛!”我捂着心脏,回忆起我的所作所为和江小胖的以德报怨,简直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当即对着月亮发了一个毒誓,以后要是再向他发脾气,就叫我一辈子吃不到点心!
看在我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江小胖似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的道歉,末了加上一句,“你要是一直这样,其实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我!!!
忍住,忍住,毕竟我刚刚才发过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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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廿七日
今天阳光明媚,天气不错,上午给刘阿花留下的那一地庄稼蔬菜浇了水,把我的腰都要累断了,打定主意不再管它们,以后就自由生长好了。吃过午饭之后,我果断回屋子里睡觉,养养精神。
睡梦中外面一阵喧哗,来人听着很是嚣张跋扈,我还没来得及清醒一下,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几个嬷嬷给从床上揪下来。抬头迷迷瞪瞪地望过去,便有一袭青莲色迤地长裙映入眼帘,待看到来人的模样,瞬间我便清醒过来,惊呼,“贵妃娘娘!”
林乐萍双手叠放在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里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嫌弃,转而又打量这屋子,不紧不慢地问道,“住得可还算习惯?”
我: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要不怎么说您是赵衡祁的贵妃呢?俩人思路一样一样的,让您住在冷宫里几天看看可还习惯吗?
不过也就是在心里过过瘾,我哪有那胆子把实话说出来?不要命了?故而心里面再怎么吐槽,还是低着头非常谦卑地回答,“托贵妃娘娘的福,嫔妾一切安好。”
她哼了一声,“此时此刻你已是个庶人,怎还自称嫔妾?”
好吧!我知道了,她这是找茬来了!
“奴婢知错,还请贵妃娘娘饶过奴婢。”我自觉今日非常听话,一点儿也没有顶撞她的意思,谁知林乐萍生得哪门子气,语调一扬,声音便严厉了些,质问我道,“本宫瞧着你不大服气的样子,可是有不满?”
我:我不满!真的不满!但是你确定我说实话还能有命活?
“奴婢没有。”
“本宫最讨厌口是心非之人!”林乐萍缓缓走到我的面前,轻蔑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看着是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实则内里一肚子坏水儿。”
我:???
贵妃娘娘,我到底哪里招惹您了?您给个准话,我改还不行吗?
“您冤枉奴婢了!”我道。
“哦?冤枉?”林乐萍挑了挑她那长眉,十分优雅从容地坐下,不过底下却是宫女为她精心准备的绣着时兴花样的坐垫。我抽抽嘴角,无论是德妃刘阿花还是容小贝乃至赵衡祁,来到我这里坐下的时候,还真没人准备这么个精致的玩意儿……
“从前您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而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贵人,根本不敢招惹您;现在您依旧高贵端庄,我却只能在冷宫里凄惨度日……
无论何时何地,奴婢都不敢僭越了您去,更不敢耍什么花招,奴婢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林乐萍打断我的话,抬眼看向我,“我就是在冤枉你,怎么了?”
我:???贵妃娘娘,您能好好按照套路出牌吗?这台词不大符合您平常的作风啊!还有,这种疏松平常的语气是什么鬼?您不是反派吗?不应该邪魅嚣张地笑一笑吗?
“我今日索性便与你说了吧!我最讨厌耍心机的人!可你偏偏就是如此!”她蹲下来对上我懵逼的眼神,随即撇过脸去冷哼道,“你和容小贝一样讨厌,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偏偏大家还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后宫里已经变得平平静静,可自你们来便没有消停,如今你都已经进了冷宫,还有德妃她们一心护着你,根本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这难道不都是顺遂了你的心意吗?不是心机深沉是什么?”
我简直是百口莫辩,话说这一切不都是贵妃您起的头吗?不是您先刁难我,接着后宫里其他的才人们也开始各种找茬,怎么就变成我心机深沉了呢?真真是本朝以来最大的冤案!
“那您的意思是,奴婢进冷宫这件事是您一手策划的?”
林乐萍笑了笑,“你可别想诓我,不过这里呢,什么人都没有,所以我便是告诉你真相又如何?”旁边的嬷嬷急忙阻止,“娘娘您说什么胡话!”她却不理会,“钱小宝,我告诉你,今日的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
贵妃说得没错,此刻我的身边没有可以帮我洗脱冤屈的人,纵是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我听,我也没有证据,逃离不了这个地方。
“买通太医诊断小贝有孕,设计她跌下假山,嫁祸于我,事后再把刘婕妤拉下水,贵妃一箭三雕,真是好计谋。”虽然她并未承认,却也未曾否认,只是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像是还有层层迷雾笼在上面,捉摸不清。
“不过呢……”林乐萍轻移莲步,“本宫今日心情好,若是你肯向本宫跪下磕三个头,说不定本宫便可以放你一马!”一甩衣袖,她悠然坐回椅子上,又恢复趾高气昂的样子。
“贵妃娘娘!不可!”突然,陆祯与江小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陆祯走到林乐萍的身前,低声劝说,“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对您的声誉造成影响,万万不可……”
闻言,林乐萍“蹭”地站起身,气得涨红了脸,指着他道,“陆祯!你别忘了,你究竟是谁的人!站在哪一边!”
陆祯再不语,却是无奈地看向林乐萍,只林乐萍咬着嘴唇忿忿地望着他。在这番走位中,江小胖早已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来要拉我,我却跪直身子,恭恭敬敬地给她磕了三个头。
以前又不是没跪过,何况她是贵妃,我是庶人,并不存在什么受屈辱这一说
众人:???
“贵妃娘娘,您看我的头已经磕了,是不是……”我眨眨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在家骗我爹娘那乖乖模样,这下,她应该不会讨厌我了吧!
林乐萍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异,她愕然看了我半响,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便试探地提醒一下她,“贵妃?”
她回过神来,眉毛一耷拉,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
我顶着周围这一群半石化状态人们探究的眼神,不禁觉得压力山大……
良久,贵妃咕咚咽了下口水,再度对上我满怀期待的眼神,突然拔腿就走,身后的嬷嬷宫女以及陆祯等人连忙追上。
我跪坐在地上久了,一时起不来,不由得干着急,“贵妃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别!别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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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廿八日
林乐萍这个大骗子!明明说好了我跪下给她磕三个头,她就会放我出冷宫的!昨天我还以为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需要好好消化一下,然后再去向赵衡祁求情的,结果她——
派了一个教习嬷嬷来狠狠地训斥了我一番。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我消停一点儿,不要整那些幺蛾子,更不要想着投机取巧,走那些歪门邪道,一定要在冷宫里安分守己,好好待着……
我:!!!
身为一个名门望族之女,堂堂贵妃,竟然出尔反尔,欺骗我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
许是察觉到我的愤怒与怨慨,许是传言里我太过于凶煞,许是这个教习嬷嬷也觉得心中有愧,故而撂下话便慌不迭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原地炸毛。
到了半夜,那位夜猫子陛下又悄没声儿地从窗子爬进了我的房间,猫着腰儿小声唤我,“钱小宝……”
白天的事让我遭受了打击,对贵妃十分失望,以至于翻来覆去睡不着,赵衡祁的动静儿我一早就听到了,只是懒得起来搭理而已,“什么?”
“咳咳……朕都知道了……”赵衡祁十分同情地望着我,“贵妃刁难你的事,你受委屈了!”
“陛下,我其实没觉得多委屈,我知道贵妃她一向看我和容小贝不顺眼,所以故意找我们两个的茬。她打不过小贝,又拿她没有办法,就只好对我下手了。”
赵衡祁的表情十分为难,充满歉意地看着我,慢吞吞道,“小宝……我们几个的确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哎呀,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但是……”我非常无语地看看他,“您能不能和容小贝赶紧想个法子把我弄出去?”
“啊?”
啊什么啊?!
“刘阿花不是什么主谋吗?她不都出去了吗?为啥还要我一个人留下啊!”我寻思着他当时把刘阿花弄出去的时候,不是挺果断独裁的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呢?
赵衡祁叹气,颇为无奈地摊手,“刘婕妤家大势大,有她父亲给她撑腰,贵妃除了自己恼火一阵,也奈何不了她,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背后没有靠山啊!”
接着,他又委屈巴巴地补充道,“虽然朕是你坚定不渝的粉丝,也是明面上你的靠山,但你是知道的,靠着朕没用啊!贵妃她也不点我啊!”
好吧!这话说得我竟然无法反驳!
“容小贝这几天没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进展,翡翠那边可有突破?”
他摇摇头。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这样下去,我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了……
“假设翡翠听从我们的话,帮着检举揭发贵妃,可是只有人证,没有物证,空口无凭,对我也没有好处。”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他点头,意思也是如此想法。
“我一直没有问,那日,我和容小贝离开宫宴到消息传到殿上这段时间,贵妃、陆祯还有我们身边的人,尤其是翡翠,他们可有异常?”
“没什么印象了,不过贵妃一直在朕旁边,朕记得这中间没有什么人到她面前来,按理说,她是无法布置下去的。你考虑的事情朕和容小贝之前也想过了,会不会是有人借贵妃的手摆了你们一道?”赵衡祁认真分析起来还真有几分模样,也不是一直都没心没肺的嘛!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之前我还怀疑会不会是陆祯推了容小贝,可是和他接触了几次,我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还挺古板正直的……”
“如果能找到那个武功高强可以和容小贝一拼的人,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赵衡祁微微眯起眼,沉思道。过了一会儿,又啧了一声,对我说,“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贵妃先松口,把你给放出去。”
我忙点点头,“你们有法子了?”
“差不多吧!”他道,“贵妃那位兄长脾气秉性最是端正方直,如果知道他妹妹这些所作所为的话,是不会由她继续任性下去的。”
他这一番话竟然和李喜喜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林家品行高洁,家风持正,但我便更加奇怪,那为何贵妃林乐萍如此娇蛮呢?也不禁有些担心,万一林家更溺宠他们的女儿,不顾这个小喽啰的死活可怎么办才好?
“你放心便是!”他敲了敲我的脑袋,“林晋远明日便班师回朝了,等找个契机告诉他这件事便可。”估计见我还是愁容满面,他又安慰道,“别瞎想了,怎么着朕也是个皇帝,他的头头,他肯定会听话的!”
我这心里十分感动,赵衡祁也是生活不易,却还想着帮我,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多谢陛下!”
“那你说,是不是要给我看一下《魔教教主》的后续?”
看着赵衡祁烛光下微微闪烁的眸子,我强忍住没有把茶水泼在他的脸上。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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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廿九日
听赵衡祁说,今日林晋远率领的队伍便会抵达京城,为了显示皇家对林晋远的重视,到了晚上会在宫里特地给他举办一场庆功宴。贵妃娘娘身为他的同胞妹子,自然也是十分上心,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陆祯的身影,想来是召回去了。
不过,再怎么热闹,也和我没有关系,想想还有点遗憾,听说这位林家公子长身玉立,一表人才,不知是多少京中少女的梦中白月光。
说来还有一桩怪事,五年前开科举,林大公子已经中了两元,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预测这位翩翩少年郎会成为本朝第一位连中三元者,又值新帝登基,前途光明灿烂,不可限量。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林晋远在殿试那天不知所踪,放榜时不知有多少人扼腕叹息,从那以后,林晋远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一个传奇,是林晋远在北疆以少胜多,率三万将士一举击退北魏十万铁骑。人们才恍然震惊,这位天才少年放着唾手可得的高官俸禄不要,偏偏走了一条又凶又险的道路,其中缘由无人知晓,故而更添几分神秘。
不过,眼下人们更关注的是,林大公子今年已经二十有四,却仍旧孤身一人,尚未娶妻。听说这位林公子洁身自好得很,别说妾侍,连个通房丫鬟都还没有,试问那个姑娘不心动?
所以,我估摸着今晚的庆功宴应该也是一个比较高级的相亲宴。可惜可惜,我不能嗑着瓜子看热闹,然后和容小贝吐槽了……
临近傍晚,小胖子忽然溜进来,在我面前摇头晃脑,溜溜哒哒,我撇他一眼,问道,“你不是今晚不当值吗?怎么还不走?”
“是啊!”他微微扬起脸冲我笑了笑,我盯了他一会儿,心道这小胖子指不定又想扑棱什么蛾子呢,便不再搭理他。他凑上前来,笑眯眯地问我,“你想不想出宫?”
我瞪大了眼睛,震惊得无以复加,“江小胖!你疯了!我可是皇帝的女人!我告诉你,你这种想法是要诛九族的!”
他听了,立马摆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哎哎哎!你想什么呢?”
“你说我想什么呢?!”这厮定然是觊觎我的美貌良久,想趁着今日宫中设宴,带着我偷偷私奔!什么点心,什么朋友,都是借口!这一定是他为了接近我而处心积虑谋划出来的!
“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但是我还是非常感动!”我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经过了日日夜夜的思考与衡量,但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事必须理智且克制!”
想起我娘之前跟我讲,男孩子一般都要比女孩儿成熟得要晚一些,现在我懂了,不由得摇摇头,继续劝江小胖,“你现在还年轻,我可以理解你的冲动行为,虽然你只是一个冷宫侍卫,但是使劲儿使劲儿努力的话,晋升空间可是非常大的呀!”
“那个……”江小胖举起爪子想要打断我,我抓住他的手按下,非常有耐心地继续为他灌输正确的思想,“身为一个男人,一定不能沉迷于小情小爱!心中要有远大的理想与抱负!就像我一样,虽然不幸进了宫,还好巧不巧地又进了冷宫,但是,你看我放弃努力了吗?我不一样凭借着我的话本子混得风生水起吗?”
江小胖沉默无言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此刻肯定很赞同我的话,但是小小年纪被断然拒绝心里一定不好受,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你娘不是说了嘛,等你瘦下来就会有媳妇了!”
“那个……”
“我知道,我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有魅力的,不然的话,容小贝怎么能跟我穿一条裤子?刘阿花和李喜喜怎么会喜欢我?还有贵妃,我也看出来了,虽然总是找我的麻烦,但是焉能不知她会不会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故意为之?”
“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了……”江小胖弱弱地插嘴。
“误会?”我一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并不是不喜欢你!我已经认真想过了,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小男孩儿!但是,咱俩真的不合适!”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对江小胖的这种好感究竟是从何而来,最后辗转反侧想了好几个晚上,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离家太久,有点想念我弟了吧……才不是男女之情!嗯,一定是这样!谁让我是个讲妇道的不受宠的女人!
江小胖抽抽嘴角,“其实……”
我推推他,“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咱俩要是私奔了,那你娘还有我的家人都会遭殃的,咱不能为了图自己快活,去干那种没有良心的事!你走吧!”
江小胖站起身来,非常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那你就不能怪我了!”
“不怪你,不怪你!”咱是谁?咱能干出那事来吗?
“那我就去和如玉书斋的掌柜说,慕殇迩不愿意面谈,《魔教教主》不用连载了。”
“什么?!”我忙拉住他,“啥意思?说清楚再走!”
江小胖抱臂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似乎在说,你继续说呀!我不打岔!你想问我是吧?我偏偏不告诉你!
“你刚刚的意思是……书斋掌柜不见到我便不肯信你,所以你要带我出宫去谈一谈?”
他单挑了一下眉头,算是同意我的说辞,而我简直要捂着脸钻到地缝里去了,太丢人了!想想我刚刚对他说的话,以后这一张老脸可往哪里放呀!
索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多谢您的好意,既然您都这么问了,那肯定是有万全之策,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江小胖:……
“你刚刚……”
“啥?干啥也不能挡了我的成名之路!”
我觉得自进了冷宫,这脸皮是越发的厚了……
虽然有贵妃的人在外面守着,但陆祯不在,且就是在,他如今对我也不像以前那样要拿眼神冻死我一样,再加上周瑾年的助力,江小胖的轻功,出去竟然变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跟在江小胖身后出了宫门,我问他为什么不换个侍卫的衣服,省得还得在宫门口被查验一番,他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来,眼神平视四方,拿手比划了一下我的个头,然后装作看不见我的样子,问我你在说什么?
我:……
待出了宫门,一脚踏入人来人往的外面,微风迎面吹拂,我的心猛然跃动了几下,这种热闹嘈杂的气息,才是自由啊!
江小胖给我准备了一件衣裙换下,样式很普通,但衣襟和裙角都绣着一簇小小的迎春花,十分生动好看。换好以后出来,发现江小胖也换了下那一身侍卫服,作一副小公子的打扮,倒也有一番风流。
我忍不住围着他绕了两圈,啧啧叹道,“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今日好好一打扮,竟然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派头!”
看着江小胖神气的姿态,尾巴都要撅上天了,我又补充道,“一点也看不出胖来!”他瘪着嘴瞪我一眼,“能好好说话不?”
“好的!好的!”
京中的主干道两侧被用红绸拉起来,两边都装饰着五彩斑斓的穗子与小灯,如今夜幕渐深,显得格外漂亮,我指着那条路问,“这是做什么的?”
“待会儿林将军的队伍将从这里走过去,大家都等着一睹其风采呢!”
“哦……”我探着头,也向城门那个方向望去,奈何我们已经是站在后面,挤不上前,再加上我这个子实在是小,被前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路上的景象。
“现在知道个子高的好处了吧!”江小胖勾勾嘴角,顺势把胳膊搭到我的肩膀上,好不悠哉。
我嗔他一眼,继续努力地踮起脚尖想要往前凑,看了看对面茶楼二层挤得满满登登的人,我叹了一口气,要是早点出来在那里看就好了,挤就挤点,但啥都能看见。
江小胖拍拍我的肩膀,道,“跟我来!”
我有些疑惑地跟着他走了挺远,到了一处规模比较大的酒楼停下,他在前面已经进去,只我迟疑着盯着他的背影与这个酒楼的招牌看了好一会儿——金樽里。
印象里,这是一家十分奢华上档次的酒楼,据说物价不低,我寻思着,江小胖这么有钱吗?我俩会不会被赶出去?
而江小胖转头来没有看到我,有些慌里慌张地四下里望了望,最后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十分无奈地过来把我拉进去,似乎是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他道,“你别看这装潢不错,但金樽里在京城这个地界只能算是中等的酒楼了!”
我便点头,紧紧跟着上了二楼,拐角处一个小二见了,十分热情地把我们带到一个包间,斟满茶水,摆上点心。这个位置倒也不错,向外一探身子,便可以看到楼下的那条主干道,且与外面隔开,虽然外面人声嘈杂,动静不小,但并不是很影响里面的人说话。
“这里不会是你提前订好的吧?”我问他。
他粲然一笑,“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他这也太小瞧我了,“切!今日人这么多,且天色已晚,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找到这样一个单独的隔间啊?方才那小二连问都没有问,便直接引我们来此,看样子与你是熟识。”
“嗯……”他不慌不忙地点头,把点心推到我的面前,从容道,“本来我娘说要和我一起来的,故而早几天就订下了,但她今早说身子不舒服,不想来了,他这里又不给退定金,我觉得不能浪费,就带你来了!”
“您还真是物尽其用……”
“过奖过奖!”他十分谦虚地摆摆手。
“你在京中逛过吗?”
我摇摇头,“当时日程紧迫,来了也只是在驿站里呆着,没过两天就进了宫,本来还以为选不上,正好可以在这里玩一阵儿回去的,谁成想……”
“那你真可怜!”他道,“京中景色别致处不少,还有各大酒楼里的招牌菜肴,啧啧……你真是没有口福!”
我轻轻哼了一声,不理他,一定会有机会的!等容小贝在后宫里呆够了,我们就逃出去!思及此,我便故意逗他,“回去还不是要呆在冷宫里,既然你都把我带出来了,那我趁你不注意溜走,你也奈何不了我!”
“不可能的!”他眉目间带着十足十的自信,“第一,你不敢跑;第二,你没法儿跑;第三,你跑不了!”
“哦?怎么说?”
“你要是跑了,宫里追究起来,你家里人肯定要遭殃,所以你不敢跑;第二,你身上没有路引,没有钱财,没有地图,你敢跑又能跑到哪里去?第三呢……”他故意拉长语调,吊我的胃口,我却不吃他这一套,凑近他拧了一把,恶狠狠地道,“第三是什么?我为什么跑不了?”
“你确定能从本小爷的手底下逃跑?”
我不服气,“怎么不能?”
他挑眉,贱贱地问,“几米?”
“你!欺人太甚!”
“哈哈哈……”
……
正说闹着,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是将士们带着满身骄傲归来,底下的人群也越发激动,一个个争先向前,想要一睹风采。
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瞅,打头的是一个身着银色战甲的年轻将军,如清风朗月,温润如玉,只是眉宇间却又有一股寒冽孤绝的气息,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了,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我发誓,这真的是我所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不不不,便是女子,也不会有他这般能令人心神俱乱的容貌。
不止是我看得呆了,底下的人还有对面茶楼的人也都为之倾倒,发出一阵阵不小的赞叹声。或许大家从前只是听说过这位林家公子曾连中两元,后放弃殿试之事,觉得惋惜,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这惊鸿一督,不知会有多少人失了魂魄。
“听说林公子尚未娶妻,那今日要是进宫去了,你说那些郡主小姐们的眼睛不都得直了!”即使林晋远的队伍已经走远,我还是没能缓过劲来,这张脸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啊!而且人家还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天纵奇才!
江小胖好像十分嫌弃我刚刚沉迷于林晋远那张脸的痴汉模样,道,“怎么?莫不是你以为林晋远是到了北疆才长成这个模样的?”
“啊?”
“早在五六年前,或者说更早,林晋远就光凭着这张皮相不知蛊惑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再加上他性子温润有礼,简直要被大家奉为神仙下凡了!”
“就算他去了北疆战场五年,还是有不少女子心中痴念,为了他不肯嫁人,硬生生拖到了二十多。”
我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人群中有好多女子,瞧着像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娶一个平常女子,挑来挑去不也还是得落到那世家大族家里头。
“那些大家族里的小姐们可有这么疯狂的?”我忍不住为林晋远操心,面对一群“豺狼虎豹”,今晚的庆功宴肯定不好过啊!
江小胖斜愣我一眼,“你瞎操心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不能关注一下林将军的终身大事吗?”
“有倒是有,不过你不是说了吗,那是世家大族,世族里的婚姻有哪个是自己做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能抵抗得了?林晋远再好,也就是一场梦。”江小胖语气平淡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像是看惯了一般,竟有几分道破红尘的感觉。
“但是林公子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之前的姑娘们嫁人了,可是你别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儿紧跟着还有一波姑娘刚刚长成,准备婚配呢!”这么一想,林男神还是逃脱不了包办婚姻呐!
“林家家世显赫,他自己有军功在身,妹妹还是当朝贵妃,哎呀呀!这可怎么办……”
江小胖突然上手揪住我脸上的肉拽了拽,疼得我是直咧嘴,“你干嘛呀!”
“我干嘛?你瞅瞅你干嘛呢?”他瞪着眼睛反问我,“你不想想你自己,还关心别人的婚事?”
“我……”
“林晋远是谁呀?是贵妃的哥哥啊!你就因为人家皮相好看,忘了是谁把你弄进冷宫的了?你呀你!真是!”江小胖一板一眼地教训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被他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保证再也不提林晋远,求着他继续带我逛,要不然我这耳朵可受不了,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这小胖子嘴皮子还挺溜的!
因为队伍已经走过去,街上没了禁制,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我指着那两边的灯问道,“小胖子,你们是不是每到什么节庆,都会挂灯啊?”
“嗯……算是吧!”他顺着我的话补充道,“不光挂灯,还爱放灯祈求福愿。”
“啧啧啧……那不是挺没意思的?”
“也不都是……主要是看和……”小胖子勾勾嘴角,不知想些什么,那天真的笑容都快傻得冒泡了。
“什么什么?”
他摆摆手,连说没有,又指着不远处那个被人群埋没的小摊子问我,“你看那儿人好多!”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眼前一亮,“是芡实糕!”
“那是什么?”他问我。
我连忙拉着他去排上队,解释道,“就是一种糕点,之前我跟着容小贝去玩的时候买过一次,但这种糕放不久,得赶紧吃。我带回去的都坏了,再就没见过有卖的。”
“很好吃?”
“我觉得还挺好的呀!”
他吐槽,“那你觉得什么糕点是不好吃的!”
“……”
就在排队等待的过程中,有个老头扛着一杆小糖人走了过去,我扯扯江小胖的衣袖,“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两个小糖人回来。”
江小胖忙伸出手来拦我,“哎哎哎!人这么多,你别走丢了!”
“不会的不会的!”
从那老头手里买了两个,还好我出来时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带了碎银子在身上。街上的人确实很多,我往回走时,便被人挤得寸步难行,心中暗暗诉苦,长得矮小就是不好啊!人群里又是一阵拥挤,我一个踉跄便摔到一旁的小摊子,所幸摊主扶了我一把,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谢谢老板娘!”我冲着那位长相和蔼的妇人道了谢,见她家卖的是酒酿小圆子,且还有座位,便要了两碗,一碗酒酿,一碗赤豆,又过去和江小胖说了一声,我在那里等着他。
“今天人特别多,可挤了。”老板娘把碗递到我的面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笑道。
我附和着点头,“不过这生意也好呀!”
老板娘抿嘴一笑,又去招待别的客人,而我就坐在那张小桌边下,忍耐着腹中馋虫煎熬地等待着江小胖。
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老板娘口音非常熟悉,才知道原来她与我还是老乡,年轻时遇到了她的相公,便开始做买卖,最后几经波折留在京城,现在她家里的大儿子都与我一般大了。
平日里生意不温不火,倒也可以维持生计,加上他儿子做的活计,一家子也十分自在。
“不过,就像是这种人多的时候,我们的生意也不占什么优势,倒是那些买小玩意儿和糕点点心的能赚上不少。”
正说着,街上的人似乎又多了一倍,我暗自庆幸在这里找个了座位,待会儿等江小胖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吃完,等街上不那么挤了再出发。
这时,一位夫人也重复上演了刚刚我经历的那一幕,被人推推搡搡顾不得得脚下,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不过她扶着挂招牌的柱子,只是虚晃了一下,微微抒了一口气。
“夫人,您没事吧?”紧接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上前扶住她,夫人摇了摇头,“没事,又没磕着碰着的,不必大惊小怪。”
“是。”
那位夫人望了望街上,叹道,“怎么这么多人啊?便是逢年过节也没这样过!”
“可不是嘛!”老板娘笑道,“这不都是为了出来看那位林将军嘛!”
那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对她身边的妇人道,“那咱们在这里歇一歇,待会儿再逛,反正都出来了,就是晚点回去也不打紧。”她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小摊位,里面大大小小有六张桌子,此时只有我这里是一个人,桌子虽然小,但是也可以坐下四个人,我便站起来对着这夫人行了礼,道,“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和我拼一张桌子。”
“谢谢!”那夫人笑起来十分温和,谈吐优雅,举止娴静,隐隐地还透出一股气派来。
只是我却有点害怕与这样的夫人接触,因为几年前有位姨母到江南来,在我家住了几天,可真是让我印象深刻。她这人精致,规矩也多得很,可约束自己也就罢了,还总是拉着脸教训我与容小贝,嫌弃我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够,一副瞧不上我们的样子。故而,我总是对这样的贵夫人敬而远之。
那位夫人也要了一碗赤豆小圆子,见我面前摆着两碗,便好奇地问道,“姑娘怎么不吃?”
“我在等人,等他来了再一起吃。”我回答道。
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低头吃了一口小圆子,向着老板娘夸道,“倒是真的不错!”
老板娘笑成朵花,“这可是地道的江南风味,是不是呀,小姑娘?”
“是!”我点点头,虽然还没有入口,但凭着我这机敏的嗅觉也知道,这碗赤豆小圆子的味道定然不错。
那夫人有些惊奇地看着我,“姑娘是江南人氏?”
“嗯……”
“我最喜欢的便是江南了!江南水乡,烟雨迷蒙,像是画卷一般。我年轻时还去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呢,虽不长,可也一直记着……真好啊!”那夫人又看了看我,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江南的水土养人,瞧着多水灵啊!欸!对了,姑娘怎么来京城了?是游玩还是怎得?”
谁成想,这位夫人还是个话唠?一打开话匣子,竟说得没完没了?
“我来京城是……和好友一起来的!嗯!有半年多了吧,只是一直没得闲出门,所以还没逛过这上京城。”说得也是实话。
“哦……这样啊……那你倒是运气好,今日一出门就遇到了这样热闹的景象,可得好好逛一逛!我和你说呀,这京城和江南不一样,这里的人啊、物啊还有……”这位夫人拉着我就开始细数京城中的风土人情,俨然是一副菩萨热心肠,和我想象中矜持清冷的形象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看来人真的不可貌相啊!
……
“我买了两包,你快尝尝是不是一样的!”江小胖突然窜进来,举着芡实糕递到我面前,我还没有接过来,就发现他的身子变得僵硬,不禁好奇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位夫人也瞪大了眼睛,与他对视着。
“母亲?!”
“辰儿?!”
我:?!
经过这遭,我越发觉得以后不宜与江小胖同游,第一次是遇见了太后,所幸没有被认出来,保得一条小命。今天是第二次,刚上街还没怎么逛呢,就遇到了他娘……
虽然他娘好像是个话唠,虽然我俩没有任何不妥的勾当,但是……
我真的很害怕会被他娘当成勾引他儿砸,还意图讨好她的小婊砸呀!
“小姑娘,你叫什么呀?今年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几口人啊?京城里有什么亲戚没有啊?现在住在哪里呀……”江小胖他娘自见到江小胖之后,看向我的眼睛就一亮,像盛满了星星一样,不灵不灵地发着光,还十分热情地盘问我的情况。
我觉得自己就好像误入了那相亲宴一样,江小胖她娘显然是误会了,虽然她并没有把我当成勾引她儿砸的女人,但更为不幸的是,她对我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我有些局促地红了脸,这都什么事呀!
江小胖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解释,“母亲,这位是我的朋友!”
“懂!母亲都懂!”江小胖他娘给了一个挑眉,十分豪放地笑笑,眼里好似写满了你小子终于开窍了一样的满意,或者说是看到自己养的猪学会了拱白菜这一技能的欣慰……
欸?我这个用词……算了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小胖他娘能不能不要再拿那种高深莫测的眼光看着我了!感觉我要被扯下遮羞布一样……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还没和我说呢!”
“我叫……钱小宝,您叫我小宝就成。”
“好!小宝好!这个名字和小宝人一样,听着讨喜又可爱!”江小胖他娘夸赞道。
话说,您刚刚不是还说我长得水灵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喜庆了?
终于,我招架不住江母的眼神杀,率先败下阵去,把头埋在桌子上,装作专心吃小圆子的模样。
江辰看出我的窘迫,十分无奈地看着他娘,还有些撒娇的意味,道,“母亲,您别吓着她!”
江母忙点点头,应道,“哦哦,那……小宝快吃吧!凉了容易闹肚子,你看现在天是挺暖和的了,但夜里也最容易受凉了!”
“呃……好的,谢谢江夫人,我会注意的!”我捧着碗点点头。
“嗯嗯!女孩儿家家的,可一定得注意身体!我跟你说呀……”
我:呜呜呜!放过我吧!
……
昌平五年三月廿九日,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自出生以来遇到了最尴尬的事情!
在这张小小的桌子上坐了三个人,江小胖在中间,面色凝重,举着一碗小圆子眼神在我和他娘之间飘忽不定,而我和他娘则刚好是面对面,稍一抬头便能与对方对视,监介得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别问我为什么不是尴尬,因为九怕尴尬,飞走了!
要命的是旁边服侍他娘的那个妇人也是满脸的幸福与欣慰,江夫人和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我都能听到那噼里啪啦的火光碰撞声和她俩内心的尖叫了……
“辰儿,小宝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吗?你带着多逛逛,多瞧瞧,我记得那边桥下不是放荷花灯,还有烟花……小宝你去看一看,可热闹了!”
江夫人十分热情地怂恿江小胖带我去玩,只是一提这放灯和看烟花,我便更尴尬了……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和江……江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办呢!怕是去不了了……”
“何事呀?”
“这……”
“母亲,您还记得万福春的折子戏吗?”江小胖插嘴。
“《我家那娘子》?”
“对!”江小胖道,“那出戏就是她写的!”
我:……话说马甲掉得这么快,还是头一次……江小胖你这嘴也没拴门吗?
“真的?!”江夫人看向我的眼神似乎又多了一份惊喜,“我可喜欢那出戏了!竟然是你写的呀!”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我当年还想着写点东西呢,可惜没那才华……哎呀呀……真好啊……”
江夫人又问道,“小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这些的?”
“啊……我也记不大清了……可能是八九岁就开始了吧,那时候就是写着玩的,什么也不懂……”
“话可不能什么说,瞧瞧现在这不就写得好了吗?那出戏多红火啊!每次看,我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我连忙道,“您过奖了!还是万福春演绎得好,才合了您的胃口!”
江小胖又在一旁道,“小宝还写过不少书呢,母亲您可以去书斋里找一找,挺多的。”
“嗯嗯!那是自然!”江夫人点点头。
江小胖道,“小宝今天就是特地为了她的新书出来的,正和如玉书斋谈着呢!估计过不了多……久……嘶……”
江小胖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分扭曲地转过头来看我,你干嘛踩我?
我:你特么能不能憋说话了!再聊下去我们还能走不?!
“怎么了?不舒服?”江夫人挑挑眉看着江小胖,虽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她眼里的笑意已经将她出卖了……
“没有……”
我把刚刚碾过江小胖的脚收回去,蔫蔫巴巴地吞了一口小圆子。之前每次从江小胖口里听说他娘怎么怎么样,我便也大体猜出了是位性子很平和的夫人,如今这一见,还有点不能消化这份热情……
“小宝,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她拉着我的手,缓缓道。
“母亲!”江小胖低声唤了她一句。
“所以,你千万不要见怪呀!如果有什么不自在的,一定要说出来,你一个人在京城里,有什么事也可以去麻烦江辰,来找我,我想着可以多见一见你呢!”
“嗯,谢谢夫人!”
“瞧着你还不大爱说话的样子……”
“啊……没有没有……”我连忙道,“我只是头一次与夫人见面,还……还不太熟悉……所以……”
她笑笑,“这还不好办!以后多见见就熟了!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呀?我平日里都没事的,可以去找你,带着你逛一逛啊!”
“啊?”我傻眼。
好在江小胖终于咳了咳,对着她道,“娘,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出来了?今日的药吃了吗?”
“啊?什么药?”江夫人后知后觉,拖着这一字音来了一个九曲十八弯,“药!对对,忘了吃了!我现在觉得头又疼起来了……哎呀,不行了!难受!”
“小宝啊,你们快去玩吧!我这一把老骨头撑不住了,还得再歇歇,你们快走吧!”她冲着我们摆摆手,露出一排贝齿。
得了这话,我慌不迭地站起来,对着江夫人行了一礼,“那小宝就先告辞了!”
“嗯嗯!好!再见!”她又推了一把江小胖到我身边,催促道,“不用着急回来!一定把小宝招待好!”
……
我几乎是捂着脸逃离这里,“你母亲也太热情了!我都招架不住!”
江小胖道:“她跟你说了这么多话,肯定是很喜欢你的,要知道,她平日里很高冷不怎么搭理人。”
“没有啊!瞧着很和善啊!”
江小胖道:“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傻不愣登,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
我提高了语调,“胡说!我这叫呆萌!”
“呆是挺呆的。”
“滚!”
江小胖继续道:“你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吧?等回去以后,她肯定是要问你的住址,然后去找你游湖赏花听戏吃饭。”
我忙道:“不!不行!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怎么了?我要是不如实相告,我娘肯定要问个不休啊!要是撒谎的话,那……我娘说过,不能撒谎!”江小胖眨眨眼,看起来真的像天真无欺的乖乖男孩。
“你你你!”
“不过,她这么喜欢你我也是非常出乎意料!”
“呵呵呵……爱屋及乌吧……”我心道,她那是把我当成她儿媳妇了!
江小胖的嘴角好像勾了勾,没说话,拉着我拐了个弯,往如玉书斋走去。
如玉书斋所在的这条街人虽然也不少,但与那边主干道还是比不了的。刚一进去,便有一个小伙计认出了江小胖,“江公子,您来了!我们掌柜的正在楼上等您呢!”
“好,多谢了。”
“您客气!”
上了二楼的里间,掌柜的听到声响迎了出来,是一个中年儒雅的男人,倒十分符合他们如玉书斋用人的标准,当时在江南与我关系比较熟稔的刘掌柜也差不多是这么个风度。
“安掌柜。”江小胖微微颔首。
我站在他身边也行了一礼,安掌柜有些愕然地看着我,“这位便是慕殇迩姑娘?竟如此年轻?”
我点点头。
他引我二人进去,我跟在江小胖身后偷偷地咬耳朵,“我要改名!这个名字太中二了!”
他睨我一眼,“叫什么?吞天兽?”
“……”
“姑娘贵姓?”
“我姓钱。”
“钱姑娘,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一定要找您面谈的原因吧!”安掌柜道。
我点点头,“我应该是明白一些的。”
之前我写得稿子都是交给如玉书斋,发在他们的半月书刊——《书卷多情》上,后来我逐渐火了,他们还专门为我开辟了一刊。
由于交通的原因,如玉书斋的书刊都是按地域划分的,虽说每个季度都会选取许多大热的章节出一本集合,但大都还是各成一套体系的,因此,虽然我的名声在外也有小成,但书粉们还是以江南地区为主。
因为这选秀,我好死不死地被选中了,什么对策也没有,直接把如玉书斋给太监了,我觉得此事应该会给他们造成了一些不小的麻烦。
果然如我所想,突然之间刘掌柜失去了我的投稿,只得用其他人的话本章回小说顶上,到后来也得不到我的消息,慢慢失去了希望。听说,还有我的一群小粉丝们专门跑到如玉书斋去问我的下落。
唉,惭愧惭愧!
安掌柜的顾虑是,我的本子在江南地区的销售一向很好,在京城中却只能算是勉强过关,而且我已经销声匿迹了半年多,京城里还不知道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另外,虽然我的《我家那娘子》非常之火爆,但在能人辈出的京城,我还算不得底蕴深厚。
所以,安掌柜告诉我,他可以为我宣传一下,然后将我的新文放到《书卷多情》里一个不错的位置,至于专门的单册是不能想了。
我对于这个商榷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在竞争如此激烈的京城,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有前面的《我家那娘子》打头阵,还有《魔教教主》积累下的粉丝,不愁走不长远。
但是……
“安掌柜,我能不能改个名字?”
“啊?”
我道:“这个名字还是我年少无知时取得,刚刚在楼下,我看到那一堆书的封面上都写着‘寒山’、‘凌九州’、‘不须归’什么的,挺高大上的……”
安掌柜略沉思了一会儿,“那姑娘想改叫什么名字?”
我思忖了一下,“青岩。”
我觉得这个挺好,起码比那个殇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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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三月三十日
小青八卦地说:“听说昨日的庆功宴上,安平侯要给他的小女儿和林将军说亲,但是被推掉了!”
“安平侯?不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吗?”我有点惊讶,昨日还打趣地想会不会有王公贵族给林家公子说亲,竟然还真的有?还是太后娘娘的母族?
“为什么拒绝呀?我听说那位常七小姐和她姐姐常六小姐一样可是名动京城的才貌双全之人啊!”
虽然我一直呆在后宫里,但也时时能听到她们两个的大名,什么六小姐在诗社拔得了头筹,七小姐棋艺获得了第一,什么书画、歌舞,几乎没有不精通的……
而且这两位小姐每月都会递帖子进宫来拜见太后,我也曾千鲤池旁遥遥地看过她们一眼,都是身量高挑,亭亭玉立的美人坯子。
刘阿花会瞥她们一眼,十分嫌弃地转过头去。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知道刘阿花这人有个毛病,就是面冷心热,虽然她总喜欢翻白眼,不大爱搭理人,但其实并没有恶意。不过,我却总觉得她对这两位常小姐是真的很讨厌。
在我啧啧感叹,这世间竟然真的有话本子那样的完美女孩子时,她冷笑了一声,有些刻薄地道,“可不是嘛!这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养出来的小姐!”
当时,我并不理解她这股莫名的怒意是从哪里来的。一来,刘阿花不喜欢赵衡祁,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二来,这后宫里总要有一个皇后,常家那两个姑娘,无论家世还是品行,那都是顶顶的出挑。
小青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安平侯的脸色不太好看……”
嗯……我估计也是,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大大咧咧,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提亲的?就算常家小姐貌美无双,但安平侯也太自信了吧!那位常家七小姐被当众拒绝,虽说是婉拒,也肯定下不来台。
我又没吃到这个瓜……
虽然我很关心这位新晋男神的终身大事,但当务之急更是希望在这位林男神的光辉普照下,贵妃娘娘可以松口,把我放出去,或者容小贝她们再给力一点,早点找出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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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初一
江小胖给我带来消息,林家夫人递了帖子拜见贵妃,我觉得应该是和我有关。
“你说林家夫人会不会为了维护贵妃,和她商量个对策,把我给悄没声儿地弄死啊!”我有些担忧地问他。
他靠在柱子上,懒懒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啊?”
他睨我一眼,“啊什么?这才是正常的结果吧。林贵妃不只是林家的女儿,还是当朝贵妃,能为了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而让林家陷入危机?”
我忿忿道:“不许说我小丫头片子!”
“你这重点抓得不对吧……”
我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你说得是正理。”
他忽然幽幽地加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我听出他话里有话,急忙追问道。
他眼珠一转,显得几分狡黠,“林家几代在朝堂上经久不衰,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有点懵逼,怎么还讨论上国家大事了呢?
“为啥?”
“因为人家低调,不爱出风头呗!”
我深以为然,“说得对!所以呢?”
“……”江小胖十分无语地看着我,“现在林家风头正盛,贵妃却行事乖张,自古盛极必衰,并非他们想要的。”
“哦……我好像明白了……”
他又道,“林中书算是个狡猾的老狐狸,生性谨慎,爱打太极,但也算秉直,你要是摊上先前那位贵妃,早就连渣也不剩了。”
“你咋知道这么多?”我瞅着他,“你不是冷宫侍卫吗?怎么一副对朝中局势了然于心的样子?”
“冷宫侍卫怎么了?”他瞪着我,理直气壮,“冷宫侍卫就不能有个远大理想吗?才不像某人一样!”
“某人?你有种说是谁呀!我不打断你的腿!”我跳起来,站到他身边,“你说呀!我怎么就不上进了呢!这不是还刚刚去谈妥了我的话本吗?”
“你的本职不应该是宫斗吗?”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
他突然凑到我面前,两个梨窝笑得格外好看,“不过宫斗没有前途,发展发展副业也好!”
“……”
气煞我也!我当即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把他推出去,任由他嘴角都翘到了天上去。
江辰这厮未免也太膨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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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初二
贵妃炸了!
下午气冲冲地带着人跑到冷宫,扬言要弄死我。
我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她硬碰硬,还是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询问她怎么了。
林乐萍气息不稳,手指着我,呼呼道:“钱小宝!你给我母亲和哥哥吃的什么迷魂药!一个两个都来帮你!”
“贵妃娘娘冤枉奴婢了!”我把头俯在地上,低声认错。
“你!放肆!”
“您先消消气,有什么话慢慢说。”
她忽然蹲下身来,捏起我的下巴,眸子一眯,道:“说什么?我根本不想和你废话!”
我抬起眼来,头一次这么近地仔细观察她的脸,一身白腻皮子,皮肤好的要命,即使画了挺重的妆也还有几分少女感,气鼓鼓地脸上充满了刁蛮任性的神态。
我突然想起来,林乐萍和我同岁。
“贵妃娘娘可否告诉奴婢,您为何如此愤怒?”
“愤怒?”她冷哼一声,“本宫才不会为了你这种人生气!气坏了本宫,得不偿失。”
死傲娇!
我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对付这种死傲娇,我没有那利索的嘴皮子,便只能以静制动。
她松开我的下巴,好像非常嫌弃般地拿起手绢来擦了擦,“本宫不屑于与你多费口舌,不过还是得找你算算账。”
“娘娘您说,我听着呢!”
她身旁的一个老嬷嬷道:“娘娘您还跟她费什么话,直接送入掖幽庭便是,还有什么话是吐不出来的!”
我看了一眼那个老嬷嬷,记起来前几天贵妃来找我的茬,就是她粗鲁地把我从床上拽下来的,怎么着,她是跟我有仇吗?
林乐萍摆了摆手,问我:“第一,你是谁的人?”
“啊?”我有点懵逼,一上来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呀?
“装什么傻!”她眉毛向上一挑,似乎很是生气,“是不是李喜喜?”
“不是……”我皱着眉头想,李喜喜她也不争宠啊,我虽然和她关系好,但也不能被定性为是德妃党啊!
“胡说!”她又呵我,“既然你不想与我好好交代,便去掖幽庭吧!”
“那个……要不然您先问第二个问题?”
“……”
“好吧!第二,我母亲与我哥哥……”她顿了顿道:“我不想问这个问题了。”
我:???
“第三!”
声调忽然由高转低降下来,“你做了什么,能让陆祯那个死面瘫维护你?”
“这……”我心里纠结了一下,写同人文这种事,而且贵妃还是女主角,呃……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妙,万一恼羞成怒肿么破?
她见我躲躲闪闪,闪烁其辞,脸色便十分微妙,“钱小宝,你别跟我说谎!你跟他什么关系!说!”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否认。
“不可能!”
“……”
为啥子不相信我!
看着她现在一副要将我吞吃入腹的状态,我琢磨着,编一个什么靠谱的瞎话她才能信?她却率先炸开了,“钱小宝,你真是不知好歹!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知道珍惜!”
我:???冤枉啊!
“娘娘,您何必跟她说道,一个冷宫里的庶人,打死便是!”
我:!!!嬷嬷啊!我跟您什么仇什么怨!
那老嬷嬷说着就要来拉我,我连忙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边跑边喊道:“贵妃娘娘!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上次就骗我一次了,这次还要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她气得跺脚,“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贵妃娘娘仗势欺人啦!”我话音刚落,那个老嬷嬷刚好一把抓住我,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我便嗷一嗓子疼得叫出来,“啊!欺负无辜的弱女子!”
“救命啊!打杀人了!”
那个老嬷嬷按住我,我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根本反抗不了,忽然就有点害怕,但是再害怕,也不能没了气势,只能继续大喊,希望江小胖可以及时搬来救兵。
“贵妃娘娘行凶了!”
“动用私刑啊!”
林乐萍到我面前,捂着我的嘴,恶狠狠道:“闭嘴!不许说话!你怎么和容小贝一样无赖!”
我下意识张开嘴,就咬住了她的纤纤玉指,她的眸色一变,不敢甩开我,又拿我没办法,只能保持着那个姿势,吼道:“钱小宝!你无耻!竟然咬人!你是属狗的吗?”
我心道:你不是还咬容小贝了吗?这叫一报还一报!
那个嬷嬷又使了使劲儿,想要逼我松口,我只能心一横,咬得更用力……
“啊啊啊!你松开!松开!嬷嬷,快!快!快放开她!”林乐萍惊慌失措,另一只手拍着我肩膀,吓得就要哭出来了。
正当那老嬷嬷犹豫时,门“咣当”一声被踹开,江小胖、陆祯、赵衡祁、李喜喜和容小贝乌泱泱一堆人站在外面,纷纷瞪大了眼睛观看我与林乐萍的这一战况。
江小胖舒了一口气。
陆祯抬腿就要往里冲。
赵衡祁暗中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李喜喜和容小贝则整齐地鼓了鼓掌。
我知道再咬下去就不占理了,便趁着陆祯还没有冲上来之前松口,高呼:“陛下救我!”
江小胖进来替我挣脱开那个老嬷嬷的控制,赵衡祁清了清嗓子,“贵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乐萍握着自己的手瘫坐在一边,红了眼眶,“我!我做什么了!”而后委屈地望向我,骂道:“你真是!泼妇!”
我心虚地咬咬嘴唇,只能低着头不敢反驳,其实我咬得很有分寸……
这时,容小贝的声音传来,“贵妃说笑了,小宝这爱咬人的习惯还是跟着某人学得呢!”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腕子,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林乐萍。
林乐萍语塞。
那个老嬷嬷便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今日来本是想问问钱氏关于谋害容婉仪一事,谁知钱氏发了狂似的,不仅反过来污蔑我们娘娘,还欲当众行凶,老奴牵挂贵妃娘娘的安慰,这才按制住钱氏,不让她为所欲为。”
“你胡说!分明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我道。
“小主又在胡言乱语,老奴一心为了贵妃娘娘,怎么会煽风点火?”
我气不过她这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就是你,一进来又是要打又是要杀,还掐我打我!”
“小主说话最好还是要有证据。”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要不是江小胖在背后死死地拉着我,我就上去一拳打趴下她了,真真是可恶!
我又看了看贵妃,她正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对我当中咬了她而耿耿于怀。等陆祯把她扶起来,也还是昂着头,十分高傲,“臣妾受此侮辱,还请陛下做主!”
赵衡祁脸上的神情晦暗不定,“贵妃,且先去太极殿,朕有话要对你说。”
“小宝,你在冷宫好生呆着,朕会加派人手保护你的安危,你不必担心。”说罢,赵衡祁便阴沉着脸一甩衣襟离去,竟真有几分气场,虽然我还是看出来,他那故意端着的脸有丝丝的不自然……
等到他们都离开,李喜喜便扑上来问我:“怎么样?她有没有伤着你?”
容小贝冷眼瞧着,道:“别瞎担心了!谁能伤到她呀!几日不见,演技倒是见长!”
“我呸!”我假意啐了一口,“你净说风凉话!我进这个鬼地方是为了是谁呀!刚刚还咬了贵妃,算是替你报仇了呢!你倒好,不关心我就罢了……哼!”
“滚!”容小贝一掐腰,竖着眉毛凶我,“我要是不关心你,能查出来这件事不是贵妃主导的?”
“啊?”
事情原是这样——容小贝找到翡翠,发挥她捉弄人的手段,接连几日装神弄鬼,连哄带吓终于让这小妮子说了实话。
先是林乐萍见容小贝食欲不振,便按捺不住定好计谋,收买太医称容小贝有孕,准备到时候让我无意中“落”了这一胎。没成想,还没找到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天,便发生了容小贝跌落假山昏迷的事,林乐萍所幸让太医说孩子已经流产,是我动的手脚,两项罪名一起坐实,把我打入冷宫。
再后来李才人撺掇,她在食物中放入了生芽的土豆,诬陷刘阿花,把她也弄进了冷宫。
本来是还有一项计划的,便是再揭发容小贝这一胎是假孕,实则是为了争宠,不过这一计谋在后来没有找到机会实施。
我大吃一惊,“翡翠的话可当真?”
“当然!她半条命都被我吓没了,撒不了谎。”
“如此说来,虽然是林乐萍有心害我们,但却有人推波助澜?”我不由得皱了皱眉,“那日在假山上的事着实蹊跷,还有李才人,咱们平素跟她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也不至于交恶,为何要加害我们?”
容小贝答:“这也不奇怪,李才人之前说你的坏话,刘阿花气不过泼了她一身粪水,她记恨刘阿花也属正常。”
我摇摇头,“可是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这是别人上赶着把我们往林乐萍手里推,让她做这个冤大头。”
李喜喜忽然出声,“若不是小贝身手好,阿花家里得力,待幕后之人借林乐萍之手将你们三人除去后,怕是要轮到我了吧!”
一时屋内有些沉默,敌人在暗我在明,过了这么久才查出一丁点线索,却仍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对了。”我率先开口又问李喜喜,“你是如何劝说的林夫人和林将军啊?竟惹得她那样愤怒!”
李喜喜似木然地“啊”了一声,摇了摇头,低声道:“应是陛下告知的林将军吧!”
李喜喜这边托人给林家夫人送信,虽说是她家姑娘害人在先,但一入宫门深似海,难保林家家长不会觉得是林乐萍为了巩固地位为之。
因着李喜喜与林夫人似乎确实是有着深厚的交情,便给她分析利弊,只道林乐萍设计陷害的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陛下虽明面上对贵妃没有什么表示,还把我打入了冷宫,实则暗地里一直在细细查找证据。
到时候局面反转,林乐萍不仅失了圣心,只怕林家也要受此牵连,所以,趁着这时候,还希望林家夫人能够进宫劝说贵妃一二,不要与陛下过不去。
林家势大,一直在躲避风头,但没想到一直娇纵长大的女儿进了宫,且行事张狂,还犯了糊涂惹下大祸。本还在犹豫,但庆功宴上他们得见容小贝已晋升婉仪,且颇受宠爱,又了解到我与容小贝的交情似乎不浅,后李喜喜还私下里找林夫人劝过,林夫人这才下定决心要帮着劝说贵妃,让她迷途知返。
再说贵妃得知母亲进宫见她,本是很高兴的,谁知话没说两句,便问关于谋害妃嫔一事,且言语间还是向着自己最讨厌的那些人,一时委屈上来,这小妮子全都承认了那些罪过,有的没的都往自己身上揽,差点没把林夫人气得吐血。
最后,好不容易劝好了,林乐萍才把事情都吐露出来,与翡翠说得也一般无二。林家夫人叮嘱好了,要林乐萍去找赵衡祁,承认自己的罪过,她那些罪行虽说很是歹毒,但好歹也没有真正实行,念及林家原因,且林乐萍先行请罪,给足了赵衡祁面子,到时候也就是降个位分,不会真的怎么样,却能够保得平安。
林乐萍本来是勉强应允了的,可谁知,今日林将军进宫,出了太极殿以后便直奔长乐宫。也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便听里面摔砸茶盏的声音,林乐萍气冲冲地便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林乐萍来时告诉我的话,“我估摸着贵妃本来就不愿意拉下脸来,去承认自己的过错,而且她的骨肉至亲,最疼爱她的人,还一个一个的都来劝说她,无异于火上浇油,贵妃应该是心理不平衡了吧!”
“欸?你们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呀?”我疑惑地问道,“可是江小……江辰去寻得你们?”
“不是。”李喜喜慢悠悠地道,“我当时在宫道那里,正好撞见了这慌慌张张的兄妹二人一前一后经过,林……林将军托我给陛下带个话,这便……”
后面的事不说,也都知晓了。
“那林将军呢?”我问,适才没有见到林男神的身影啊!
李喜喜喝了一口水,“怎么说林将军也是外男,不可随意走动的。”
我有些失望,还以为能近距离看一看男神呢。
容小贝促狭一笑,伸出手来就拧了拧我的脸,“怎么着?你这是听说林将军长得模样俊俏,心驰神往了?”
“我呸!容小贝!”我跳起来就要打她,“我是那样的人吗?咱俩到底谁花痴!”
一下没收住手,就拍在了容小贝的胸前,我顿时白了脸,这厮平素最记恨别人说她太平公主,完了完了,我这一下可是老虎嘴上拔胡子——找死!
“钱小宝!”
“啊……德妃娘娘救我!”
李喜喜笑着看我们两个打闹,颇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
入夜,容小贝决定留下来陪我一晚,而李喜喜则先回去了。
容小贝躺在床上推了推我,一脸嫌弃道:“你都要胖死了!能不能减减肥!”
我不服气,其实是坚决不能承认自己胖,“是床太小,不是我胖!我在冷宫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怎么会胖呢!”
“呵呵……”容小贝翻了一个白眼,接着侧着身子去睡,就好像我要把她挤成面条一样,我才去不管这些,伸出脚来就搭在她的腿上……
唉!想这样做好久了……
“钱小宝!!!”
“啊!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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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初三
“陛下有旨,贵妃林氏有失女德,屡犯宫规,擢降为妃位,于长乐宫中禁足三个月,非诏任何人不得探望;刘婕妤晋位为昭媛;钱氏挪出冷宫,晋为嫔位。”
我接过圣旨,一时感慨万千,想不到就这样出了冷宫。
容小贝拍拍我,“走吧!”
我回头望了望这座宫殿,心里生出几分酸涩来,“我终于可以结束不吃早饭的日子了!”
“嗯?”容小贝的眉毛一挑,“你这些日子没吃过早饭?”
“没有啊!”我瞪她一眼,“要不然我怎么会瘦呢?”
她依旧是呵呵一笑,指着墙角问我:“那是什么?”
我满怀疑惑地顺着她指得方向看去,我了个大擦!她们!竟然有人在拿着碗吃早饭!啊啊啊!有没有天理了!
看着我一副怀疑人生到死的灰白面色,容小贝抱臂冷言,“本来冷宫是只有一顿饭的,但是我和赵衡祁商量过,一顿吃不饱,不能委屈了你,但也不能太明目张胆,所以就加了一顿早膳,谁知道……”
“你竟然没吃着?”
我简直要气得吐血了,“我以为没有早膳啊!谁让送那么早的!我每天睡醒后都没有了!”
大概是我的理直气壮惹毛了容小贝,她一把就揪起我来,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别别别!”我连忙求饶,“是我起得太晚了,辜负了女侠一番好意!”
“这还差不多,所以,你没吃早膳也能胖这么多?”她眸子一睨,眼神轻飘飘地在我上下扫了一眼……
“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没有吃到冷宫里的早膳,简直是对我吞天兽这个名号的侮辱!”我目光坚定道,“所以,我决定在冷宫里多待一天!”
容小贝没有说话,但那僵硬的身躯已经充分证明了她认为我是个制杖。
“你确定?”
我点点头。
她冷哼一声,“钱小宝,你可真是有本事!”便一点也不留恋地随着宣旨太监离开了冷宫。
我又去与陈昭仪说了会儿话,她对于我出了冷宫还晋了位分之事表现得并无过多惊讶,毕竟人家进来之前也是个昭仪,嫔位还瞧不上。
“我估摸着,小皇帝还是要顾及林家的面子,所以才没有戳明林氏的罪行,但是既让你出了冷宫,又晋了你的位分,这样一来,即使不说阖宫上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陈昭仪,您放心!我不会忘了您的,以后一定会时时来看您!”
她感动地拉着我的手,似真情切意道:“我也舍不得你,不如就留下来陪我吧!”
“啊?不要不要!”我摇摇头。
她假意怒道:“我就知道你是虚情假意!”
我觉得真是冤枉,便努力解释,“不是……”
“行了行了!”她一挥手,笑道,“我不逗你了!你快走吧!”
“不急不急,我明日才出冷宫,今天先收拾一下我的稿子,乱着呢!”
她十分疑惑地看我一眼,刚想说什么,我便告辞离开,“不跟你说了!我得抓紧去收拾收拾了!”
收拾了一下午,我累得躺了一会儿,不禁想吐槽自己,放得那么乱当初是打算在冷宫定居吗?
到了晚上,我起身去外面,踢着一颗小石子在院子里,迎头便看到了江小胖提着一个食盒向我走来,张口却问,“你是不是傻?”
我瞪着他,“我!江辰!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不是想着咱俩也算死党了,上午的时候你不在,特意留下和你道个别!”
他翘起嘴角,眉眼弯弯,却揶揄道:“啧啧……我不知道你还这么重礼节呢!”
“那是自然!不过你也别太自恋了,最主要的还是我那一堆稿子,我得仔细妥帖收好了,以后还靠它们发家致富呢!”
“那是那是!”
我瞧着他手里的食盒,心里觉得奇怪,以前他单独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都是拎着油纸包,没带过食盒,便问,“你拿得是什么?”
“呐!”
我打开一看,是摆放得十分美观,制作也很精致的三样糕点,马蹄糕,榛子酥和一碗冰糖莲子羹。我拿起一颗榛子酥放入口中,瞬间开心地翘起脚来,香酥无比,入口即化,我激动地问江小胖,“这是哪里买的?好好吃!”
他扬起头来十分自豪道,“这是我娘做得!”
“哇!”看不出来,江小胖他娘手艺竟如此高超!“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榛子酥!连德妃娘娘宫里的厨子都比不上!”
“好吃就多吃点,这是她专门给你做的。”
我有些吃惊,“我?”
“对啊!”他低头看看我,笑着道,“她问了我好几次关于你的事,不过我都没说。这不今天我上午休息,她就做了点心让我给你送。”
“你既然觉得好吃,我就有命回家交差了。”他在一旁叹了口气,我不禁疑惑,“这还不好吃?你娘的口味是有多严苛?”
他又止不住叹气,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你现在看到的都是表面的!我娘对于厨艺确实有着高于旁人的热情,但是……她做得不好吃啊!”
“不会啊……”我诧异地看看江小胖生无可恋的表情,又低头看看手里可口的榛子酥,“这么好吃!”
“你不知道她这榛子酥做了多少年,我吃过多少失败品……整个家里的人一见她进厨房,就心惊胆战。”江小胖似乎是回忆起那场景,便笑道,“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那么多花样,屡战屡败,越战越勇……”
“那……确实很惨!”我不由得想起之前我做糕点的时候,一开始李喜喜是很支持我的,后来她就沉默了,再后来容小贝和刘阿花揭竿而起,威胁我要是再做的话,就拧掉我的头。这话可太吓人了,再加上我确实没有什么美食天分,只得乖乖收手。
“不过,也就只有姐姐听她的话,每次都支持她的新点子。”
“你姐姐?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他点点头,“我是有一个长姐的……”他说着,眼神中透出几分温柔,“我们是双生胎,她自幼便乖巧懂事,很是讨大家喜欢,对我也很好……”
“哦……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肯定亲厚!就像我和弟弟一样,年岁差得小,我总欺负他,可他还是爱粘着我!”
我突然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坏了?竟然每次都欺负他,比起江小胖回忆他姐姐全是好事,我简直不敢想象我弟弟该是如何回忆我这个蛮不讲理的长姐了……心里便生出许多愧疚来,真想马上出宫去好好关爱这孩子一番。
顿了一会儿,我又问他,“你们是双生子的话,那你姐姐岂不是已经成亲了?”
他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我便又道,“你活泼风趣,估计是随了夫人,你长姐成熟懂事,肯定是像你爹爹咯!”
“算是吧!父亲寡言,很少说话。”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温柔消失,说起他的父亲,更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似的,“父亲与母亲多年冷战,早就和离了。”
我不知随口一问竟戳到了他的伤心处,难怪那夜只有江夫人和她的侍女去游玩,难怪他只提及母亲却从不谈他的父亲……
“对不起……”
他摇摇头,“你道歉做什么?我又不难过,事情过去很多年了,连母亲都不提起他了。”
江小胖突然伸出手来掐了一下我的脸,我刚想打开他的手,他便笑眯眯地松开,“我这也算是报了你调戏我的仇了!”
“……”
“你瞪人的时候眼睛真大!”他由衷赞叹。
“你!”
“欸?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因为刚刚拿过糕点,手油腻腻的,我便反手挡着脸,气急败坏地吼他,“刚给你点好颜色看,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不是?想找打吗!”
江辰丝毫不惧我的威胁,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吃糖吗?”
“啊?”
他伸出拳头来到我面前,慢慢地舒展开,“我有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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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初四
虽然容小贝昨天对我翻了无数个白眼,今儿一早她还是来了,我就知道这厮刀子嘴豆腐心,她没好气儿地瞥我一眼,“吃好了?”
“唉,也就那样吧!我就不应该对冷宫里的饮食抱有期望的!一碗淡兮兮、要是你喝的话还觉得脏不拉几的野菜粥,一碟贼咸贼咸的小咸菜。”
我抱着自己的那厚厚一叠本子走到她身边,服软道,“都是我的错!我就应该早点出来的!”
容小贝非常享受我奉承她的这个过程,“嗯,这还差不多!”
玛瑙与琥珀顺手接过我手里的东西,道,“小主,冷宫里不宜久待,咱们还是回去说话吧!大家都着急等着您呢!”
“是啊,小主这些日子受苦了,奴婢扶着您。”
“哎哎哎!别介!你们这样就跟我刚从医馆里出来一样呢!别!架着我干吗呀!放下放下!”琥珀与玛瑙却不管,生怕松开我就飞了一样,脚底生风,就差飞起来了。
我往后冲着在屋子里的陈昭仪以及各位妃嫔们道,“陈昭仪,您多保重啊!我还会回来的!”
容小贝眉毛一横,“你说什么?还要回去?”
我弱弱地回答她,“嘴瓢了这不是……”眼角往门边上一瞅,只有周瑾年在,算算他此刻应该是在家里的……
一路上,各宫宫人都探出头来瞧我们这一行人,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收获最多注目礼的一天了。
“容小贝啊,你说刘阿花前些日子不也出了冷宫吗?怎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那么稀奇呢?我觉得今天下来,以前不认识我的,现在也都眼熟了。”
“刘阿花家世那样好,当时还是被降了位分出来的,而你普普通通却连跳两级,大家可不奇怪吗?”
“啧啧啧……”
等到了玉芙宫我的住处,李喜喜和刘阿花早就等着我了,我进去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地方还是这个地方,东西却多了不少,显得华贵了一点。
见我有些踟蹰,李喜喜拉着我的手走进去,“你现在也是嫔位了,本可以再迁宫当个一宫主位,不过陛下的意思是且和阿花再挤一挤,过阵子再为你择个好的。”
“不不不!不要!”我连连摆手,“我和阿花一向住得不错,还是不搬得好!”
“嗯,那以后再说,不过嫔位嘛,当然得住得好一点,这些东西都是按你份例该得的,还有皇上赏赐的,安心住着就是。”
我摸一摸桌子上的琉璃花樽,不禁感叹道,“敢情我进冷宫七七四十九天,是镀金回来了!”
容小贝咳了两声,纠正道,“是四十八天,多的那一天是你自己主动加的!”
“好吧……”
李喜喜又道:“今天你出来,沉冤得雪,是个好日子,再加上之前阿花出冷宫的时候还被林乐萍压着,没有好好庆祝。今天晚上就去我那里,给你们设宴好好庆祝一番!”
“好!”我激动地点点头,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刘阿花撇撇嘴,“瞧你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行,那就这么定了!晚上都过去!”李喜喜搓搓手,“我宫里又新来一个厨子,你们到时候尝尝他的手艺!”
……
其实晋为嫔位,对我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原先伺候的三个宫女变成了六个,直接翻了番。除了从才人开始就跟着我的琥珀与玛瑙,我又调了小青与小白,她俩到我跟前报道的时候,才知道她们一个叫苏青溪,一个叫白沉香,只是为了方便称呼,就叫小青小白……
我扶额,“叫青溪和沉香多好听,以后就用本名好啦!”
“是。”
其实我只是觉得每次叫她们小青和小白的时候,总有种下一秒这两个人就要扭着水蛇腰化作《白蛇传》里的白娘子和小青姬情满满地到我面前了……
另外两个是尚宫局分配过来的雀如和双儿,双儿只有十五岁,看着很是古灵精怪,而雀如成熟稳重,一问已经二十三岁了,比起满宫上下这群小丫头片子来,可以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再问才知道,她原先是侍奉太妃的,前个月太妃出宫修行,只带了两个贴身宫女出去,她便被留下,再就被分来给我了。
“那你再待个两三年便可出宫嫁人了?”我好奇地问雀如。
雀如对我行了一礼,道:“奴婢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是小主肯留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奴婢是不会出宫的。”
“啊?”双儿眨眨眼睛,一脸吃惊地望着她,“那……雀如姐姐不嫁人吗?”
雀如没有回答,只是对我笑了笑。
琥珀打趣她道:“莫不是双儿想嫁人?”
双儿红着脸,“才没有!琥珀姐姐净会取笑我!”
她们几个在一旁打闹,我却好好想了想,琥珀与玛瑙都是十九岁,沉香十七岁,青溪十六岁,双儿十五岁,年纪都还小,可往后在宫里待得日子也更久,短的得等六七年,长的还得熬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大好的时光全都浪费在宫里了,可叹可惜!总得想个法子才是……
下午赵衡祁来我这里走了一趟,禀退众人就是笑嘻嘻的模样,让我赶紧把《魔教教主》拿出来……
待我问她那天把林乐萍带走以后说了什么,他才恢复正经模样,“就是拿出架子来,再威逼利诱一下。”
“你晓得她不是真正的主谋吧!我听容小贝说,是她背后的嬷嬷撺掇的,利用了她的嫉妒心设计害我们的。”
他点头,“朕已经把那人关进了掖幽庭,严刑拷问。至于林乐萍,本性是好的,但这一切皆因她而起,她已然生出了害人的念头,不过是还没等到机会下手,有什么后果就得承担着。这次的处罚比起她的罪名来,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我便又问,“那暗中推动这一切的人是谁,陛下可有眉目了?”
赵衡祁一笑,反问我,“你觉得是谁?”
“我猜得这个人……不好说……”
赵衡祁伸出手指指了指西边,我也明白了,他同我一样,都在怀疑太后娘娘……
虽说自我进宫来之后,太后并没有任何动作,而且还深居简出,一副不管尘世的样子,但试问宫里除了赵衡祁,谁的手里还有这么大的势力?又有谁可以操控这么大一盘棋?
之前听刘阿花说那位下毒害赵衡祁的贤妃,是被太后结果性命的,当时没觉得什么,可我突然回忆起进宫前那些传闻,当今陛下受前朝后宫的掣肘,前朝里有野心勃勃的大臣,后宫还有权大势大的太后。而且陈昭仪也曾告诉过我,当今太后的手段是多么毒辣,不知迫害过多少先帝的妃嫔与子嗣。
如今太后母族权势滔天,想来正是因为如此,赵衡祁才会提拔那些有功之臣,并将他们的女儿纳入后宫,什么林乐萍、李喜喜、刘阿花,还有其他好多妃嫔,无一不是家门显赫或者是他的肱骨之臣,却独独没有常家的女儿。
所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如今太后虽然不怎么管事,却仍叫常家六小姐和七小姐时时进宫来,估计是为了在赵衡祁面前多露露脸,培养培养感情吧!
思及此,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是有点发毛,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心虚地看着我,“你看朕做什么?朕脸上有字啊?”
我摇摇头,“臣妾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
“若您娶了常六小姐,她私下里该唤您夫君还是表叔?”
没错,我觉得辈分这个东西一定要论清!
赵衡祁估计是也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忍不住开口,“钱小宝,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
我还想跟他辩解几句来着,门外琥珀传话,刘阿花已经收拾好了,等着我一起去李喜喜的钟粹宫赴宴了,我便也顾不得,跟赵衡祁说了一声,顺手抄起朵绢花戴在头上就要走。
赵衡祁在我身后不可置信地瞪着眼,“钱小宝!你好没良心!朕还想跟你促膝长谈呢!”
屁咧!什么促膝长谈!我只想吃饭睡觉!
尊敬的皇帝陛下,再见了您嘞!
刘阿花嫌我出来得晚了,不耐烦道,“你和他说那么多话做什么?麻烦!”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赵衡祁,只能吐吐舌头。
待到了李喜喜宫里,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个小宴只有我们四个人,没想到竟还有两位人物。
“妹妹见过宜姐姐,周姐姐,两位姐姐安好。”我向她们行了礼,心中诧异这两位可是连皇家宴会都鲜少出席的,更别提与宫里其他人走动了,我进宫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与她们说过话,李喜喜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请她们出来?
她们二人颔首算是与我见过礼,并未多说什么客套话。我在一旁悄悄地打量她们,虽说现在宜妃韩曦是后宫里除了李喜喜位分最高的,她却依旧一副怯怯的模样,低着头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周昭仪周伊儿虽也很安静,却自有一股气场,不愧是习武出身。
刘阿花道:“竟把你们两个也请来了!我还以为你畏手畏脚地不敢出门呢!”
刘阿花这样说话,看来她们关系也不一般,只是为何来往这样少?
周伊儿一笑,扬声道:“这钟粹宫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怕什么?怕你一个番茄扔过来,砸得人脑袋开花?”
“那你去我的玉芙宫试试?”刘阿花当即下了战书,她就是不服输的,不过现在可没有番茄。
周伊儿亦不示弱,“这可是你说的!明日我就带人去端了你的老窝!你别跪着求我就行!”
“许久未见,你这嘴皮子功夫见长啊!怎么林乐萍欺负你的时候,没见你怼她呀?”
“我那是不屑于和她一般见识!”
刘阿花哼了一声,又转头问宜妃,“林乐萍上次罚跪你,可有伤到?”
韩曦摇摇头,轻声细语,“她其实只让我跪了一小会儿,没什么大不了。”
我看着宜妃和周伊儿,不知怎得就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我和容小贝一起去参加宴会的场景。
我胆子小又内向,不敢与大家打交道,只能羞怯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容小贝与这个小姐交谈,与那个姑娘说笑,很快便打成一片。我安安静静地吃点糕点,不去凑那热闹,不过每每到了最后,她都来拉着我一起去玩。
眼下她们两个这一动一静不正像我和容小贝吗?
才想着,容小贝便来了,见了宜妃和周伊儿竟没有我那般吃惊,反倒十分自然地和周伊儿打了招呼,坐下了。
我看看容小贝,再看看周伊儿,想不明白我进冷宫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
李喜喜招呼着我们,“行了,这席面都准备好了,我还特意开了桃花酿呢,快些进去吧!”
席间听她们说闲话,我才知道,原是容小贝趁着“昏迷”的那些日子,整天飞檐走壁,在各宫里查找线索。那日,恰好经过周伊儿的昭纯宫,便被身手同样矫捷的周伊儿拦了下来,两人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便有了交情。
神仙打架,神仙交情,不懂不懂……
除了闲谈打趣,最逃不了的还是关于幕后主使的事,并且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怀疑上了太后。因为人多口杂,我们并没有点明,只怕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到了夜里,我们几个纷纷散去,刘阿花与我一起走在宫道上,“这半年多来,那位一点事情都不管,简直要在宫里销声匿迹了一样,一下子还真怀疑不到她。”
“在旁人眼里,你和容小贝最是得宠,若是将你们两个扳倒,那陛下身边便没有贴心的人了,她家那两位岂不是就有机会了吗?
“真真是符合她的作风……”
……
刘阿花絮絮叨叨,我脑子里却乱糟糟的,若是太后指使,那她肯定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三月十七那晚我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和江小胖,要是认出来我,那可真的是惨了!一时间,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到了宫门口,我便因为注意力不精而在门槛那里绊了一跤,刘阿花扶着我,没好气儿地责怪道,“你说说这一路上你就魂不守舍的,到底是怎么了?我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活动活动脚腕,还觉得有点疼,只能对着刘阿花道,“我错了!我错了!可是,既然那位那么厉害,我们怎么才能与她抗衡呀?”
刘阿花缓缓垂下眼帘,喃喃道,“又有什么办法……”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可不信那个老妖婆没有报应!”
稻儿赶紧上前去捂她的嘴,“我的娘娘欸!您刚才在宫道上说那么多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这样呢?这还是院子里,不安全!有话咱回宫里慢慢说去!”
刘阿花冷嗤一声,对我道,“四月初十便是那两位进宫拜见她的日子,小宝,你信不信,到时候她肯定会有动作!”
我点点头。
回到屋子里,发现原来放书稿的地方多出一本书刊,是最新的《书卷多情》,,我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还挺古板正直的……”
“如果能找到那个武功高强可以和容小贝一拼的人,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赵衡祁微微眯起眼,沉思道。过了一会儿,又啧了一声,对我说,“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贵妃先松口,把你给放出去。”
我忙点点头,“你们有法子了?”
“差不多吧!”他道,“贵妃那位兄长脾气秉性最是端正方直,如果知道他妹妹这些所作所为的话,是不会由她继续任性下去的。”
他这一番话竟然和李喜喜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林家品行高洁,家风持正,但我便更加奇怪,那为何贵妃林乐萍如此娇蛮呢?也不禁有些担心,万一林家更溺宠他们的女儿,不顾这个小喽啰的死活可怎么办才好?
“你放心便是!”他敲了敲我的脑袋,“林晋远明日便班师回朝了,等找个契机告诉他这件事便可。”估计见我还是愁容满面,他又安慰道,“别瞎想了,怎么着朕也是个皇帝,他的头头,他肯定会听话的!”
我这心里十分感动,赵衡祁也是生活不易,却
而我的《魔教教主》便在第二篇的位置上,在一旁的空白处有几个字,上题,“恭贺青岩。”
是江辰来过了……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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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初五
容小贝一大早就来到玉芙宫掀了我的被子,把我从床上拖下来,骂道,“昨夜你在席上吃了那么多,我想着你是刚刚出来就没多说,你知不知道现在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说你怀胎三月我都信!”
说着,她伸手在我肚皮上拍了两下,我也很给面子的配合她,发出“啪啪”地两下清脆的响声,“我看你是在冷宫里呆懒了,天天日上三竿才起,你活得就这么没有追求吗?”
“麻溜儿点!跟我去御花园练练去!”
!!!
大姐!你以为御花园是你家吗?林乐萍是被关禁足管不了你了,你也不能无法无天,上房揭瓦啊!
奈何我打不过容小贝,只能先走软萌路线意图麻痹她。我委屈巴巴地翘起脚来,“昨天晚上天黑,回宫的时候我一时没注意崴到脚了,你看现在都肿了……”
还怕她不信,我特意撩起裙子给她看,“你看看,是不是真的肿了!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骗你!刘阿花可以作证!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容小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我的脚,然后一巴掌拍开,“不就是青了一块吗?又没伤筋动骨的,两天就好了,后天准时给我起床,跟我去御花园锻炼!”
竟然还要锻炼?记得以前,我也动过要瘦身的心思,便央求容小贝每天练功叫着我,我也跟着出出汗活动活动,谁知她根本不是人!那活动量就是照着把我累死安排的!但想着能拖两天是两天,到时候我再死缠烂打,便爽快地答应她,“行行行!后天就后天!”
她又掐着腰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以后饭量减半,零食点心一概不许吃,还有晚膳也免了吧!”
“不行!”我连忙跳起来,脚碰到地还有点隐隐作疼,“你不能虐待我!”
“怎么?你还不服?”
我趴在桌子上撒泼,“容小贝,你没良心!我为了你在冷宫里待了四十九天,你不关心疼爱我就算了,现在还逼着我减肥!你还是不是人!”
咧开嘴哭了两声,抱怨道,“呜……你好狠的心啊!我又不想要争宠,也不参加什么选美,吃东西不就是为了快乐吗?要那么好的体型干嘛!呜……”
容小贝打断我的哭声,正色道,“我再纠正一下,是四十八天,不是四十九天,多的那一天是你自己加的!还有,我为了什么让你减肥,你心里没点谱儿吗?”
我无辜地眨眨眼睛,“什么?”
“你衣柜里那些衣裙可还能穿上?”
“能啊……”对上她审视的目光,我有些心虚,“就是紧了点,也不费事穿……”
容小贝挑了挑眉,“你腰身粗了不止一圈,以前在冷宫里穿那肥大的袍子是看不出来,可日后你得多在宫里走动,胖成这样不惹人笑话吗?”
我不服气地小声嘟囔,“谁笑话我呀!胖了也还是有人喜欢我的呀!”
“你说什么?”她提高音量。
“没有。”我撇撇嘴,不去冲撞她。
玛瑙上前劝道,“容小主,您的话我们小主省得了,奴婢们都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我家小主好,只是这件事也急不来您说是不是?再说了,我家小主这脚确实得养两天,万一弄不好不就留下病根了?”
“玛瑙,我知道你是个好性子,但是你看看她,新给做的衣服是不是都比以前大了个尺码?让她少吃点也是对她好,再说了,又饿不死她。”
“真的会饿死人的!”我喊道,但被容小贝狠狠一瞥,便闭上嘴巴不敢作声了。
玛瑙看看我,很是艰难地想了想,缓缓低下头,“容小主说的是,奴婢们会好好监督我家小主的!”
“玛瑙!你是我的人啊!怎么能帮着容小贝欺负我!”我控诉道,玛瑙低头扫了我一眼,轻轻道,“小主您确实胖了不少……”
容小贝呵呵冷笑道,“呐!我说什么来着!”
“小青,你看我这脸,胖了吗?”我不死心地看着小青问道,虽说我让她们恢复本来的名字,但一直这样叫着顺口了,一时也改不过来。
“啊?”小青慌乱地瞅瞅我,又看看容小贝,低下头没说话。
“小白,雀如,双儿,你们觉得呢?”我暗中给她们使眼色,你们可是我的人啊!不能跟容小贝蛇鼠一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容小贝道,“你可别逼人家!”最后,还是小白解围道,“雀如姐姐和双儿才服侍小主没几天,自然不知道小主以前的身量,而我和青溪几乎是日日见到您,就算是真的胖了,也瞧不出来什么变化。”
容小贝“啧啧啧”地对着我摇摇头,迫于无奈,我只能接受这个悲惨的现实,怀着满腔怨气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还听着容小贝唠里唠叨,“相信我,你真的瘦一点会好看,起码脸小会占优势。”
“大哥,我这脸盘子是天注定的,我娘就给我生了这么大,再瘦也瘦不成你那种啊!哎!疼疼疼!”我一巴掌拍开她捏在我脸上的手,呲呲地吸着冷气,“怎么力气这么大,给我捏坏了怎么办?”
比起江小胖的力道来,我真怀疑容小贝是不是个女人,竟然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可疼死了!江小胖的手比她的还要软,还要温……
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江辰!脸上忽然一阵儿热,好在容小贝一点也没发觉我的异常,只顾着吐槽我,“你这脸我试了,还不行,得再瘦点小点!”
“你干嘛这么在乎我胖不胖,瘦不瘦?以前你可是不管的!”我质问她,“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放屁!你晓得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不?”
“怎么说?”
“她们说咱俩是黄鼬精。”
我不解:“为什么是黄鼬精?”
容小贝拉下脸来,“因为我们没有狐狸精漂亮!”
“岂有此理!”我恼道,“就算咱俩长得确实没有其他人好看,但也说得过去吧!凭啥这样说!一定是嫉妒!对了,是谁说的!”
“就是那个李才人!我想过了,既然要打她们的脸,咱俩就得努力变漂亮!做个名副其实的狐狸精!”容小贝一脸认真道,“你的缺点就是有点微胖,不符合弱柳迎风的娇娇姿态,而我就是不够白,我已经开始每天都抹珍珠粉并且认真护肤了!”
我不禁诧异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到底是不是容小贝?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容小贝骂道,“狗屁夺舍!这又不是小说!”
“不对啊!你一向对化妆打扮是不感兴趣的呀!你不是还说这最矫揉造作吗?不对不对,太可怕了!”我摇摇头,“你绝对不正常!”
她恨铁不成钢地拍拍我的胳膊,“那是以前,现在我想通了!我不禁要靠武功名扬天下,还要让我的容貌把世人倾倒!”
“……”
“跟我一起努力做个狐狸精吧!”
“???”
“当不当?”容小贝瞪着眼,一副我不同意就要把我脑袋拧下来的恶煞模样,我只得僵着脖子点点头,与她一起立誓当个倾国倾城、祸国妖民的狐狸精!
“你当白骨精也行!我当狐狸精吧!咱俩的关系谁跟谁?这红颜祸水的罪名可不能让你担着!”容小贝十分大方地对我说,我连连应着,“白骨精好,那我就当白骨精……”
不对!当什么白骨精!
我特么好好当个人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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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虽然还剩下一部分空白页,但再没有写了,钱小宝弯着腰在箱子里又翻了翻,终于找到下一本。
当年她进冷宫的时候,在那间屋子里翻出一些比较完整但落满了灰尘的本子和砚台笔什么的,想着闲来无事,便开始记一些流水账日记。到回了玉芙宫,也还接着记了两天,后来在容小贝的魔鬼洗脑下,钱小宝最终也下定了决心——减肥!
既然要减肥,就得有个新的开始,那本本子旧的不成样子,索性也直接换了。找来找去,就想起了刚刚晋位分时赵衡祁送给她的那几本极为好看的本子,那赏赐的太监当时怎么说这本子里面的纸张有多好,她也记不得了,不过她一眼看中它们,还是因为这好看的皮囊。
封皮是浆得比较厚的纸,外面又用浅粉色绣团花纹的蜀锦包裹起来,奢华而又低调,让人爱不释手,要是放在平常,她根本不舍得用。
那一套共有四本,绾色绣折枝花纹的她送给了李喜喜,姜黄色绣博古团花的给了刘阿花,苍青色绣仙鹤的则给了容小贝。
钱小宝打开这本日记,外面的蜀锦花色依然亮丽,虽带着些岁月的痕迹,却显得更加古朴厚重,里面的书页也保存完好,淡淡地散发着香气,不禁感叹,贡品就是贡品啊!
前面那本她后来写上个题目,叫《冷宫回忆录》,再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又添上个“一”,很明显和前面的字迹不同。
为何表上序号,这是有原因的,钱小宝无奈地摇摇头,这辈子她可不止一次进过冷宫……
这本新日记头几页没写什么东西,只是记了自己的减肥餐,每日的活动还有对容小贝的控诉,一直到四月十八那天李喜喜找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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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十八日
恰如刘阿花所言,昨日太后召见李喜喜,说是闻得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不如邀请合宫嫔妃和宫外的一些贵族小姐们在四月二十那日一起赏花,热闹热闹。
李喜喜遵了旨意,今日给阖宫上下以及一些京中的名门望族都发了请帖。她到我这里时,还有些心慌慌地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回答我,这是她第一次接待宫外的人,有些紧张。
我安慰她道,“没关系的,反正咱们又不是主角,这不是太后专门为常家两个小姐准备的吗?你负责保持皇家威仪就好!”
见她还是不踏实的样子,刘阿花无奈,“你怕什么呀!你是堂堂德妃,现在连林乐萍都比不上你,谁敢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你?都不想活了?”
我寻思着,莫不是李喜喜怕那些京中贵妇嘲笑她的身材?
“若真有那嘴碎的,直接拖出去!”刘阿花道,李喜喜才点点头。
“到时候大家都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呀!”我道,“对了,那天不会真的只是赏花吧?”太后弄了这么一出,肯定是有准备的,别莫名其妙地给后宫里塞个皇后。
李喜喜叹口气,“唉,其实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借着这次赏花给陛下小选。”
“啊!”我惊讶,“那赵衡……皇上他知道吗?就这么两天,也太匆忙了吧!”
“太后将我与陛下一同宣召的,说来咱们陛下都二十了,身边也没个一子半女的,终归是推脱不了。”
刘阿花突然冷哼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呀?”
李喜喜拉拉我的手,对我道,“不用管她,她一向这样的,当年出了那档子事,任谁都不可能毫无芥蒂,但也就只有她一人,敢甩脸色给他。”
“是关于江贵嫔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便将在冷宫里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她点点头,“的确如此,刘阿花当时刚进后宫,与这里格格不入,江妹妹性子温和,常常开解她,一来二去,她们二人的感情便亲厚起来。”
“江妹妹去后,陛下的病情开始逐渐好转,许是经历了这些事情,性子也大变,之前还封赏我们来着,只有刘阿花摆着脸,跟要杀人一样。”我似乎能明白刘阿花的这种感受,只是依然对赵衡祁憎恶不起来,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想象他阴郁的那一面。
“德妃娘娘,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宜妃娘娘和周昭仪避世,也是因为当初那件事吗?”
李喜喜慢慢地点点头,“陶贵妃死后,便是林乐萍进宫,成了贵妃,那年她才十五岁,一个胆怯的小姑娘罢了,江妹妹又温柔识大体,很快便和她成了好友。那段时间,宫里没什么多事的嫔妃,日子过得很安稳,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降世。”
“似乎很美好,完全不像是以前宫里难捱的日子,直到那年冬天……”
“云夕颜?”我忍不住出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道,“这名字在现在是个忌讳,可在昌平三年,她的那份气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骤然成为了云妃,前朝后宫没有不诽议的,可皇上硬是都压了下来。”
“江妹妹苦熬了那么多年,也还不过是一个贵嫔之位,真不知他这番行为会多伤她的心……”
“江贵嫔的家世很低吗?”
她摇摇头,“其实按道理说来,她的出身很好,乃华阳长公主和安平侯之女,只不过安平侯谋反,长公主虽然已与他和离,这件事情终归是对她产生了些影响。”
“……”
“江妹妹离世,阿花厌世,韩周二人避世,林乐萍也转了性子……”李喜喜忽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个孩子离开已经一年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李喜喜晃晃自己的脑袋,拭去眼角的泪,笑道,“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的!昨日,我瞧着皇上似乎不是很想来赏花宴,只是,这种事情还是请他过来一趟比较好,你说是吧!”
我点点头,别的都好说,但常家两位可不行,尤其是万一太后要做主,更不是我们这种小喽啰应付得了的。若真的是太后为了她们而要我和容小贝的命,等她们入了宫,我俩岂不更是死路一条?再者,赵衡祁也定然不愿意自己的后宫里被塞入外戚势力……
“可是……”我犹豫道,“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倒是容小贝还时常见他几次,你找她更有效果啊!”
李喜喜对我挤挤眼,“我这不是怕她吃味吗!”
“哦……”我了然,连李喜喜都看出来容小贝对赵衡祁动心了吗?
“我就说嘛!女魔头当得好好的,非要当什么狐狸精!啧啧……果然古人的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不过,德妃娘娘,您就不觉得我会吃醋吗?”我笑眯眯地盯着李喜喜。
她一副老成的模样,“啧啧……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们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还有你……”
我什么?忽然脸一红,心里像是漏了一拍,抬头发现她正揶揄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还有你!”
“赶紧去给我传话吧!”
“……”
既然答应了她,我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拿上豌豆黄和马蹄糕,带着青溪和沉香去太极殿方向给赵衡祁请安。
刚刚经过御花园,里面正有宫人往来,应该是在准备后日的赏花宴吧,一没留神,迎面便撞上了前面的人。
我捂着额头呼了一声疼,抬头对上江小胖的笑容,“别来无恙。”
顾不得旁的,我有些惊喜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办趟差事,现在已经办完了,我该回去了。”他回答。
我点点头,还想再问他些什么,却发现这些日子不见,我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抬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见我望向他,便笑道,“你瘦了?”
“能看出来吗?变化这么大吗?”
自从下定决心要减肥以后,我按照容小贝给我制定的计划饭量大大减少,早上与晚上都会去御花园或者她宫里锻炼,没事的时候也在玉芙宫里不停地动弹着,不怎么出门。这十几天以来,我明显感觉到我的肚子和腿细了那么一点。
瘦了就好,总算没有辜负我辛勤的汗水。
他好像是故意一般撇撇嘴,“好像是没有以前那般臃肿了……我记得你第一次穿这件衣服还显得有点紧,现在宽松了一些吧!”
“你会不会说话!”我瞪着他,“你是个大胖子,我是个小胖子,你这叫五十步笑百步!”
“那你也是百步,我是五十步!”他乐呵呵道,我被噎了一下,无语反驳,他又后退一步,拍着自己对我说道,“你总叫我胖子,那好好看看,我有那么胖吗?”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冷宫,他穿得衣服有些鼓鼓囊囊,且他的脸有些圆还非常白,乍一看十分可爱,便觉得有些肉肉的。如今这一看,他身材高大,似乎并不胖,但也绝对称不上纤细。
嗯……话说一个男人要纤细苗条做什么?记得我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问他吃不吃,他都很自律地摇摇头,莫非真的瘦了?
“那……你胖是不胖,可也不瘦呀!”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那你就是承认了,你才是小胖子!”
我听了,便要上前去打他,忽然沉香咳嗽了一声,提醒我道,“小主,咱们还得去太极殿给皇上请安呢!这里人多眼杂,还是不要逗留得好。”
我回过弯儿来,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冷宫了,而是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下意识四处看了看,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在看我,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被抓包的慌张感,为什么每次和江辰说完话都会这样啊啊啊!
“那属下先告退!”江辰向我行了礼,缓缓退下,我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继续向前走。
沉香在我耳畔轻声道,“小主不必担心,刚才并无人窥见。”
我觉得她是个很机敏的人,让她和青溪留在我身边,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才往前走没两步,便瞧见一身着银白衣袍的高挑男子站立在一侧,向我行了一礼,我心中好生奇怪,但还是给他回礼,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宫外之人,也没有见过。
待略走近些,我忽然便想起来,这绝世之姿、倾世之颜,不是林晋远林男神吗?
激动之余还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他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是林将军吗?”我轻声问道,虽说宫里的妃子们一向避嫌,但是鉴于我和赵衡祁的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何况我对林男神只有仰慕,而万万不敢亵渎!
林晋远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笑,“是。”
“正午太阳这么大,怎这个时候入宫了?”话刚一出口,我就暗暗有些后悔,真是色令智昏,怎得忘了人家妹妹是因为我才被降位分,禁足三个月的!人家宽宏大量不小心眼记恨我就不错了,我咋还眼巴巴跑上前跟人家唠起嗑来了呢?
好在林男神不愧是男神,当真是有风度,他十分谦逊有礼地回答我,“陛下宣召,刚刚谈论完朝中之事,若小主没有旁的吩咐,微臣便告辞了。”
我哪里敢吩咐他呢?真是会开玩笑!
“既如此,便不打扰将军了,将军慢走!”
他忽然又叫住我,“小主留步!微臣想替舍妹,也就是林妃娘娘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道歉,她自幼娇纵,但本性不坏,只是脾气拗得很,还希望小主不要因此记恨她。”
我连忙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林将军放心好啦!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也是很想与娘娘成为好朋友的!”
他笑了笑,“如此,便多谢小主了!”
我在内心感叹道,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咋林晋远就那么彬彬有礼,林乐萍就那么任性,那么横呢?
“你们在说些什么?”赵衡祁从不远处溜达过来,到我身边,“你们认得?”
赵衡祁一来,身边的人便多了起来,连带着跑出来好些宫人给他行礼。我今儿这是什么运气,站在这儿没走两步,就遇到了三个男人?
林晋远道:“并不认得,只是第一次见,钱嫔娘娘果真如传闻那般率性天真。”
我:率性天真???
有人在夸我?这是第一次吧!我没有听错吧?
赵衡祁咳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得意忘形,“林将军再夸她,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我忿忿地望了赵衡祁一眼,毕竟这是在外面,我也不敢胆大包天去瞪他,只能以此来表达我内心的不满。
跟着赵衡祁到了太极殿,我把糕点拿出来,又将李喜喜嘱托我的话告诉他,他皱皱眉头,“你知道的,朕一向不喜欢去这些场合。”
“又不是让你全程呆在那里,就走个过场,顺便挑挑你未来的嫔妃,万一给你塞几个不好看的怎么办?”
“能有多不好看?”他斜愣了我一眼。
“……”
怎么着,这是嫌弃我和容小贝长得不好看?
“那你就是想咯!”
“不想。”
“……”
“你说,太后要是真的赐婚怎么办?你也不好拒绝呀!”
他有些丧气,“去不去都一样!”
我继续分析道,“应该是常六小姐吧!七小姐刚刚被林将军拒婚,应该不好意思再找你了吧!但也说不定,很玄乎!”说起来,我又开始八卦,“你说太后会不会一道懿旨让七小姐嫁给林将军啊?”
“不会。”赵衡祁道,“林晋远都拒绝她了,虽然是婉拒,说什么自己配不上,又不想成家,但那也是打了常家的脸,常家是断然不会再去做那种倒贴的事了。”
我问他:“七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为什么林将军不动心呀?他是有意中人了吗?”
“你怎么那么八卦?”
我不禁有些委屈,“我不就是想扒点料吗?再说了,你看看七小姐,现在被林将军拒了,那以后肯定不能嫁个地位比他低的,会让人笑话,公爵侯爵什么的也不一定能瞧上,看来看去还是你比较长脸。我估摸着,你横竖逃不了,不如就照单全收,来个坐享齐人之福!”
赵衡祁盯了我几秒钟,突然口吐芬芳,“屁!”
“……”
“现在后宫里这几个人就够受的了,再添俩,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朕还有没有安生日子?”
说来说去,大家都不想常家的两位姑娘进宫,可是木得解决办法啊!
我灵机一动,建议道,“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王爷世子什么的没有婚配吗?要不然就给他们赐婚?”
他摇摇头,“得从长计议。”
确实得从长计议,常家势大,这两个嫡出女儿的婚事更是非同一般,嫁女相当于联姻,谁不想得到老丈人的提携,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呢?何况打从一开始这两位姑娘就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的,是为了巩固常家的地位,延续常家的荣耀,可如今赵衡祁的皇位还不能说是稳当,又怎会愿意再受桎梏?
要是一个弄不好,让旁的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是一场大的风波。
“刚刚林将军说我率性天真,不会是你说的吧?”我问他。
他又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朕当日告诉林晋远的时候还,为了突出你的无辜,特意编出来给你加分的,别误会!”
“你……”
“朕的审美水平其实非常高的,但害怕世人说朕以貌取人,所以总得彰显一下朕也是注重灵魂内在的!”
“话不投机!臣妾告退!”
临走时,我往里面又看了一眼,赵衡祁已经开始翻看折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像奏折里说得都是要跟他借钱一样,眉头皱得成了川字,夹死蚊子也不在话下,看着怎么那么可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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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十九日
双儿说最近外面的流言传得是越发厉害,什么我和容小贝是狐狸精转世,整日里痴缠皇上,手段了得,搅弄得后宫里天翻地覆,连平素嚣张跋扈的林贵妃都被我们打压成了林妃,在长乐宫里禁足……
冤枉啊!我哪有那么大能耐?除了吃就是玩,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会写话本子。勾搭赵衡祁?这是对我有多大的期许啊?
不过,容小贝到底有没有变成狐狸精,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赵衡祁肯定是狐狸精!
尚宫局将新做好的夏衣送到各宫去,我还没等收到呢,就被容小贝给叫到永和宫里去,给她参谋明天的赏花宴穿哪件衣服,配哪几样首饰。
我克制住不去翻白眼,只能无奈地告诉她,明天咱又不是主角,打扮那么隆重干什么?
容小贝道,总得摆摆威风,别让人家以为她是好惹的。
我心道,谁能以为你是好惹的?飘了?不要命了?
虽然容小贝抵死不承认她对赵衡祁动过心,但我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爱美之心不是很正常,要是搁在以前,像这种宴会什么的,她才不管自己的外在形象。
最后挑了一个半时辰才选定一袭茜色绣百蝶的襦裙,头发盘了拆,拆了盘,绾成一个惊鹄髻。说实话,这套装扮是极考验人的,不过在宫里姑姑的巧手堆造下,反而衬得她明媚大气。
我立马夸赞她有沉鱼之姿,落雁之貌,明天的宴会必定能冠压群芳,她拉着我却不放开,直言道她换好了,该轮到我了,我听了腿直打颤,趁她不注意就溜走了。
明日里,容小贝作为一名合格且斗志昂扬的宠妃自然可以打扮得风光无限,引人瞩目,但我必须得走低调路线啊!一个刚刚出了冷宫的妃子,已经让大家卯足了好奇心,再加上那些风言风语,我可真的不想再高调了。
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也会出席……
我不想见到这位老人家啊!
路上,双儿把她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我,李喜喜会穿一件橙色的缀珍珠宫装,宜妃是丁香色的百褶裙,周昭仪主色是靛蓝。
还有刘阿花,来前我已经问了她明日穿什么衣服,她本来是不屑于来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又告诉我,她要来,打算穿一件缃色的衫子。
底下李才人、王才人和何才人的情况,双儿也都打探清楚了,一个穿桃红色,一个穿青碧色,另一个是湖蓝色。
看来大家都打扮得很花枝招展嘛!
这个情况是最好的!
这么一思索,我便知道了应该穿什么。
刚走到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争执声,发现是小白护在小青身前,跟一个太监正争吵着什么。见我来了,那公公立马就降了气势,到我面前哈腰点头,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把她们叫进来,“刚刚怎么了?是不是那人欺负你们了?他是谁呀?有点眼熟……”
“小主……”青溪欲言又止,有些纠结的样子。
小白上前一步来,道:“此人是尚宫局的赵禄,今日是为小主送夏衣来的。”
“那?”
“赵禄他……适才他见玉芙宫没有掌事的人,便欲轻薄青溪,奴婢这才与他争执起来。”
胆大包天啊!
敢觊觎我的女人!
很好!
这位赵公公,我记住你了!
“沉香你这事做得不妥当!
“小主,您听我……”
“下次见他,不要顾忌什么,直接打出去!”
沉香十分感激地点点头,青溪却拉了拉她的衣角,有些担忧道:“可是,赵公公是刘尚宫身边的人,刘尚宫又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要是得罪了他,只怕小主会受我们连累。”
看来太后娘娘的势力还着实不小……
“这不怕!”我道,“到时候你们只管死咬住他行为不检的罪名,且不说太后如今不管后宫事宜,便是管了,也断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赵禄而拿我怎么样!”
“不过,我一直想知道,你们两个长得好看,做事也很稳妥,按理说分不到各宫里当差,也应该在尚宫局有个好去处啊!怎么会分到浣衣和打扫冷宫这样的活呢?”
沉香道,“小主有所不知……”
原来小青与小白在尚宫局时,赵禄便垂涎小青已久,几次威逼利诱,都在小白的周旋下从他手里逃了出去,最后走投无路,不得不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王掌事虽说没有什么权势,但与赵禄一向不睦,故而小青才能躲开他的骚扰。
因为我的缘故,两人离开了浣衣局,前几次赵禄来为我送衣服时,正好遇上了小青,又动了贼心,不过因为诸多顾忌,才没有什么过分的行径。今日,他见我与刘阿花都不在,且宫里没什么掌事的人,便借机调戏小青,小白这又才挺身护着她。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一番后,心里更是对她们两个的属性做好了定位……
嘻嘻嘻……
沉香打断我的臆想,向我深深行了一礼,“我二人在宫中无依无靠,受人欺凌,遇到小主实在是天赐的福气,以后一定竭尽全力为小主办好差事!”
这!这种收了小弟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爽!
我这是要开启大女主的道路了吗?
我摆摆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等把赵禄好好教训一顿,料理了再说!”
“对了,沉香你去我的柜子里给我把那件石青色的裙子找出来吧!明日,我穿那件去!”
“是。”
双儿不解,“小主,明天那么隆重的日子,您穿那件是不是有些素了?”
不素不素!
这件衣服是刚刚回来时,尚宫局送来的一件常服,虽说款式没那么复杂,不过也符合嫔位的形制。
绿色很是清新,但明天那花儿叶儿的一遮挡,肯定就不招摇了!再加上那位王贵人要穿的是一件青碧色,比我更耀眼一些。
这个搭配,真的是绝了!
本来我是想称病不去来着,可最近减肥,几乎阖宫上下都看见我在御花园里转悠,根本行不通!而且,就连一向避世不出的韩周二人也要应邀出席,独独少我一个,就更引人注目了……
沉香捧着衣服出来了,双儿摸了摸那裙子,又问我道:“容小主不是说,要穿件喜庆点的,压压她们的气焰,您这实在是……万一,要被人拿来说项怎么办?”
“没事啊!我不怕的!”我拍拍胸脯,“而且我觉得我和容小贝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比较搭配!这样显得比较深不可测!”
“可……”双儿还想说什么,便被雀如打住,“小主,奴婢知道您这样低调是不想成为宫里出头鸟,但……在外人眼里,您和容小主已经是一个阵营的了……”
双儿雀如啊!我知道你们俩是为我着想,可是……我已经是出头鸟了啊!
并且还是被打过一棒子的那种……
“我心意已决!就穿这一次!”
看着大家艰难地点头,我忍不住叹气,其实……我只是不想让太后认出来呀!
可巧,我还在想如何低调而又正常不引起太后注意的方法,这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江辰江小胖,十分大大咧咧、毫不避嫌地就到了我的宫门口求见我。
呸!
“带进来!马上!”
……
“微臣参见钱小主!”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保持自己的端庄仪态,毕竟,双儿她们还不知道我和江小胖已经是超越了身份关系的挚友(雾)……
“江侍卫有何事?”
“前几日,小主托微臣从书斋买的书刊已经到了,特地拿来给小主。”
“嗯……”
江辰又道:“若是没有旁的……”
“陈昭仪可还好?”
“一切安好。”
“那微臣告……”
“等等!周侍卫!周侍卫订亲了没!”看着雀如她们探究的眼神,我硬着头皮解释道,“之前在冷宫里受你们颇多照顾,便一直想着给你们准备一份谢礼……”
江辰微微一躬身,“多谢小主体恤!”
他又毕恭毕敬道,“小主可还有别的嘱托?”
“呃……那个……冷宫里的蔬菜什么的长势如何?”
“……”
“小主还管那些做什么!”双儿道,“实在是……晦气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瓜果蔬菜可是我和刘昭媛亲自种下的,意义非凡!等我哪天再去冷宫……唔唔……唔……”话还没说完,便碰了忌讳,我不得不满腹幽怨地被双儿捂住了嘴巴。
江辰微微一笑,“长势很不错,微臣一直在照料着。”
“那……那就好……”我不禁觉得有些脸颊发烫。
……
等一众人都退下,我抚着《书卷多情》的封面,长叹一口气,昨天我们还有说有笑,怎么今日便有些生分了?
一定是因为顾及我身边人太多了!
他是为了我的声誉着想!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昨天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啊!
自出了冷宫,我成了钱嫔,江小胖依旧是冷宫里的侍卫,莫说是像从前那样打闹说笑了,就连见面也难啊!
这半个月来,我和江小胖拢共只见了两面,说了这么三言两语,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我……我这是什么想法?
我们……我们本就不该……
我……
这是怎么了呦!
……
临到睡前,我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回想着沉香在我耳畔说过的话:何必畏惧世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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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二十日
畏惧!
我是真的畏惧!
今早我给自己脑门狠狠来了一巴掌!
这一天到晚在想什么鬼!
昨天晚上过世多年的祖母给我托了梦,我俩畅谈了好一番人生理想,她语重心长地指着《女子论》告诉我,女人家一定要洁身自爱!
接着我梦到被浸猪笼了……
更诡异的是我所熟悉的人都站在岸边看着我,表情木然,没有人动弹。
沉沉浮浮间,突然有人朝我伸出手来,我抬起头来一看,竟是江辰,只是他的背后却站着面目阴森的太后……
醒来后,我努力地甩甩脑袋,然后等待梳妆,看着镜子里沉香认真的脸,我不禁又开始琢磨:她昨天说的话到底是别有深意呢?还是……
“小主在想什么?”她抬起头来,刚好与镜子里的我对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没……没什么……”
好好度过今天才是正经事!
半个时辰后,我站在宫门口看着施然向我走过来的刘阿花,不禁打了个颤栗,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惊惧……
为什么她穿了一件紫棠色的华服!
啊!
为什么!
“怎么了?没见过我打扮得这么好看?”刘阿花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勾起唇来微微一笑,竟然十分的……
妖孽?
这不是我认识的刘阿花!
“你昨天不是说要穿缃色?”
“哼!我且去会会那常家人!”刘阿花冷冷道。
明白了……
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有那么一点小意外而已。
待到了御花园,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因为早早到了的容小贝、李才人、何才人她们,穿得都和昨天定好的不一样!
容小贝改了一件藏蓝的衣服,点缀着朱红色的宫绦与丝带,仍旧十分亮眼;李才人穿了一件青莲色的裙子,而何才人则是改成了宝蓝色。
我:……
李才人此前与我交恶,现在说话也是很不客气,“钱嫔姐姐这是故意打扮得素净一些,好让陛下多看两眼吗?”
“自然比不得你风头更盛!”
我和她一言一语地往来,互相嘲讽着,忽然她就像撒了气一样,灰溜溜地撤了,我还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刘阿花正站在我的后面冷冷地看着李才人。
“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就换了衣服?”我扯了扯容小贝的衣袖,低声问道。
她回我:“这样更庄重!”
“……”
“你们在说什么?”宜妃和周昭仪从不远处走来,我瞅了一眼她二人的打扮,周昭仪没有变,不过韩曦也该换了一件紫色上襦,配水红襦裙,衬得她无线温柔。要是放在平常,我肯定要羡慕一会儿她们的风姿,但是现在……
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都换了蓝紫色系!
不怕不怕!还有一个王才人!她和我一样穿碧色!
我这般自我安慰着,便听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没想到姐姐们都已经到了,是妹妹来迟了!”
我抓着王才人的手臂,欲哭无泪,“妹妹……你……你为何……不穿那件青碧色的衣裙……”
王才人连忙摆摆手,一脸惶恐,向我解释,“昨日傍晚的时候,妹妹一打听才知道,自己要穿的衣服和姐姐撞了,妹妹知道钱嫔娘娘心肠好,定然不会在意这些,但那件衣裙的颜色确实有些压了姐姐的风头,所以才穿了这一身。”
呜呜呜……
“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对呀!我知道打听她们穿什么衣服,也代表着别人同样可以,并且都还做出了调整……
得!
现在大家都穿着相近的颜色了……
你们说亏不亏!
容小贝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脸了然道:“我可算是知道你为何要这样打扮了!果然和这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呸!你才是妖艳贱货!”
容小贝刚要拧我,就听一个宦官高声喊道:“太后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我们这些小喽啰顾不得再说什么,便恭恭敬敬地站成两排,由李喜喜在前面领着,位分高的站在第一排,我和另外三人在后一排。
“臣妾等参见太后,愿太后福泽康健。”
“都起来吧!”
我站在韩曦的身后,头一次庆幸自己长得这么矮……
前排这四个长得真是一水儿的高挑!
我一直低着头,故而看不见太后的神态,只听她问:“那个标致的就是容婉仪吧!”
“是。”
“打扮得倒是挺用心。”
“臣妾多谢太后赞誉。”容小贝回答得体,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还要打人的样子。
太后问:“皇上呢?”。
李喜喜上前一步,回答道:“陛下政务繁忙,说是一会儿再过来,请太后与诸位姐妹和各家的姑娘先自行赏花。”
“嗯。”
太后既然发话了,我们这几个便先退下到一旁去,接着有宫女领着二三十人上前来见过太后。
除了打头的常家两位小姐,其余的我一个也没见过,不过想想也能猜出来这些人的家世是有多么的显赫。
太后说了三两句话,就在大家以为她要着重关怀她的两个侄孙女时,这位老人家带着身边的嬷嬷走人了……
走人了……
说是一切都交给李喜喜来打理,这个情况大家谁也没预想到,好在李喜喜早有准备,安排各位姑娘才艺比赛,到时候出个名次来拿给赵衡祁和太后看,再定选谁入宫。
太后一走,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也不管太后她到底是什么用意,只一心想去看看那些官家小姐们的才艺展示。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容小贝抓着我,一脸疑惑不解,“你说她什么意思?不能是真的就单纯赏个花吧!”
“这……我哪儿知道啊!”
刘阿花冷哼,“虚伪!”
“啊?”
“就是展示才艺,试问京城里有谁能比过那对姐妹!”
“不是说好了由皇上定夺吗?”我问道。
李喜喜轻声叹道:“不到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常家姐妹的名声大家自然都知晓,所以李喜喜在制定规则的时候便说了,琴棋书画剔除一个棋,再加上烧香、点茶、插花一共六项,为了公平起见,除了插花,每人只能选择参加一项。
在这些小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后,我点了点人头,发现正好是三十人。其中古琴组人数最多,有八人,其次是绘画组,有七人,剩下的分布均匀,各有五人。
这倒也不难理解,因为今日的主题就是花,插花是最后一个项目,大家都要参加。相比较而言,插花看起来也简单一些,她们几乎都有艺在身,加上这一项也很少会出什么差错,所以这是最保险的一个,但若没有奇思妙想,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除此以外,绘画也是很能表现出意蕴来的,而这些姑娘们从小便接受良好的教养,于琴艺也颇多精通。
故而,常家六小姐选的是琴,七小姐选了绘画。
李喜喜忽然转过身来对我道,“小宝儿今天穿得很漂亮,就和这些小姑娘一样青春靓丽的。”
我还没捂着脸、抿着唇说谢,容小贝便不服气,“德妃姐姐难道是觉得我不青春!我不靓丽吗?我可是比她小呢!”
“就两个月!又不是二十岁!”我道,“谁叫我天生就这么可爱!”
容小贝气哼哼地指了指一个正在画画的姑娘,“我觉得她长得才算是可爱!”
好啊!容小贝!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起别人的好来了!我倒要看看……
真香啊!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还不大,脸上肉嘟嘟的有些婴儿肥,不过整体却十分精致,嘴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对着桌子上的宣纸,不过还是能捕捉到她一丝丝的呆萌感。
好……可爱呀!
惊叹之余,我还感受了一万点伤害,为什么人家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家世还这么好,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啊!
自惭形愧!
“不过我更喜欢那个正在作诗的姑娘,我很喜欢她的气质,清清冷冷的。”容小贝又道,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气质型选手!
不过……
“我怎么感觉是你在选秀呢?这么品头论足?”我瞥了她一眼,她翻了个白眼回我,“我这可是不戴任何私人情感的评价!”
“你承认你有私人情感了!”
容小贝黑了一张脸,低声骂道,“钱小宝,你找打!”
我一闪,连忙在李喜喜的帮助下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没叫许多人跟着,我只带着沉香往别处溜达溜达,因为待会儿还得回去,走不太远,便想起御花园里还有一处凉亭,打算去哪里坐坐,吃点东西。
“小主为何如此怕见太后?”
我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后来反应过来,便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在太后面前出风头,你……唉!算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沉香道,“奴婢只以为小主是低调,后来听琥珀姐姐说往常的宴会,小主都是该穿什么就穿什么,没有这样刻意过。而且,小主总不会是因为今日来的这些官家小姐们而避嫌,想要不引起注意,那自然是为了不惹太后娘娘的眼。”
“没错,你太聪明了。”
“奴婢是小主身边的人,自然是为了小主着想。”
我想了想她之前说过的话,问:“你还知道什么?”
沉香微微一笑,“小主只需要知道我与青溪和您事情一条心的,您不必觉得我们是有什么异心。”
“这倒没有。”我一直记着她们在冷宫里对我的帮助,要是真换成那没心肠的,也不会让她们来我身边。
“你都知道什么?小青呢?”
她神色一敛,“青溪什么都不知道。”
啧啧啧!
我还没再说什么,前方忽然有侍卫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仔细一看,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凉亭边的不是太后身边的安嬷嬷吗?
刚好,安嬷嬷也看到了我,上前几步来行了礼,“钱小主,太后正在此处休息,为了避免打扰到太后,您还是先往别处看看去吧!”
我简直是求之不得,“好好好!马上就走!”
“是谁在外面?”太后问道。
“回禀太后,是钱嫔钱小主。”
“带进来吧!”
我:!!!
“是。”
不要啊!我不去!太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臣妾无意打搅太后您休息,所以……”
“进来。”
呜呜呜!好威严怎么办!
安嬷嬷掀开挂在凉亭的那个不知道除了晚上吓人还有什么用途的纱帐,沉香扶了我一把,才没有让我因为腿软而摔倒。
太后肯定不认识我!嗯……
“臣妾钱氏拜见太后。”
“你就是刚从冷宫里出来的那个钱氏?”
“启禀太后,正是臣妾。”
太后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但声调依旧高扬平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稳重,“方才你站在后面,哀家看不太清楚,你的好姐妹容氏打扮得俏丽,你倒是素淡,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我硬着头皮顺从,可当目光接触到她旁边坐着的人身上时,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
这是什么情况?
那人道,“钱小主看着还真是面善。”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怎么是她?
江小胖他娘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和太后坐在一起?
我快速地回忆起江小胖说过的他们家的情况,父母和离,有一个姐姐……莫非江夫人是随着她的女儿一道进宫来的?
不对啊!江小胖是冷宫侍卫,家里应该没什么背景啊!
可……可江夫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不凡啊!
我正迷糊着,就听太后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江夫人笑笑,“没见过,只是觉得眉眼亲切,温柔小意,不知你是哪里人?”
“臣妾……来自江南……”
太后道,“是了,你不是最喜欢江南那地界吗?”
“嗯。”
我可以确定面前的人就是江辰的母亲无疑,只是恍惚间,我觉得她和上次相见时有些不太一样,少了几分笑容,多了几分严肃。
我很是提心吊胆,悄悄地看了一眼江夫人,她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在与我对视后,还是那一张和善的笑脸。
不过,她到底是谁呢?
“前些日子因为贵妃的缘故,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你既然是皇上的妃嫔,也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能生了记恨之心,让后宫不宁。”
“是,臣妾明白。”
“既然你在皇上身边伺候,便应该尽到后妃的职责,劝皇上雨露均沾。”太后训诫道。
我听着这些话,感觉江夫人的目光也一直在盯着我,不禁头皮发麻,生怕她一生气忍不住说出来之前在宫外见过我,然后我就完蛋了……凉了……
“今日虽说是为皇上选几个可心的人充盈后宫,但这宫里和你一起进宫的,还有不少人未曾侍寝,说出去像什么话。”
“是是是。”我点点头。
太后啊!您跟我说不管用啊!我又不是赵衡祁啊!
太后这位老人家木着脸絮絮叨叨,和我说了好一通,估计是把我当成赵衡祁来教育了……
她对我说道着,我却忍不住脑子开始转悠,大家不是都怀疑太后陷害我,但是看她的表现,虽然不是很喜欢我,可对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敌意。
刘阿花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后的手段我还没有见识过,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太后说了这么多,别说是皇上了,连我都听烦了。”江夫人冷冷开口道。
太后哼了一声,脸色似乎有些阴沉。
威武啊!连太后都敢杠!我对江夫人越来越好奇了。
看着两人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便连忙道,“御花园那边正热闹着,太后不如去看看吧,说不定皇上也到了。”
我本以为太后一定会去看看,给她的两个侄孙女撑撑腰,顺便像大家说得那样,拿出自己的身份来胁迫赵衡祁纳妃,谁知她听了,只是冷笑一声,道:“都是一群年轻人,哀家去凑什么热闹,你下去吧!”
这……走向有些不太一样啊!
那您费事巴力地搞这么一场赏花宴是为了什么?
不过,我也乐得离开这里,又对着她们行了礼后,便要告辞离开。
江夫人开口叫住我,“等等……”
我:?
“许久未来宫里了,既然今日赶上了这么热闹的事,我又怎能不去一观?太后,可否容臣妹去看看?”
江辰他娘真不是一般般地拽啊!佩服佩服!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臣妹?
臣妹的意思不就说明她是先皇的妹妹?!
江辰她娘是长公主?!
江辰是长公主的儿子?!
……
犹如雷劈一般,我怔在原地,今日遇到的这一桩桩事也太特么诡异了!一个接着一个,心绪还未曾平息,就再一个,简直不给我时间消化啊!
我呆滞地这一会儿功夫,江夫人已经拉着我走出了凉亭。
我颤声问道:“您……您是……长公主?”
她露出温柔而又狡黠的笑来,全然没有刚才的冰冷,“是啊!”
“那……那江辰……他不就是……”
“辰儿怎么了?”她眨眨眼。
我又羞又急,闹了个大红脸,“我……我不是……江伯母,不是!长公主!我没有要骗您的意思!”
“对,你没有骗我。”
“是辰儿骗我!他骗我你借住在京城,骗我你吃光了我做的糕点,还骗我说你过几天就会和我一起去听折子戏!”
我小声道:“有的……”
“嗯?”
“我吃了您做的糕点,特别好吃……”
她舒展一笑,拉着我的手,“这还差不多,对了,我想问问你,你是叫小宝吗?”
“嗯。”
她拍拍我,“好!小宝,那你可不能忘了答应我的事啊!过几天陪我泛湖听戏!”
啊?我答应啥了?
江小胖胡乱说的,可不代表我的意思啊!
我昨晚答应我祖母了,一定要谨守《女子论》里的准则啊!
“走吧!去前面看看去!”她亲切地揽着我向前面走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凉亭,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太后正站在那里望着我们二人……
……
等我们到了御花园时,那边的比赛已经进行了大半,茶艺、香道与诗赋都已经出了结果。江夫人指着桌子上的香炉与茶具问我,“小宝学过这些吗?”
“学过些,只是不怎么精通。”
“嗯……”她点点头,似乎十分期待,“那我可得试试你的手艺!”
“但是……好……”
众人见我回来,身边还携了一位打扮不凡的贵妇人,都感到奇怪,纷纷注视着我们,也有不少认出来的,连忙带着人上前给她行礼,江夫人只是很冷淡的点头,越发亲密地搂着我。
众人投过来的目光,有疑惑、惊讶,还有嫉妒,一时间我反而又成了众矢之的。
人群中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李喜喜,在与我对视时,她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意料不到的表情,而是展现了一个她的标准“喜式微笑”,竟然还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我也是搞不懂,江夫人看到我是后宫嫔妃以后,就连我自己都羞愧难当,可她竟然不惊讶,不生气,对我亲昵地就像长辈一样。
那边容小贝混在那些小姐堆里,抬头看我一眼,招呼道:“快过来!”
“你在作画?”我有些惊讶。
“对啊!我看她们的水平也没有我好!”容小贝哼唧道。
容小贝自幼学画,这我是知道的,但是确实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参加这个比赛,目的是为了把常七小姐比下去?
啧啧啧!中赵衡祁的毒不浅啊!
不过我没敢说出来,一是有长公主殿下在我身侧,二是因为怕容小贝真的会恼羞成怒打死我。
“你画得一向好看!”这话绝对没有任何吹牛奉承的成分。
连江夫人也点头称赞,“确实不错,立意新颖,工法娴熟,用色大胆却不落俗套,颇有几分豪气,实在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可以相比的。”
旁边一个姑娘出声道:“长公主殿下只看了这一副,还没有看过别人的呢!”
江夫人睨了她一眼,道:“怎么?你是对本宫有所不满?”
那姑娘霎时白了脸,忙道:“臣女不是这个意思,本无意顶撞,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江夫人冷笑道,“那你觉得谁画得更胜一筹?”
实在是我段位太低,竟然不知道江小胖他娘这么厉害,能在温柔、冷艳甚至是凌厉间切换自如……
那女子在她的注视下已经冒出一头冷汗,“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说常七小姐于作画这方面,在京中无人可敌,所以……所以……”
闻言,常七小姐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耐,不过还是很快恢复平静的神态,恭敬道:“这位妹妹说笑了,不过是京中姐妹照顾我,才侥幸让我拿了那样一个虚名,什么京中才女……妤瑾实在担不起这名头。”
江夫人亦道,“是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常小姐便做得很好!”
在场的任谁都能听出来江夫人是在讽刺常七小姐被拒婚一事,竟不知她们两个有什么过节,长公主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于她?
常七小姐身子微微一颤,只是紧紧地抿着唇,十分不自然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强忍着泪水不掉下来。
好在这样令人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江夫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指着容小贝的画,问她:“本宫见过不少名家大作,你能有如此造诣,也是十分难得,不知你学了多久?”
容小贝作出一副十分谦虚讨打的模样,“晚辈不才,已经学了十三年。”
“果是如此!不知师承何人?”
“晚衡道人。”
此言一出,饶是常七小姐也愣了。
传言晚衡道人闲云野鹤,云游四海,任谁求着都不肯作画,只不过在没钱时也会画上几幅卖出去当个路费或者买酒喝。据说,他只收过三个弟子,头两位名声在外,一画千金难求,只是没想到,这第三个竟然是宫里的容婉仪!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容叔叔曾经收留过一个落魄之人,这人看到年仅四岁的容小贝在墙上的鬼画符时,足足愣了半响有余,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过后就收了她为徒,悉心教导了几年,便又离开了。
所以,容小贝是真的有水平。
“晚衡道人竟是你的师父?”
“是。”
……
两个人就着画作讨论了一番,李喜喜已经安排着琴艺的比较了,我见她们聊得投缘,便去了李喜喜身旁,她抬头对我眨眨眼,“小宝儿刚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啊!就在御花园里逛了逛。”
“那怎么还逛出一个长公主来?”
“偶然遇上的!”我解释道,“长公主说我面善,所以才让我带着她来看看。”
“哦……”李喜喜拉长了音调,很是促狭地笑了笑,让我的心里越发没底……
恰好常六小姐常妤琦已经调试好古琴,开始演奏,只见她纤长而又柔软的玉指缓缓抚过琴弦,便有如高山流水般的天籁之音倾泻而出……
在她如痴如醉间,一身着藏蓝绣龙锦袍的男子缓步走进了御花园,众人正要行礼参拜,赵衡祁打了个手势表示不需如此,便立在中央停下了脚步。
右手边的容小贝眼看着要炸毛,我连忙扯住她,表示咱一定要有狐狸精的风姿与气度,不可恼怒,不可生气!
与此同时,左手边的李喜喜身子突然踉跄了一下,我也赶紧扶住,奇怪地看了看她,她已经转过头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平……平地摔?
“德妃娘娘,你……”
她咧开嘴一笑,“脚滑……”
脚……脚滑?
嗯?
我自诩是个大俗人,再高雅的乐曲对我而言,也击不起心中层层的涟漪,便忍不住观察众人的表情,容小贝恼怒,李喜喜有些紧张,而江夫人似乎带着几分愠色?
目光再度漂移,突然发现赵衡祁身后站着的不是我的男神林晋远吗?按理说皇家重地,且又是这样的场合,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莫非是赵衡祁拉来的?
一曲奏毕,常六小姐抬起头来,像是刚刚发现赵衡祁的存在一样,一抹红霞飞上白皙的脸颊,无限娇羞道:“臣女不知陛下驾到,还请陛下恕罪!”
接下里便是话本里惯常的套路,赵衡祁被她的琴声(外表)吸引,无限惊喜,然后立马纳她为妃!
只不过,赵衡祁可不是一般人……
他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搭理娇滴滴的常六小姐,只是走到容小贝身边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可过我刚好能听清。
“弹得什么玩意儿……”
是的,赵衡祁不仅眼瞎,还耳聋!
他不懂琴,和我一样都是大俗人。
这事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先赵衡祁拉我半夜聊天的时候,有次我实在是撑不住了,便建议道,“陛下,您看长夜漫漫,甚是无聊,估计教坊司那里还有人,听说她们新排了曲子,不如来奏个曲,也好品鉴一下?”
赵衡祁皱了皱眉,“听那玩意有意思吗?”
“嗯?同道中人?”
“什么同道中人?你也不喜欢听曲子!”赵衡祁再看我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眼含热泪,泪影婆娑,“朕再也不需要装了!”
“哈?”
据赵衡祁说,他小时候比较悲惨,他爹没记得有他这么一号人,所以从小该学的他都没学,唯一会的也就是读了书,识了字。
登基以后,大大小小的宴会数不胜数,虽然赵衡祁一点也不喜欢这些丝竹乐器,还是得耐着性子,做出一副很高雅的懂得欣赏的样子。
累!太累了!
就像我不喜欢听曲,还是得把女主角写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模样,就像我根本听不出来绝佳乐曲的高雅,描写还得引人入胜,狂吹彩虹屁,就跟让读者身临其境一样。
我太难了!
……
闻言,容小贝扬起了嘴角,十分幼稚地朝着常六小姐挑衅一笑,常六小姐身子微微一晃,就像要倒下了一样,奈何赵衡祁也没有那怜香惜玉之意,将冷面钢铁大直男的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示意比试继续进行。
从前没有见过赵衡祁和容小贝相处,还以为是和我一样打打闹闹,互相调侃,不想今日一见,这赵衡祁对着容小贝,竟然有几分巴儿狗的感觉?
这可是大庭广众啊!你们俩注意点!行不行!
这场比较,毫无悬念是常妤琦得了第一,奈何赵衡祁又不点她,准备的后招一个不接,实在是尴尬。接下来,皇帝陛下又亲自钦点容小贝为作画组的魁首,还破天荒地给她提了字,盖了墨宝,一时羡煞众人,常家两位姑娘的脸色更难看了……
站在我身后的一个姑娘小声嘟囔道,“不是要给皇上选妃,怎么还秀起恩爱来了……”
另一个也小声道,“你看陛下与容婉仪都是穿得藏蓝色呢……”
“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好甜哦!”
真是虐啊!
也不知道常家姐妹最近是不是运势不好,遇到的全是倒霉事,被拒婚,被讽刺,被群嘲,现在连赵衡祁也看不上她们,真是无半分颜面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情心泛滥,很是怜惜这两位姑娘,招谁惹谁了呢?
江夫人拉了拉我,道:“这里太闷了,小宝陪我走走吧?”
闷?这……也不是在屋里怎么会闷呢?
但她的脸色很明显地不好,便没多问什么,扶着她离开了御花园。
走在宫道上,一时二人无话。
忽然,她带有些嘲讽地问我:“小宝,我问你个问题。”
“您说。”
“你觉得今天这出戏是为了什么?”
我诧然,“不是说为皇上选妃吗?”
“选了吗?”
“没……”照着赵衡祁的性子,他也不会选。
江夫人有些高深莫测地看着我,“那你说举办这场宴会的人在想什么?”
我有些不太懂,她为何要与我说这个?
太后举办这次赏花宴,不正是为了让赵衡祁选常家女子为妃吗?她一不干涉,二不插手,最后这番结局,岂不是让常家人落了一场空?那今天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是不选常家女,常家必然会有所不满,于赵衡祁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可要是选了,此后宫里也怕是要变天。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难题。
我正思索着,江夫人几次看向我,欲言又止,我不禁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了,她拉着我的手,道:“小宝,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便实话跟我说了吧,你可喜欢他?”
我:!!!
这个他自然不是赵衡祁!是江辰江小胖!她的儿子!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看你吓得!”她笑起来。
这……可不是随口就能说的呀!
“我原以为自己是个最开放的,谁知道呀……”她轻轻叹气,“我不懂你们究竟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了……”
“……”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不必有什么负担。”
我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江夫人……不是……长公主殿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让他给你送糕点那次。”她一笑。
“可是,您不生气吗?”我想,要是我和江夫人身份对调的话,知道江辰所做的事,不得打断他的腿,让人把我了断才行,但江夫人对我的这些举动,分明是对此不在乎。
“生气吗?”她轻声道,“是有的,还是非常生气,不过有些事情现在说不清楚,没法儿告诉你答案。”
隔墙有耳,在宫里很多话是不能说的。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喜欢上江辰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尤其他还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而是长公主殿下唯一的儿子。
……
我陪着她又走了一段距离,刚好看到太后身边的安嬷嬷站在不远处,对着江夫人笑道:“长公主这便要出宫了吗?太后还有好些话要与您说呢!”
江夫人这边忽又冷了下来,“已经呆了很久了,该回去了,没有当面告知太后,还请嬷嬷替我代为转达。”
安嬷嬷恭敬地福身,“长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太后怎么会责怪您呢!她老人家可是天天念叨着您来呢!您若是得闲,可一定得常来宫里看看啊!”
“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便先走了。”江夫人十分冷淡道,又转身冲着我微微一笑,我连忙也微笑着对她行了一礼,看着她离开。
“小主莫不是觉得巴结上了长公主殿下,就万事大吉了吧!”安嬷嬷冷不丁地开口。
“啊?”
“太后让奴婢提醒您一句,这宫里形形色色的女人她老人家见得多了,看着木木呆呆,心里却耍着小心思的也不在少数,既然成了皇上的女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恪守本分。”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裂,“轰”地一声,我呆滞在原地,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若不是沉香及时抓住我的胳膊,只怕我根本站不稳。
太后是知道了吗?
我不禁想起与长公主离开时,回首对上她的眼神,是怎样的森寒瘆人,与之前在凉亭里简直判若两人。
“太后如今不管后宫中事,嫔妃之间争风吃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若涉及到皇家颜面,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话已说得这样明白,我自然明白我和江辰那点事,太后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何她还没有处置我?
“小主是不是在疑惑,既然太后什么都清楚,还由着您自由自在?这可不是看您的面子,是太后觉得此事于陛下颜面有损,难免不会有什么传闻,再者,也是为了他人的前程,而非您。”
“是……”我艰难回答,“只是不知太后要臣妾怎么做?自行了断吗?”
“小主说笑了,过去这样久了,太后都没有透出风声来,便是暂时还没有要您性命的打算,只要您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您的玉芙宫里,只要陛下还宠着您……”
安嬷嬷意味深长地道,“您也知道太后与陛下的关系,只要您把事捂好了,她老人家也清闲自在,犯不上去为难您。”
我只觉得浑身冒着冷汗,安嬷嬷的一言一句都像闪着寒光的刀子,在我的皮肉上一刀一刀地划着……
“您自然也知道,太后与长公主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江小公子的身形?”
……
我已经不知道安嬷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尽管沉香一直牢牢地抓着我,可我还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脚下发虚。
“您应该在怀疑当初容婉仪究竟是怎样跌下假山的吧?”
“您不必揣测太后这样做的目的,更不要想着把事情告诉陛下,因为就算您说出来了,没有证据的东西,别人只会当您是疯子,更不会有人信您。”
“太后要处置您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甚至根本不需要她老人家亲自动手,您就会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消失地无形无影。”
“您应该是个聪明人,所以,不用奴婢说也知道该做什么。”
……
眼前突然有些发黑,我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急得沉香连忙呼喊。
前面李喜喜的声音传来,她疾步向我走来,“怎么了?小宝儿!这是怎么了?”
我有些木然地抬起头,恍惚间看到前方拐角处一个人影闪过……
李喜喜焦急地拍拍我的脸,在我的眼前挥了挥手,“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刚刚……刚刚回来的路上,不知从那里跑出来一只野猫,冲撞了小主,把小主吓成了这副样子。”沉香看了我一眼,神色如常地答道。
“哦,这样啊……知道你胆子小,没想到还怕猫?”李喜喜颇为无奈。
我勉强笑笑,“冷不丁被吓到了。”
“看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这里离我的钟粹宫最近,先跟我回去吃点东西,喝口热茶压压惊,好不好?”
“嗯。”
我随她一起离去,下意识地转头望了一眼,那片衣角飞快地闪过,我皱了皱眉,李喜喜看似无意地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有点眼花。”
“走吧!”
那是一个男人的衣角,不是侍卫,不是太医,更不是太监……
是谁让李喜喜如此紧张?
在钟粹宫里喝了一碗热奶茶,我的筋骨才算是活络过来,看到李喜喜已经换下了华服,便问她,“赏花宴结束了吗?”
她道:“差不多了吧!我刚刚身子也不舒服,就先回来了,左右那里也没有什么别的麻烦事了,就让阿花她们料理吧!”
“嗯。”脑海里浮现出刘阿花今日的打扮,又想起她的爱恨情仇来,我忍不住担忧,“她不会要找常家两位的麻烦吧?”
“不会吧……阿花知道分寸……”
呃……我还记得因为李才人出言不逊,刘阿花泼了她一身粪的光荣事迹呢……
李喜喜估计也是想起来那件事,面色凝重,“今天人这么多,她应该不会这么做……顶多是打打嘴仗,发发怨气。”她轻轻地摇头,“不过,常家两位姑娘今日的遭遇也实在是有些……毕竟也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唉……”
我明白李喜喜为何会有如此感触,她少时体型肥胖,每每参加这样的聚会,都少不了这样那样的讽刺吧!尽管她看起来比谁都要乐观,心里终归是不会好受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只好轻轻地拍拍她的肩。
她那抹忧虑只在脸上存在了片刻,便笑问我,“你怎么碰上了长公主?”
“啊……”
“看样子,她还挺喜欢你的。”
我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只得低下了头,“可能是有缘吧……”
“你不知道,长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进宫过了,每次节庆宴会,太后与陛下都不知要请多少次,她都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脱了。谁知道,这次她却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为何?”我追问道,尽管心中似乎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我不知道……”她笑着看我,“你也不知道?”
“我……”我的直觉告诉我李喜喜与江辰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可是我又理不出头绪,且安嬷嬷先前的话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终于下定决心,问一问李喜喜。
“德妃娘娘,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您让我先把事情捋一捋……”
“好。”
“我入宫不久,什么也不知道,您能先跟我说一说关于长公主的事吗?”
李喜喜坐在我的身边,屏退了下人,才慢悠悠地开口,“长公主是元兴帝天命之年所得之女,也是最小的女儿,自然是蜜糖罐里长大的。但她的生母宋氏无福,几个月之后就因身子虚亏,年纪轻轻地去了,长公主便交给了孝元太后扶养。
说来也是巧,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太后,长女夭亡刚过去不久,正是悲痛的时候,因为孝元太后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济,长公主也投了太后的眼缘,虽名为姑嫂,实际上却是母女之情。
这也是为何太后待她如此亲厚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可是我今日瞧着太后待长公主虽和善,长公主却不领情的样子,她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隔阂吗?”
李喜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岂止是隔阂……”
“安平侯姓什么?”
江辰的父亲自然是姓江了!
“你再仔细想想……”
江?
我忽然一怔……
那些连不起的东西,逐渐在我的脑海里有了头绪……
“江贵嫔的家世很低吗?”
“她的出身很好,乃华阳长公主和安平侯之女,只不过安平侯谋反……”
“长公主虽然已与他和离……”
“父亲与母亲多年冷战,早就和离了。”
“江妹妹性子温和。”
“温柔识大体。”
“我们是双生胎,她自幼便乖巧懂事,很是讨大家喜欢,对我也很好……”
“那你姐姐岂不是已经成亲了?”
“嗯……”
……
“江……江贵嫔是长公主的女儿?”我有些不可置信,其实我应该能猜出来的,可是我却没有细想。
大脑在一瞬间的清明之后又陷入混沌,如果是这样的话,江贵嫔的死与赵衡祁是脱不了干系的,长公主作为她的母亲,江辰作为她的弟弟,对赵衡祁不可能没有恨意……
不过,这倒是可以明白,在看到御花园里容小贝和赵衡祁之间的互动后,江夫人心中抑郁难解,才会说难受,拉着我离开。
可江辰呢?
凭着这样的关系,我不相信他们两个人以前没有见过面,可是我回忆起他和赵衡祁在冷宫里碰到的那次,并没有半点不妥当,或者说正常得有些过分……
“那……长公主为何仇恨太后?不是说云夕颜是太后下令处死的吗?”我不解。
李喜喜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我也不确定,后来我有听到些传闻,江妹妹去后,曾经服侍江妹妹的一个贴身宫女叫云碧的,去了公主府一趟,没有出来……”
我一惊。
“后又传出,云碧是亲手杀了她的丈夫以后,服下剧毒,到公主府说了一番话,说完以后便毒发身亡了。”
“此后,长公主便与太后几乎断绝了往来……”
李喜喜回忆道,“这件事情很隐蔽,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偏偏我听得一些风声,好奇心重得很,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不少隐秘,便派人悄悄地查。”
“我记得云碧,是江妹妹身边很得力的一个丫头,两人感情也比较深厚,那时江妹妹怀着身孕,还亲自操办她的婚礼。那丫头完婚以后,因为江妹妹的身子不便,便像从前那样留在宫里尽心尽力地服侍她,直到她生产。
我想不通为何云碧要杀了她男人,又服毒自尽,还在临死前去找了华阳长公主。”
李喜喜沉重地叹气,“都是孽缘……”
“您都查到了什么?”
“云夕颜在还是宫女的时候,曾与一个侍卫相恋,后来不知怎地,入了太后的眼,太后那时正急于巩固自己的权位,便迫使云氏为她做事。
云氏一开始抵死不从,受了不少苦楚,后来许是太后以那男人的前程或者性命相要挟,云氏便乖乖就范,成了太后的棋子,并且出乎预料的,云夕颜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宠妃。
好巧不巧,几个月后,有个叫高宏的侍卫去找江妹妹为他和云碧赐婚,江妹妹乐于促成这一段姻缘,却不想,正是因此葬送了她与孩子的性命。”
“之前与云夕颜相恋的那个侍卫莫非就是高宏?她是因为那人与云碧的结合,才会对江贵嫔怀恨在心,对那孩子痛下杀手?”
李喜喜摇摇头,“我不知道,其中的曲折是非,我们无法评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悲剧,无论是陛下、她、江若,还是云碧、高宏……无一人幸免。
或者是出于云氏的嫉恨,或者是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所有人和她一起下地狱,又说不准她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为太后做事……”
我怔怔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陛下重病吗?”
“嗯,阿花说是因为云氏给他下毒……云氏是太后的人!可是……”我心中一凉,这宫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但是我仔细想过了,这似乎不是出自太后的手笔。”李喜喜面色凝重,“陛下病倒,算是达成了这件事的目的,可是事后却并没有什么人有动作,这几乎可以说明云氏下毒之事与太后无关。”
我沉默。
李喜喜啜了口茶,又慢慢地诉说着她所知道的后半段事情,“江妹妹倒下后,云碧便一直守着她,那时云夕颜已经被太后秘密处死。我猜想着以她的心计和手段,不可能轻易放过云碧和高宏,说不准她早就安排好了,也说不准是高宏自己在云碧面前吐露了什么。
江妹妹去后,云碧定然是肝肠寸断,不论高宏是否无辜,她都会觉得是因为他们两个,才让江妹妹得此横祸,再做出那番举动便也可以理解了……”
“想来太后也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才渐渐不怎么管后宫事了吧……”
……
告别李喜喜,我与沉香走在回玉芙宫的路上,明明是春和景明,却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冰窟,浑身上下都是刺骨的寒。
我拉着沉香的手,问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轻柔的双手有力地包裹住我,“小主在担心什么呢?奴婢都不怕,您又何须畏惧?”
“车到山前必有路,而您还未到绝境之地啊!”
我在畏惧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怕。
这后宫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后宫了,或者说,这才是它最真实的一面——残酷、冷血、自私与杀戮。
“怎么了?瞧着你魂不守舍的?”容小贝从后面拍了我一下,揽着我就拐进了她的永和宫。
“你这是怎么了?”她皱皱眉,“苦瓜脸,谁惹着你了?”
“没有。”
她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样子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说吧!咋回事?”
沉香连忙出来解围,“容小主,其实……其实是因为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太后身边的安嬷嬷,安嬷嬷奉太后的旨意斥责了我们家小主几句,小主脸皮薄,这才……”
“靠!又整幺蛾子!”容小贝爆粗口,接着转过头来也不知是安慰我还是骂我,“让你平时横一点,你不听,你看这不就被人欺负了吗!”
“多大的事!不许哭!”她拍拍我,“不用管她,她就是觉得不痛快了,找你这个软柿子撒气呢!没事,别放在心上!”
本来倒没什么,听得她这样一说,我的眼泪便十分不争气地掉下来,她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地安慰了我一阵。
安慰人这件事她一向不擅长,一开口只会让别人更痛苦,所以,她索性不说话,让我伏在她的肩头哭了个痛快。
……
“行了,差不多了,我的衣服都湿透了……”见我渐渐停下,只小声啜泣,她幽幽地开口道。
“我赔……赔给你新的……”
“成,还有事要和你说呢!”她的脸色十分淡定,语气也平稳得很,“赵衡祁要纳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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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四月廿二日
经过一天的发酵,赵衡祁要纳妃一事在宫中传了个遍,并且在今天最终敲定石锤,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宣旨太监已经往常家去了。
与容小贝的淡定相比,刘阿花更像是吃了火药,并且自带火星子的那种,不用点自己就炸了。
今儿一早,她就在自己那屋里开始骂起来,不带一个脏字地把赵衡祁以及常家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好在她身边的麦儿稷儿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不然这话要是传出去,彻底就完了……
我推门进去时,她刚好骂得累了,咬着牙咕咚咕咚喝下几口茶水,“他全忘了!全忘了!”
“我见前天他在御花园里那么下她们两个人的面子,还准备对他有些改观来着,他竟然还来这么一出!”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赵衡祁这招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说白了就是软硬兼施,先当着众人的面表示他对常家女子不感兴趣,再适时展示一下皇家威仪,在这种境地下给常家一个体面。
然而,事实上应该是赵衡祁为朝中局势所迫,不得不纳常家女为妃,不过,这样一来,赵衡祁化被动为主动,也算是不错的。
容小贝的淡定,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想来赵衡祁应该是已经和她说开了,很有可能他俩的交流要更深层次得多。比如,我就觉得容小贝现在已经掌握了他的全部想法,彻底站在赵衡祁的阵营里了,并且还是头头的那种地位。
……
“你为什么不说话?”刘阿花狐疑地看着我,“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正常。”
我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回头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如果我告诉你,接下来我还要去探望林乐萍,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傻了?”
“你!”她果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疯了!你去看林乐萍!”
我点点头,“没错,我还得跟她和解,把她请出来。”
她看起来有些暴躁,“这是在搞什么啊!”突然她停下来怔了一会儿,便不做声了,回过头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正欲转身离开,听得她轻轻地叫住我,“小宝,我从前最怕的日子要来了。”
“不会的……”我回道。
……
探望林乐萍,和她和解,是容小贝给我布置的任务。我反问她,明明你和她闹得最凶,为啥要我去找她和解?她撅着嘴巴,回我,正是因为闹得最凶,她才怕俩人一见面就掐架,把事情闹得更糟糕。
其实,我觉得我和她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带着赵衡祁的特喻,我不费一言一语就进入了长乐宫,看到里面宫人井然有序的状况,我不禁感慨:家大势大就是好!连禁足也过得舒坦!
林乐萍虽说降了位分,但仍旧是妃位,待遇上没有多大的差别,李喜喜也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看人下菜碟的人,并没有苛待于她。而且她哥哥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父亲在朝中也是地位稳固,受苦那是不可能的!
“稀客啊!”林乐萍冷哼。
“嫔妾参见林妃娘娘。”
不对啊!这不符合常理!话本子里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双方应该是反过来的呀!我这不气势上先矮了她一头吗?
“起来吧!就别假惺惺了。”林乐萍嫌弃我已经到了一定境界,连眼神也不愿意多给我一个,“你来看我不就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吗?”
“看完了吗?本宫过得可是很不错呢!让你失望了吧!看完了就赶紧走吧!别让我找人把你撵出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我终于明白容小贝为什么不自己来了……只要没被她气死,俩人肯定要打个难舍难分……
“娘娘怎么一见面就发脾气?”我问。
她挑眉问道,“那怎么?咱俩可没什么交情……”
“当初一手策划你进冷宫的人是我,后来三番两次羞辱于你的人也是我,咱俩就是冤家路窄,天生的死对头。你不在陛下那边煽风点火,让我多吃点苦头,现在还来我这里找骂,钱小宝,你可真是有意思!”
是啊!我这不就是多管闲事吗!
“贵妃娘娘!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冤家,要不然咱俩好好捋捋?”我劝道。
“捋什么?”
我坐在她的旁边,言辞恳切,“就拿我第一次见你来说吧!”
她眼珠微微一转,坦然道,“我忘了!”
“蛤?”
“那时你只是四个才人中的一个,家世最低,打扮最普通,我凭什么要记住你啊!”她理直气壮回答我。
虽然这话说得在理,但是也极大地打击了我的自尊心,看来和林乐萍相处,得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啊!真是不知道陆祯看上了她哪里?一定要当个受气包……
“不是,不是!那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道,“第一次见面是在殿选的时候,你坐在主位上,评论我的名字。”
“什么?”她有些疑惑,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场景,然后噗嗤笑出声来,点点头,“我想起了!那个时候你不叫钱小宝!你是钱大宝!”
“对!就是我!”
林乐萍笑我,“起得什么名!我就没见过这么土的!小宝已经够土了,为什么叫大宝?要是你没有改名,我肯定每次见到你都会笑!”
她说这番话时,没了往日的戒备的伪装,才真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当时抬起头来看你,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就是话本子里写得人物,一点都不真实!”我表示这番话虽然有吹彩虹屁的成分,但起码有七分是真实的,因为她的哥哥林晋远也是真的很帅啊!
林乐萍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对她的夸赞,“虽然我觉得你是在恭维我,不过这话我从小听到大,今日却觉得是真的舒服,你讨好我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
打住!我对你可没有别的想法啊!我只是在单纯的吹捧你而已!
“后来阴差阳错进了宫,这宫里除了容小贝就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唯独有印象的就是你!”
“我?”她向我靠近了些,认真地听我说。
“对啊!所以我对你一开始的感觉非常亲近,本来以为你对我也是有印象的,结果没有……”我回忆起当初林乐萍惩罚我的样子,不禁觉得真是造化弄人,“你竟然看我不顺眼!”
“……”
“我想知道为什么呀!”我问她,“你喜欢赵衡祁吗?呃……我的意思是,你喜欢陛下吗?”
她张口刚想要说什么,忽又停下,冷哼了一声,“与你何干?”
“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问。
“有什么区别吗?”她反问我。
我摇摇头,“区别可大着呢!你要是喜欢他,那你罚我就说明你是在吃醋,可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当时什么错也没犯,你就挑刺针对我……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不过,通过我后来的观察,我觉得……”
她皱眉,一副防备的样子看着我,“觉得什么?”
“我觉得你是因为闲得无聊,没有事可干,而且又因为脾气坏,大家不愿意和你玩,你不想自己受冷落,就一定要找找存在感,不然怎么对得起贵妃这个名号!”我回答她,她的脸色随之变得非常生动,她叫道,“胡说!”
我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那你就是喜欢陛下了?”
她气得拍了桌子站起来,“钱小宝!你真讨厌!”
外面陆祯听到声响,连忙闯进来,“发生了何事?”
我摸摸鼻子,悄悄地瞥了林乐萍一眼,她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我,又好像生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对着陆祯气冲冲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不许偷听我们说话!”
陆祯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林乐萍,捉摸不透女儿家的心思,便也只能听令退下。
林乐萍站在我身边,身高无疑给她加了不少气场,我心里难免有些阴影,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高……
她在我耳边幽幽道,“你要是敢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我一定把你的嘴给缝上!”
“不敢不敢……我的嘴巴可是最严实的!在人多的地方是不敢开口的!”我拍着胸脯保证道,“只是不知……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她狠狠地瞪着我,“你自己心里没谱吗?”
“《傲娇贵妃与她的小狼狗》不是你写的吗?”她凤眸一眯,我瞬间觉得自己的马甲又掉了……
碎了一地……
“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冷嗤,“陆祯有什么东西能瞒过我?”
我默默记下来:贵妃不仅傲娇霸道,占有欲和掌控欲还特别的强……
当时我也是随手一写,起了个名叫《霸道贵妃不爱我》,谁知道让江辰给陆祯发现了,一个劲儿地要我重新写,还说我写得情感虽然很符合他的心理,但是故事情节严重脱离现实。没办法,当时迫于生计,我给他改了,他还不知足,要我给重新起个名……
于是,最终版本就是已经落入林乐萍手中的那个《傲娇贵妃和她的小狼狗》。
“我提前声明,我只是个写话本子的,不涉及真人!”
“哼!有胆子写,没胆子承认!”
“我承认了呀!我又没说这不是我写的!”我为自己辩解。
她白了我一眼,“算了,我不和你费口舌了。”她重新回到位子上,懒懒地坐下,问我,“跟我套了半天的近乎,可以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了吧!”
我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
“之前怂恿你的那个老嬷嬷在掖幽庭自尽了……”
她神色如常,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样,“唔……”
“我知道这件事有你的策划,但与你的计划却根本不一样,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地这一切吗?”
“还有呢?”
“你的身边已经被安插进了眼线,这就说明长乐宫也不是铁板一块……”
她打断我,“我知道,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的话,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摇摇头,“我只是把事情给你点一点,有个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早陛下已经下旨封常家六小姐为妃,赐号惠。”
林乐萍果然如我想象地那般不镇定,“惠妃?”
“嗯。”
“是太后的意思吧,只封了这一个?另一个怎么办?”她嘲讽道,“还敢肖想哥哥?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这我不知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我老实告诉她。
林乐萍一点就透,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寒意,“让我去斗吗?呵……”她冷笑,“我便是这种人吗?”
“不,不是!”我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告诉她,“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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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五月初一
最近天热,懒得动弹。
傍晚时趁着有风去宫道上走了走,远远看到王才人的宫女芸香正在抹眼泪,一问才知道王才人得了风热,太医就诊时病情就已经拖了好几日。
偏偏她和李才人住在一起,李才人平日嚣张气盛,更是借这个机会,逼太医不给她好药,现在王才人整个人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芸香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打算去找李喜喜求救,刚巧半道上遇到了我,芸香泪眼汪汪地跪下求我救救她家主子。
我想起之前王才人在赏花宴上对我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是心酸,若是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此时过得应该也像王才人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吧!
李才人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如此嚣张,但我身为嫔位,压制住她那还不是小意思,便让琥珀去太医局请个好太医给王才人看病,回去后又翻了翻库房,给霁月轩送去些上好的药材。
芸香看我那感恩戴德的眼神,就跟要把我供起来一样。
“其实也是赶巧了,要是你碰到别人,或者找了德妃娘娘,她们都会帮你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芸香摇摇头,“不,不一样,就是您救了我家小主,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和小主都会记在心里的。”
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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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年五月初二
最近宫里很是忙碌,大家都在为惠妃常妤琦的入宫做着准备。听说赵衡祁和李喜喜给她要居住的瑶华宫添置了不少好东西,就连太后也派安嬷嬷去送了不少物件。
江辰每隔一日便会十分“偶然”地在我出门时,与我相遇,然后又总是会说上那么一时半会儿的话,搞得我在欣喜之余还战战兢兢,生怕传到太后耳朵里……
日子过得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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